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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论股东出资责任的演变
中国企业资本制度的最近改革是为了加快履行职能,改革工商会计制度,放松市场监督管理,激发市场活力。围绕这一目标,《公司法》的修订内容概括起来有三点:一是取消注册资本最低限额、将实缴登记制改为认缴登记制;二是简化公司登记事项和登记文件,实收资本不再作为登记事项,无需提交验资报告;三是改年检制度为年度报告制度。为配套这项制度改革和《公司法》的修订实施,《公司登记管理条例》、《企业登记管理条例》作出相应修改,“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以下简称“公示系统”)作为发布企业信息的官方平台也已正式开通,并且新制定出台了《企业信息公示暂行条例》(以下简称“《公示条例》”)。一套全新的企业注册资本登记制度已经构建完成,对于促进市场诚信体系建设、提高监管效能和办事效率,将发挥推动效应。从今年3月1日新制度实施以来,市场主体呈井喷式增长,其重大积极意义毋庸置疑。但也应当看到,局部制度的变迁需要其它制度的联动,这次公司资本制度改革,对《公司法》其它制度的变革提出了新的命题。诸如股东出资责任、公司债权人保护等一些在过去较严格的公司资本制度下尚未能解决的纠纷和疑难问题,不仅不会因这次公司资本制度改革而消失,相反会由于公司资本制度的宽松化发展而可能变得更为严峻。因此,在我国公司资本制度改革的背景下,司法实践如何应对这一商事法律制度的重大变迁,是审判领域面临的一项新课题。本文以商事审判为中心,从三个方面对新公司资本制度下股东责任法律适用的典型问题予以分析探讨。一、股东出资责任认定存在的问题《公司法》修订以来,我国资本制度的性质是否发生了根本改变;传统认识上的“资本三原则”应该坚守还是修正等问题,受到广泛关注。与商事审判更为密切的是,《公司法》修改对股东出资责任的认定带来了较大影响:股东是否还负有出资义务?注册资本可以认而不缴,对于确定股东出资责任还有什么意义?取消验资程序,股东是否还需要再对资本的真实性负责?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三)》(以下简称“《公司法司法解释解释(三)》”)中与股东出资责任相关的条款适用是否受到影响?对上述一系列问题,存在一些模糊认识。准确认识公司资本制度改革对股东责任带来的影响,清晰辨识股东出资责任的变与不变,是准确适用法律的重要前提。(一)股权自治的范围这次《公司法》修改所涉12个条文,最核心的变化是把注册资本额和缴纳期限的设定权从《公司法》规定转变为由公司章程规定(法律法规另有规定的除外)。修改后的《公司法》第23条和第76条分别规定:设立有限责任公司“有符合公司章程规定的全体股东认缴的出资额”;设立股份有限公司“有符合公司章程规定的全体发起人认购的股本总额”。与《公司法》配套修订的《公司注册资本登记管理规定》第9条规定,“公司的注册资本由公司章程规定,登记机关按照公司章程规定予以登记。”可以认为,围绕注册资本所形成的公司内部各种关系,均纳入股东自治的范围,已总体实现了从“资本法定”到“资本章定”的转变。但任何权利行使都存在一定的限制,股东意思自治必然也存在权利边界。综观现行资本制度下的股东自治,我们认为在涉及股东出资义务和责任的以下三个方面,并未发生根本改变。1.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公司资本是公司从事经营活动的必要物质基础,公司设立就必须确立注册资本。公司资本来源于股东出资,全体股东的出资额就是公司的资本额。根据《公司法》第26条、第80条规定,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分别为登记的全体股东或发起人认缴认购的出资额或股本总额。同时,《公司法》还将注册资本规定为营业执照和章程的必要记载事项。这就意味着法律并不允许设立没有注册资本的公司。股东出资的门槛被取消,允许实行“零首付”,但决不等同于可以实现“零资本”,股东出资认缴义务仍然存在。股东出资义务与公司资本制度相伴而生,与生俱来,否则公司财产独立和股东有限责任原则,就失去立足的基本条件。2.“未履行期限”的重新设定实缴制改认缴制的确切含义有两层,一是股东认缴出资后可以暂时认而不缴,二是股东应当在章程约定或其承诺的期限内缴纳出资。股东认缴出资并签署章程,即是股东出资义务依法成立的标志,股东与公司间由此产生了债权债务关系。