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时期居住建筑平面形式由圆而方的演变

史前时期居住建筑平面形式由圆而方的演变

杨洪勋先生就柳条江建筑的发展和发展进行了简要总结。陡峭的墙壁、水平斜坡、平坦的袋形垂直斜坡、袋状半地形、直墙、半地形房屋和地面建筑。为了总体掌握史前时代居住建筑形式的演变规律,将现有的考古资料汇列成表,其间的规律性变化可看得更为明显(表1)。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史前时代居住建筑形式的演变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高度的不断增高;二是平面构成的逐渐复杂;三是建筑平面形式经历了由圆而方的演变。表中所反映的其他方面的变化暂且不论,居住建筑形式由圆而方的变化具有重要意义,可称得上是人类建筑史上一次形态学的革命。一、史前时代居住建筑的形制考古的发掘资料为我们提供了史前居住建筑形式由圆到方演变的重要证据。在最早的新石器文化—老官山、裴李冈和磁山文化遗址中,除了裴李冈的6座房屋中有1座是不甚规则的方形之外,其余均为不规则圆形,少数接近椭圆形。可以说,新石器文化早期房屋的一个特点就是不规则的圆形;仰韶文化的早、中期,黄河流域各个聚落之间的文化交流处于相对封闭的状态,房屋形式具有明显的地域特色。在经过发掘的姜寨、半坡、北首岭三处遗址中,北首岭几乎全是方形房屋,其他两处方、圆各占相当比重。仰韶文化晚期,聚落之间的文化出现了大规模的交流和融合。半坡文化一经结束,随着庙底沟文化向周围地区的扩展,方形房屋开始在黄河流域占据了统治地位。日本史前考古资料表明:绳纹时代的居住建筑为半地下式不规则圆形,柱洞无规则;弥生时代为较规则的圆形;至古坟时代则发展为近正方形,柱洞也较规则。其中弥生时代的一处住房遗址的最底层为不规则圆形,上两层则为不规则方形,体现出居住建筑形式由圆而方的演变过程(图2)。史前时代居住建筑平面形式由圆而方的演变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由形状不规则的圆,到空间方位尚未确切对应的不规则方的阶段。其实,在不规则的圆形居住建筑出现的同时,不规则的方形就已经萌芽了,方形首先见于墓葬坑。老官台文化和裴里岗文化的墓坑皆为长方或圆角方形的一次单人葬(图3)。方形标示出人体前后左右四方的方位,使墓葬坑形状与人体形状相互吻合。也许正是以方形墓坑为出发点,人类进而发现了方形与自己身体形状的吻合,方形才逐渐成为居住建筑的主要形式。第二阶段为由不规则的方到规则的方,即方形房屋的方位与东西南北空间方位由非严格对应到严格对应的阶段。方形的建筑形式可以看作是人类智慧的伟大创造。在方形房屋出现之前,人类居住的不规则或规则圆形房屋都可以看作是一种对自然的模拟。圆形是自然界中客观存在的符号,如:太阳、树干等,而规则的方形在自然界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与圆形各向同性不同,方形具有方位感,其四方方位与人体的十字轴结构相互对应。因而,当人类能够辨别宇宙东西南北的空间方位,并根据空间方位来构筑方形房屋,就意味着借助方形房屋这一载体,将人体的十字轴结构与宇宙方位相互叠合,这就为人类认识自身和认识自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两个阶段,前者可视为是人类对自身空间框架的明确,后者可视为是人类自身框架与宇宙框架的叠合。由此可见,居住建筑形式发生由圆到方的演变不仅是建筑结构、构造技术以及测量手段逐渐成熟的体现,同时也是人类时空观念萌芽的象征,而后者可能正是居住建筑形式发生“圆方之变”的根本原因。二、“立柱”是中国古代社会“日影”的一种重要测量如果说将方形房屋的四方方位与宇宙的空间方位相互叠合,是人类时空认识观上的一次飞跃,那么古代人类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准确地辨别空间方位,从而划分春夏秋冬四时节气的呢?通过查阅历史文献,我们发现古代人类大多有“立柱定居”的习俗。《尔雅·释名》上说:“柱,住也”。定居或居住的本意就是在竖立的中心柱子的周围驻扎下来。《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记载:“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烈山氏即炎帝,其“子”名“农”,又称“柱”。何光岳认为,“由于炎帝农用木柱以标志某个地区是一个农耕区,也即一个氏族的生产生活区,故以‘柱’为名。……氏族酋长往往以大木柱标志氏族会议召集地,亦即领导权力中心,更使木柱具有权力中心的意义。且氏族酋长往往依木柱而居,谨慎地保护木柱,以免遭人侵犯。故此,居于木柱之下便叫‘住’”。至此,可以承认原始时代曾有过“立柱定居”的习俗,这种现象在少数民族的村寨中至今仍有遗存。云南的傣族、拉祜族、布朗族、佤族在建寨时要先在寨中心立木桩,然后竖寨门定边界,由寨心通往寨门做道路。围绕寨桩这一中心,划分出八个方位。村寨则以寨桩为中心定出东西南北四方,居住建筑在寨桩四周整齐排列。”人类为什么会有“立柱定居”的习俗呢?我们首先要从“柱”本身的意义谈起。