管子先生天空之城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管子先生天空之城他失去了一座庄园，却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天空之城。泥土的触感，栽种、收获时的兴奋，体验过遥远的岁月，再次被体会到。工作了几十年，布先生终究于去年六月退休，在那之后，我们便看着他一个人忙进忙出，喘吁吁扛着一包包沉重的泥土，从一楼跑上四楼，不断重复着。

直到有一天，布先生来敲我家的门：“这是我种的菜。”他黝黑的脸露出得志笑容，将多日成果一一送出。

那天以后，我们才明白布先生全日在楼上做什么。

接着，布先生搬运的东西变更了。

“来，来……你搬那一角，对，转个弯，好……抬起来。”布先生找来邻近几个挚友，一起抬起半人高的玻璃水族箱上楼。

四个男人满身大汗，仍很难移动如此巨大的东西，好不轻易半推半休息的，才勉强搬上去。

“布先生，你毕竟在楼上做什么？”当他扛着木板和水管经过我面前，我终究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啦！只是整理一下顶楼。”他开朗地说着。

我们和布先生是同一栋楼的邻居，房子隔音不太好，所以他在楼上敲敲打打的声音，不时传入我们耳中。

“咚，咚，咚。”是锤子与铁钉的撞击声。

“嗤……嗤……”布先生正在钻孔。

“吱吱，吱吱，吱……”换电锯上场。

“小静，你爸爸好忙唷！”在楼梯间遇到布先生女儿时，我忍不住问起来。

“他在盖房子。”小静见怪不怪的表情。

“你家不是早就在顶楼加盖了一间房子？”我很惊奇。

“谁晓得他在想什么，没事搬那么大的鱼缸上来，尽养些自己从溪里钓来的鱼，灰灰土土的，一点也不好看。”

“他还在种菜吗？”我问小静。

“种呀！小黄瓜、辣椒、小白菜……甚至连苦瓜也种。”小静念了一大串蔬菜名字，“我妈说，只要会发芽的他都热爱。”

“那么小的地方，怎么可能种这么多东西？”我感到不成思议。

“古怪的是，我爸就是有手段找出空间。”小静想了想，貌似也佩服起自己的爸爸。

对于布先生盖房子的事，我开头产生兴趣，每次回家时，总不觉地抬头，看着楼顶上的风光逐步变更。

一天，我突然看到屋顶上的高处围起了篱笆，就像乡下农家一样。

篱笆上头盘了些绿色爬藤植物，整栋公寓即刻心爱了起来。

再没多久，屋顶灰扑扑的围墙边已摆满一箱箱鲜橘色长形盆子，绿色嫩叶仿佛一夜之间长出来，铺盖整个围墙。

我暗自称赞布先生想出的点子。

出于奇怪心的驱使，我走上了顶楼，顶楼的木门并没有上锁，只是半掩着，可能是布先生为了便当进出。

巨形鱼缸就在入口处，果真如小静所说，里头的摆设及游动其间的鱼，简直就是郊区溪流的缩影。

我又听到布先生锯木头的声音，却找不到人，好一会儿，才察觉一个通往屋顶的楼梯。

不知布先生从哪里弄来这个楼梯，白铁的材质，每一个踏板接触点都焊接得完备无瑕。

阶梯相当陡，我提防地一步步走上去。

在顶楼加盖之上，我理应算是上了六楼，入口处稍嫌低矮了些，但再往里头进去便可以直来直往，不必再缩头弯腰。

阁楼般的小屋就这么地镶在顶楼之上，四周柱子以及横梁，早被布先生漆成宝蓝色，其余的墙面那么保持纯白，典型的地中海风格。

一个卖力的身影，正在外头小空地上挥汗工作。

“布先生。”我叫了他一声。

“咦！你怎么上来了？”

布先生停下手边工作，擦拭身上汗水。

“听小静说你在盖房子，觉得很崭新就跑上来看看。”

“没什么更加啦！只是每天动动身体，日子过得对比高兴。”他虽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流露些许得意。

