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身工》：新闻性与文学性的有机统一

《包身工》：新闻性与文学性的有机统一夏衍的《包身工》将新闻的真实性、客观性、批判性与文学的形象性、情感性、艺术性熔于一炉，实现了深度契合与有机统一。一、新闻性新闻性本质是“用事实说话”。《包身工》的新闻性表现在对时间、空间、人物、事件的准确表述，对数据、文献的严谨引用，对社会问题的深度挖掘，具备了新闻报道的公信力与批判力。1.具体可考的纪实细节夏衍为创作这篇作品，曾乔装打扮深入杨树浦福临路东洋纱厂周边，历时数月实地调查，获取了大量第一手资料。这些资料转化为文本中无数具体可感、可考可证的细节。（1）时间上，作品以精准的时序叙事，从“旧历四月中旬”“上午四点过一刻”晓星消退开始，到“四点半之后”晨光初现，再到“五点钟”上工汽笛响起，直至深夜的折磨与叹息，整个叙事按照包身工一天的时间流程。这种精准的时间标记将事件置放在具体的时间框架内，让读者感受到发生的真实场景。文中对时间的敏感把握，如“十一年前内外棉的顾正红事件”“五年前的‘一・二八’战争”等历史节点的嵌入，将包身工制度的兴起与特定历史背景关联，增强了作品的时代真实性。（2）空间上，作品对包身工生存的主要区域进行了精确的描摹“杨树浦福临路东洋纱厂的工房”“长方形的、红砖墙严密地封锁着的工房区域”“一条水门汀的弄堂马路划成狭长的两块”“每边八排，每排五户，一共八十户一楼一底的房屋”，这种近乎测绘式的空间描写，让工房的布局、环境一目了然。而对工房内部的细节刻画“七尺阔、十二尺深的工房楼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六七个‘猪’”“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以白描手法还原了包身工非人的居住环境。工厂内部的空间同样清晰可感，“红头鬼把守着的铁门”“门房间”“钢丝车间、条子间、粗纱间”“太平龙头前面”，这些具体的空间节点串联起包身工从居住到劳动的全程，构成了一个封闭、压抑的“牢笼世界”，其真实性令人无可辩驳。（3）人物与事件上，作品塑造的并非抽象的“群体符号”，而是有具体遭遇、可感可触的个体。“芦柴棒”作为核心典型，其形象特征（“手脚瘦得像芦棒梗一样”）、日常遭遇（“着急地要将大锅里的稀饭烧滚，但是倒冒出来的青烟引起了她一阵猛烈的咳嗽”）、特殊经历（急性重伤风被打杂的摔在地上、泼冷水）都有详尽的细节支撑。另一个典型“小福子”，因烂纱未装起遭拿莫温殴打，又被东洋婆强迫“顶皮带盘心子”的“文明惩罚”，整个过程的动作、语言、场景都历历在目。这些个体的遭遇并非孤立的案例，而是包身工群体命运的缩影。文中对带工老板招募包身工的过程、“包身契”的具体条款（“包身费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内，由带工的供给住食，介绍工作，赚钱归带工者收用，生死疾病一听天命”）、包身工的饮食（“两粥一饭，粥的成分是较少的籼米、锅焦、碎米和较多的豆腐渣”）、工资（“每天十二小时大洋一角至一角五分”）等事件与细节的精准记录，都体现了新闻纪实对“具体性”的要求，让读者得以窥见包身工制度的全貌。2.事实陈述与数据支撑新闻的客观性要求作者以中立的姿态呈现事实，避免主观臆断与过度抒情。《包身工》虽饱含作者的批判立场，但这种立场并非通过直接呐喊表达，而是隐藏在客观的事实陈述与严谨的数据支撑之中。（1）作品大量运用精准的数据，以量化的方式呈现包身工制度的残酷与殖民资本的贪婪。在工厂规模上，“光绪二十八年三井系的资本收买大纯纱厂而创立第一厂的时候，锭子还不到两万，可是三十年之后，他们已经有了六个纱厂，五个布厂，二十五万锭子，三千张布机，八千工人和一千二百万元的资本”。