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情况与主观意愿研究

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情况与主观意愿研究

自2003年以来，中国政府在就业、福利、教育和职业培训方面采取了一些政策。国务院2006年初形成的一份关于农民工就业、福利、子女教育等方面内容的指导性文件(1),更是在某种程度上彰显了政府欲一揽子解决农民工问题的雄心。人们普遍认识到保护农民工权益并改善其就业处境的必要性。地方政府也先后出台了各具地方特色的农民工社会保障计划,形成了诸如深圳模式、北京模式、上海模式和山西模式(2)等不同的参保方案。然而,从这些年的地方经验来看,真正要实现这些政策目标却困难重重。所面临的挑战主要是在诸多社会政策仍根植于当前的户籍制度体制的特定背景下,如何更好地付诸与流动性高的农民工自身特质相匹配的政策实践。相当多的文献以此为逻辑起点,对农民工参加社会保险所面临的障碍开展了深入研究(可参见汪华,2009)。大量的调研数据说明,尽管各地农民工养老保险在制度建设上已有较大发展,但在实际运作中的效果并不理想(于坤,2008)。多数研究认为,现行农民工社会保险在制度设计上的缺陷是导致农民工低参保率和高退保率长期并存的主要原因(何平、华迎放,2007等)。无疑,现行以城镇户籍职工社会保险体系为参照的农民工社会保险客观上难以与低收入、高流动的农民工群体的参保需求相兼容。地方性统筹、户籍与福利的捆绑效应以及分灶吃饭的现行财税体制等制度性障碍客观上制约了农民工参保进程的推进。但另一个较为重要的关联性因素却没有得到学界应有的关注,那就是参保人本身的参保意愿与参保能力对于农民工参保的影响或制约效应。一个不言自明的事实是,福利供给方式的有效性不仅取决于国家的福利资源供给能力,同时参保人自身的需求意愿与需求能力无疑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影响因素(Pedraza,S.1991)。尽管近年来已有一些针对农民工参保意愿、参保能力等议题的研究,并形成了一些富有洞见的判断,但无视农民工内部差异性的研究取向,客观上存在着将不同代际农民工群体各具差异性需求均一化的潜在风险。受教育程度普遍相对较高、城市融入状况相对较好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对于老年风险认知以及对相应社会政策的预期,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而言,无疑有着整体代际差异。讨论城镇社会政策覆盖面的扩展效应,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无疑更具有标本意义。本文即是以新生代农民工为对象,来考察这一群体对于制度化养老保险的参与意愿差异性及其影响因素。二、新生代农民工对制度化养老保险意愿的支持机理本研究使用计量软件SPSS16.0对石家庄和南通两地调查资料进行数据分析,考察新生代农民工——主要是指“80后”青年农民工——对于制度化养老保险的参与意愿;并运用二元Logistic回归来拟合模型,考察哪些因素导致了新生代农民工在养老保险参与意愿选择上的个体化差异。(一)对参保必要性的不同认定本研究中,“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的参与意愿”是指新生代农民工基于对养老保险必要性的考虑,对于是否参与养老保险进行的主观选择。当受访者被问到“你认为现在参与制度化养老保险是否有必要”这个问题时,有效样本中有51.1%的调查对象选择认为必然面临养老风险而使参保具有必要性;20.2%的个体认为养老保险是单位的要求,自己无所谓;认为自己年轻而无需参与养老保险的个人占7.3%;另有21.4%的人并未考虑过参保的必要性。这些对于参保必要性的不同考虑,体现了新生代农民工面对养老保险时的主观倾向与选择意愿。因此,我们根据调查对象的回答与题目的设计,将主观认为参保具有必要性的51.1%的样本定义为具有参与意愿的类型,而其他48.9%的样本由于主观必要性认知不强烈则归为不具有参与意愿的类别。(二)那类样本量的2/10在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中,对给定样本量的解释变量在数量上有一定的要求,一般不多于被解释变量中较少的那一类样本量的1/10。在本研究中,被解释变量较少的样本量达201个,则解释变量数目最多可为20个。基于以往研究中设计的解释模型,并结合实地调查过程中发现的可能会对参保意愿产生影响的因素,我们选择了以下四个方面相关变量作为进一步了解“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的参与意愿”的解释变量。1.新生代农民工参保意愿影响因素首先是性别。性别差异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个体的人生规划和决策方式,进而有可能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对于养老保险的参与意愿;其次是文化程度。教育能够影响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的文化程度会使个体对于未来养老产生不同的预期;然后是婚姻状况。因为婚姻往往会使个人开始着重思考以后家庭生活的方向和稳定性。2.新生代农民工是否有能力缴纳养老保险费就业状况与新生代农民工能否参保直接关联。首先是月收入水平。每月工资收入直接决定了新生代农民工是否有能力缴纳养老保险费;单位性质属于影响农民工自身是否参与保险的外部环境;而外出工作时间和农民工工作的稳定性——即多久更换工作的城市或工作,则影响了农民工对于养老保险能否异地接续的考量。3.