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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鸦片战争前中国生丝出口增加的初步研究
一、战争前的中国生丝产量估算从20世纪3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中国的生丝出口从1830年的5000-9000吨增加到1850年的60000吨,再到19世纪末的100000吨和1929年的1900吨。丝织品出口增加了大约10倍,从1868年的每年3568担,增加到了1920年代末的每年30000来担(LiZhang2002:tables10and14)。这些增长到底来自于哪里?是来自于蚕桑生产规模的扩大,还是来自于国内消费的下降?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假设国内丝绸消费量基本上保持不变,那么这样大的出口量增加将会对中国近代蚕桑业的发展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要回答这些问题,首先有必要知道鸦片战争前全国的生丝产量。关于近代生丝出口增加对蚕桑业扩张的影响,很多学者都予以承认。然而,很少有研究对这个影响予以“量”的估计。本文对鸦片战争前的全国生丝产量进行估算,其目的是要对生丝出口增长对中国近代蚕桑业扩张的影响做一个“量”的测量。本文的逻辑是:如果我们知道了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间生丝出口量的增加量,也知道了19世纪40年代前的全国生丝产量,那么我们就有了生丝出口增加量与鸦片战争前全国生丝产量的比值。从这个比值中,我们就可以看出为了满足这样大的生丝出口增加量,中国的蚕桑生产规模至少要扩大多少才行。同时,笔者也希望本文对鸦片战争前生丝产量的估算,能为当前国际经济史学界关于1840前中国国民生活水平和全国商品流动总量的讨论提供一些数据,有助于大家的讨论。近年来,一些国际学者特别是一些加州学派的学者认为:由于中国面积之广,地区间经济差异之大,初级市场(农村集市)交易量之庞大和难以统计,以及明清时期走私贸易和海盗贸易的猖獗,人们很难对中国明清时期各种商品的产量和交易量有一个准确的估算。过去很多学者的估算大多是根据记录在案的数据而来,可以说是相当保守的估算。初级市场上的交易量到底有多大?海外走私的商品量到底有多大?这些数据大部分都是无案可查,难以估算的。所以,历史上的实际商品生产量和贸易量可能远比原来估算的数额为高。1对于这些的观点,笔者颇为同意。因此,本文的估算结果也只是低限结果而已,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这么多的产量。另外,本文的估算结果只适合鸦片战争前的几十年,并不代表更前面的时期。从明初到鸦片战争前夕中国的蚕桑生产规模实际上是缩小了的。其主要原因在于元明时期棉花的传播和棉纺织技术的推广,以及棉布对丝麻的替代。明初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曾颁布法令“凡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以上者倍之。”(中国农科院农业遗产研究室1990:179-189)。1395年,朱元璋又签署了另一项法令,要求农户用更多的田地种植桑树。这一法令后来在15世纪初时被终止实行。在棉纺织业的广泛普及中,很多地区放弃了蚕桑。明中叶以后,全国的蚕桑生产已主要集中在江南的嘉湖杭地区,而不再是宋时期的长江三角洲、四川盆地和黄河下游三个地区。清早期盛世时期,因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欧洲本土丝织工业发展对中国生丝的需求,嘉湖杭地区的桑田面积曾有所增加。然就全国范围而言,嘉湖杭地区蚕桑业在清早期的扩大并不能弥补中国自元明以来因棉纺织业发展所带来的蚕桑生产规模的下降。