这组数据清晰展现了东洋厂在中国的扩张速度，而这种扩张的背后，是“每一个锭子上面都附托着一个中国奴隶的冤魂”。在包身工的数量与待遇上，“福临路工房的二千左右的包身工人，隶属在五十个以上的带工头手下”“少一点儿的带工带三十五十，多一点儿的带一百五十个以上”“包身工的工资每天一角至一角五分，不及男工三分之一”。这些数据并非抽象的数字，而是对剥削程度的精准量化，具有极强的说服力。文中对带工老板收益的计算“芦柴棒现在的工钱是每天三角八，拿去年的工钱三角二做平均，两年来在她身上已经收入了二百三十块了”，以具体的经济账揭露了包身工制度的营利本质，其客观性与冲击力远胜于主观批判。（2）作品大量引用“原始文献”与“直接引语”，增强了纪实的可信度。带工老板招募时的游说之词“住的是洋式的公司房子，吃的是鱼肉荤腥，一个月休息两天，咱们带着到马路上去玩耍”“做满三年，以后赚的钱就归你啦”，被完整地呈现出来，通过带工老板自己的语言，揭露其欺骗本质。“包身契”的条款被原文引用，“恐后无凭，立此包身契据是实”的表述，让读者直接感受到这份契约的冰冷与残酷。拿莫温对东洋婆的谄媚之词“总得你帮忙，照应照应。咱的小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打，打死不干事，只要不是罚工钱停生意”，则通过直接引语暴露了带工头与工厂管理者的勾结。这些原始材料的引用，让作品如同新闻调查报道一般，具备了“证据确凿”的严谨性。3.揭露真相与社会批判新闻的核心价值在于关注社会现实、揭露社会问题、推动社会进步。《包身工》聚焦的“包身工制度”，是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特有的社会毒瘤，具殖民剥削与封建压迫的双重性质。作品通过对这一制度的全面揭露，实现了新闻的监督功能与批判价值。（1）作品揭露了包身工制度的剥削本质。带工老板以“二十元包身费”收买了包身工三年的劳动力，“三年之内，赚钱归带工者收用”，而包身工得到的仅仅是“两粥一饭”的最低生存保障。工厂则利用包身工“没有结合力”“易于管理”的特点，将“不是女性所能担任的工作加到工资不及男工三分之一的包身工们的身上”。这种双重剥削，让包身工成为“血肉造成的‘机器’”，而带工老板与东洋厂主则从中牟取巨额利润。作品通过对“包身工—带工老板—东洋厂主”利益链条的清晰梳理，揭露了这一制度的经济本质。（2）作品批判了包身工制度的反人道性。包身工没有人身自由，“身体是属于带工老板的，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做’或者‘不做’的自由”，即使生病也会被“用拳头、棍棒或者冷水来强制她们去做工作”。她们的生活条件极端恶劣，“猪一般的生活，泥土一般的作践”，饮食是“浆糊一般的薄粥”，居住是“蜂房般的格子铺”，遭受着殴打、饿饭、吊起、关黑房间等各种虐待。作品通过对这些非人道待遇的细致描摹，引发读者对包身工命运的同情，对这一制度的愤怒。（3）作品揭示了包身工制度产生的社会根源。作品指出，包身工的来源主要是“水灾、旱灾的时候”的灾荒区域，带工老板“游说那些无力‘饲养’可又不忍让他们的儿女饿死的同乡”。这一背景揭示了包身工制度的产生与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的贫困、落后密切相关。而“一・二八”战争后，东洋厂“对于这种特殊的廉价‘机器’的需要突然地增加起来”，则暴露了殖民资本对中国劳动力的掠夺本质。作品将包身工制度置于特定的历史与社会背景中，使其批判不再局限于对个体罪恶的谴责，而是上升到对社会制度与殖民侵略的深层批判，具备了深刻的新闻洞察力。二、文学性夏衍并未满足于对事实的简单罗列，而是运用多种文学手法，对新闻素材进行艺术加工与升华，让作品具备了强烈的审美感染力与艺术生命力。1.