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债五国银行产业的风险研究

欧债五国银行产业的风险研究

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成因及对“欧债五国”银行产业发展的影响作为国际金融危机的第二大亮点，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持续了三年，对全球经济产生了重大影响，并对未来全球经济的运行产生了重大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目前,国际社会广泛关注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实际上主要集中在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希腊和西班牙五国,媒体将它们合称为“欧债五国”。对于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国内外学者进行了广泛而且深入的研究,现有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其一,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成因,如文学、郝君富(2012)从经济学和政治学的双重视角深入探究欧债危机的起因,认为欧债危机的起因错综复杂,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既有经济原因也有政治原因,既有欧元区内部的因素也有国际经济政治大背景的因素;其二,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治理,如蔡彤娟、黄瑞刚(2010)对欧元区主权债务危机的治理方案进行了深入研究,认为只有着眼于长期,进行艰难的经济结构改革,改善欧元区经济发展前景,推动区域财政一体化进程,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债务危机问题;其三,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经济影响,如丁德圣(2012)认为,由于欧元区缺乏金融稳定和危机防范机制,债务危机已向核心国蔓延,欧元区的经济振兴面临比较大的困难。周茂荣、杨继梅(2010)认为,虽然欧债危机对欧元形成了显著冲击,但断言危机国家将退出欧元区并因此而最终导致欧元崩溃缺乏根据,但这些国家要重新达到欧元区财政趋同标准必须经过痛苦的调整过程。吴金光(2012)认为欧美主权债务危机通过贸易与投资路径双重影响中国经济,尤其是我国的进出口贸易。与现有研究文献不同,本文主要根据主权债务危机前后银行产业的运行数据探讨主权债务危机对“欧债五国”银行产业的冲击。研究显示,由于国际金融危机和主权债务危机冲击的叠加,“欧债五国”银行产业正在经历一轮全面衰退。一、各国的债务危机2009年末,由于债务负担超过偿付能力,希腊政府宣布主权债务出现偿付困难,希腊债务危机爆发,由此掀开了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序幕,危机迅速传染至爱尔兰、意大利、葡萄牙和西班牙,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全面爆发。虽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盟委员会和欧洲中央银行作为治理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三驾马车不断出台政策措施,并且给予庞大的资金援助,危机国政府也大多实行了严格控制财政赤字和主权债务的紧缩政策,私人部门债权人还与危机国政府达成了资产重组协议,并进行了大规模资产减记,但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并没有实质性缓解。目前,欧洲主权债务危机正在朝着三个方向恶化:其一,危机的范围不断扩大,危机正在由欧元区的边沿国家向核心国家蔓延,连欧元区第二大经济体法国也已经受到牵连;其二,债务危机正在向社会危机演变,危机国家罢工浪潮持续高涨,希腊、爱尔兰、西班牙、意大利、法国等十二个欧元区国家都出现政府更迭;其三,危机已经危及到欧盟和欧元的存在,主权债务危机已经对欧盟和欧元造成显著负面冲击,国际社会对欧盟解体和欧元崩溃的担忧日益增加。希腊、爱尔兰、葡萄牙、西班牙和意大利是已经卷入债务危机的五个国家,它们或者由于主权债务负担过重,或者由于财政赤字规模庞大,债务链条已经断裂,不得不寻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盟委员会和欧洲中央银行的援助。作为交换条件,政府不得不实行严格的财政紧缩政策。但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这五个危机国家的经济状况迄今为止并没有走上正轨,无论从债务率还是赤字率判断,这五个国家仍然处于债务危机的重压之下。