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内卷”现象及其影响

探讨“内卷”现象及其背后的社会影响人类学家如何解读“内卷”现象？在人类学领域，“内卷”一词原本用于阐释社会为何未能实现重大突破，即从量的积累跃升至质的飞跃。然而，如今我们所讨论的“内卷”则指的是竞争的日趋激烈。当前，我们探讨内卷现象时，实际上在讨论的是一种深层的焦虑。许多带有中产阶级目标的年轻人，在单一的人生导向下成长，即追求体面的生活成为他们唯一的意义所在。当这种线性的发展路径遭遇阻碍，他们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之中。项飙以陀螺式的死循环来比喻今天的“内卷”现象。在这个高度动态的陷阱中，人们不得不持续自我动员，却往往难以摆脱空转的命运。它不仅消耗了大量的能量，更让中产阶级向上流动的向往或梦想遭遇了现实的瓶颈。我们不禁发出疑问：“内卷”这个词究竟是谁的主观创造？它的原始含义和历史演变又是如何的呢？其深层本质究竟体现在何处？而人们真正希望通过这个词来传达何种情绪和状态呢？接下来，让我们聆听人类学家项飙的解读。项飙教授，这位出生于浙江温州的学者，自1972年起便开始了不平凡的学术旅程。他于1990年从温州中学保送至北京大学，并在1998年获得硕士学位。同年，他受邀免考至英国牛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于2002年获得该学位。如今，项飙教授担任英国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并兼任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社会人类学研究所所长，其著作《跨越边界的社区》在豆瓣上获得5的高分，成为人类学领域的重要作品。项飙教授长期致力于人口迁移、劳动力市场以及跨国再生产等问题的研究，并在国内外多个地区进行了长期的实地调查。他的研究领域广泛，观点独到，对于“内卷”这一现象的解读尤为引人深思。在2020年，“内卷”一词成为了一个广泛关注的社会现象。如今，三年过去，这个词依然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成为了一种常态化的表达。然而，“内卷”的原始含义和历史演变却鲜为人知。那么，这个词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它又经历了怎样的演变？在澎湃新闻的采访和中国牛津论坛上，人类学家项飙为我们提供了独特的视角。他如何看待“内卷”这一现象？他认为今天的“内卷”与最初的含义有何不同？他又如何描述当代生活中的“内卷”现象？项飙教授擅长通过比喻和日常观察来深入剖析概念。他将“内卷”比喻为一种“不断抽打自己的陀螺式的死循环”，并指出这种现象背后是高度一体化的缺乏退出机制的竞争。这种独特的理解方式，让我们对“内卷”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同时，他也强调了人类学视野下竞争的大框架对于理解“内卷”的重要性。那么，“内卷”究竟是什么？它的历史背景又是什么呢？接下来，让我们跟随项飙教授的视角，一同探寻“内卷”的内涵与演变。项飙教授在对话中指出，“内卷”这一概念最早由格尔茨提出，旨在阐释农耕社会长期缺乏突破的原因。他解释道，随着农耕经济的不断精细化，每个土地单位投入的人力逐渐增多，产出也有所提高，但这种微小的提升仅能满足人力自身的消费，从而陷入了一种平衡状态，长期无法突破。那么，“内卷”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项飙教授进一步阐释道，它指的是在耕作过程中，人们对每一个细节的关注度越来越高，然而最终产出与投入却并不成正比，甚至出现负增长。这四个字精辟地概括了亚洲农业的特点。后来，学者黄宗智将这一概念引入对中国农业经济史的研究中，与MarkElvins的“高水平陷阱”理论相呼应。“高水平陷阱”理论指出，中国在农业技术、行政管理等多个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后，便一直未能取得突破。农业的生活和生产方式都未能发生显著变化。MarkElvins进一步解释道，17世纪以后，中国基本上开垦了所有可开垦的土地，土地资源不再增长，而人口却持续增加。为了维持人口的增长，精耕细作成为了主要手段，这种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人口的稳定，但却抑制了技术创新的动力。如今，“内卷”已成为一个广泛关注的社会现象。项飙教授认为，这个词直观地反映了人们的焦虑和关切。作为学者，我们应该倾听这些关切，并努力界定“内卷”的内涵及其与历史上用法的差异。例如，我们经常谈到的母职内卷，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投入的不断增加，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二是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困境，仿佛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终点，也不清楚这样的投入究竟能带来何种回报，但却无法自拔。