典型形象，从个体到群体的象征文学的核心在于塑造形象，《包身工》的成功，关键在于其塑造了一系列具有高度典型性的人物形象，将抽象的“包身工群体”转化为具体可感的个体，让读者通过个体的命运感知群体的苦难。（1）“芦柴棒”是作品塑造的核心典型。这个没有真实姓名的女孩，以“手脚瘦得像芦棒梗一样”的外在特征，成为包身工悲惨命运的缩影。作品对“芦柴棒”的描写贯穿全文：清晨“着急地要将大锅里的稀饭烧滚，但是倒冒出来的青烟引起了她一阵猛烈的咳嗽”；生病时被打杂的“一手抓住了头发，狠命地往地上一摔”“迎头泼在芦柴棒的头上”；放工时被“抄身婆”嫌弃“骷髅一样，摸着她的骨头会做噩梦”；带工老板则直言“宁愿赔棺材，要她做到死”。这些细节塑造了一个在残酷剥削下濒临崩溃却仍被强制劳动的形象。“芦柴棒”的名字本身就极具文学意味，点明了她的身体特征，蕴含着被随意摧残、毫无价值的悲剧内涵。她不是一个孤立的个体，是二千左右包身工的代表，她的遭遇是所有包身工共同命运的写照。（2）“小福子”是另一个重要典型。作品通过她“整好了的烂纱没有装起”而遭受的双重虐待（拿莫温的毒打与东洋婆的“文明惩罚”），展现了包身工所承受的来自不同层级的压迫。东洋婆“揪住小福子的耳朵，将她扯到太平龙头前面，叫她向着墙壁立着”，拿莫温“拿起一个丢在地上的皮带盘心子，不怀好意地叫她顶在头上”，这种“文明的惩罚”比直接的殴打更具讽刺性，也深刻地揭露了殖民统治者的伪善与残酷。小福子的遭遇，让读者看到包身工在工厂内部随时随地可能遭受的虐待，强化了作品的悲剧氛围。（3）作品对反面人物的塑造也极具文学性。带工老板“用他们多年熟练了的可以将一根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游说同乡，“手面宽一点儿的带工，不仅可以放债、买田、起屋，还能兼营茶楼、浴室、理发铺一类的买卖”，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其贪婪、狡诈、冷酷的本质。拿莫温与“小荡管”则是工厂内的直接压迫者，他们“毒骂和殴打”包身工，“在主子面前显出他的威风”，其趋炎附势、残忍无情的形象跃然纸上。东洋婆的“文明惩罚”则体现了殖民统治者的傲慢与残忍。这些反面形象并非脸谱化的坏人，而是特定制度下的产物，他们的行为既展现了个体的罪恶，也揭示了制度的腐朽。（二）叙事结构，时序推进与背景穿插《包身工》的叙事结构兼具新闻的条理性与文学的节奏感，以“包身工一天的生活”为明线，以“包身工制度的背景与本质”为暗线，两条线索相互交织，保证了纪实的清晰性，同时增强了叙事的深度与张力。（1）明线按照时间顺序展开，从“上午四点过一刻”包身工被叫醒起床，到“四点半之后”拥挤在水门汀路上洗漱、吃粥，再到“五点钟”上工、在工厂遭受虐待，最后到深夜被吊、被殴打，完整呈现了包身工一天的生存状态。这种时序结构符合新闻纪实的逻辑，让读者能够清晰地了解包身工的日常作息与遭遇，具有极强的代入感。文中对每个时间节点的场景描写都极具画面感：起床时“打呵欠，叹气，寻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叫喊，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吃粥时“一窝蜂地抢一般地盛了一碗，歪着头用舌舔着淋漓在碗边外的粥汁，就四散地蹲伏或者站立在路上和门口”；上工时“好像鸡鸭一般地无秩序地冲出一大群没有锁链的奴隶”。这些场景如同电影镜头一般，依次呈现，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2）暗线则通过插叙的方式，在时序推进中穿插包身工制度的背景信息。在描写包身工起床后，作品插入带工老板如何招募包身工的过程，引用“包身契”的条款，揭示包身工制度的起源与本质；在描写包身工上工途中，插入“顾正红事件”“一・二八”战争与包身工制度兴起的关联，解释了包身工数量激增的历史背景；在描写工厂劳动时，插入外头工人与包身工的对比，揭示了包身工“没有结合力”的原因。