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论运动与受动者的关系

亚里士多德论运动与受动者的关系

一、古希腊文及希县文大多数古代和现代评论都认为，这两篇文章的目的是区分两类创始人：自然推动者和自然推动者。前者既推动他物也被该物推动，后者在推动他物的同时自身不被该物反向推动。罗斯(W.D.Ross)认为，在第一处文本中“亚里士多德通过只有自然推动者才被推动这一限制性说法，为其不动的推动者学说留出了空间”。(Ross,p.45)与此类似，古代评注者阿芙罗蒂西亚的亚历山大(AlexanderofAphrodisias)指出，第二处文本旨在“将神圣的形体从相互推动和影响中区别开来”。(Simplicius,因此，本文旨在论证以下三点：首先，两段文本在希腊文行文层面与上下文紧密交织，因此它们不可能和运动定义毫无关联。其次，这两段文本针对的主张是自然哲人和柏拉图及其学派对于推动者的既往阐释者之所以没有看到这一联系，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两段文本所针对的主张是自然哲人和柏拉图及其学派对于推动者的注意，我们想要论证的并非亚氏自己认为“所有的推动者都在运动之中”,而是亚氏认为，作为他的批判对象的“一些人”认为“所有的推动者都在运动之中”。亚氏自己认为推动者并不通过自身的运动去造成他物的运动，因此推动者自身中的运动是其作为“自然推动者”的施动行为的结果，而非原因。亚氏的“离题”文本的目的也在于解释，既然推动者不需要通过自身的运动去造成他物的运动，为什么我们经验所见的大部分推动者都处于运动状态中。二、医疗互联网时代的“离题”文本学者普遍忽略了这两段文本在行文上与运动定义段落之间的连续性。就第一段文本(3.1,201a19-27),其结尾部分(a25-7)与出现其后的运动定义(a27-9)属于由“a25:a26:a27:a28:a29:从文本本身来看，a27的据此，整句话应翻译为：亚氏认为，有两方面的考虑可以反驳“一些人”(a25:第二段“离题”文本(3.2,201a3-9)与运动定义的关联更紧密。亚氏在3.2第一部分考察了前人的运动定义后，重申了自己的运动定义：““离题”文本包括两部分。在第一部分(a3-7)中，亚氏解释了为什么对于所有能被推动的推动者，当它们引起运动时自身都处于运动中：它们通过接触(因为阐释者们无法理解所谓的“离题”讨论和运动定义之间的本质关联，所以他们试图将“离题”文本的第二部分(a7-9)从这个段落中剥离出来。罗斯认为“a7-9总结了【《物理学》3.1-2】中所有对于运动的讨论”,并认为a8-9的作用是将a7-8的运动定义和之前a3-7的“离题”讨论“粗略地联系起来”。(Ross,p.539)出于同样的理由，普兰特尔(C.Prantl)认为应该将a8-9(“而由于这需要与推动者接触，所以推动者也同时受动”)作为对于a6-7的重复而删去。(cf.Prantl,S.110)而最近的评注者赫西在其译文中直接忽略了整个a7-9,他给出的理由是运动定义和这段之前的关于交互因果性的讨论毫不相关。(cf.Hussey,p.208)三、对活动的理解阐释者们的困难源于对第一段文本中的一个关键短句——所有的阐释者都将出现在a25-6的这一短句简单地理解为第一种表述，即“所有的推动者都被推动”:推动者，在推动其对象的同时，也必然被其对象所推动。这样，我们将推动者自身所包含的运动理解成其推动行为的结果，而非构成其推动行为的原因。该理解并非没有理由：在第一段“离题”文本的开头部分(a19-25),亚氏的确讨论的是推动者和被推动者之间的相互(reciprocal)推动关系。从整段讨论中我们可以看出，亚氏自己的确持有第一种理解，即自然推动者自身的运动来自其对象的反向推动。但阐释者们忽略了一个核心问题：整个讨论的关键表述“其实，这些被质疑的对象在评注传统中也存在争议，辛普里西乌斯(Simplicius)认为是自然哲人，而亚历山大——根据辛普里西乌斯的转述——认为是柏拉图和柏拉图学园派。