“哇！这里可以看得很远呢！”我走到水塔旁，察觉自己竟是这邻近房子的最高点，“还有侧门。”从侧门望出去，我看到一排排还在成长的青菜。

“这个门是特意看飞机的，你看……”布先生指着前方低空飞行的客机，“晚上看更美，整个天空都微微发亮。”

他闭起眼睛，仿佛在享受那不远处，飞机行经过后的灯火轨迹。

“呼呼，呼……”气流被偌大的机器扰乱了，天际传来一阵阵风的奔流声。

布先生安闲地待在他的世界里。

“布先生，你以前是学什么的？”看到他木工、园艺样样精通，我忍不住奇怪一问。

“我是农业学校毕业的。”布先生有些可惜，“假设不是家里没钱，我还想再念到大学。”

夏天午后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时间开头变得悠长，我和布先生一起坐着赏识每户人家的顶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缓缓抽着，垂下的手掌不停地抚摩正坐着的椅子：“你看这长板凳，在我们小时候可是很好用的，无论是写功课、睡午觉、吃饭……都在这一张椅子上。”

“这我听人家说过。”我笑着响应。

我还听说过，布先生年轻时一个人从乡下到城市工作，为的是赚钱给家乡的大哥，由于两人约好了，要完成一个生活理想。

家里一向很穷，兄弟俩凑了些钱，买几只鸡盖了个小养鸡场。

年轻时的布先生总是在深夜里，估量着何时才能让鸡场更有规模，养了鸡，生了蛋，收入可以源源不绝进来。

“大哥，我想到城市里找工作，才能多买些饲料，多买些鸡。”年轻的布先生要他大哥留在家乡，潜心照管那些鸡。

“刚到城市里，身上一块钱也没有，原本要投靠在台北的堂哥，不巧遇到夫妻吵架，只好难堪地走了出来。”布先生回想着过去。

他曾经替别人种田，在下着大雷雨的午后，不提防脱落的电线掉入水田，因此受到电击；也曾经在建立医院的工地，挑了一整年的砖块。

“什么都不去想，只要能寄钱回家。”布先生满脑子都是那些鸡。

布先生出来很久，家里的鸡也从五六只增加到上百，甚至上千只……

他找到一份长期工作，也结了婚，知道自己是不成能再回到故土定居，于是报告他大哥：“那个鸡场，就全给你了。”

他什么财产都不求，只要还有个故土可以回去，就够了。

布先生说到一半，看着远方，仿佛在想着什么。

听说，布先生的大哥结果一声不响地，连祖屋也占为己有。

回到故土的布先生，逐渐可以感觉到大哥对他的态度，类似在接待一个远地探访的客人。那些房舍、鸡寮以及田地……都逐步目生。

还有那偌大庭院，种满杜鹃、茶花，成群麻雀定时飞落的景象，都在布先生的记忆中拉开距离。

布太太无意想起，总会愤愤不平：“好险开初没听你的话，将买房子的钱也寄回乡下，你看，现在你得到了什么？”

“算了。”布先生终究做了抉择。他明白，失去了亲人原有的情义，就算讨得回房舍与土地，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家了。

“你想不想看楼上的花房？”猛然，布先生转过头雀跃地对我说。

“楼上！这里莫非不是最高的吗？”我讶异万分。

跟着布先生探出头，我叹了一口气，公然又见到一个小梯子，直通上层。

我攀爬上去，看到一整座兰花花房，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我所站的地方看下去，每一块茶圃都清领会楚，就连倾斜的屋顶都被摆放一盆盆茉莉花。

我想起了几次从天而降的盆栽，忍不住窃笑。

“吃了我种的青菜，感觉如何？”他信仰满满地问我。

“好吃！”我冒死点头。

“想要什么尽管报告我，这个楼顶四季都产蔬菜的。”布先生骄傲地说。

一阵强风突然吹来，我和布先生同时眯起了眼睛。

“砰！”传来一声巨响。

楼下传来叫嚷声：“布先生，你的盆栽又掉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布先生连鞋也来不及穿，逃也似的往下跑。

只留下我一个人在特殊的阁楼空间。

唾手搭建起来的一个地方，对布先生而言代表什么呢？我总觉得他貌似在这个空中阁楼里，找到他开初失落的东西。

他理应有一整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