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县有朋与日本大正时期的日本政局

山县有朋与日本大正时期的日本政局

在44岁之前，山县有鹏（1838-1921）主要活跃在军事领域。他曾担任陆军部部长、陆军部部长、军事部部长、部长等。后40年,身兼军职的他同时活跃于政界,担任过参事院议长、内务卿、内务大臣、枢密院议长等职。晚年一直以元老身份插手政界,直至逝世。1882年山县有朋进入政界之际,正值日本政党兴起之时,特别是1889年公布《大日本帝国宪法》(明治宪法),翌年举行第一次国会选举,政党在众议院取得了多数席位。这标志着日本政党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尽管日本政党的发展多有曲折,经过合并、解散、重组等过程,但它已成为政治领域不可忽视的力量。而当时处于国家权力高层地位的山县有朋,特别是作为元老级的人物,则不得不与他原本并不愿意看到的政治对手打交道,而山县有朋对政党政治所采取的态度,在相当程度上又影响着政党政治的发展。从而构成了彼此起伏、消长的矛盾关系。本文试就山县有朋对日本政党的认识、对策及其影响做一简略分析。一、完善政府关系,以全统治社会明治宪法公布的第二天,即1889年2月12日,当时的内阁首相黑田清隆在鹿鸣馆招待各地方长官并发表演讲时谈到:“宪法不应只取臣民一面之辞,施政之见各有不同,意见相合者团结成为政党而存在于社会,亦是情势所难免。然而,政府应经常采取一定之方向,超然立于政党之外,立于至公至正之道。各位应注意此点,以不偏不党之心面对人民。抚驭得当有助于国家之隆盛,大家应为此而努力。”黑田清隆的这种施政姿态,一般称为“超然主义”。2月15日伊藤博文在官邸召集在京府县议会长时所发表的有关宪法的演说,也论及超然主义。他强调:在议会、社会上出现党派是不可避免的,但施政的政府应采取不偏不党的态度。山县有朋最初提到“超然主义”是在1882年3月,他在题为《关于政府及官吏对政党关系》的意见书中谈到:“开设国会以明治二十三年(1890年)之后为期,今日之人民还没有享受政权者,今日还不是可以成立真正的政党时期,毕竟不过是准备政党。故而,明治二十三年之前,政府及官吏对相同主义政党之关系,也只限于以财力等种种方法,间接加以保护,不可与之有直接关系。政府若是与之有直接关系,其弊病之一,则是有缩小政府统治区域之忧,其二则是激化成立反对政党,在国会尚未开设之前,纷争之余酿成意外之变,亦属难料。因此,政府宜立于政党之外,以全统治之道,对一般人民当公开明示政府之主张,对相同主义之政党,应指导其方向,限于间接保护资助。”1山县有朋的这个意见书,实际是要将政党势力拒之政府及官吏的大门之外的。因此,他在回答“政府立于政党之外时,政府之大臣是否可以为政党之人”的问题时,则明确表示:“法律不承认政党,宪法也不承认改进与保守之政党”,而且“政府之事业与各民之事业不同,所以政府之自由也与各民之自由不同”。进而,他还言称:“在普鲁士,如果让宰相置身于政党之中,则显然与宪法之精神相抵触。在其身为政党之人时,则无以表达政府之威力与全权之统一”。1时至1889年12月末,山县有朋在对地方官的训示中进一步谈到:“宪法之实施,近在眼前,国家之盛事期日可待。另一方面,人心激昂、政论竞争、党比相斗,生成狂澜颓波之势,也在所难免”,“值此之际,中央地方官僚之务,唯在一心纯诚,奉体圣旨,克服百难,支撑颓势,同心协力,以赞立宪之大事,以收终局之美果。本官虽然不肖,愿与各位竭尽全力,完成此至难之义务”。进而,他明确表示:“盖行政者,乃是依据至尊大权之委任,中央地方当局者,宜立于各种政党之外,去除引援附比之习,专取公正之方向,以对职责之重。”1山县有朋的这个演说,被称为是“超然主义大号令”。如果说黑田清隆、伊藤博文的“超然主义”还不得不承认政党的存在,那么山县有朋的“超然主义”则是利用天皇的名义,以所谓的“至尊大权”来达到排斥政党的目的。1890年2月13日,山县有朋在内务省议事堂对在京的各府县知事发表演讲,言称“如果党派在政治上极度竞争,则难免人生之不幸。为了政治上之争议,甚至使用暴力妨害反对者,则是陷入贪欲使然之境地,有背恪守法律之义,不得不讲究回到宪法制度之精神”。也就是说,他认为激烈的政党政治是违反议会制度的。接下来他又讲:“……我从大局着眼,仔细观察当今形势,政治上之活动,动辄成为党派走向之倾轧,这种倾轧延伸波及社交之私事,或抛弃应做之事业,将时间、劳力花费在不生产之政论之上,甚至有搞错方向触犯罪行之人。