(cf.(一)自然哲人的灵魂概念辛普里西乌斯在《亚里士多德〈物理学〉评注》中将“古代自然哲人”的相关观点归纳为两个要点：首先，和后来的斯多亚派一样，古代自然哲人们认为本原是物体。其次，为了引起其他事物的变化和生成，本原必然自身分离、组合、变化。(ibid.,420,9-12)第一点指出了，作为物体，当本原推动同样是物体的他物运动和变化时亚氏在《论灵魂》1.2中对自然哲人灵魂概念的讨论显示出他在第二种理解的意义上理解自然哲人的上述观点。他认为，自然哲人之所以赋予灵魂这种物体以特殊的形式，如火、微粒以及球状原子，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灵魂，作为身体的第一推动者，自身必须首先具有运动这一属性，而火、微粒以及球状物正好是所有物体中最先或者最容易运动的。(参见《论灵魂》1.2,403b24-31)亚氏在1.2中首先提到了持此类观点的德谟克利特、留基波和毕达哥拉斯派(403b31-20),之后又进一步将阿波罗尼亚的第欧根尼、赫拉克利特和阿尔克麦翁纳入其中(405a21-b1)。因此，如果我们追随辛普里西乌斯认为《物理学》3.1中的“一些人”是指自然哲人，那么，亚氏对他们观点的转述就不能被理解成“推动者也被他物推动”,而应理解成“推动者，作为推动者，自身必须首先运动”。(二)柏拉图的灵魂概念是否是运动我们对亚历山大阐释的了解完全来自辛普里西乌斯在《亚里士多德〈物理学〉评注》中的转述。辛普里西乌斯告诉我们：首先，亚历山大认为亚氏的“一些人”是指柏拉图及其学派。(cf.亚氏在《论灵魂》1.3中的讨论也显示出他是在第二个意义上理解并反驳柏拉图的灵魂概念的。在那里，亚氏认为他反驳的目标是那种认为“灵魂的本质是自我运动或者自我运动的能力”的人，即柏拉图及其学派(405b33-406a2)。且亚氏在《物理学》8.5中对“自我推动者”的反驳也正是针对柏拉图的灵魂概念。在所有这些讨论中，亚氏反对的核心要点正是“能够导致他物运动的东西必须自身在本质上包含运动”这一柏拉图学派的核心信条。这样，如果我们赞成亚历山大的主张，认为亚氏的“一些人”指的是柏拉图及其学派，那么我们应该把综上所述，不论对于自然哲人还是柏拉图及其学派，推动者自身的运动，作为其施动性的表达，都首要地是其推动他物的前提。这也符合亚氏本人对于自然哲人和柏拉图及其学派的理解。因此，亚氏在《物理学》3.1中对这些人的观点的转述——“四、“被推动的事物”学界对《物理学》3.1的运动定义的关注由来已久。大量研究主要涉及两个问题：(1)这些讨论固然重要，但它们忽视了运动定义问题产生的理论背景。在亚氏看来，以往哲学讨论的核心议题是万物的本原和原因，而除了爱利亚学派，亚氏认为大部分哲学家的核心工作都是追寻万物运动和变化的原因。故任何关于运动的讨论都隐含着因果性问题，亚氏自己对运动的考察也如此。他的运动定义面临如下问题：既然运动是一种因果关系的达成，而这种因果关系总预设着一个作为原因的推动者(或施动者)和一个作为结果的被推动者(或受动者),运动定义——“潜在者作为潜在者的实现”(《物理学》3.3试图回应这个问题。亚氏认为，对于一个运动或者变化，存在且仅存在一个实现，这一实现既属于推动者，也属于被推动者；这一实现虽然属于两者，但它仅在被推动者中出现。首先，不可能有两个实现，因为(1)如果推动者中存在一个实现而被推动者中存在另一个实现，那么要么(α)任何推动者都被推动；要么(β)尽管推动者“发生运动”,它却不被推动；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可能的。第一种不可能，因为这一情况会造成无限后退(亚氏反对使所有推动者被推动的标准论证);第二种不可能，因为“发生运动”就是“被推动”。(2)如果被推动者中出现两个实现，那么，首先推动者的实现将不会在推动者中(这和人们设立两个实现的初衷——推动者的施动性在其自身之中——相违背);其次，一个事物不可能在同一层面和同一时间发生两个运动。故两个现实不可能都属于被推动的事物。