古人最初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大多是基于对太阳运行轨迹的观察。太阳在空间上的东升西落,对应着时间上的昼夜交替;正午太阳位置在天空高度角和星相上的变化,对应着时间上的季节变迁。而通过在地面上立柱,观察和测量日影的变化,就可以直观便捷地了解太阳的运行轨迹。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柱”的形式有所不同,商时为木柱,周时称臬或表。外国的情况也大体相同,如古罗马立青铜指针或悬规,英国原始时代立一圈石栏,原理同出一辙。为了论述方便,可将一个垂直于地面的柱的日影反映的时空指标概括如下(图4):(1)在任何有太阳的一天,柱影都有最短的一刻,这一刻为中午,影子方向指正南正北;(2)全年中午柱影最短的一天为夏至,最长的一天为冬至;从最短到最长的变化中可区分出更多的季节;(3)全年中有两天日出影和日落影在一条直线上,这两天为春分和秋分,昼夜等分;且影子方向指正东正西;(4)以柱为圆心画圆,日出和日落影与圆的两个交点的连线即为正东西向,全年皆如此,两交点连线的中分点与柱相连即为正南北向。古代人类掌握了日影变化的规律,就可以通过观察日影的方法来准确地测算时间和空间。在文献记载中,通过立柱定居来测定方位和划分季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时代。远古时代的时空测算笼罩着一层宗教的色彩,被认为是天上神灵赐予人类的神秘指示,即“天数”。《史记·天官书》说:“昔之传天数者,高辛之前:重、黎;于唐虞:羲和;有夏:昆吾;殷商:巫咸;周室:史夫,苌弘”。在中国古代的神化传说中,众神上下天庭的交通工具,称之为“建木”,建木也就是后世的臬柱,众帝或神通过建木知道“天数”一一季节、方位及其他“神启”。考古资料表明,人类至少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就已经初步掌握了测算时空方位的技术。西安半坡遗址“大房子”的方位朝东,房屋朝向与天地四方的契合基本达到了精确化的程度。这种精确化不是偶然的巧合或粗糙经验的产物,而是人类掌握了测算时空方位技术的体现。商周之际,季节的测定已比较准确,人们可以根据夏至日中午日影求地中、辨方位。《周礼》中有两处述及测算时空方位的记载。一是《地官·司徒》中记载“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影,以求地中”,为确定天子方千里之国的中心而求“地中”(图5),以地中为中心划分地块,封疆立界。方法是用土圭测日影长度,如果八尺高的臬柱在夏至中午得日影一尺五寸,就称为“地中”,地中实际是在东西向的一条纬线上,经计算纬度为33°48。另一则是《冬官·考工记》中记载“匠人建国,水地以悬,置槷以悬,眡以景。为规,识日出之景与日入之景。昼参诸日之景,夜考之极星,以正朝夕”,为确定国都的方位而采取的“正朝夕”,方法也是以臬柱为主,先将土地面抄平,用悬垂线测臬柱是否垂直,然后以臬柱为中心画圆。不过“正朝夕”的目的不是为找出南北向,而是参考中午日影和北极星的位置来核定东西方向是否准确,而东西方向日影所表明的是对农业民族春播秋收最关键的春分、秋分两个季节。古代人类聚落大多是以农业生产作为生存根基的,而自然变化的节奏与农业生产的节奏密切相关。在农业生产的实践中,人们认识到农作物由播种、生长、成熟到收获这一循环状况与自然的四季、四时周而复始的现象是相互吻合的。在掌握准确划分时间和空间方法之前,人类通过观察草萌虫鸣的“物候”来判断季节,而当人们通过掌握了科学的时空观,就能够走出观察“物候”的局限,准确辨明空间方位和四时节气,从而来确定耕种和收获的时间,这对于人类的发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三、建筑方位是“天人感应”的蕴义所在中国古代社会,城市、村镇、宫宅、寺院、陵墓以及道路桥渠的选址、布局和营造,都要通过辨方正位,选择理想的朝向。《诗经·定之方中》中记载了古代先民在楚丘都邑和宫室营建中聚落选址、辨方正位、规划经营的活动,“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这表明在建设都城时,首先要辨方正位,选择朝向,使殿堂满足背阴向阳的采光采暖的需要,同时要考虑最佳的动工时间,不耽误农时,更好地组织劳动力。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居住建筑超越了用来挡风遮雨的“遮蔽物”的物质范畴,成为人们心灵回归的精神家园,人们赋予了建筑更多文化上的含义。对建筑进行辨方正位,不仅是为了获得良好的朝向,满足生理上的需求。建筑方位还成为宗法礼制、伦理观念的载体,“正因为社会观念的渗透和积淀,最初职能较为简单的辨方正位,逐渐融汇了阴阳五行、八卦象数、星命、谶纬等方术和理论,演变的内容玄晦,流派芜杂了”。在对秦安大地湾建筑遗迹的考古中,人们发现“原始殿堂”整组建筑的朝向为纵轴北偏东30°,即面向西南。根据文献记载,西南方是这一时期古人推崇的昃位(图6),由此可见,史前人类已经有意识地赋予建筑方位以“吉”的蕴义,获得精神上的安慰。到了汉代,儒学家董仲舒在阴阳五行宇宙图式的框架下,形成了“天人感应”的思想,这对世俗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