实行完全认缴制使股东出资的期限利益得以完全自主决定,债务履行期限发生了变化,即股东出资义务在约定缴纳期限未至时为未到期之债,约定缴纳期限届满后为到期之债,但出资义务内容本身并没有根本改变。修改后的《公司法》第28条、第93条仍然规定,“股东应当按期足额缴纳公司章程中规定的各自认缴的出资额。股东以货币出资的,应当将货币足额存入有限责任公司在银行开设的账户;以非货币出资的,应当依法办理其财产权的转移手续。股东不按照前款规定缴纳出资的,应当向公司足额缴纳”;“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后,发起人未按照公司章程的规定缴足出资的,应当补缴”。上述规定依然是认定股东出资责任的基本法律依据。如果股东未能按照章程约定或其承诺的期限足额缴纳出资的,修改后的《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3、16、17条关于股东未履行或未完全履行出资义务的出资责任,以及关于对该股东利润分配权、新股优先认购权、剩余财产分配权的限制和决议除名等规定,也依然是裁判股东承担出资责任的适法依据。3.股东抽逃出资的责任实缴制改认缴制使实缴资本不再具有注册资本的意义,但仍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实缴资本至为重要的法律价值在于它直接而具体地显示了源自于股东出资的公司独立财产以及由此产生的股东出资责任。传统认识上的“资本三原则”,特别是资本维持和资本不变原则没有改变。根据出资真实性和资本充实要求,股东不得以任何形式抽逃出资,《公司法》第35条及《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4条关于股东抽逃出资应承担责任的规定仍应适用。同样,在资本流出环节,如果公司减资未按法定程序履行,《公司法》关于认定瑕疵减资责任的规定,也仍应适用。(二)股东出资责任的法定性分析这次《公司法》修改重在注册资本的股东自治,将原法定义务色彩浓厚的出资义务转变为自治特征更明显的出资义务,由此也必然会对股东出资责任相关诉讼的法律适用带来不小影响。1.股东履行出资义务违反程序法上的救济如上所述,出资义务源于股东间约定,每个股东的出资数额、期限、形式,通过出资协议和章程达成一致意思表示协议,公司或股东要求股东履行出资义务依据的是出资协议、章程中股东的承诺,而不是法定规制,据此对请求权基础带来影响。《公司法》修订之前,法律有实缴资本的要求,股东存在虚假验资、抽逃出资等出资瑕疵行为的,多承担的是侵权责任。而《公司法》修订后,股东履行出资义务均是违反章程、出资协议定,承担的多是合同法上的违约责任,如果章程和出资协议对承担责任的方式和范围有约定的,当事人主张权利可不受法定责任方式和范围所限。《公司法》修订还使原有规定下当事人主张的某项请求权基础失去了法律依据。例如,《公司法》原第33条规定,“公司应当将股东的姓名或者名称及其出资额向公司登记机关登记;登记事项发生变更的,应当办理变更登记。”实践中,存在一些因股权转让、公司减资等原因导致股东出资额发生变化,但公司登记未变更的情况。由于变更登记关系到股东资格的外部确认与股权行使,与股东利益密切相关,所以可由相关当事人提起“请求变更公司登记纠纷”。该类纠纷的请求权基础即为上述原法条规定,法院对案由的确定也是依据该规定。《公司法》修改后,如果仍以该规定诉请公司办理股东出资额变更登记,则由于缺乏请求权基础,恐难得到支持。即便认为可以支持,公司登记机关也可能以没有行政依据为由而不予办理。因此,法院是否应当通过释明,由当事人选择提出符合现行法依据的诉讼主张,或者在释明无果的情形下判决驳回原告诉请,成为司法实践中的新问题。2.可限制瑕疵出资股东行使表内权该问题在实缴资本制运行过程中就有过探讨,但不乏争议。从股权的共益权和自益权划分来看,更强调共益权属于股东的核心和基础权利,除按法定程序不得任意剥夺。而表决权属于股东就股东会决议为可决或否决之意思表示,借以形成公司意思之权利,性质上属于共益权,传统认识是不得以协议方式排除。但随着资本实缴制改为认缴制的发展变化,对股东表决权是否可受限制的认识应该有所转变。理由在于:首先,共益权和自益权的两者界限不是绝对的,某些共益权如表决权本身即是作为自益权的手段而行使的。如果不加以限制,可能导致瑕疵出资股东控制公司经营管理,损害其他股东利益。因此,对瑕疵出资股东利用表决权掌握公司控制权的行为予以必要限制,符合利益风险一致原则,具有正当性。