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箭杆小河》的演出特色

话剧《箭杆小河》的演出特色

创新之门在箭杆河上。从南方演出回到北京,放假休息时,突然接到团里通知,叫我们到北京剧场观看北京人艺农村工作队到农村搞四清运动时编排的话剧《箭杆河边》。内容是反映当时农村地富反坏右配合蒋介石反攻大陆,写变天帐反攻倒算。有一贫农外号叫二癞子,好赌不爱劳动,被地主佟善田拉拢利用,阴谋破坏生产建设。党支部书记佟庆奎对他进行阶级教育,挽救失足青年,打击了地主阶级的破坏活动。是一个大讲阶级斗争的故事。当时我们京剧团还在演传统剧,看到这样反映农村阶级斗争的戏很新鲜,尤其是看到当时农村形势这样严重,所以我们知道自己也要排演这样的现代戏了。我们在学校时去山东巡回演出就排演过《林海雪原》,我扮演少剑波,还演过《青春之歌》的卢嘉川。当时对现代戏觉得很新鲜,又穿军装大马靴,挎手枪,又是长袍马褂等等,感到挺好玩,也想尝试尝试。看完北京人艺的《箭杆河边》后,领导就决定改编话剧《箭杆河边》,要我扮演老支书佟庆奎。先让我们到北京郊区顺义县农村去体验生活,与农民“三同”,就是同吃同住同劳动。从农村回来,我们就到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去上班了。由人艺的夏淳任导演,我团的王世续任副导演,我的老支书佟庆奎,马增寿的二癞子,马永安的地主佟善田,刘淑贞的地主婆,李新春的地主儿子小龙,李宇秀的夏花,张学海的民兵队长。先让我们讨论剧本,因话剧中有些台词还是很生动风趣的,就尽量保留下来,也请来了唱腔设计,在夏导主持下先谈导演构思,分析人物性格等等,最后让我们演员发表意见。夏淳先生虽然是话剧导演,但是深知京剧是演员的艺术,所以他一直在启发演员,调动演员的创作积极性,而不像现在的有些话剧导演高高在上指挥一切,把演员当作他们创作的工具。当夏导要我发表意见的时候,我大胆提出对“劝二癞子”这段唱腔设计的不同想法。原唱腔设计为[反西皮],我提出唱[反二黄],因这个调式是京剧的主要旋律,深沉、激昂、委婉、豪放等各种情绪兼顾,表现力极强,既能够苦口婆心,忆苦思甜,又能表现出悲愤坚毅的心情。像《碰碑》、《乌盆记》、《朱痕记》和李少春在《野猪林》中设计的“大雪飘”都是大段[反二黄],深受观众欢迎,而[反西皮]的调式没有什么花腔,都是上下句“61231-61”、“43235-35”的数句子。夏导听完我的意见,叫我把[反西皮]和[反二黄]都编出来,说下个星期拿来听,由大家选择。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回到家中就偷偷拿出我父亲的小录音机,也没跟他说——在当时这可是很昂贵的洋货,白色小方型机器上面有两个圆盘录音带,小巧玲珑,比起当时普遍使用的那种笨重的机器方便多了。一开始我先朗诵唱词,就像学戏时“念大字”一样:“癞子呀你要好好想一想,好了伤疤忘了疼可不应当”,录音机开着我就小声哼着“2212-32|132-2121”,一听不像说话,没感情,就按[反二黄慢板]唱“25-|3-2161|25312-丨”。过门全用老腔套也不成,我就反复唱,高的、低的都哼出来,“2132”“癞子呀”“12-25-3”“你要好好”“65653”“想一想,好了伤疤忘了疼”,“疼”字一收,“可不应当”这句把老庆奎对青年的亲切心情能体现出来了,我就定了下来。“过去的苦”要强调一下,我就把旋律翻上去,“苦”字是“176-56-7653”,“你怎能”一收,“把他忘”三字一出,急切地恨铁不成钢的严肃态度有了,“你的爹在地主家”唱“1-234-3”,低下声音来回忆受地主压迫的凄凉景象,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雪天,一个老贫农受冻挨饿病死的景象,我想这应该有一个大腔,可是怎么上板?怎么转变节奏呢?我就反复哼“1-23.4-3|32-5-32”唱“你的爹在”,这时我发现就在“地主家”的“家”唱“5-321”“也曾”二字就可以上板了。“把活扛”,“劳累过度病倒在草房”的“草房”,一个大腔表现病人的呻吟,奄奄一息地挣扎痛苦的景象。这个腔基本上是传统的没有动,“正赶上数九寒天雪飘降”的“寒天”二字我借用了黄梅戏的《天仙配》的“三年长工”的唱腔“|.3-21|1561”。“你爹他被撵出死在村旁也哭坏了你的娘”这句用老腔怎么唱也没感情,也不像说话的语气,我也不管有板没板,按照我的情绪哼着旋律,跳出“等过门”和“三字一顿”的规矩,唱起“|1-23-|3-21”“你爹他”,我翻高唱起来“|6-56|4-3-23”“被撵出死在”“|1.265-53”“村旁”“|2353|23211561”“也哭坏了你的娘”。