即使是在太湖盆地的许多其它地区,自明初到清中蚕桑业也基本上是在下降的。例如,在无锡县志的物产篇中,自明弘治之后一直到清道光年间就没再提到蚕桑。2清中期以后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降,国内民众对丝绸的需求也随之下跌。因此,可以说鸦片战争前夕的全国生丝产量要低于清初和清中。二、清前期1991年的生丝消费估算关于鸦片战争以前的中国生丝产量,不少学者曾经做过估计。然而,由于缺乏蚕桑生产规模的直接数据,如桑田面积、蚕茧产量和生丝产量等,以往的一些估算主要是建立在对间接历史资料的推理上,且各估算值间差距巨大。1范金民在其1993年的《江南丝绸史研究》中曾估计清代早期的江南丝产量大约为每年13000担(范金民1993:253-254),后来又在其1998年的著作中,对明清时期的江南丝产量重新估算,将估算结果调整到了每年160000担(范金民1998:30-31)。在《中国资本主义发展》中,许涤新和吴承明对鸦片战争前夕全国生丝产量的估算值为每年64000担(许涤新和吴承明1985:325-326)。2而在彭慕兰的《大分流》中,中国在1775-1820年间的生丝产量则被估计在530000担(Pomeranz2000:328-330)。3许涤新和吴承明的估算最初来源于徐新吾的“近代江南丝织工业史”的原始手稿,依据的主要是中国几个重要地区的织机数量和织工人数。后来徐新吾在《近代江南丝织工业史》中,给出了对清早期织机数量的估算,但没有给出对生丝产量的估算。鉴于其估算中某些地区的织机数是1880年的织机数,而那时江南丝织工业已因太平天国战争的破坏而规模大减,徐新吾自己也认为其书中对江南织机的估算只能说是一个大概的估算,而且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估算(徐新吾1991:56,表1.1.)。范金民曾经作过两次估算。在其1993年出版的《江南丝绸史研究》中,范对清前期国内生丝消费量的估算是每年10000担左右,但他在1998年出版的《明清江南商业的发展》中,对清早期和中期国内生丝消费量的估算是每年160000担左右。在1993年的估算中,范金民采用了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先根据1897年日人松永武作认为“当时中国国内的生丝消费量是出口的三倍”的估计,假设清乾嘉时期时也基本上是这个比例;然后,用3乘以从乾隆三十年(1765)到乾隆五十九年(1794)每年的平均生丝出口量3326担,4得出国内生丝消费量9978担;再二者相加得出生丝产量约13000余担。然而,事实上是由于19世纪下半叶国际市场对中国生丝的强烈需求,从18世纪中叶到1897年,中国生丝出口量增加了约12-14倍,从每年8000-10000担5增加到了117000担。因此,清前期时生丝出口量占生丝产量的比例肯定要远远高于1897年时的比例。范金民自己其实也看到了这一点,认为所估算出来的数据要比实际低得多(范金民1993:253-254)。范的第二种方法所依据的主要是康熙中后期时,唐甄所说的“吴丝衣天下,聚于双林,吴越闽番至于海岛,皆来市焉。五月,载银而至,委积如瓦砾。吴南诸乡,岁有计百十万之益”。范金民用一百一十万的贸易总量除以当时的丝价(约每两丝0.06两银)得出生丝产量11458担,认为扣除出口量后,国内消费量9000来担,与第一种方法估算出来的可以吻合(同上)。这个估算结果其实也是远低于实际的,因为唐甄所说的每年一百一十万两白银的生丝交易量,其实就是闽商和粤商到江南购买生丝然后输出海外的出口量,并不是国内生丝的消费量。很多学者用马士(H.B.Morse)《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中所记录的数据作为清中期的生丝出口量(一般是每年3000~4000担)。但马士的数据远低于当时一些中国官员和文人的记载。笔者认为马士《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中所记录的应该主要是由欧洲商船运送到欧洲的生丝出口量,并不包括海上走私和出口到墨西哥和日本的生丝。