第二,根据《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6条的规定,公司章程或股东会决议有权对瑕疵出资股东利润分配权、新股优先认购权、剩余财产分配权等股东权利作出合理限制,这就给限制瑕疵出资股东行使表决权提供了依据或参照。上述规定中的“等股东权利”之含义,在文义上应解读为“等内”还是“等外”,司法解释本身不够明确。但是如果将该条规定理解为除了这三项股东权利,未履行出资义务股东的其他权利均不受限制,则可能缩小了其应受限制的股东权范围。第三,在严格的资本制度下,尚且存在股东违反出资义务,经多次催缴后而仍拒不缴纳出资的情形,在较为宽松的资本制度下,股东的出资期限改由股东意思自治决定,股东不履行出资义务的情形可能更为多发。依此,股东之间为争夺公司控制权也会爆发更多的纷争,预计涉及股东表决权问题的讼争将日益凸显。根据《公司法》第43条规定,股东行使表决权除按出资比例外,另可有章程规定。对于上述法条所述“出资比例”的理解,学界并不统一,存在实缴说、认缴说和折衷说等不同认识。其中折衷说观点值得关注,其认为:在1名或多名股东实际缴纳出资的情况下,股东按其实缴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未缴出资股东不享有表决权;在全体股东都为实缴出资的情况下,股东按其认缴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基于上文阐述的股东权利义务应当公平的观点,我们赞同折衷说观点,但是在认缴制背景下,尚未届满出资期限的股东,其表决权不应受到限制。即使其他股东都已实缴了出资,该股东的表决权仍应受到保护。当然,公司章程在不违反强制性规范的前提下,也可以对股东表决权的行使与限制作出安排,司法应给予尊重。3.未方面出资的法律适用《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8条规定,“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未履行或未全面履行出资义务即转让股份,受让人对此知道或者应当知道的,公司请求该股东履行出资义务、受让人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此条旨在明确未出资即转让股权后出资责任的承担问题。在资本制度改革之后,股东间约定较长出资期限、较少首付比例的情况将极为普遍。以往常见的未足额缴纳到期出资的股权转让争议不会消失,同时又将新增未届出资期限的股权转让争议。对于后一类情形下股权转让后的出资责任问题,是否仍适用及如何适用上述司法解释规定,就成为司法实践的新问题。有文章指出,未届出资期限的未缴出资属于合法情形,在处理时不能直接适用上述司法解释第18条规定。我们赞同此观点。既然公司资本由股东在章程中自主约定,首先就应审查章程对此情形下的出资义务有无约定,如有约定,应以章程为处理依据;若无约定,可由股权转让双方就出资义务进行协商,约定由哪一方按实缴期限予以履行,并在获得公司其他股东同意后允许转让;若既无章定,又未能协商一致,则依据《合同法》第88条关于概括转让的规定,公司有权要求股权转让的任何一方按期缴纳出资。至于在约定出资期限届满后进行股权转让的,如果原股东已诚实告知受让人未出资事实,或者出资期限和未缴出资信息已经公示,则属于受让人知道或应当知道的情形,公司主张原股东履行出资义务、受让人承担连带责任的,可直接适用《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8条规定处理。(三)股东或股东履行出资义务的证明方式如何确定?《公司法》取消法定验资程序后,如何认定股东是否履行了出资义务,其举证责任如何分配,证明方式有哪些,证明标准又如何确定,这是司法裁判所面临的现实问题。1.被告股东是否已履行出资义务的举证责任由质疑出资的利害关系人证明股东出资瑕疵,还是由股东对自己履行出资义务承担举证责任,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以下简称“《证据规则》”)中并未列入举证责任倒置的情形,原则上仍应按《民事诉讼法》第64条第1款关于“谁主张谁举证”的一般原则确定,由质疑出资的利害关系人对股东是否出资的事实承担举证责任。但在实践中,股东是否已履行出资义务,相关利害关系人可能不知道。若此时要求利害关系人提出充分的证据来证明出资事实,显然要求过高。