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官再评《德军眼中的美军决策体系》

中国军官再评《德军眼中的美军决策体系》[博客帖]

文章提交者：哭泣的泪眼煞星加贴在陆军论坛铁血论坛/bbs_32.html铁血交织的战争，令其作战计划与决策也充溢着刚性。然而，不论多么如钢似铁的军队，多么“完美无瑕”的作战计划，在充满变数的现实面前都难免七零八落。纷繁复杂的不确定因素，似水无处不在，在钢硬的作战活动面前所曾现的姿态永远是绵软的。然而，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物质，却被这无声而有力的绵软吸附着、拖延着、侵蚀着，甚至最终被其摧毁。于是，人们会很自然联想到舌头和牙齿的较力，最终再强悍的牙齿也要让位于舌头。那么对于一支军队呢？如果让你指挥德国或美国的一支陆军部队，你会怎样做？德国陆军上尉尤里奇•哈珀特，就从自己的视角阐释了美国陆军决策体系的特点，在他眼里——美军司令部里的一切都太过冗长和细化了。如果仅仅言说至此，或许只能算是个有头有尾的发言，本文妙就妙在增加了中国军官再次点评的点睛之笔。而这笔力的用意与深度，同样似水，等您参出各种形态来。德国军官的评点1、相对于德军“任务型战术”的核心，美国陆军的决策过程过于冗长和细化。对一国军队理论理解的关键，在于了解其军事决策体系；决策体系下形成的决定和战略决策，展现了一支军队及其统帅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德国陆军上尉尤里奇•哈珀特，通过参加美国陆军装甲兵学校的军官职业训练课程，得以深刻洞察美国陆军的军事决策体系。在学习过程中，哈珀特经常很自然地把德国陆军和美国陆军的体系进行比较。美国陆军决策体系源于德国。1897年，美军少校艾伯温•斯威夫特，创建了美国陆军军事决策体系，他是以一本法国人从普鲁士翻译过来的战略决策著作为基础，来完成此事的。不过在哈珀特看来，法国人和这位美国少校都曲解了德军的决策体系，他们更注重于方法和手段，而普鲁士原著所强调的恰恰是结果。对于德国军官来说，美国陆军决策过程看起来过于冗长和细化。德国的军事决策强调迅速，关注的是决策的核心内容而不拘泥于细节。德国体系的关键是，忠实地坚持并理解指挥官的命令意图，至于如何执行等细节，一般交由下属单位和指挥官，使得下级单位拥有更大的作战和指挥自由度。这就是所谓“任务型战术”的核心。这种例证俯拾即是，美国陆军决策体系的第二步——任务分析，包括17个步骤，而德军体系只有5个步骤。德军的体系排除了对指定和潜在任务的讨论、风险评估、情报、监视、侦察以及预警命令等阶段，着重考虑的是首长的意图、核心任务以及可用于进一步分析的推论。美军军事决策体系另一个被高度细化的步骤是，绘制行动过程草图和说明。草图一般比行动部署图更详细，它至少应该包括常规力量的部署及控制措施，比如作战单位界限、作战单位编成、战区前缘线、攻击出发线、前进轴线、集结地区、战斗位置、交战范围、目标、障碍管制措施、火力支持与协调措施、指挥部所在地，以及敌人的位置。德国模式非常粗略，只是大概描述地形，而且只在各自的行动过程中显示敌我部队态势，相比之下，美军的行动过程陈述很长，其中包括任务、意图、持续作战行动以及战术风险，通常占据一页纸。而另一方面，德军的行动过程被定义为“决定”——每一项行动过程只是一个短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美军的决策体系中有很多冗长的“简报”，其中包括任务分析“简报”、行动进程“简报”以及决心“简报”。美军的任务分析“简报”，细化得让人舌根发麻，有时多达100张幻灯片以上，经常要用近2个小时来完成。一位德军的高级指挥官，可能很难接受这样一份冗长而详细的“简报”，在战斗情况下就更不会了。德军参谋人员接受的训练是要快速、简洁、切中要点。在一个营级单位，情况简报或作战决心通报通常不超过15－20分钟。美军对战场情报的准备工作，也极尽全面详细之能事，而德国军官则无须准备修正后的联合障碍覆盖图、敌情模板或者高价值目标名单。相反，他们将分析集中于评估和确定敌军的部署以及组成情况，从而快速判定敌军可能采取的行动。地形以及其他环境等重要的敌情分析部分，也大抵如此。