在其1998年的著作中,范金民对明清时期的国内生丝产量进行了重新估算。根据明末清初嘉湖杭三府地方志的记载和苏州府吴江县解放初时的桑田面积,范估计明清之际嘉湖苏杭四个地区的桑田面积大约为1640000亩,约为耕地总面积的5.7%。然后再根据“每亩桑田产桑叶1600斤,可养出火蚕10斤,做茧100斤,缫丝10斤”的历史记载,用每亩蚕桑可得生丝10斤的单位亩产量与桑田面积相乘,得出生丝产量约160000担(范金民1998:15-16,19,30-31)。范自己认为这个数据“对明后期来说远高,对明清之际和清初来说远低”(范金明1998:16)。就明清之际和清初来说,笔者认为160000担生丝产量的估算是相当保守的。因为:1)基于杭州栽桑次于湖州和嘉兴二府的认识,范金民在估算中将明末清初杭州地方志中所记载的杭州有桑田80万亩的数字调整成了50万亩;12)虽然当时江南是全国的蚕桑生产中心,有“吴丝衣天下”之说,但其它地方并不是完全没有蚕桑。但就鸦片战争前夕来说,笔者认为中国的生丝产量并没有那么高。丝绸缎属上等衣被材料,基本上算奢侈品;其国内需求水平与国人的生活水平紧密相关。清初盛世时,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国内需求上升;加之欧洲因本土丝织工业发展而对中国生丝格外需求,所以桑田面积比之明末自然增加。如嘉兴府万历年间有桑田42万亩,到嘉庆时有55万亩(范金民1998:16);嘉兴府的蚕桑中心生产区石门(崇德)县,万历九年时(1581)有桑田62308亩,占全县耕地面积的12.4%,到清康熙52年时(1713)便有桑田207086亩,占全县耕地面积的41.4%(黄启臣2003:138)。清中期后,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降;而此时期生丝和丝织品的出口也因闭关政策而减少;2两方面的下降自然会影响到对生丝的需求,进而影响到蚕桑的生产规模。法国人欧恩东对1880中国国内生丝产量的保守估计为163153担。从1840年到1880年,中国桑田面积有了相当的增长;如果1880年的生丝产量为163153担,1840年前是不太可能达到160000担的。彭慕兰对1720-1820年间中国生丝年产量的估计是530000担。其估算方法是,根据王业键关于江南年人均大米消费2石的估算,假设人均消费2.2石;然后,根据嘉湖杭苏和绍兴的人口和单位亩产量算出各地所需要的粮食种植面积。用嘉湖杭14777477亩的耕地总面积减去所需要的粮食种植面积得出经济作物种植面积10098724亩。假设嘉湖杭地区3/4的经济作物面积被用于桑树种植,苏州和绍兴50%的经济作物面积被用于桑树种植,每亩乘6.6磅(约5斤)生丝,3得嘉湖杭三地区生丝产量约50000000磅,苏州和绍兴生丝产量约10000000磅。整个江南产量约为60000000磅。至于全国产量,彭慕兰估计是71000000磅,合530000担(Pomeranz1998:328-330)。这个数目也许适合于明初“凡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棉各半亩,十亩以上者倍。”的时间阶段,4但就1720-1820这个时期来说显然过高。530000担生丝需要大约5500000亩桑田。这一时期嘉湖杭苏是中国的主要蚕桑生产基地,即使当时嘉湖杭苏的生丝产量只占全国生丝产量的80%,也还需要大约4500000亩的桑田。这大约是嘉湖杭苏耕地总面积的22%(1750年嘉湖杭苏的总耕地面积大约为21000000亩,参见Pomeranz1998:329)。对湖洲南浔和嘉兴崇德这类蚕桑重要产地来说,清盛世时桑田面积一般在40%左右,但就全境来说,由于嘉湖杭的许多高势地区并不种桑,如湖州的长兴县等,22%的桑田比例太高。三、生丝产量估算对鸦片战争前中国生丝产量进行估算的最大难处在于蚕桑生产直接数据的缺乏。一直到1875年中国并没有有关全国桑田面积或蚕茧产量或生丝产量的资料。