基于以上考虑,按照《证据规则》第7条规定的“法院可根据公平原则和诚信原则,综合当事人的举证能力等因素确定举证责任”精神,《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20条规定:“当事人之间对是否已履行出资义务产生争议,原告提供对股东履行出资义务产生合理怀疑的证据的,被告股东应当就其已履行出资义务承担举证责任。”依此,如果原告未能首先举证,被告股东可不承担结果意义上的举证责任;但若原告有合理怀疑的证据提供后,被告股东不能举证消除该种怀疑的,则将承担结果意义上的举证责任。2.以“合理怀疑证据”的证明标准解决出资证明难题在原先设有强制验资程序的情况下,验资证明文件就是一份证明股东出资的直接证据,取消法定验资程序虽然不改变出资纠纷双方对证据的掌握状态,但由于缺少了法定验资证明,对出资事实的证明方式和证明标准就会与以往有所不同。就证明方式来说,对相同的证明对象,由于法律环境变化而缺少某一类证据,可通过其它证据予以证明。例如,货币出资的,股东应提供付款凭证或银行入账凭证作为其出资的证明;如系非货币出资,则应提交评估报告、交付转移和权属证明等证据。在证明标准方面,是否有所变化则更为复杂。证据学上对于对象的证明只要达到较高的盖然性,使法官内心确信,就完成了证明义务。尽管应当存在一个“广泛社会人可以接受程度之真实”,但不同法官的内心确信标准不可能完全一致。取消法定验资后,质疑方提出所谓“合理怀疑证据”的证明标准与股东提出已履行出资义务的证明标准,会否在法官内心产生反向调整,在认证过程中极有可能发生。仍以货币出资为例,根据一份真实有效的银行入账凭证,有的法官认为足以证明股东已完成出资义务,但有的法官可能认为仅凭该证据尚不足以证明出资事实成立,还需进一步查实公司会计账簿对实缴资本的原始记载,才能达到证明标准。对于事实真伪不明、争议较大的案件,也不排除委托中介机构对出资情况进行司法审计的可能。每个具体案件的证明方式与证明标准很难说有一个统一的模式,应结合个案情况确定。二、《公司法》保护期限短,需要关注权利保护长期以来,很多市场主体习惯以资本作为保障交易安全的信用基础。《公司法》修改注册资本登记制度,从很大程度上要求市场主体改变过去依赖资本信用进行市场决策的传统观念,转而更加注重资产信用对交易安全的保障功能。这是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客观上也对今后如何维护公司债权人利益提出了新的挑战。《公司法》开宗明义地强调以保护公司、股东和债权人的合法权益为宗旨,以规范公司组织和行为,维护社会经济秩序,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为目的。不论是改革前的资本法定和资本实缴,还是改革后的资本章定和资本认缴,其预期所要达到的效果决不是要在股东保护与债权人保护两者之间形成此消彼长的局面。因此,如何以资产信用为重心,在现有法律框架下选择好债权人保护的合理路径和救济措施,司法实践将无可回避。股东在出资协议或章程约定的出资期限届满前无须缴纳出资,是实缴制改认缴制的落脚点,是《公司法》在股东出资制度上赋予股东的期限利益。但是,在公司已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的情形下,债权人合法权益如何得以保护?如,债权人可否主张未届出资期限的股东提前出资等司法救济途径如何适用,诸如此类的疑问,是当前司法实务中十分困惑也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试就最具可能与现行法对接的路径进行可行性分析。(一)“提前”出资义务的实现路径对于在公司不能偿还到期债务的情况下,债权人能否要求股东提前履行未到期出资义务的问题,我们的观点是,除章程对此有明确约定外,通常情况下债权人无权要求股东出资“加速到期”。理由在于,首先,公司和股东是彼此独立的民事主体,公司取得法人人格后,作为独立的权利义务主体单独对外进行意思表示,股东的个人行为与公司的社团行为完全独立,通常情况下公司股东并不对公司的行为和债务承担个人责任,这也正是设立公司意义之所在。如果只要债权人债权不能获得清偿,动辄就向股东直接追索,有违法律创设公司制度的初衷。其次,股东对公司的出资义务源于股东间出资协议或章程约定,并通过章程备案登记的方式向社会公示,即向包括债权人在内的不特定第三人宣告了自己出资的期限,债权人仅以自己对公司债权没有获得清偿为由,要求股东提前履行出资义务,实质是剥夺了股东的期限利益,不具正当性。我们注意到目前有观点认为,《公司法》第3条既规定公司以其全部财产承担公司债务(《公司法》第3条第1款),又要求股东以其认缴出资为限对公司承担责任(《公司法》第3条第2款),股东已实缴的出资和认而未缴的出资均属于公司责任财产范围,债权人可要求该股东向公司提前缴付来保障自身债权。