如其弊害波及之处向国内弥散,则将在经济上、道德上及政治上逐渐损害国民之幸福,损害国家之昌荣。”2山县有朋不仅把政党政治视为“贪欲使然”,而且认为党派之争有损国家昌盛。山县有朋对政党的这种态度,在他与伊藤的一次争吵中表达的可谓更加明确。1898年6月,在日本首次政党内阁(首相大隈重信、外相板垣退助),也即隈板内阁成立前夕所举行的元老会议上,山县有朋针对伊藤提出为了对付宪政党(由板垣领导的自由党与大隈领导的进步党合并而成),自己要亲自组织政党与之抗衡时,则在天皇面前大声反对,言称“政府必须超然于政党之上”,“政党内阁制,不符合我国国体!”3而这也正是山县有朋步入政界以来,贯彻始终的对待政党的基本态度和基本立场。二、通过预算案来应对的政治主导力量1889年(明治22年),由于条约改正而引起的政局纠纷使黑田内阁倒台。年末,由山县有朋组阁任总理大臣兼内务大臣。这是山县有朋第一次组阁。山县内阁的成立正值日本第一次全国总选举及开设国会前夕。全国选举比较顺利。但选举结果是:民党议员在众议院的席位超过了政府派系议员的席位。于是,山县有朋与民党的较量也就在第一次议会上开始了。1890年11月,日本召开第一次帝国议会。山县内阁于12月3日向议会提出了明治24年度预算案,岁出总额达8032万日元。几天之后又提出了追加预算案,预算案的大部分支出为陆海军军费。山县有朋在第一次议会发表的施政报告中说:为了国家的独立,不仅要保卫“主权线”(国界),而且必须保卫“利益线”(邻接地区)。“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必须寸积尺累,逐渐培养国力,观其成效。如预算案所示,为陆海军拨出如此巨大金额之经费,原出于此。这是不得已之必要之经费”,极力为军费扩张辩护。这个预算案与民党方面多年主张的“节约经费”、“休养民力”等方针大相径庭。因而民党在这个问题上与政府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他们试图大幅度削减这个预算案。他们的武器就是行使预算议定权,因为民党议员在国会占议员总数的一半以上,他们提出了削减计划,并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会通过了削减岁出总额百分之十六的议案。政府与议会(特别是民党)发生了激烈的争论,甚至发展到对宪法的论争。12月16日山县有朋出席议会,表达了政府的意见,表示了不同意修改预算案的决心,并扬言如果议会强行通过修改预算案,则要解散众议院。但是,山县有朋发表了恐吓式的演说后,预算委员会、全院委员会会议还是通过了预算修改案,山县有朋陷入了解散议会还是内阁总辞职的二者必择其一的困境。为了打破僵局,达到通过预算案的目的,山县有朋开始尝试对民党采取怀柔政策。其办法则是通过农商务大臣陆奥宗光和邮政大臣后藤象二郎,劝说自由党领袖板垣退之助、林有造和大江卓,声言民党与政府如不能互相妥协,不利于解决与国家休戚相关的重大问题,同时会给多数议员招至不幸,应慎重行动。进而又安排自由党内的土佐派议员深夜密访藏相松方正义,并与山县有朋会面。这些会面双方究竟谈了什么不得而知,这种幕后交易的代价是多少,金钱又是从何而来的,至今依然是个谜。但是,这些活动的结果是:土佐派的28名议员倒向了政府一边,使预算案以削减651万日元和约定实施行政整理为条件得以通过。此次收买民党、使政府预算获得通过的事实,说明日本政党的脆弱,同时也使山县有朋相信:只要拉拢收买民党,民党就可以围着自己的意志转。这也就成了他从政生涯的“宝贵”经验。三、第一次政党内阁日本处于日本宪政史上第一次政党内阁(隈板内阁)仅存在了5个月就夭折了。继之,山县有朋由元老们推荐再次组阁。1898年(明治31年)11月8日第二次山县内阁诞生。当时山县内阁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财政问题。甲午战争后,日本虽从中国得到了高达2亿3千5百万两的巨额赔款,但随着军备的扩张,“新领土”(台湾)的经营,交通运输、金融机构的整理等等,财政上仍是入不敷出。1898年5月14日,当时的伊藤内阁在第12次议会上提出了增税计划(地税、所得税、造酒税),但是未能得到议会的赞同。伊藤内阁(第三次)因此总辞职。接下来的第一次政党内阁(隈板内阁)也未能解决这个问题。因此,山县有朋一上台就面临着如何使增税案在议会上获得通过的问题。