影响参保可能性的因素新生代农民工对于养老保险政策的了解程度会影响到其参与养老保险的可能性;另外,农民工基于对养老保险的了解而产生的信任度则是影响其做出参保决定的信念基础。4.城市保留与养老方式选择不同的养老方式选择,会直接影响到个人对于养老保险的参与倾向;而对于离开家乡外出务工的群体而言,未来是否会在城市定居是对其养老方式选择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新生代农民工由于年纪较轻,是否能够感受到未来养老的压力和风险,对其参保意愿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三)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建模基于前面的分析,本文设定新生代农民工“愿意参保=1”,“不愿意参保或没想过=0”;将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的解释变量设定为13个,分别设为X1、X2…X13(见表1),则有Logistic回归函数同时,建立含有4个虚拟变量的计量模型:(2)式中,Y为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的参与意愿,Xi为相应自变量,βi为待估参数,μi为随机扰动项,β0为常数项(1)。三、问卷的基本信息本项研究分析基于2012年初所进行的关于“80后”外来务工人员养老保险参与情况调查的数据资料。调查分别选取了石家庄和南通两地“80后”外来务工者聚集的企业。共发放问卷450份,回收427份,排除年龄不符、大量重要信息题目未答等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415份,合格率为97.2%。其中,男性受访者有222人,占54.1%,女性受访者有188人,占45.9%。有效问卷的受访者均为1980年及以后出生,符合本研究主题。从行业分布上来看,本次调查中以加工制造业人数最多,有200人,占总数的48.3%,建筑装饰、批发零售和服务业各有分布;从单位性质来看,以国有企业135人和私营企业115人人数较多,其他性质的单位也有相应人员涉及。本次调查中,当被问及“是否有参与养老保险”时,在参与回答的412份问卷里,有247人确定参加了单位的养老保险,比例达60.0%,其中女性115人,男性128人;133人明确表示没有参与养老保险,占有效问卷人数的32.2%;另有7.8%的新生代农民工个体表示自己不清楚是否参与了单位的养老保险。而在已确定参与养老保险的新生代农民工中,仅有65人表示自己知道养老保险缴费比率,157人则表示知道养老保险需要自己缴费但并不清楚实际的缴费比率,另外3人表示自己无须参与缴费。(一)个人特质:“自己随机”者占7.2%,“没有必要”本研究主要以新生代农民工对养老保险参与的必要性来考察其主观意愿。对“你认为现在参与养老保险是否有必要”这个问题,选择“必然面临的风险,很有必要”的农民工210人,占所有回答者51.1%;认为“企业要求参与,自己随便”者共有83人,占20.2%;明确表示“现在还年轻,没有必要”的占7.2%,共有30人;另有88人表示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养老保险缴费的意愿度来看,当问卷中问及“对于需要缴费和不需要缴费两种养老保险,你更愿意选择哪一种”的问题时,出于未来会得到高收益的思考,选择“需要自己缴费”的新生代农民工所占比例为38.5%;考虑到现在的经济能力而选择“不需要缴费”的占46.2%;而对于是否缴费表示无所谓的个人占总数的15.3%。调查中被问及“你认为以下何种原因最能影响你参加养老保险”这一问题时,132人选择了“养老保险缴费年限过长”,其次是96人认为“不信任养老保险能够保障老年生活”,其他选择情况详见图2。(二)影响新工人参与意愿的分析1.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的类别因素本文选择了四个类别13个因素为解释变量,以基于主观必要性考虑得出是否愿意参保(0,1)为被解释变量。基于本研究的样本量和研究规模,本文将选入变量标准定为0.05,剔除标准定为0.10,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使用显著度(Sig.)选择模型中产生显著影响的变量,并使用发生比(Exp(B))解释自变量对因变量产生的影响。经过模型拟合,具有显著性影响的解释变量有养老保险信任度、养老方式、养老风险意识和定居城市可能性等4个变量。经检验,建立的回归方程具有统计学意义(χ2=113.199,Sig.=.000),模型估计结果如表2。基于上述回归模型的拟合结果,我们大体可以形成关于新生代农民工参保意愿的主要影响因素及其显著性和影响程度的几个基本判断:第一,个体基本特征对于调查中的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并无显著影响。性别、文化程度和婚姻状况在统计检验中的显著水平分别为0.292、0.270和0.247,均大于检测水平0.05,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这三个变量对于因变量“参保意愿”并不具备足够的解释力。同时,性别、文化程度和婚姻状况中不同类别在养老保险参与意愿情况中的分布差异性也较小,详见表3。第二,就业情况并不是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的显著因素。从统计数据来看,外出工作时间、更换工作城市或单位的频率和月收入水平在分布上差异性较小,显著水平远高于0.05,无证据表明这些因素对不同类型参保意愿形成了充分的影响;单位性质的显著度为0.590,远远大于决定显著度0.05。这表明,单位性质、外出工作时间、更换工作城市或单位的频率和月收入水平并不能明显影响新生代农民工的参保意愿。