1875年后,一些外国人曾先后在中国对中国的蚕茧或生丝生产进行调查,从而提供了一些从1875年到1926年间其中几个时间段的全国蚕茧或生丝产量的数据。下面本研究将用两种方法对鸦片战争前的全国生丝产量进行估算。一种是“逆向推算法”,即根据20世纪20年代的全国生丝产量往回推,一直推到19世纪40年代。具体的操作方法为先根据1875年后的几次外国调查的数据,得出1875-1926年间几个时间段的全国生丝产量;接着,再对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蚕桑业生产规模的扩大进行估计;最后,再根据20世纪20年代的全国生丝产量和19世纪40年代以来的蚕桑业扩大规模,估算出鸦片战争前后的全国生丝产量。例如,根据外国调查,1880年的全国生丝产量为165000担,1926年为280000担。如果全国生丝产量在1880年为165000担(其中江南生丝产量占了85000担),那么我们没有理由相信19世纪40年代的全国生丝产量会高于每年165000担,因为从19世纪40年代到80年代,蚕桑业生产经历了相当幅度的增长。1第二种方法是“丝绸用料推算法”,即根据鸦片战争前后全国每年的丝绸产量推算出全国丝织业每年的生丝用量;然后,再用国内丝织业的每年生丝用量加上国家每年的生丝出口量,得出全国的生丝总产量。应用以上两种不同方法所估算出来的结果非常接近,鸦片战争前后全国生丝产量大约为每年110000担。(一)外国调查中中国生丝消费情况(1)外国对中国蚕桑业的调查及其数据从1875年到1926年,外国人在中国共组织了五次对中国蚕茧或生丝产量的调查。它们分别是1875-1880年、1898年、1918年、1925年和1926年的调查。从1873年到1875年,法国丝业专家兼里昂商会代表欧恩东(NatalisRondot)游历了中国。在欧恩东的要求下,中国海关于1879-1880年要求其下属的各处就当地蚕桑业和丝织业的生产状况做出报告。根据中国海关所提供的报告再加上欧恩东自己的观察,欧恩东在1881年出版了他的研究著作Lessoies(丝绸)。著作对中国各省生丝产量进行了保守估计。1898年的调查由德国人Jiberboman(杰伯伯曼)所做,关于这次调查的具体情况历史文献中鲜有提及。第三次和第四次调查都是由日本人AkedaHirome主持的。1915-1917年,AkedaHirome在日本农业部、商业部和工业部的要求下对中国蚕桑业生产进行了调查;1925年,他又在日本上海国际试验厅(ShanghaiInternationalTestingHouse)的要求下再一次对中国的蚕桑业进行了调查。最后一次外国调查是1926年由日本丝织工业协会驻华官员UeharaShigemi主持的对华蚕桑生产调查。根据以上的五次外国调查,中国的生丝产量分别为1880年163154担,1898年216846担,1918年213832担,1925年256154担,和1926年281715担(参见表1)。一些学者认为在上述的外国调查中,中国的蚕茧和生丝产量很可能被低估了,尤其是1880年、1898年和1918年的产量(Eng1985:34;Li1981:100-102)。本文作者十分同意这个判断。其原因为:1)这些外国调查虽然覆盖了拥有蚕桑业生产的大部分省份,但并没有覆盖到全部的省份。有些省份被遗漏了,如1880、1898和1925年的广西省、1918年的河南省、以及1898和1926年的湖南省。2)即使是在被调查到了的省份里,也不是所有的地区都被覆盖。例如,根据日本人1925年的调查,广东省的生丝产量是76925担,但是根据岭南学堂桑蚕部1925年对广东和广西蚕桑业长达四个月的实地考察,广东的生丝产量是99601担,比日本人的调查数据高出约23%。假如所有省份都是这样,那么1925年的全国生丝产量就是321269担,而不是日本人调查的261194担。3)调查数据主要来自于各地关卡对来往货物征收厘税的记录,如运往各机器缫丝厂的蚕茧量、过境的手工缫丝货运量等;因此,可能会漏掉那些没有进入外地市场,只在本地自产自销的蚕茧或手工缫丝产量。有的学者提出了另外一个证据,那就是根据外国调查所得出来的国内生丝消费量占全国生丝总产量的百分比比实际观察的要低(Li1981:100-102)。