而如果仅有一种实现，那么它在处于被推动的事物之中出现是更合理的。(cf.3.3,202a13-20)这样，推动者的实现和被推动者的实现是同一个实现，尽管它们在定义和解释上不同，但在数上却是一。回到上文所举的教学活动的例子，亚氏认为教师的教学能力的实现和学生的学习能力的实现仅仅发生在学生身上，尽管它们在定义和名称上不同，却是同一个活动。(ibid.,202b1-13)用更通俗的话来说，教师的教学活动本身，作为对于潜能的实现，无外乎学生获得知识的过程，并不存在一个和学生获得知识的过程不同的，教师实践其教学能力的过程。一个新教师当然可能通过教学活动获得更好的教学技巧，但在这里属于新教师的变化是在其可以学习的意义上，而非在作为教师(即已经拥有知识)的意义上。这样，教师作为推动者所造成的运动有且仅有一个，它在学生之中，是学生的学习过程。而从教师的角度，学生的学习过程也可以被描述为教师的教学过程。由以上对于《物理学》3.3的总结，我们可以看出“推动者的运动引起了被推动者的运动”这一模型有悖于亚氏对于其运动定义的理解，而实现概念(在当代因果性讨论中，原因及其结果通常被假设为两个分开的事件(events),争论集中在如果一个事件是另一个事件的原因，那么二者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从这一预设来看，亚氏认为施动者的作用和受动者的被作用是同一个，就是值得怀疑的。(换言之，在当代因果性讨论中，我们通常认为是一个作为事件的运动引起另一个作为事件的运动。这是一种以“运动”(motion)或“事件”为框架的因果同名理论。根据该理论，一个“运动”或“事件”作为原因造成另一个作为结果的与其定义相同的“运动”或“事件”。就教学活动的例子，当代因果理论会将其描述为以教师为主体的一系列事件导致以学生为主体的另一系列事件。亚氏则会认为，教师本身并没有经历任何和学生的学习过程不同的事件，当代因果理论所描述的以教师为主体的一系列事件是学生的学习过程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施动者和受动者出现在每一个因果事件当中。对亚氏运动定义的正确理解意味着推动者并不以自身的运动导致他物的运动，那么推动者在何种意义上引发运动呢?亚氏拒斥这样一种以自我推动者不可能在整体上自己推动自己。……通过如引文所见，亚氏将一个自我推动者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作为推动者，已现实地具有某种形式(这个段落向我们展示了运动定义如何将运动限定为在被推动者之中出现的活动，但更重要的是，它指明了推动者以何种方式造成被推动者的运动。首先，推动者必须拥有它所造成的形式，推动者所拥有的形式和被推动者在运动过程完成之时所获得的形式是“同名的”(257b12:我们可以在因果同名性的意义上区分上述以形式为框架的理论和前述五、自然知识分子的清确性“离题”如果推动者中的运动在任何意义上都不是其作为推动者的实现，那么为什么“任何推动者都处于运动中”呢?笔者认为亚氏两处“离题”文本的目的是回应这个问题，而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恰恰依赖于以形式为框架的因果同名理论。亚氏在第一处“离题”文本中给出的答案是，我们经验生活中的绝大多数推动者是“自然推动者”(综上，两处“离题”文本的目的首先是反对自然哲人和柏拉图的运动原因理论：推动者自身之中的运动并非它作为推动者的潜能的实现。其次，它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经验中的大多数推动者当它们引起运动时也处于运动中：该运动是其作为自身具有相反的潜能的被推动者的潜能的实现。这两点和运动定义之间的关系是显然的。因此，亚氏在《物理学》3.1-2中所作的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