第三,在政策了解情况类别中,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信任度对其养老保险参与意愿的影响效果非常显著,政策了解程度的影响程度则相对不显著。这是因为信任度水平检测所得的显著度为0.000,远小于0.01,而政策了解程度的显著水平为0.015,大于0.01,而小于0.05的标准。由于养老保险信任度在调查中呈递减趋势,故模型估计得出的系数为负,这表示对于养老保险的信任度每降低一个层次,养老保险参与的发生比率也随之减少39.2%。第四,未来养老的预期和风险意识是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的重要因素。其中,新生代农民工的风险意识和对养老方式的选择这两个自变量被设为虚拟变量类型:对于养老风险意识来说,明确的风险意识与作为默认值的不具有明确养老风险意识,前者使参保意愿发生的可能性增加了186%;而对于养老方式的选择,相比于默认值——除养老金外的其他不同方式,主观选择养老金作为以后养老的保障对参保意愿发生的可能性增加181.4%。定居城市可能性作为定序变量,会对参保意愿产生积极影响,即定居城市的可能性依次降低,参保意愿的可能性就逐次减少29.9%。经过模型拟合后的解释变量中,新生代农民工的个体基本特征和就业状况对其是否选择参与养老保险的主观意愿并没有显著影响,而他们对养老保险的信任度和其自身对未来和风险的认知则是参与意愿的重要影响因素。另外,在调查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有主观意愿参与养老保险的个体和意愿不强烈的个体各占了总体的一半。何以解释上述发现?笔者认为,以下几个方面值得关注:首先,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群体最显著的不同在于其年龄。在前人关于农民工社会保险参保意愿的研究中,年龄往往会是重要的影响因素;而在本研究中,所有调查对象被限定为80年代以后出生的农民工,这使得整个研究的背景发生变化。由于年龄的影响,大部分新生代农民工生活的社会大环境、所受的教育水平、培养的生活观念、参与的工作类型和工作方式都与老一辈相去甚远。潜移默化中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有所差异。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新生代农民工中男性与女性之间并没有很大的工作差异,相反的是他们常常在同样的工作环境中,彼此之间有充分的交流沟通,对于问题的看法趋同不可避免。其次,新生代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他们对人生、社会的看法与老一辈大体保守的思想不同,更容易接受新思想、新观念和新的生活方式。同时,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年限不长,对生活的稳定性并不十分重视,但他们的工作流动性不强,这与他们的岗位性质和内容有关——新生代农民工大多参加的是工作时间和地点相对稳定的工作。这些新生代的工人不同于老一辈为赚钱养家的目的,而是把焦点更多地放在了对当下的生活体验上。在调查中,许多新生代农民工个体表示,每月工资往往只够用于日常的消费,即便有了更多的收入,这些钱的去向也多半会是让自己每天的生活过得更滋润一些。因此,他们的个体差异和就业情况差异并不能够体现其作为同一个群体在大环境影响下形成的思维方式。第三,新生代农民工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养老保险制度信任危机。调查中,一些新生代农民工表示,每月单位都会以社会保险费的名义从工资中扣除一部分钱。他们对于这些钱被扣之后能否再返还给自己表示担忧。本来每月工资就不多,还要扣掉一部分,这让他们心里感觉不太舒服。我们认为,导致这种态度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新生代农民工考虑较多的是如何能够提高当前生活的质量。限于不高的月收入水平,他们更希望工资所得能够直接进入个人手中,而不是由公司代缴进入社会保险并有从此去向不明的潜在风险。另一方面,因为目前中国社会保险体制还在建设和完善之中,许多制度政策不够规范,对于新生代农民工来说,目前缴费去向不明,将来待遇能否领取尚属未知,这些模糊的信息是不利于其做出合理抉择的。第四,对于主观有意愿参保与意愿不强烈的个体各占一半比例的现象,我们认为,这体现了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两种并存的制度认知。一方面,由于当前社会对养老保险的普遍关注以及新生代农民工家庭所面临的亲人养老问题,都会将养老问题直接摆在这些农民工个人面前,提醒他们面对养老的风险,思考养老方式的选择。因此,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一些明确认知到养老风险、意识到养老问题必要性的个人开始提前思考,筹划未来;而制度化的养老保险则为这样的个体提供了一种回应方式,方便他们开始为养老做准备。但对那些认为自己年轻气盛、身智都处于高峰期、赚钱享受生活才是工作目的的新生代农民工个体来说,养老问题在他们看来还太过遥远,是数十年以后的事。出于这样的现实考量,养老对于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构成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而亟待解决了。四、新生代农民工养老保险参与意愿的影响因素尽管农民工目前已成为中国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