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陈世旭的《立冬・立春》(《人民文学》2022年第5期)是一篇弥漫质感和张力的短篇小说。对民间乡土所蓄积和敞现的人格光芒与人性和暖的轻微洞察与诗意书写，莫不让人升腾起一种久违的感动。就像约克纳帕塔法县之于福克纳、马孔多镇之于马尔克斯、高密县之于莫言一样，鄱阳湖是陈世旭文学想象的精神原乡。在《立冬・立春》中，又一次点燃记忆的烽烟，深情注视这方“粗暴而又温柔、无情而又宽厚”的水土。

在物质主义高涨的今天。我们的小说写作往往在市场的蛊惑下失去了“生活之重”，滑向了“无法承受之轻”。情场的风花雪月和官场的勾心斗角备受们的青睐，坚实的生活大地往往被演绎成轻飘的欲望故事。虽然也有对乡土的回想与瞻望。但或以沉滞的笔调追忆梦中的故园。看到的是乡村社会的贫瘠与守旧，那隔着千山万水的回眸合不上时代日新月异的节拍；或以诗意的想象虚构梦想的乡村，描写的是乡土世界的淳朴与美好，那悬置在云端的思想总是无法触摸现实的大地。然而，陈世旭却没有丝毫的暴躁与媚俗。他始终以坚韧的容貌在赣鄱大地上持守着一份文学的沉重与恬静，以执著的艺术真诚和和暖的梦想情怀去探索大地的诗意。从最初的《小镇上的将军》到近期的《立冬・立春》，作为一个具有猛烈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作家，扎根乡土的陈世旭不仅用敏锐的目光实时抓获了转型时期乡土社会诸多繁杂变动的讯息，而且始终以和暖的情怀守望精神的家园，为当下冷漠而轻飘的文坛带来了一份来自民间大地的诗意与感动。

《立冬・立春》的叙事其实很简朴，几乎是“无事”的乡村生活。前半部“立冬”陈述的是退休教师何蛟寿率领何谷村人举行村委会选举的经过。从播送宣传，到选民投票，再到统计选票，村民选举的过程并无什么动人的曲折：后半部“立春”描写的是留守乡土的何来庆在村小教书的情景。困顿的教学条件，顽皮的乡村学生，枯燥的日常教学，乡村教书生活并无多少好玩的故事。如此看来，《立冬・立春》的感人气力鲜明不在习以常见的乡村叙事。而是来自两代乡村学识分子守望乡土的执著与真诚。在何蛟寿对待选举的神圣态度和向村民不厌其烦地专心阐明中演绎着轻微的感动。在何来庆对待自己去留的冲突心理和挽留辍学学生的坚决态度中敞现出和暖的情怀。在经济转型时期的中国，丰富的城市日益成为贫瘠乡村的巨大诱惑。传统的价值梦想在现代物质文明的追赶中日渐式微。陈世旭在《立冬・立春》中并未回避现代城市对传统乡村的诱惑，“何谷村已不是从前的何谷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剩下老小”，当年流行一时的“串堂班”如今早已“风光不再”，年轻人不爱看戏，戏班子也都“弃船上岸”。城乡物质生活方面日益增大的差异加速了人们对乡土的逃离。然而，随着当下经济社会的进展和国家“三农”政策的落实。农村的情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重归鄱阳湖”的陈世旭实时抓获了转型时期乡土社会的诸多变动。何谷村的村民选举已然传达展现代乡村变革的时代讯息。在何教授的带动下。串堂班又“扯起来了”。何谷村选出了年富力强的当家人，招商引资、旅游开发、生态养殖等工程都经由“盘算”逐步变为现实。“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假设说何教授回归乡土的桑榆情怀让人敬重，那么何来庆守望乡土的人性和暖同样使人感动。正值而立的何来庆一边在简陋的村小教书。一边在困顿的村里兼做支书：既要在学校里教十来个学生的语、数、体、音、美全部功课，又要忙活全村老少的大小事情。陈世旭以看似漫不经心的笔触在何来庆身上传达展现代乡土社会的芜杂与沉重：外部世界的召唤、赢弱父母的牵绊、放弃学生的不忍以及父老乡亲的信任等诸多问题纠缠着这个外表开朗活泼的乡村学识分子。直至小说结尾时“结果一课”的感人场景与仆人公为挽留辍学女生“一头扎进湖里”的坚决态度鲜明地昭示出年轻一代学识分子守望乡土的结果决定。

精神匮乏的艺术必然是“一个没有明天的手势”。但小说是叙事的艺术。既需要思想内涵的精神支撑，也不能缺少艺术形式的物质外壳。叔本华曾说：“小说家的任务不是陈述那些宏伟事情。而是使一些微缺乏道的事情变得趣味盎然。”当然叔本华的真实意图不是让小说拒绝重大事情，而是激励提升小说艺术。《立冬・立春》的艺术价值不止在实时地抓获了转型时期乡土社会的变动讯息。也不止在为当下冷漠而轻飘的文坛供给了民间大地的和暖与感动。而且还在于它为当下小说艺术尤其是短篇小说文体标示了一种新的可能。《立冬・立春》既非以题材求异，也不凭技法取胜。一次普遍的村民选举，一个寻常的辍学事情。这些“微缺乏道的小事”却在质朴亲切的表达中“变得趣味盎然”。毋庸讳言，《立冬・立春》的重心不在叙事，的心力重在写人。小说所用的笔法不是西洋油画的浓墨重彩，而是中国传统的写意山水。何教授的桑榆情怀不是靠细致的心理打磨彰显。而是在一次次奔波中令人感动。何来庆的赤子之心不是借英雄式的豪言壮语表露，而是在一次次守望中让人和暖。陈世旭向来擅长用朴实的材料和生动的细节营造出丰富的精神空间。何教授与何来庆两代乡村学识分子的人格标杆在鄱阳湖的远山近水间屹立而起。

作为精简制作的短篇小说。它要求在相对短小的架构里用精简的语言镂刻出世动的人物。传达出深长的意味。这不仅需要具备对日常生活的洞察才能，而且还不能缺乏娴熟的叙事语言艺术。白《小镇上的将军》到《立冬・立春》，我们不难察觉陈世旭一向以来在小说叙事语言上的努力：尽可能地干脆利索。不回避富有表现力的方言土语，即便是人物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