这种插叙手法避免了平铺直叙的枯燥，让叙事更加丰满，同时也让新闻背景的介绍自然融入叙事流程，不显得突兀。暗线的存在，让作品不再局限于对“一天”的记录，而是延伸到对整个制度的历史与本质的探讨，增强了作品的深度与厚度。（3）作品的结尾部分，以“墨鸭捕鱼”的比喻与“黎明的到来，是无法抗拒的”呐喊收束全文，实现了叙事的升华。前文的纪实描写为结尾的抒情与呐喊奠定了基础，结尾的文学性表达则让前文的事实更具感染力，让作品的批判主题得到强化。（三）环境描写，烘托气氛与暗示命运环境描写是文学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包身工》中的环境描写不仅起到了烘托气氛、渲染情绪的作用，还与包身工的命运紧密相连，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1）工房的环境描写是作品的亮点之一。“蜂房般的格子铺”“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不满二尺阔的楼梯”“没有同时容纳三十个人吃粥的地方”，这些描写精准地展现了工房的拥挤、肮脏、狭窄，凸显了包身工“猪一般的生活”。“长方形的、红砖墙严密地封锁着的工房区域”“工房重地，闲人莫入”的木牌，营造了一种封闭、压抑、与世隔绝的氛围，暗示了包身工失去人身自由的处境。工房的环境不仅是包身工居住的场所，更是她们被囚禁、被剥削的象征，这种环境描写让读者直观地感受到包身工所承受的物质与精神双重压迫。（2）工厂的环境描写则凸显了劳动的残酷与压迫的无处不在。“红砖罐头的盖子——那一扇铁门”“红砖头的怪物，已经张着嘴巴在等待着它的滋养物了”，将工厂比作“罐头”“怪物”，形象地揭示了工厂的冰冷与吞噬性。“纱厂工人终日面临着音响、尘埃和湿气三大威胁”，这三大威胁损害着包身工的身体健康，让她们的劳动过程充满痛苦。“野兽一般的铁的暴君监视着你”，则通过拟人化的描写，将工厂的管理制度比作“暴君”，凸显了包身工在劳动过程中所承受的精神压迫。工厂的环境与工房的环境形成呼应，共同构建了一个全方位压迫包身工的“牢笼世界”。（3）自然环境的描写则起到了烘托情绪、暗示主题的作用。“晓星才从慢慢地推移着的淡云里面消去”“凉爽而带有一点儿湿气的晨风”“黎明前的黑暗”“外面在刮寒风”，这些自然环境的描写与包身工的遭遇相呼应。清晨的“淡云”“晨风”本是自然的馈赠，但在包身工的世界里，这仅有的“天惠”也无法缓解她们的苦难。“黎明前的黑暗”既指自然时间的黎明前，也象征着社会的黑暗，而“黎明的到来，是无法抗拒的”则为黑暗的环境注入了希望，让作品的主题从单纯的批判转向对未来的期盼。4.修辞手法，增强感染力与表现力《包身工》运用了丰富的修辞手法，这些手法增强了作品的语言表现力，让新闻事实的呈现具感染力，实现了新闻性与文学性的深度融合。（1）比喻是作品运用最多的修辞手法，且极具表现力。“芦柴棒”“墨鸭”“机器”“猪”“红砖罐头”“红砖头的怪物”等比喻，将抽象的概念与具体的形象结合起来，让读者更直观地理解包身工的处境与制度的本质。将包身工比作“机器”，凸显了她们被剥夺人性、仅作为劳动工具的地位；将包身工比作“墨鸭”，揭示了她们“捕了再吐，吐了再捕”却毫无所得的剥削本质；将包身工比作“猪”，反映了带工老板对她们的侮辱，凸显了她们非人的生活状态。这些比喻并非单纯的语言技巧，而是对新闻事实的艺术提炼，让事实的内涵更丰富，更具冲击力。（2）对比手法的运用则让包身工的苦难与制度的不公更加凸显。