例如,用外国调查中的全国生丝总产量减去生丝出口量,然后再除以生丝总产量,得出国内生丝消费占全国生丝总产量的百分比分别为1880年50%,1898年50%,1918年39%,1925年34%,1926年40%(见表1)。然而,1897年,一名日本研究者指出中国生丝的出口量约相当于国内消费总量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国内生丝消费约占生丝总产量的75%(范金民1993:253)。1897年,生丝出口量是117000担(见表1)。如果国内消费量是出口量的三倍,那么1897年的全国生丝产量应该是468000担。这几乎是1898年德国人杰伯伯曼调查数据的两倍。笔者认为尽管外国调查低估了中国的生丝产量,但低估了50%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些调查应该是覆盖了绝大部分的蚕桑产区的。1925年,根据岭南学堂桑蚕部在广东和广西长达四个月的实地考察,郝沃德(Howard)和伯斯瓦尔(Buswell)在他们的著作中指出从1920年到1924年,广东广西两省出产的生丝大约45%由广州出口到海外,其余的55%被用于国内消费(HowardandBuswell1925:38)。11934年,南开经济研究所的方显廷估计20世纪30年代初的国内生丝消费量约占全国生丝总产量的55%(Li1981:102)。2如按这些比例来算,全国生丝产量要比以上外国调查所估算的数字高出33-44%之多。3因此,可以准确或保险地说,以上外国调查所给出的全国蚕茧或生丝产量代表的只是全国蚕茧或生丝产量的最低水平,也就是说当时中国的蚕茧或生丝产量至少达到了外国调查所给出的数据水平。在五次调查的结果中,1880年的全国生丝产量可能是被低估的最厉害的。当时手工缫丝和传统丝织业在中国除了珠江三角洲外的绝大部分地区仍然占着主导地位。因此,有相当比列的蚕茧产量并没有被运送到机器缫丝厂,相当比例的手工缫丝产量也没有流入到地区间的市场中去,而是被本地的传统丝织业消费了。这些没有流入到地区间市场的蚕茧和生丝产量很容易在调查中被遗漏。尤其是在嘉湖杭苏地区,产量更容易被低估。嘉湖杭苏地区是中国的传统丝织业中心,太平天国战争前几乎供应着全国的丝织品消费。与其它地区相比,那里的手工缫丝和传统丝织业更为发达。因此,有更大比例的蚕茧和生丝产量被传统的手工缫丝和家庭丝织业所消费。而在很多新兴的蚕桑业区则手工缫丝甚少,大部分蚕茧被直接运送到机器缫丝厂。因为这些地区蚕桑大都是在19世纪40年代以后才被引进的,主要是国际市场需求和机器缫丝业发展的结果。例如在广州,机器缫丝厂生产的白丝在19世纪90年代后期就占了广州白丝出口的90%;而在上海,到1910年,50%以上的白丝出口还仍然是手工缫制的。只有到了1913年以后,机器缫丝才开始超过上海白丝出口的80%(Eng1986:54)。在1875-80年间,嘉湖杭苏地区还主要是以传统的手工缫丝和家庭丝织业为主。4考虑到以上这些因素,1880年江苏和浙江两省的生丝产量可能被低估了很多,比1880年对其它省份的低估和后来几个年份其它外国调查对江浙两省的低估更为严重。笔者认为1880年的全国生丝产量至少被低估了10%以上,5而这部分低估主要来自于对江浙两省生丝产量的低估。欧恩东自己也说他对中国1880年生丝产量的估计是一个十分保守的估计。根据欧恩东的估计,江浙两省1880年的生丝产量是84669担,占其所估计的全国总产量的52%(Li1981:97)。如果全国产量被低估了10%,而这10%主要来自于江浙,那么1880年的江浙产量则被低估了约19%。两省产量应为100756担。五次调查中,1926年UebaraShigemi的调查相对来说是最全面的。据说为了得到比较准确的蚕茧产量数据,UebaraShigemi花费了五年时间,对中国十八个省份进行了实地考察。然而即使这样,其广东省1926年的生丝产量比岭南学堂桑蚕部1925年的实地考察数据还低18%(81338担对99601担);广西省的则比岭南学堂桑蚕部1925年的实地考察数据低16%(4277担对5040担)。