我编到这里倒回录音带一听,觉得这跳出去随便哼的这个腔情绪对,也新鲜,还有点京韵大鼓的味道,我当时就想这段全改了这句也不能改。后来观众、记者和评论家都说我特意加进了京韵大鼓的腔,其实编的时候可真没有这个想法,这就应在马先生说的“闲来置急来用”这句话上了。因我没事在家就听刘宝全、小彩舞的唱片,《大西厢》、《红梅阁》、《丑末寅初》等京韵大鼓的旋律早就印在脑子里了,哼唱时一联就联到这上面去了,并不是我有意要唱成大鼓腔。我体会创作一定要有灵感,绝不是熬三天三夜就能出好唱,而是平时的积累,有了思路,顺着情绪就唱出来了。下来是“你一家三口二人丧,害得你是孤苦又凄凉”我用的是言派《卧龙吊孝》中“知我者是都督,怕我的是曹瞒”的唱法,抑扬顿挫很有弹性感和跳跃感,后面就要把尺寸推上去:“那严霜单打独根草,佟善田又逼你去放羊,羊吃青草羊儿胖,你咽糠菜人焦黄,苦度时光得下了大病一场,癞子啊”,这个腔我就是学李少春先生《白毛女》中杨白劳唱“喜儿呀”的腔,一点没改。这个腔如诉如泣的,用在这里很合适。再下来按老戏[反二黄]二段也是高腔,“旧社会有何人把穷人看重,只有穷人把穷人帮”的“帮”字的拖腔就是《乌盆记》中“随老丈转回家来”将过门变短,把字排列好,加这高腔赋予新意,体现出贫下中农的力量和热情。这段唱要像说话一样体现老庆奎的满腔热情,苦口婆心地说服教育青年的心情,一直到“对不起你的爹娘对不起党”这“党”字原来设计就是一般平腔,后来听广播《白蛇传》中杜近芳唱:“你问问心间”“1-61-6-12|55—6—353-21-221”,这个[西皮]腔我把它学过来安在“党”字上了。从“1-”拔到“2-”音上去。那时年青嗓子冲,用气一托就上去了。这样,一个粗架子就算完成了。当时有“上板起”的想法,可还是不顺。有的腔还没有板,整个设想方案有了,一星期也到了。还是在人艺,由夏导主持开会,大家各自谈了设想,轮到我,我小声哼出这段唱,说明了意图,夏导当场拍板,采用了我的[反二黄]唱腔,再请王世续、李德山、李长酉、韩恩华等先生一起加工。我们边排练边修改,就在人艺二楼大排练厅中。我头一个出场就觉得不习惯,因老戏上场有锣鼓,如[四击头]、[一锤锣]、[小锣帽子头],现在出场又没脚步,导演要求我带着刚开完会回来,看到美好农村景象的愉快心情,边走边唱不要大亮相。他让我手里拿一个草帽,背一个书包,后腰掖条毛巾。可这两只手总是没地方放,总想去摸髯口,走路也不能登靴子亮靴底,走脚步要很生活,也不能全用老头脚步。直到在民族宫彩排,在舞台上我才逐渐找到了感觉。比老头脚步要健壮,腰要下沉,步履要轻快,这样就能体现出劳动人民的步伐。彭真老市长观看了我们的排练后提出:“抓地主不符合党的政策,必须有现行破坏活动才能抓。”根据彭真市长的指示,为加强党的力量,加进了一个共青团支书,由李玉芙扮演;思想麻痹的民兵队长由李崇善扮演;再加上贫农老吴头,由花脸刘大昌扮演,这样更丰富了行当与唱腔调式风格。彭市长又叫市委的陈克寒、李琦同志参加修改,对个别字进行了加工调整,如“羊吃青草羊儿胖”的“胖”字改成“壮”,“二癞子”改成“二来子”,“在病中你大婶”改成“吴大婶”等等。为了表现地主的现行破坏活动,加进了新的内容,即发现一把刀鞘是国民党军官的佩剑,说明是地主阶级阴谋颠覆社会主义的罪证。后边我劝玉柱的[西皮二六]唱腔,都是从这个问题出发对民兵队长的麻痹思想进行说服教育,使他提高觉悟。这段唱可真要功夫了。要分几个层次强调问题的严重性,有几个“你忘了”的排比句,由慢到快再转[快板],最后一句“我劝你悬崖勒马当回头”的拖腔一气呵成。这场是全剧重点戏,先唱[反二黄]劝二来子,又劝玉柱唱[西皮二六],这两大段由于特别让观众过瘾,所以观众特别欢迎。最后一场是地主在桥上设埋伏、搞破坏被当场抓住。在胜利的喜悦中我有一大段[快板],末一句是“保卫社会主义大花园”,在“大花园”三字我用西皮节节高的腔“5-65-45-6—6-5-35”为全剧的结束。全剧的连排在圆恩寺剧场进行。彩排那天请北京人艺的鄢修民同志为我化妆,不完全按话剧的方法,而是结合戏剧的脸谱画上抬头纹,眼角鱼尾纹,眼袋纹,鼻纹,定妆以后,我就自己开始化妆了。贴胡子很不习惯,尤其是那用酒精化松香的胶水往嘴上一抹,那刺鼻的味道就难以忍受了,贴的胡子一张嘴唱就掉下来。话剧不唱,张嘴也不大,可我唱[导板]一张嘴就开胶,那时也没有两面胶布,就用白橡皮膏剪一块,卷一圆筒,贴在几个点上,留出空间,张嘴贴好,闭上嘴就会有空间,再用手摁。这让我想到传统戏的髯口多么科学,从生活中发展成为一种技巧,实在是高明。当时我很瘦,为了塑造英雄形象,剧组做了一件大胖袄,像芭蕾舞的裙子,从肩、胸到胯全都旋起来,外面再穿上中式大襟的衣裤,绑上腿带,穿上洒鞋,腰间系一搭布,插一小烟袋,我从家里拿一个黑玉搬指当烟袋荷包的坠儿。为这戏学抽烟没少下功夫,但至今也没会。会抽烟的人划着火柴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