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赏析 贺铸 减字浣溪沙楼角初销一缕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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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铸

楼角初销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玉人和月摘梅花。

笑撚粉香归洞户，更垂帘幕护窗纱。东风寒似夜来些。

本词词牌题作《减字浣溪沙》。唐宋曲子词，本须按谱填写，词有定句，句有定字，字有定声，格律十分严格。但也有一定的灵活性和自由度，字数上可稍作增减，声律上稍作变更。一般把按原来词牌填写的称正体，把有了变化的称别调。贺铸这首词，乃按《浣溪沙》正格填写，并未减字。另有《摊破浣溪沙》，上下片比正格均多三个字。

此词写一位纯静高洁、貌美如玉的年轻女子从入夜到夜间的一些活动，充满了词人倾慕和爱恋的情感。

上片写户外，前两句专力写景。“楼角初销一缕霞〞，首先出现在画上的是一座佳人居住的红楼，但词人并不描绘楼的全貌，而只勾画出它的一角。时间是太阳落山的一瞬。起初，残阳斜射，楼角镕金，色调极其秀美；继而，阳光迅速消失，楼角变得暗淡，朦胧，以至被夜幕挂上了面纱。“淡黄杨柳暗栖鸦〞，接着写红楼附近杨柳，这杨柳是“淡黄〞色，说明抽叶不久，时间应是初春。在这嫩绿柳树的枝叶间，栖卧着归林的乌鸦，在“栖鸦〞前加一“暗〞字，既显此处人静，又显此时夜深，“栖鸦〞与“淡黄杨柳〞已经溶为一体了。通过时间的推移，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幽静、朦胧的夜景，为下边人物的活动设置了一个适合的环境。

“玉人和月摘梅花〞，“玉人〞，像美玉一样美丽好看的人，既可指男子，又可喻女性。本词所写，应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这如花似玉的佳人，披着银白似水的月光，采摘“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梅花，月、花、人三美相映，这是何等的意境，何等的画面！令人拍案叫绝。

在上片景物描写中，还充分显示了色调的多姿和变幻，红楼、金霞、淡黄杨柳，黑色乌鸦，银白月光，嫣红的梅花，织成了一幅斑烂绚丽的图画。人物在如此幽美的环境中活动，犹如仙境一般。

下片写室内，“笑撚粉香归洞户〞，写女子由院子回到了室内。年轻的佳人采罢梅花，她面含微笑，手指轻轻拈动花枝，迈动款款碎步，她要回房去了。“粉香〞即指梅花，是以色调和气味代指物体，这种借代手法，出自人们的体会和感想，很有点感情色调。“洞户〞，本是室与室之间相通的门户，这里作洞房用，即姑娘所居深邃的内室。这一句写得逼真细致，活灵活现，使人读之如见如闻。

“更垂帘幕护窗纱〞，“更〞即“又〞，佳人入室之后，立刻就把帘幕垂挂下来，用一“又〞字，说明每日如此，已成生活定例。帘幕护住窗纱，严严实实，既遮挡风雨侵袭，又使人无缝窥伺，佳人很擅长自我保护，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慎独高雅，孤芳不群。

“东风寒似夜来些〞，“些〞是宋、元时期语尾助词，读ｓā音。这句是说，虽然佳人刚刚放下帘幕，入夜不久，由于是初春季节，东风一吹，仍觉寒气浸浸，犹如深夜一般。不过佳人已“躲进小楼成一统〞，自然便不“管他冬夏与春秋〞了。

唐圭璋先生评这首词说：“此首全篇写景，无句不美。〞从字面上看，此评纵然精当，我们还应看到，词人写景的目的在于颂人，歌颂那位高洁漂亮的少女，她超凡脱俗，一尘不染，独来独往，不受任何羁绊。贺铸的好友，另一有名词人张耒为《东山词》写的序中曾说贺词“幽洁如屈、宋〞，有人认为这样评价过高，不过屈原那种美人香草的手法，他还是学来了，最为脍炙人口的《青玉案》，表面看虽是一首艳词，实则这位“凌波佳人〞不仅有美艳绝伦的姿质，而且带着孤芳自赏，孤单幽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