UebaraShigemi根据他自己的调查,估计中国1926年的蚕茧产量为3662300担;采用机器缫丝13:1的茧丝比,折合生丝产量281715担。1(2)蚕桑生产规模的扩张有了19世纪20年代的生丝产量,再让我们来看一看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蚕桑业生产规模的扩大。然后再在此基础上对1840s-1920s年间中国蚕桑生产的增长幅度做一个大概的估计。最后,再在此基础上往回推,估算出1840年前后的全国生丝产量。1840年以前,嘉湖杭地区是中国的主要蚕桑产区。尽管当时的珠江三角洲和四川盆地也有一些蚕桑,但是规模很小。中国蚕桑业在19世纪80年代到20世纪10年代经历了最为迅速和广泛的地域扩张。当时有大量的政府官员在他们的辖区内推广蚕桑。然而,这些因政府官员提倡而兴起的新兴蚕桑产区,大部分都没有维持长久。19世纪90年代以后,蚕桑业开始向少数地区集中。当蚕桑业正在大部分新兴地区消退的时候,太湖流域、珠江三角洲和四川盆地的蚕桑业却在继续扩张。到20世纪初,中国的蚕桑业生产已主要集中在太湖流域、珠江三角洲和四川盆地这三个地区。从表1中可以看到,1926年,太湖流域、珠江三角洲和四川盆地这三个地区的蚕茧产量约占中国全部蚕茧产量的88%。如果我们能从1926年这三个地区的生丝产量往回推,推出这三个地区19世纪40年代的生丝产量,那么我们基本上就可以得到鸦片战争前后的全国生丝产量。在珠江三角洲,桑田面积从1840年到20世纪20年代增长了约20倍,从鸦片战争前的约50000亩增加到19世纪60年代的114000亩,1911年前夕的800000亩,以及20世纪20年代初的1293000亩。20世纪20年代早期,珠江三角洲的年均生丝产量为99601担。假定蚕茧亩产量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20年保持不变,机器缫丝茧丝比为13:1,手工缫丝茧丝比10:1,1840年前珠江三角洲的生丝产量约为每年5000担。在四川盆地,1840年前川东北地区有一些蚕桑生产,主要集中在保宁府和南充地区的武胜。道光年间,蚕桑是保宁府(今巴中地区)农家最主要的副业。其中武胜县的龙灵乡1826年时有桑树30000余株,年产生丝15担(每亩200株桑树出产10斤生丝)(《南充蚕丝志》,前言:2)。鸦片战争后,随着国际市场对中国生丝需求的上升和中国生丝出口的增加,四川的蚕桑业也随之发展,并于1864年在保宁府的苍溪成立了四川最早的缫丝厂——盘溪缫丝厂和东升缫丝厂(同上)。根据德国人瑞克特侯芬(BaronvonRichthofen)的书信,1871年四川有6000包相当于4002担的生丝被运往上海(1包=66.7斤)。2根据欧恩东的保守估计,1880年四川的生丝产量为15813担(见表1);又根据海关记录,1880年四川的绸缎产量为6000担(彭泽益1957,第二卷:100)。根据当时的生产技术,生产6000担绸缎大约需要8100担生丝(6000×1.35)。3故可以说,大约51%的四川生丝产量是被四川本地的丝纺织业消费掉了(8100/15831)。假设同1880年一样,1871年同样是51%的生丝产量被当地丝纺织业消费,剩下的49%被运销外地,那么1871年的四川生丝产量应该是8168担(4002/49%)。8168担生丝产量中到底多少是从1840年后兴起的新桑田生产出来的,又有多少是从1840年前原有的桑田生产出来的?从现有的历史资料中我们无从可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1840年之前,四川的蚕桑业生产规模远远小于珠江三角洲。保宁是四川1840年以前的主要蚕桑产区,在1927-28年年产蚕茧30000担多,约合生丝2307担。1根据文字记载,保宁的蚕桑业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出现了大幅度的增长。如果珠江三角洲1840年以前的年生丝产量为每年5000担,保宁在1927-28年间的年生丝产量为2307担的话,1840年前的四川生丝产量是不太可能超过每年2000担的,可能在1000-2000担之间。