1899年12月,日本政府在第13次议会上一提出地税增收法案,立即招致全国舆论哗然,并形成了反对地税增税同盟。为此,山县有朋意识到,如果得不到政党的支持,法案则难以在议会上通过,为达到目的,他不得不采取与政党提携的政策。首先,他通过伊藤博文做宪政党领袖板垣及星亨的工作,使内阁与宪政党达成妥协。宪政党答应与政府提携的条件是:(一)内阁发表不采取超然主义的宣言;(二)采用宪政党的纲领;(三)与宪政党休戚与共,与宪政党之提携不是一时之苟合,要长久下去,政府尽量提供方便。4但是,由于反对增征地税同盟的激烈反对,各地县议会也向宪政党议员提出反对增税,出现了牵制党本部赞成此案的活动。宪政党的政务调查会和议员向政府提出了中止增征地税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山县有朋及接受了其旨意的星亨,以横滨填海造地工程权利为诱饵,大规模收买议员。如被喻为“中江兆民第二”的小山久之助,就因为在议会赞成增税案而得到贿赂4000日元。此事暴露后,世人评论说:“议会如奴隶买卖市场,议员为有市价之动物。”原敬在日记中写道:“据西园寺讲,山县内阁由宫内省支出总额为98万元的巨款,……当然,山县就职初始就上奏说,多少需要花些金钱,因而得以支出。但谁也没想到支出的金额如此之大。而且难以相信这些钱仅是用来操纵议会。山县貌似清白,竞有此种秘事,令人吃惊。”5在山县有朋及星亨的策划收买下,地税增征案以原案的四分减至三分三厘,且限于5年的条件,在1898年(明治31年)12月20日的议会上得以通过。而这次收买事件则成了日本政坛“金钱政治”的开始。四、山县有朋在履职过程中未达到预期目的,也开始实行政策执行的“超量表”,这也是推动“天皇制”的未尽事宜第二次山县内阁采取收买利用宪政党,使地税增征案得以通过之后,宪政党通过与政府的协调,本打算趁机在政府及官厅占有更多的位置。但山县有朋达到目的之后,马上就甩开了宪政党。第13次议会闭幕后,1899年(明治32年)3月28日,山县内阁公布了《文官任用改正令》,废止过去敕任文官无需考试而任用的制度,原则上要通过高等文官考试,并有担任过奏任官经历者才能担任敕任官。这就堵住了政党势力进入敕任文官之路。继而,山县内阁还发布了《文官分限令》和《文官惩戒令》。由此,制定了官吏身份不为政府的任意行为及政界的不稳定而左右的体制,以图确保官吏的地位。其改正理由是“行政要逐渐达到专门技术程度,所以为行政官者不能只靠天赋、才能来完成其任务,必须拥有行政上所需的专门学向”。4其根本的目的是要通过这些改正令,防止政党势力对官界(行政部门)的渗透。这也是山县有朋“超然主义”的必然。随后,1900年(明治33年)5月,山县内阁又进行了陆海军省官制改正,规定陆海军大臣限由现役大将和中将担任。由此断绝了武官以外的人及非现役军人担任陆海军大臣之路,保证了军部大臣的独立性。其目的是抑制政府内阁势力的延伸,防止政党组阁时文官军部大臣的出现,同时保证军部在政治上的优越性,以造成没有陆海军的支持,组阁绝对不能实现的局面,以此来控制政局。这虽然是防范政党势力,但却为后来的军部跋扈奠定了基础。实际在利用陆海军大臣左右内阁这一手段上,山县有朋在第一次政党内阁(隈板内阁)时就已使用过。政党内阁的出现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为了让大隈承认“军备扩张”的重要性,山县让陆军大臣桂太郎及海军大臣西乡从道在伊藤内阁之后继续留在内阁,并纠集贵族院内的山县派牵制内阁。由于这种分裂活动及宪政党自身的问题,这个政党内阁不到5个月即告倒台。山县有朋认为,官僚、军队是天皇制的两大支柱,而官僚、军队是政党势力不可侵犯的领域。文官任用改正令及军部大臣现役制,有效地将政党势力挡在这些领域之外。总之,山县有朋为了维护天皇制,为了他一生为之奋斗的扩军备战的目标,在从政40年中,在政党问题上采取了彻底的“超然主义”的态度。他的“超然主义”是不承认政党不可避免这一现实的“超然主义”,根本不打算去理解议会政治的真正含意。他一生嫌恶政党并欲除之而后快,但政党的发展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因而在从政过程中他又不得不与政党打交道;为了达到政治目的又不得不把“超然主义”暂放一边,采取瓦解、收买、利用、牵制等手段对付政党,甚至不惜干涉大选,阻止民党在议会的发展(如第二次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