2、普鲁士人发明了“战争游戏”，然而美国人却推出了比普鲁士人更普鲁士的军事决策体系。“战争游戏”是普鲁士人的发明，曾于19世纪早期引入普鲁士军队，足具讽刺意味的是，它并没有被引入德国军队体系。“战争游戏”，就是将即将来临的行动详细而全面地推演，允许参谋将战场行动与每个行动过程同步协调，确定能够最好地完成任务的行动过程。事实上，在德军体系中，仅对可能采取行动的优劣进行权衡和评估。从本质上讲，最终采取的行动过程的决定性因素，有赖于最大可能地完成基本任务、实现首长意图。另一个体现德美两种决策体系实质区别是——概念的嵌套，这是取得目标一致的一种方法，每个梯队的概念都包含在第一个概念之中。这里，美军又一次比普鲁士人还要普鲁士。它把高级指挥官极其正式、严格而清晰的任务和意图，与邻近情况联系起来。在德国体系中，不存在指挥官的指导作用，可是在美军的体系中，指挥官的指导是至关重要的。比较而言，两支部队军事决策体系，对部下的要求存在很大差别。建立在“任务型战术”基础上的德国体系，要求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带有主动性的部下，因为这样的部下才有可能按照指挥官的意图做出独立的决断。指挥官必须对部下的能力有很强的感知力，相信其部下能够独立完成使命，高级指挥官不进行具体干预。美国的体系要求更多的时间和细致而全面的参谋工作（因此美军的参谋人数大于德军的参谋人数）。德国陆军上尉尤里奇•哈珀特就此认为：美军的军事决策需要德军3倍的时间来完成，这主要因为美军强烈坚持基于“战争游戏”进行细致而充分的准备，下属单位和指挥官们根据“命令”来推动决策。本质上，两种体系只不过都是手段或方法而已，决策制定的实际运用和结果，主要并且最终取决于人员的因素。战术是一个性质问题，指挥官的领导素质、经历以及他的普遍感知力，才最终决定决策的质量和成败。中国军官再点评1、战场军事决策，你准备好了吗？战场的变化是永恒的，时间是永逝的，沟通的成本永远是无法节省的……作为指挥官，意志就是这样被消耗的。坦克在轰鸣、战机在呼啸，你的士兵在流血，每一个人都在巨大的压力与生死一线间向你发问：“指挥官，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是的，你是指控官，不是一个只需要勇敢和好枪法就可以得到赞誉的普通士兵，你必须给他们一个方案，让你手下那些鲜活的生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为此，你最好在第一枪打响之前就拥有几套作战计划，你必须充分了解一切——从敌我态势到天气、地形，甚至你士兵的行军灶旁还有多少粮食。你需要汇总各种因素，把它们绘制成图表；你需要分析它们，在此基础上把握总体的优劣态势；你需要定下决心，划分任务，明确进程和步骤，给每支部队一个属于它的指令；最后，你需要让所属部队都知晓你的方案，并在复杂的作战过程中尽量避免对你的部队失去联络和控制。好在，作为现代指挥官，你往往拥有一支参谋队伍和计算机之类的辅助工具。于是，作为一名陆军指挥官，你可以很神气地发布命令了。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简，还是繁？但事实上，决策过程无论是简还是繁，都有各自存在的理由。只是，习惯了一种指挥体制的人，突然到另一体制下会觉得非常不适应。2、无论繁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无疑，在德军眼中美军的决策过程太过漫长，参谋们需要承担的公文及图表也太多。依照兵贵神速的常识，司令部里的决策过程太长显然不利于快速反应；而计划过细、余地太少，也不利于执行者发挥灵活主动的作战积极性，有时甚至会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但事实上，德军今天所信奉的简洁原则，也并非源于初始，也未必如哈珀特上尉所说是被美国人曲解了。从历史看，德军自己就有过因作战计划太过精细和机械，而遭遇败绩的战例。从现实看，美军的决策过程虽然有些烦琐，但仍保证了近年来几场战争的战场胜利。回望眼，原来决策过程的简与繁只是一种形式，只要适合当时的诸种情况，简洁与细致都可以达到制胜目的。3、德军从烦琐计划的窠臼中解脱出来了吗？