那么从1000-2000担到1926年的36000担,四川生丝产量在从19世纪4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的80来年中增长了20-30倍(根据几个外国调查,四川的生丝产量分别为1918年49231担、1925年46154担、1926年36000担(见表1)。与珠江三角洲和四川盆地相比,江浙两省(主要在太湖流域附近)的蚕桑业在1840年后的扩张最小。这是因为在1840年以前蚕桑业在太湖南部地区就已经十分发达了,以致蚕桑业的扩张空间不大。从明后期到鸦片战争前,太湖地区几乎供应着全国的丝绸消费,很多学者也常常用嘉湖杭苏地区的生丝产量来代替明清时期中国的全国生丝产量(范金民1993:79,175;ShihMin-hsiung1976:63)。现在,让我们根据19世纪20年代江浙两省的生丝产量来估算一下19世纪40年代江南地区的生丝产量。根据日本人Uehara的调查,1926年,江浙两省的蚕茧产量为1695000担,其中浙江省1140000担,江苏省545000担。按照蒸汽缫丝13:1的茧丝比,两省可产生丝129615担;按照手工缫丝10:1的比例则可生产生丝169500担。当时的产地主要为太湖南部的嘉湖杭地区、北部的无锡和常熟、以及东部的苏州。2嘉湖杭和苏州的部分地区是传统蚕桑业区,1840年前就种桑养蚕。无锡和常熟是19世纪50年代以后新发展起来的蚕桑产区。19世纪40年代后,嘉湖杭地区的蚕桑稍有扩张,如长兴县内蚕桑向北面地势较高地区的扩展,但扩展空间很小。无锡、常熟和苏州属江苏省;嘉湖杭地区属浙江省。为了计算方便,我们用浙江省长兴县1840年之后发展起来的蚕桑业规模来代替江苏省苏州地区1840年以前的蚕桑业规模,然后用1926年浙江省的蚕茧产量来代表19世纪40年代嘉湖杭苏地区的蚕茧产量。由于浙江省长兴县1840年之后发展起来的蚕桑业规模不会比江苏省苏州地区1840年以前的蚕桑业规模为大,用1926年浙江省的生丝产量来代表1840年前嘉湖杭苏的生丝产量应该是比较保守的。日本调查中,1926年浙江省的蚕茧产量为1140000担。然而,实际的产量可能会比日本人Uehara所估计的稍高。因为Uehara对广东省生丝产量的估算就比岭南学堂桑蚕部的实际考察低18%。另外,在嘉湖杭地区,一小部分蚕茧会在当地被手工缫丝,不进入外地市场,所以容易被调查者忽略。江南地区的丝织工业在太平天国期间受到极大破坏。虽然后来到19世纪80年代时已恢复到了一定的水平,但因国际市场对中国生丝的强烈需求和外国丝织品的进口又很快地衰落了下去,到20世纪20年代时,江南传统丝织工业对手缫生丝的需求已经很少。虽然嘉湖杭地区家庭手工缫丝的规模在20世纪20年代时已经很小,但依然比全国其它地区为高。在20世纪20年代的大部分年份里,从上海出口的生丝中手工缫丝的比例不到2%(Eng1896:54,表3.6)。当时全国生丝出口中的手工缫丝主要来自于嘉湖杭地区。1926年浙江省蚕茧产量约占全国产量的30%(参见表1),那么在浙江省的嘉湖杭地区大约应有6.7%的蚕茧产量被当地用来手工缫丝(2%、30%),即6.7%的蚕茧产量因在本地消费而无需进入外地市场,在通过关税厘卡处被登记,从而使这部分蚕茧产量有可能被忽略掉。用这些因没有进入市场而被漏掉的蚕茧数量,来弥补19世纪40年代之后浙江省长兴县以外其它蚕桑业新兴产区的蚕茧产量,我们有理由相信19世纪40年代嘉湖杭苏地区的蚕茧产量应该和1926年外国人调查中的浙江省的蚕茧产量相差不多,可能稍低于1926年所估计的产量,但不会低太多。按照手工缫丝10:1的蚕茧出丝比,1140000担蚕茧可生产生丝114000担。1假设1840年前嘉湖杭苏地区的产量只有1926年Uehara调查中浙江省产量的90%,鸦片战争前嘉湖杭苏地区的生丝产量则为102600担。加上1840年前后珠江三角洲的每年5000担和四川盆地的每年1000-2000担,鸦片战争前全国的生丝产出量大约为110000担。这与我们下面用“丝绸用料法”所估算出来的太平天国前夕嘉湖杭苏地区的生丝产量非常接近。