按照《欧盟稳定与增长公约》的要求欧盟成员国的债务率即主权债务/GDP比率应该控制在60%以内,赤字率即财政赤字/GDP比率应该控制在3%以内。表1描述的是2011年度“欧债五国”的债务率和赤字率状况。从债务率测度,爱尔兰的债务率是安全标准的1.75倍,希腊的债务率是安全标准的2.68倍,意大利的债务率是安全标准的2.00倍,葡萄牙的债务率是安全标准的1.78倍,西班牙的债务率是安全标准的1.14倍。从赤字率测度,爱尔兰的赤字率是安全标准的3.28倍,希腊的赤字率是安全标准的3.05倍,意大利的赤字率是安全标准的1.31倍,葡萄牙的赤字率是安全标准的1.34倍,西班牙的赤字率是安全标准的2.82倍。表1显示,虽然经过三年的治理,“欧债五国”的债务问题仍然相当严重,离欧盟的安全标准差距甚远。不过,“欧债五国”的主权债务问题仍然有显著的差异,爱尔兰和希腊两国的债务率和赤字率都存在严重的问题,意大利和葡萄牙目前的问题主要是债务率居高不下,但它们赤字率的控制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其赤字率实际上已经低于欧盟27国的平均水平,也低于包括美国与日本在内所有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西班牙的债务率水平在所有发达国家中并不算太高,它的主要问题是赤字率,目前其赤字率仍然接近安全标准的3倍。主权债务危机的经济影响首先是经济衰退,在债务危机冲击下,许多欧洲国家都出现了自二战以来持续时间最长,衰退幅度最大的经济负增长。其次是欧元的贬值,目前美元欧元双边汇率已经突破1.25的心理关口,人民币欧元双边汇率已经低于8.0水平。而且,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也已经导致全球贸易和资本流动的全面萎缩。我们认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还有一个被人们普遍忽视了的影响,就是在欧债危机冲击下,“欧债五国”银行产业已经陷入第二轮衰退,而且由于债务危机与银行衰退相互交点,“欧债五国”经济的复苏更加难以实现。二、“欧债五国”的宏观金融环境恶化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从两个层面影响银行产业的运行。第一个层面是主权债务危机导致危机国的宏观金融环境恶化,并收缩了银行体系的存款供给和贷款需求;第二个层面是债务危机影响银行体系信贷资产的质量以致不良贷款率显著上升。我们知道,总储蓄率是一国的总储蓄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如果是一个封闭的经济体,总储蓄率是影响一国银行体系存款供给的最重要变量;投资率是一国总投资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如果是一个封闭的经济体,总投资率是影响一国银行体系贷款需求的最重要变量。虽然“欧债五国”本来都是对外开放程度很高的国家,但由于欧债危机的影响,它们的对外融资渠道已经基本关闭,银行体系难以依靠外部投融资扩大经营规模。一般而言,一国的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越高,它的宏观金融环境就越好,银行体系就能够平稳运行。反之,如果一国的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越低,则该国的宏观金融环境越差,银行体系则难以维持平稳运行。主权债务危机显著地改变了“欧债五国”的宏观金融环境,一方面是居民收入下降,引起总储蓄率下降;另一方面是投资环境恶化导致总投资率下降。所以,“欧债五国”银行产业的宏观金融环境显著恶化。表2描述的是2002-2010年“欧债五国”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的演进状况。表2显示,国际金融危机之前,“欧债五国”的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有两个特点。其一是国别差异明显。在总储蓄率方面,希腊的总储蓄率略高于10%,西班牙的总储蓄率略高于20%,西班牙的总储蓄率几乎是希腊的2倍。在总投资率方面,意大利的总投资率略高于20%,西班牙的总投资率接近30%,西班牙的总投资率比意大利高出1/3。其二是“欧债五国”的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运行都相对稳定。国际金融危机显著地改变了“欧债五国”的宏观金融环境,主权债务危机进一步恶化了这一环境。所以,我们看到它们的总储蓄率与总投资率都在急剧下降。到2010年为止,爱尔兰的总储蓄率是12%,相对于2006年缩水了一半;总投资率只有11%,不足2006年的一半。希腊的储蓄率低至5%,只有2006年的1/3,总投资率只有16%,比2006年下降了1/3。由于意大利、葡萄牙和西班牙的主权债务问题在2011年才全面爆发,所以表2中这三国的数据还不足以反映它们的窘境。