此观点似是而非,难以成立。首先,通过体系解释的方法综合考察《公司法》其他条文以及《企业破产法》的相关规定后可以发现,股东“按期”出资是原则,“提前”出资是例外。现行法除了规定在公司进入破产程序或解散清算程序时才丧失期限利益外,没有其他条件下允许股东出资强制性“加速到期”的制度安排。其次,即便可以在破产清算之外允许出资“加速到期”,也应该建立在股东存在违法、违约事实的前提下,否则就不具有保护路径的正当性合理性。《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3、14条关于股东对公司债务承担补充赔偿责任的规定,在实缴制下,是基于股东对法定出资义务的违反,在认缴制下是基于对章定出资义务的违反。如果股东在出资方面既不违法又不违约,债权人主张股东提前缴付出资,其权利基础何在。因此,简单地把《公司法》上的这一原则性规定作为债权人可要求股东提前出资的法律依据,有误读法条之嫌。(二)破产原因审查债权人可通过申请债务人破产,在债务人进入破产程序后,根据《企业破产法》第35条的规定,由管理人追收股东所认缴的全部出资,此为允许出资“加速到期”的法律途径之一。然而,破产清算制度毕竟会导致企业彻底退出市场的终局性结果,因此在肯定这一路径选择的前提下,如何做到公司维持和债权人保护之间的平衡,在以下两方面需引起充分关注。一方面,要在资产信用的背景下,准确把握破产原因的认定。此次《公司法》修订将出资义务全面让渡于股东间的约定,很可能存在约定大数额、长期限的出资义务,公司发生不能清偿债务的情况将有所增加。债权人在向公司求偿未果情况下,可能通过破产途径追索股东缴付未到期出资,这时法院对破产原因的界定就成为关键。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对《企业破产法》第2条的解释,破产原因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不能清偿到期债权+资不抵债”,另一种是“不能清偿到期债务+明显缺乏清偿能力”。在认缴制下,“资不抵债”中的“资”所指的公司资产,既包括公司的实有资产,也包括股东已向公司认缴未实缴的出资,完全可能出现未届出资期限的高额注册资本远大于债务的现象,如此一来,前一种破产原因就不能成立。因此,法院对破产原因的审查更应注重是否符合后一种情形的审查,即“不能清偿到期债权+明显缺乏清偿能力”,只要债务人提供未清偿到期债务的有关证据,破产申请即可受理,以防止因公司拖延破产而向债权人转移风险。另一方面,应善用破产保护手段,尽力实现债权人保护和公司拯救双赢。如,在受理破产申请后,如发现企业不具有破产原因的,应当依法驳回申请;管理人积极追收股东认而未缴的未到期出资用以偿债,敦促股东或第三人清偿全部到期债务或为债务人提供担保,避免宣告破产;有重整、和解条件的,尽力促成重整、和解成功等。总之,应注意避免个别债权人为一己之利使破产工具化的倾向,造成上述双重目标实现的顾此失彼。(三)相关因素界定股东有限责任被称为公司法的基石,适用公司法人人格否认是对股东有限责任的例外,我国司法实践较为慎用。资本制度改革后,股东可以以较长出资期限或较少出资额设立公司,由此向债权人移转风险。那么,就此产生损害到期债权实现的情形,如何适用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追索呢?我们认为,在现行公司资本制度下,资本信用已向资产信用转化,公司资产的清晰和稳定才是衡量资产信用是否值得信赖的标杆,对公司存在未到期出资的公司法人人格否认之间因果联系的认定,不宜出于这次法律修改而草率放宽适用条件。首先,从学界研究和司法实践看,不论是适用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宽松还是审慎,多为资本显著不足、人格混同、公司形骸化等综合性因素。单凭资本显著不足,并不直接引起公司法人人格否认。股东滥用公司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导致公司实质财产的不当流失,才是适用公司法人人格否认时应予关注的重点。其次,法律上的资本是个静态和历史的概念,反映的是公司设立时收到的已发行股份的对价或者股东认缴的出资。资产是公司用于经营的财产,是在某一时点公司所拥有的财产。在资产信用的背景下,“资本显著不足”中的“资本”,不仅限于实缴资本,也不限于认缴资本,还包括公司经营过程中积累的含公司融资在内的其他资产。