依照哈珀特上尉的说法，今天德军作战计划的出台是非常简洁的，司令部里提纲挈领，战场上灵活应对。鉴于二战以后德军没有参战经历，而从以往德军的军事传统推导，细密的作战计划是其特色。历史上，从普法战争到二战，德军花费数十年时间研究对法闪击，其间出台的作战方案耗时之长，考虑之细，都堪称司令部工作人员之典范。以一战中先是先声夺人、后又在受挫后将德军拖入两线长期作战深渊的《施里芬计划》为例。这一计划前后酝酿近20年，自1891年施里芬就任参谋长到1906年小毛奇接任后继续修改，再到1914年最终实施，其间没少耗费德国陆军精英们的心血。后世有人称《施里芬计划》像“一部戏剧的剧本那样精确死板”。施里芬计划的核心是：在6－8周内结束西线战事，趁俄国动员未完成就解决法国问题，从而避免两线作战。为此整个计划考虑了太多细节，要求所属作战单位都应像一个巨大钟表的各个齿轮一样精确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不容一点疏忽。但事实上，战争的确不是游戏。1914年8月3日至25日，西线德军比较忠实地执行着计划，捷报频传，但之后部队的疲惫，消息的阻塞，敌军的应变，使得《施里芬计划》出现了裂痕。德军西线各集团军原计划来个大弧度内旋侧击法军，处于右翼的第一集团军按计划要走最长的弧，但必须与其他部队同样准时精确地完成任务。由于未得到有效增援和休整，长时间行动又难以保密，第一集团军成为整个《施里芬计划》最先断掉的链条。9月5日，德军第一集团军在“可以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地方与法军发生马恩河会战，9月9日，德军第二、第一集团军先后开始撤退，《施里芬计划》幻想的西线速决战就此夭折，一场对德国来说致命的、旷日持久的两线作战就此开始，并最终在3年后将德国推入全面失败。后世批评《施里芬计划》的军事学者众多，但谁也没有否定过它的计划细密。相反，许多人认为它的失败恰恰是太过细密了，却没有考虑到战场的变化和人的因素。二战中，纳粹德国的许多作战方案依然有这种影子，一厢情愿加不知变通，使得无数生灵葬送于异国战场。由于二战以后德军再未有战事，人们不便推测今日德军的简洁决策是否是吸取了这些教训。但从哈珀特上尉的介绍看，德军似乎已经从烦琐的作战计划制定中解脱出来了。4、美军真的陷入作战计划的汪洋大海了吗？按照哈珀特上尉的说法，今天的美军在制订作战方案时真是不厌其烦。它比德军要使用更多的方案、图表，耗费更长的时间去汇报、定下决心。但从近几年的战场表现看，美军似乎并没有被这种决策模式所累。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做到了快速推翻萨达姆政权，大量细致详尽的作战方案似乎帮了美军不少忙。美军联合作战计划，分为平时不断制订和修正的周密计划、快速反应的解决危机计划和统筹战区作战活动的战役计划。作战计划的制订过程包括了：战略判断、选择行动方案、制订详细计划等一系列活动。在详细计划的制订中，又要具体制订兵力计划、支援计划、核生化计划、运输计划、缺陷识别、运输可行性分析、修订分阶段部队使用和部署数据等等。其司令部工作之繁重由此可见一斑。但美军在陷入作战计划的汪洋大海之中后，从作战执行与结果看还是比较有序、成功的。可见细密的司令部筹划与决策，未必全是坏事。5、如果你是指挥官……不难看出，决策过程的简与繁，并无一定之规，只要符合实际，能达成整体最优的效果，任何决策方式都是可以保证作战制胜的。在《施里芬计划》制订与实施的时代，作战信息的搜集与反馈耗时太长，战场信息往往不能全面、及时地传递到指挥部。为使整个战争活动高效运行，预先制订的计划固然要全面，但必须充分留有余地，并将敌方可能反应及最坏情况都考虑进去。而21世纪的美国，在进行大多数战争时，与对手处于不对称状态。美军的信息优势与作战优势，使得美军的指挥官可以在战前更从容些，尽量考虑周全了再动手。同时，大量的信息、三军联合作战的协同，又使指挥部必须先处理海量信息，制订详细计划。这让较少实战的德国军官觉得不可理解，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作为一名指挥官，必须时刻注意战场永远是多变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