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红星散文二题 红星题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向红星散文二题红星题在海边总是一见钟情最教人难忘。穿过芭堤雅天堂湾的树林，雨猛然急起来，噼啪打在热带丛林浓密的叶片上，又集聚成水线，顺着叶脉滑落，林子湿透了，迷漫起浓重的水气。

餐馆在林子的止境，时光尚早，没什么人，我一向走到最里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说是窗，其实不是，没有窗框没有玻璃，是个打开的格局，假设不下雨，店家不会把塑料幕帘放下，外面的风就会畅行无阻，在餐馆的每个角落来去自如。

雨还在下，隔了厚厚的塑料幕帘，外边的景物愈发模糊。

窗外是一片迷朦的海，餐馆的大半空间其实以高脚屋的形制凌空架在海滩上，水线在十米之遥远远地划出弧线，将海面划出―泓旷远的湾。

她的背影，或者侧面，在―瞬间将我的视线勾引。

她悄悄地伫立在雨中，朦胧地袅娜着，由于雨而含了点幽怨，惹人怜爱。

她将纤长的手臂笼在翠绿的广袖里向着海湾伸张，细柔的指尖微翘，仿佛在撩拨面前的雨帘，去瞭望海天交际的回航。水珠纷披，将她全身湿透，越过腰际的长发和长及足踝的轻薄衣裙贴裹了她的身躯，将她的窈窕身形若隐若现地勾画。海浪在她赤裸的足边奔逐，这让我惦记，假设涨潮，咸涩的海水会不会吞噬她的足踝，将她窒息。

潮水只在她足边徘徊，将浪花细碎地绽放。

她的臂弯下，谁泊了两艘小艇，那种只容一个人的小艇――留心地刷了蓝底镶红边的漆――约莫只宜在近海的浅水里垂钓。艇上甚至还散乱地插着几支鱼竿和抄网，大约仆人今天颇有收获，欢喜至极而将它们遗弃。

雨逐渐细了，侍应生把幕帘次第卷起，沐浴过的空气拥进来，肺就润湿了，景致明显起来。

她身后处远是一带如孔雀屏开放的棕榈和似火燃烧的火凤凰，她假设靠他们近些，大片的浓荫和强烈的火焰就会将她吞噬，但他们只在远处构成了风景，心甘情愿作了她的背景，衬托她的清孑。而她站立的位置，恰好点缀了一大段没有景物的空白。倘使没有她，一泓海湾就只是一条单调的弧线，空旷而落寞，远处的棕榈和火凤凰补不了她的空缺。

她站在那里，使整个海湾优雅起来。

雨是全收了，天空依旧缠结一些没有化开的阴霾。是日落时分，落日被这样的阴霾遮挡，却在灰��的天脚，漏出两缕余辉，在海面上拓出两条桔红的路，涩涩的模样，由远及近，由细而宽，及至将整个海湾濡染出浓淡交融的橙色。

这样的景致是可以酝酿出一幅画的，淡彩的水彩或重彩的油画都可以，可以契合不同的心绪。最宜由透纳，康斯泰布尔或者柯罗来做这样的写生，他们最长于描绘色调与光影的变幻。

她身上的水滴落尽了，晚风可以拂动她的长发和轻薄的衣裳，掀动起耗仿佛她的身上栖满振翅欲飞的海鸟。

侍者端来冬荫汤，奶白的汤里沉浮的有虾、鱿鱼和蘑菇，调了咖喱和大量香茅，酸辣而香浓。

我向他请教她的芳名，期望得到明确的答案――朝夕相见，他理应不会不知道。他循着我的目光望向她，错愕又怔仲，眼里浮出如我一样的迷懵，仿佛他亦是今天此刻才见到她。

他歉仄地摇头，躬身而退，撇下我独坐怅然。“近处无风景”，人们往往由于熟视无睹而疏忽身边的风景。侍者如是。我若是恃者，或许亦不能免。

我低头品啜渐凉的开胃汤，被浓烈的咖喱呛出满眼的泪花，内心的失落愈发浓郁。

落日淹没，海面的橙色完全消褪，只是反射天脚的薄光。该是离开时分，我立起身，她的剪影摇动起来，在薄暮里恍若罗浮宫中立于船首的告成女神，开展羽翅，衣袂飘拂，正在往风中遨游。

是否心有灵犀，她要随我同去？面对这无奈的离别，真教人伤感之极。

车子不耐烦地鸣笛催促，我狠心背身而去，任她的身影消融在身后渐浓的暮色里。

现在，你知道，她，是―棵树。

是的，她是―棵树，―棵站在天堂湾浅水边的树。

时至今日，我未曾领教她的芳名。

城市的落叶

我向来不赞同将城市里的落叶扫掉，落叶扫净了可能能让市容看起来更感激些，但这同时会让一个城市少了多少温情和诗意呀。树是大自然的生命，落叶也是，它们是树的孩子，我不认为这些有生命的东西会肮脏了城市，即使是生命枯萎之后的陨落。