由于公司资产始终处于变动之中,而且会计学上的资产概念有资产总额与净资产之区分,因此实践中如何界定适用人格否认制度时的资产,确有深入探讨的余地。如果将资产总额作为标准,对债权人保护是否会趋于弱化;但如果严格局限于净资产范畴,是否又会对这次资本改革所期待的效果带来冲击,产生负外部效应。在绝大多数企业负债经营已成为常态的市场环境下,两者的平衡点划在哪里,是实践中的难题。此外,影响“显著不足”判断的主观因素较大,向来就有争议。但上述量化数据本身就系静态的、历史性的数据,不能反映公司现时的真实状态,而且各个行业的量化标准又有各行业的特殊性,因此显著不足的具体认定标准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举例分析,某些新兴技术产业公司在设立后很长阶段内可能是负债经营,但公司拥有的知识产权等无形资产的市场价值巨大,如果坚持以资本要大于负债或者净资产要大于负债作为确定衡量标准,有滥用人格否认制度之嫌,也可能与《公司法》修订导向相悖。总之,对“资本显著不足”的认定极为复杂,需紧紧结合个案因素进行分析判断。三、在资本登记制度改革之后,监管股东的资本义务(一)企业公示信息需要根据的制度设计为配套这次资本制度改革,“公示系统”于《公司法》修订实施之日同时开通。该系统由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负责建设及运行,以企业法人国家信息资源库为基础,对接各级工商机关的登记资料库,社会公众可以通过该系统免费查询企业相关信息,具有公示效力。近日,国务院又发布实施《公示条例》。“公示系统”的开通和《公示条例》的实施,确立了非上市公司企业也应履行信息披露义务的新制度,从而为企业信息公示、信息共享、信用约束提供了制度保障。“公示系统”可查询信息包括两类,一类是工商公示信息,系由企业注册登记地的工商机关等政府部门提供;另一类是企业公示信息,系由企业自行制作,并在规定时间内报送公示的信息,该类信息既有法定强制公示的要求(主要为企业年度报告),也有企业自主选择公示的内容。作为理性的商事主体,应当基于对交易相对方信息的掌握与判断开展商事活动。查询了解企业公示信息,应成为债权人维护自身权益、防范交易风险的自觉义务。企业公示信息,特别是企业年报中记载的认缴和实缴出资额、出资时间、出资方式、对外投资、对外担保、股权转让以及资产负债、营业收入与利润等公示内容与企业真实状态是否相符,应由公示企业自身负责。基于信赖推定原理,交易相对方可以根据公示信息实施交易行为。根据《公示条例》第17条规定,“企业公示信息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的”,除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等行政处理、处罚外,“造成他人损害的,依法承担赔偿责任”。这就为债权人基于侵权请求权主张损害赔偿提供了法律依据。当然,由于条例的上述规定对于责任主体、因果关系等构成要件规定阙如,法律适用上能否借鉴参考上市公司虚假陈述侵权责任的相关规定,还待探讨。(二)规范董事、高管对公司的生理义务我国《公司法》强调董事、监事、高管对公司的忠实与勤勉,但直接关涉公司资本问题的义务性规定,仅在《公司法司法解释(三)》关于股东增资出资未履行方面有具体体现。根据资本制度改革的新情况,对上述人员履行资本催收义务的规制已不仅限于增资这一种情形,还包括股东到期未缴出资和未到期但公司发生偿债困境的情形。首先,在股东到期未缴出资情形下,应当明确董事、监事、高管负有催收资本的义务和责任。根据《公司法》第147条第1款规定,公司董监高对公司负有勤勉义务。既然《公司法司法解释(三)》第13条第3款是基于《公司法》规定的勤勉义务要求,对董事、高管未尽增资催收义务规定了相应责任,那么对董事、高管未尽原始出资催收义务同样应当予以规制。而且,在资本实缴制改认缴制的背景下,要求董事、高管积极履行催收资本义务,显得更为重要和迫切。其次,出资未到期但公司发生偿债困境情形下,应探索规制董监高人员的催收资本义务。一般情况下,在实缴出资期限未届满前股东不负有出资履行义务,董事、高管自然也不负有催收义务。但在公司出现支付能力严重不足的偿债困境下,董事、高管对公司的信义义务能否扩展至对公司债权人负责,我国《公司法》尚无明确规定,在学界亦有不少分歧。主流观点不认可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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