作品将包身工与外头工人进行对比：外头工人“衣服多少地整洁一点儿，很多穿着旗袍，黄色或者淡蓝的橡皮鞋子，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们有时爱搽些粉，甚至也有人烫过头发”，而包身工“穿着短衣，上面是褪色和油脏了的湖绿乃至莲青的短衫，下面是玄色或者条纹的裤子，破脏的粗布鞋”；外头工人“多一种自由，多一种权利，——这就是宁愿饿肚子的自由，随时可以调厂和不做的权利”，而包身工则毫无自由可言。这种对比展现了两者生活待遇与社会地位的差异，揭示了包身工制度的残酷。作品还将带工老板的富裕与包身工的贫困进行对比，“手面宽一点儿的带工，不仅可以放债、买田、起屋，还能兼营茶楼、浴室、理发铺一类的买卖”，而包身工“两年间被带工老板收入了二百三十块”却毫无所得，这种经济上的对比深刻揭露了剥削的本质。（3）排比与反复手法的运用则增强了作品的抒情性与批判力度。“没有光，没有热，没有温情，没有希望……没有法律，没有人道”，这一排比句层层递进，列举了包身工世界的缺失，强烈地抒发了作者的悲愤之情，让读者感受到包身工命运的悲惨。“工作，工作，衰弱到不能走路还是工作”，反复手法的运用凸显了包身工劳动的强度与残酷，强化了作品的批判主题。引用手法的运用则兼具新闻性与文学性，引用索洛“美国铁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横卧着一个爱尔兰工人的尸首”的话，既增强了作品的批判性，又让作品的主题具有了更广泛的意义。三、新闻性与文学性统一《包身工》的成功在于二者的深度契合与相互赋能。新闻性为文学性提供了坚实的根基，让文学表达不流于空泛；文学性为新闻性赋予了强大的感染力，让真相的揭示更具冲击力。二者共同构建了作品的思想深度与艺术高度。1.真实为艺术提供根基，艺术让真实更具穿透力新闻的真实性是文学表达的前提与基础。《包身工》中的所有文学手法，都建立在真实的新闻素材之上。“芦柴棒”的形象之所以具有震撼力，是因为她的遭遇是无数包身工真实经历的提炼；“墨鸭捕鱼”的比喻之所以具有深刻性，是因为它精准地概括了包身工制度的剥削本质；环境描写之所以具有感染力，是因为它真实地还原了包身工的生存环境。如果没有这些真实的素材作为支撑，作品的文学表达便会沦为空洞的抒情与虚假的煽情，失去打动读者的力量。同时，文学性的表达让真实的新闻事实更具穿透力与感染力。单纯的新闻数据与事实罗列往往显得枯燥，难以引发读者的情感共鸣。而《包身工》通过典型形象的塑造，让读者通过“芦柴棒”“小福子”等个体的命运，直观地感受到包身工群体的苦难；通过环境描写的渲染，让读者身临其境般地体验包身工的生存困境；通过修辞手法的运用，让抽象的剥削本质变得具体可感。例如，作品在呈现“包身工工资低廉”这一新闻事实时，并未仅仅罗列数字，而是通过“每天一角至一角五分”与带工老板“两年收入二百三十块”的对比，通过“外头工人”与包身工的待遇对比，让读者更深刻地体会到工资差异背后的剥削本质。这种文学化的处理，让新闻事实不再是冰冷的数字与条文，而是充满情感温度与批判力量的艺术呈现，能够更深刻地触动读者的心灵，引发更广泛的社会关注。2.客观叙事与主观情感的辩证统一新闻的客观性要求作者隐藏个人情感，以中立的姿态呈现事实；而文学的情感性则要求作者表达主观感受，引发读者的情感共鸣。《包身工》巧妙地处理了二者的关系，实现了客观叙事与主观情感的辩证统一。作品的叙事基调总体上是客观的，作者很少直接发表议论或抒情，而是通过对事实的精准呈现，让读者自行感受与判断。例如，在描写芦柴棒被殴打、泼冷水的场景时，作者仅客观记录了打杂的与老板娘的动作、语言，没有加入“残忍”“冷酷”等形容词，却让读者通过这些事实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施暴者的残忍与包身工的悲惨。这种“藏而不露”的情感表达，既保持了新闻的客观性与公信力，又让情感更具力量。但客观叙事并不意味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