如果世界银行公布2011年这三国的宏观经济状况,我们相信,它们的总储蓄率和总投资率都要比2010年低得多。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欧债五国”中除了爱尔兰以外,其他四国的总储蓄率都小于总投资率,存在显著的储蓄投资缺口。以2010年为例,希腊的储蓄投资缺口率是11%,意大利的储蓄投资缺口率是3%,葡萄牙的储蓄投资缺口率是10%,西班牙的储蓄投资缺口率是4%。储蓄投资缺口的存在说明只有通过对外债务才能弥补这一缺口。然而,目前“欧债五国”对外融资窗口基本已被关闭,如果金融环境不能改善,“欧债五国”只能通过收缩投资使投资与储蓄相匹配,这样其衰退程度将更加严重,复苏更加艰难。主权债务危机对“欧债五国”银行产业冲击的第二个表现是银行资产质量的显著下降。我们知道,不良贷款率即不良贷款占总贷款的比率,是衡量银行资产质量的重要指标。对比国际金融危机前后“欧债五国”不良贷款率的变化,我们不难发现最近三年“欧债五国”银行的资产质量无一例外都出现了严重的下降,其主要表现是不良贷款率显著上升。表3描述的是2002-2011年“欧债五国”不良贷款率的变化。表3显示,国际金融危机之前,爱尔兰和西班牙这两个国家的银行资产质量都相当好,不良贷款率都维持在1%上下;葡萄牙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率虽然略高于爱尔兰和西班牙,但也在可以接受的水平,而且这三个国家的不良贷款率在金融危机前有下降的趋势。金融危机和随后的主权债务危机显著地恶化了这三个国家银行的资产质量。2011年爱尔兰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率为9.2%,是2006年不良贷款率的13倍。葡萄牙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率为3.2%,接近2006年3倍。西班牙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率为7.6%,是2006年的11倍。希腊和意大利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本来就很高,国际金融危机和主权债务危机又恶化了这两个国家的资产质量。虽然没有它们的数据,但我们能够肯定2011年这两个国家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率比2006年都上升了1倍。就目前的情况看,希腊、西班牙、爱尔兰和意大利银行体系的不良贷款率应该都是不可持续的。我们估计,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些国家的银行才能消化不良贷款,银行体系才能走上正轨。三、风险的表现及风险的主要表现主权债务危机爆发以来,“欧债五国”银行产业面临前所未有的问题,其风险表现也较为独特。我们认为,影响目前欧洲银行产业运行的主要风险是资产减记风险,信用评级风险,银行挤兑风险这三大风险。(一)“集体行动条款”债务危机的处理措施通常包括债务重组、债务减免和债务展期,无论采取哪一种方式处理,债权人都需要调整其资产负债表,面临资产减记风险。本轮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中,已经正式开始处置的是希腊的政府债务。2012年3月9日希腊政府与私人债权人达成债务置换协议,参与债务置换的私人债权人只能得到等同于所持国债面值15%的现金和31.5%的希腊新国债。希腊财政部提供的资料显示,85.8%的私人债券持有人已自愿接受希腊议会2010年2月底通过的有关债务置换计划“集体行动条款”。在私人债权人持有的2060亿欧元希腊国债中,约有1770亿欧元是由希腊政府根据希腊法律发行的。因此,希腊政府最终决定启动“集体行动条款”,强制持有这部分希腊国债的私人债权人参与债务置换计划。债务置换计划将使希腊政府债务减少约1050亿欧元。国际金融协会指导委员会是负责代表希腊金融机构与希腊政府就债务重组谈判的国际组织。该协会声明称,安联保险公司、安盛集团、阿尔法银行、法国巴黎银行、法国国家人寿保险公司、德国商业银行、德意志银行、EFGEurobank、Greylock资产管理公司、荷兰国际集团、意大利联合圣保罗银行和希腊国民银行已参与了希腊债券置换计划。实际上,即使没有参与这一计划的银行也面临严重的资产减记风险。比如,苏格兰皇家银行2011年全年净亏损20亿英镑,其中11亿英镑源于对所持希腊国债的减记。2011年,法国农业信贷集团亏损14.7亿欧元,其中2.2亿欧元源于希腊国债减记,这是该集团自2001年上市以来首次出现年度亏损。还有数据显示,德国商业银行2011年第四季度出现巨额亏损,主要原因也是7亿欧元希腊国债减记。我们知道,希腊在欧元区17国和欧盟27国中都只能算是一个小国,其背负的3502.56亿欧元的主权债务在欧元区和欧盟总债务中份额很小。实际上,希腊的主权债务只有西班牙的1/2意大利的1/5。仅仅只是希腊一个国家的债务重组就已经导致欧洲银行产业资产减记损失严重,如果像西班牙和意大利这些主权债务规模大得多的国家的主权债务也要进行重组,欧洲银行产业资产减记的损失将不可估量,那将是欧洲银行产业不可承受之重。