在国内，我鲜见哪个城市会给落叶予自由，它们被混杂其它垃圾清理掉，装进垃圾桶，运到填埋场，要么干脆就地点燃，这多少有些残忍。

之前，我习惯地认为，可能世界上每―个城市里的落叶都难免同样的命运，及至我去到欧洲……

在欧洲，我惊诧地望见，城市里的落叶和郊外的落叶享受同等的自由，不管是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或者法兰克福、再或者莱茵河畔、多瑙河边，更别说浪漫之都的巴黎，凡有树的地方，底下必定积着厚厚的落叶。这或许是欧洲人追求最大限度地回归自然以及善待生命的性隋使然，他们擅长利用大自然的生命营造浪漫的空气，或者说，他们懂得珍惜这些即将逝去的生命，不敢轻易将它们舍弃。由于十月过后，欧洲好多落叶树会落尽了叶子，数月长冬面对那么多的树死气沉沉地突兀着光秃秃的枝杈，这该有多郁闷呀！

欧洲的秋天是最浪漫的季节，十月是这浪漫季节里的极致。且不提阿尔卑斯山麓的浓墨重彩令人宿醉不醒，也不说多瑙河畔枫丹水碧的诤隋画意，即便是城市里的空气也会被酝酿得巧克力般浓郁。噙一小块在嘴里，醇厚的滋味在舌尖上徐徐化开，正待细细品评却不提防―滴滑落，半天没个着落，原来是落到了心底，又袅袅洇漫将心房整个包裹，这时候你纵有万般叹息，却再也吐不出―个字来。

自然，浪漫的因素好多，诸如教堂，雕塑，而这当中，四处飘飞的落叶起着推波助澜的催化。

十一日，途宿维拉赫―――个湖光山色美仑美奂秋意正浓的小城。夜落，雨若有若无地飘撒，路灯矜持地隐在纵横的枝条间，将温润的光柔隋脉脉地淌了―地，满地的落叶星星点点地闪烁起来，像大量淘气的眼睛正向你眨巴。这时候，你就能诚恳地感受得到它们生命的存在，你甚至可以听得到它们婴儿一样的细细的匀匀的呼吸。浅踏那些软软的身躯逐渐踱去，你还可以听得到它们被惊醒之后细碎的呓语喧喧地穿越深邃的夜巷，你的心尖也会跟着细细地哆嗦起来，你会因此看不见周边的―切，甚至找不着自己的存在，你唯一能感觉得到的就是生命悄悄地在时光的河流上缓缓流淌……我不知道这么形容是不是恰当的，那是―种深入生命来源的意境，这样的意境很难用语言阐释。

欧洲的十月，风已有些沁肌，但你会察觉，冷仅止于你的外套之外，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和暖，顺着血脉逐渐地延递，又一点点散布到每―个毛孔，让你通体暖洋洋地舒泰，然后你会自然而然地心环感恩，感恩树的恩赐，感恩大自然的恩赐，感恩生命的恩赐。

欧洲的城市里是和国内风格迥异的建筑和文化，以及大异的金发碧眼的人们，但古怪的是，在这完全目生的环境中，你俨然没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恰恰湘反，你渴望亲近它，将自己融入其中。落叶在这中间起到了很好的沟通，纷纷扬扬的落叶将城市营造出大自然的空气，让人本能地产生亲近的欲望，人的始祖都是在丛林中生活的么，返朴归真的生活环境是人们血液里流淌的自远古传承的渴望！我所在的城市遍植绿树并以此为傲，但同样不例外，全体的落叶被不容置疑地扫掉。在―个台风过境，大雨暂歇的初冬的入夜，我在新民路邂逅似曾相识的景致：突如其来的风雨将香樟和人面果的叶子摧落了满地。在这座亚热带的南方城市里，―年四季绿意盎然，稍嫌欠缺的是色调少了四季清晰的变换不免流于单调和乏味，香樟和人面果的叶子相对轻易冻黄，但能够见到这么多笼罩了一路的灿灿的落叶，唯有在这样风雨相加的时候。天色晦暗，昏黄的路灯和各色的霓虹下掩盖着一层暖昧的气氛，我弃了车，踟蹰路匕循着蛛丝马迹的诗意努力将它们转换成浪漫的况味，但眼前是拥塞的车流，下了班赶着回家的人们行色匆促一脸漠然。多数的车轮吼叫辗过，落叶在轮子下被卷起落下，碾过，又卷起落下，无可奈何地呻吟着，叶片上的雨仿佛它们痛楚的泪光。可能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落叶就是落叶，莫非它们还能是什么更加的东西吗？他们关切的是要尽陕回到自己和暖的家，而落叶貌似与和暖的家没有任何关系。

南方的冬天并不特别的冷，何况现在不过是初冬，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眼见被风吹雨打四处飘扬的片片落叶，恍惚自己就是其中之一，无依无着不知将要沦落何方，心内凄楚无助，离了家的孩子萍踪天边，不知道能否有―天再回到母亲的怀抱？

棱角刚直的钢筋水泥建筑林立的城市，本来就过于刻板肃穆，有了树的点缀，原本可以淡化它冰冷生硬的形象，但在一个绿树葱笼的城市里无从寻觅一片恣肆飘游的落叶，不管怎么说，总让人感觉这个城市对于生命的冷漠，对有些人，这无关紧要，这并不阻力他们喜悦地活着，但对那些崇尚自然喜欢生命的人，这样的城市未免少了点人隋味，谁会对它留恋？

憧憬多瑙河畔一树树眩目的金黄和河堤上一墙墙璀璨的红，它们优扬而飘逸，超脱而不羁，欢陕地歌咏，轻盈地在风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