(二)太平天国时期江南丝织机的发展(1)清早期的生丝出口量康熙年间唐甄在其所著的《潜书》中说:“吴丝衣天下,聚于双林,吴越闽番至于海岛,皆来市焉。五月,载银而至,委积如瓦砾。吴南诸乡,岁有计百十万之益。”(《皇朝经世文编》卷37:教蚕)。根据康熙时的生丝价格(每两生丝价格是0.06两白银,16两=1斤,参见范金民1998:31),康熙中后期每年由闽广商人从江南购买,然后向外国出口的生丝总量约为每年11458担。又有苏州织造安宁在1759年向乾隆皇帝上的奏折中说:“切照近年丝斤价值年贵一年,臣留心体察,虽云近年收成歉薄,然从前岂无歉收之年?而价值从未如此之昂贵,实缘闽广二省贩运下洋而致。闽省客商赴浙江湖州一带买丝,用银三四十万两至四五十万两不等。至于广东省买丝银两,动辄至百万,少则在八九十万。此外,苏杭二处走广商人,贩入广省尚不知凡几。......今以浙江杭、嘉、湖三府所产之丝,共天下紬绫缎布之用,若再加以闽广客商每年一二百万两之值,而若辈又因洋行利厚,不拘贵贱来买下洋以图厚利,不但丝斤收成歉帛必至昂贵,即将来丰收之年恐亦不能大减。伏查今年绸绫缎疋之值,军民买用已甚觉窘困,各处机户有至于歇业者。若早不节制,恐将来军民益困,所管似非浅鲜。”(施敏雄1968:116,注2)。乾隆中叶,江南的生丝价格每担约150两白银。在这样的价格下,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意味着8600担的生丝交易量。也就是说每年由闽广商人从湖州运到海关的生丝约8600担;再算上苏杭两处走广商人贩入广州的生丝,每年大约要有10000来担的湖丝出口海外。(2)太平天国前江南丝织工业生丝用量根据范金民的研究,乾隆至咸丰初年(1736-1850),江南有80000余台织机。其中江南三织局每年生产约13000匹优质官用绸缎,民间个体织机每年可生产两百到三百万匹各类缎子,或者八百万匹普通绸纱,或者一千四百万匹盛纺(范金民和金文1993:171,203,252-253)。依据清代的工艺标准,一匹为0.32米宽和12.8米长(张宝奉1989:197)。每匹丝织品的重量因丝织品的厚度和密度而不同。多数情况下,盛纺每匹重九两;普通绸纱每匹重15-16两;缎子每匹重38-39两(彭泽益1957,第二卷:68,72,75,77)。生丝在纺织前要经过沸煮、漂白、染色和复缫几道工序的处理。在这一处理过程中,用于织缎的生丝会损失35%,用于织绸纱的会损失15%,而在纺织过程中,则没有什么生丝的损失(同上;同时参见李伯重1998:99-100)。因此,大约每两缎子需要1.50两生丝;每两盛纺需要1.18两生丝。纺织两百万到三百万匹缎子将消耗大约90234担生丝(2500000匹×38.5两×1.50两÷16两÷100斤);纺织八百万普通绸纱将消耗91450担生丝(8000000×15.5×1.18÷16÷100);纺织一千四百万匹盛纺将消耗92925担生丝(14000000×9×1.18÷16÷100)。在此基础上再加上官方三织局约469担的生丝消费(13000×38.5×1.50÷16÷100),也就是说,在清代早期和中期,江南丝织业每年大约要消费90000-93000担的生丝。下面表2是根据各江南地区具体的织机数目和绸缎产量而对太平天国战争前夕江南丝织业生丝消费量的具体估计。根据彭泽益的《中国近代手工业史资料》,1880年,江苏省各种绸缎产量1280990匹,浙江省316550匹(彭泽益1957,第二卷:74,189)。加在一起,江浙两省1880年的各种绸缎产量为1597540匹。江南传统丝织业在太平天国战争期间曾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太平天国战争后江南丝织业开始恢复,但从来没有恢复到太平天国战争前的水平。1880年江南丝织业虽已恢复到相当的水平,但与战前相比,依然相差很远。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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