(二)大评级机构的调整长期以来,国际评级机构标普、穆迪和惠誉垄断全球银行产业的信用评级。三大评级机构根据经营环境、所有制和经营权、管理水平、营运价值、盈利能力、风险程度和风险管理、经济资本这七个指标来衡量银行的信用等级。银行的信用评级从两个方面影响银行的经营,其一是融资能力,信用等级越高的银行融资能力越强,信用等级越低的银行融资能力越弱;其二是融资成本,信用等级越高的银行融资成本越低,信用等级越低的银行融资成本越高。所以,评级机构对银行信用评级的上调或者是下调都会影响银行的发展。按照一般惯例,银行信用评级的等级会低于主权债务信用评级的等级,所以,主权债务信用等级的上升和下降也会引起银行信用评级等级的变化。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爆发以来,标普、穆迪、惠誉等三大评级机构首先轮番并且多次下调了欧洲国家的主权信用评级,希腊的信用等级实际上已被三大评级机构列入垃圾级别,爱尔兰、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的信用评级也接近垃圾级水平。除了下调欧洲国家的主权信用,三大评级机构对欧洲的银行信用评级也进行了多次下调。而且,2012年以来,下调的范围不断扩大,下调的幅度也不断加强。2010年2月23日,惠誉下调希腊国民银行等四大希腊银行的评级;2010年3月31日,穆迪下调希腊国民银行等5家希腊银行的信贷评级;2010年4月30日,穆迪下调希腊国民银行等9家希腊银行的财务实力评级及存款和银行债务评级;2010年9月23日,穆迪下调希腊国民银行等8家希腊银行的长期存款评级两个等级,宣布所有希腊银行长期存款以及债务评级前景为负面。2011年9月23日穆迪下调希腊国民银行等8家希腊商业银行的信用评级,一次性下调2个级别。2011年11月20日,标普下调了巴克莱银行、汇丰银行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等12家英国大银行评级。2012年5月16日,穆迪下调了意大利联合信贷银行等26家意大利银行的评级;2012年5月25日,穆迪下调了瑞典北欧联合银行等4家北欧银行的评级;2012年5月25日,标普下调西班牙桑塔德银行等5家西班牙银行的信用评级,将西班牙第四大银行班基亚银行等3家银行的评级从“BBB-”下调至“BB+”的垃圾级别,还将另外两家西班牙银行的评级下调了一个等级。三大评级机构下调欧洲银行的信用评级一方面反映了在主权债务危机冲击下,欧洲银行产业面临的经济环境的恶化;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主权债务危机冲击下,欧洲金融生态的恶化。但是,三大评级机构屡次在敏感的时机调降欧洲国家主权信用评级和欧洲银行信用评级引发市场恐慌的行为,引起了欧洲各国的强烈不满。欧盟正在试图通过立法限制三大评级机构的垄断行为。2012年5月25日,欧盟理事会常驻代表委员会针对《评级机构的立法建议》统一了立场,授权欧盟轮值主席国就此与欧洲议会举行谈判,以在欧洲议会通过立法建议。该立法旨在打破当前由穆迪、标普、惠誉三大评级机构在评级领域形成的垄断,使评级方法和过程透明化,减少投资者对评级机构的过度依赖。根据立法建议,评级机构不得拥有超过1/4的银行、保险商、公司或者结构性金融产品的评级市场份额,评级机构违反规则的行为将被处以罚款。(三)希腊本地银行的资产流失严重银行挤兑是指大量的银行客户因为金融危机的恐慌或者相关影响同时到银行提取现金,而银行的储备不足以应对所出现的情况。银行挤兑是银行面临的最严峻的风险。通常而言,如果一家银行遭遇挤兑,它就已经接近破产的边缘。最近几个月,市场不断传出希腊银行和西班牙银行遭到挤兑的消息,而且挤兑的浪潮极有可能蔓延至整个欧元区国家,说明欧洲银行体系即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据媒体报道,自2009年希腊债务危机爆发后,该国一直存在较严重的资产外流现象。过去两年中,希腊本地银行的存款流失速度平均在每月16至24亿欧元左右,并在2012年1月创下53亿欧元的纪录。2012年5月14日,希腊出现了挤兑风潮,仅一天的时间,储户从希腊银行提走了至少7亿欧元存款。希腊储户挤提的原因一是希腊社会动荡,政局不稳,新政府组阁迟迟未有结果;二是希腊银行现金流紧张,欧洲央行已经停止对希腊部分没有偿债能力银行的再融资操作;三是希腊退出欧元区恐慌加剧,一旦希腊退出欧元区,恢复其原有货币德拉克马,将出现大幅贬值,有人估计,德拉克马的贬值幅度将超过50%。银行挤兑不仅出现在希腊,也出现在西班牙。根据西班牙央行公布的数据,2012年第一季度,总计有970亿欧元的资本外逃,大约相当于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10。据欧洲央行数据,4月西班牙银行存款额锐减310亿欧元,占存款总额的1.9%。2012年5月9日,西班牙央行公布接管当地第四大银行Bankia,将间接持有Bankia45%股权。另外,西班牙政府亦会向Bankia额外提供多达100亿欧元的援助。西班牙央行公告中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