这种困境就像是一个自我循环的死结，让人深陷其中，精疲力尽。在中国特有的文化背景下，这种内卷现象的产生，往往源于社会群体的压力。看到周围的母亲们都在这样做，自己也仿佛被卷入了一种无形的竞争之中，不得不跟随其后，不断加码。如今的内卷现象，更像是一个陀螺式的死循环。我们每天都在微信群中浏览别人分享的最新事物，试图寻找新的出路，但往往最终只是徒劳。一旦停下脚步，就会感到巨大的压力和不安。这种高度动态的生活方式，让人在精神上备受折磨。与小农社会不同，现在的内卷现象不仅体现在体力上的疲惫，更在于精神上的重负。在传统社会中，对祖先的崇拜和重复工作被视为一种荣耀。然而，如今的情况却完全相反。我们被鼓励不断超越、不断创新，养育孩子的方式也必须与父母不同。这种不断追求超越的精神压力，成为了现代中国家庭教育的独特现象。内卷现象背后，反映出的是高度一体化的市场竞争对社会生活和资源分配方式的深刻影响。尽管市场竞争是不可避免的，但许多非市场性的竞争却悄然兴起。例如，在教育领域，虽然考试是由国家或学校设定，但模拟市场竞争的氛围却日益浓厚。这种环境下，人们不得不参与其中，不断追求更高的成绩和更多的资源。然而，这种追求往往只是一种假象，因为真正的市场性竞争其实并不存在。但正是这种模拟市场竞争的氛围，加剧了内卷现象的蔓延。内卷现象呈现出一种“高度一体化”的特征。这里所指的一体化，主要表现在目标、价值评价体系以及竞争方式的高度单一性。在目标上，大家普遍追求的是财富、地位和成就的积累，这种单一的目标导向使得竞争变得异常激烈。价值评价体系同样高度统一，成功与否往往取决于能否达到这些单一目标。然而，这种高度一体化的竞争方式并非完全水平双边关系，而是呈现出一种三角关系的特点。因为竞争过程中，需要不断的第三方参与来确立竞争的方向和结果。这种竞争方式导致了一种高度的整合能力，使得所有人都朝着同一目标努力，消耗精力和生命。内卷性所表达的问题并不仅仅是竞争的激烈程度，更重要的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竞争心态。即使知道最终可能无法达到期望，大家仍然选择参与竞争，这反映出一种对其他生活方式的排斥和对竞争本身的过度依赖。在中国特有的文化背景下，内卷现象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缺乏退出机制。一旦参与竞争，就很难或无法退出，这种压力不仅来自于社会和他人，更来自于内心的道德压力。因为整个社会的稳定和繁荣似乎都维系在这种白热化的竞争之上。这种缺乏退出机制的内卷现象，甚至影响到了个人的职业发展选择。一位研究生同学在应聘麦当劳时的经历就反映了这一点。他因为选择进入麦当劳而面临了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巨大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来自于经济层面的考虑，更涉及到情感和道德层面的问题。底层人民渴望改变命运，然而中层和高层人士并非仅仅追求更高的社会地位，他们更担忧的是避免跌落至底层的命运。他们深恐已得的成就与地位再次丧失，这无疑成为了他们内心深处更大的恐惧。因此，成功者往往要求失败者必须正视自己的失败。这种失败并非仅仅指经济上的损失或物质生活的下降，更意味着在道德层面上的认同。如果失败者不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是选择悄然退出竞争，这种行为往往会被视为不可接受，会面临来自各方的指责。由此可见，能够从容退出竞争的人，往往是那些经济条件优越、能够为孩子提供国外教育等资源的人。然而，退出机制的重要性并不仅仅体现在经济层面。教育体系同样需要关注这一方面，以培养一个公共教育体制为目标，让每个孩子都能在快乐中发挥自己的特长。但这样的目标显然并不容易实现。内卷现象是人类历史上的特殊情况，特别是在中国，这种现象仅在近十年内才出现。尽管英国等国家也存在群体压力，但与中国的内卷现象有所不同。在英国，牛津本科生的群体压力主要体现在对事物趣味的阐释上。当你在做某件事情时，周围的人期望你能阐述出这件事的趣味所在。如果你无法做到这一点，你的声望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被认为缺乏本真，从而影响你在群体中的地位。相比之下，中国学生在应对这种群体压力时面临更大的挑战。他们在申请报告中强调社会意义的重要性，但往往对如何阐述这种社会意义感到困惑。由于缺乏新的视角和独特的故事叙述，他们的申请报告往往显得缺乏说服力，难以引起评审老师的共鸣。项飚在牛津中国论坛中深入探讨了“内卷”这一现象。他指出，内卷不仅是一种社会认知，更反映了特定群体——城市中受过高等教育、中产阶层和青年人的深层焦虑。这种焦虑源于对个人上升空间的渴望与现实瓶颈之间的冲突，体现在对竞争、权威取悦等行为的自愿追求上。与打工者的被动状态不同，内卷现象中的个体往往试图通过主动竞争来改变命运。在词汇分布上，“内卷”一词主要在北上广等地的社交媒体上流行，其中“985废物”等词汇反映了年轻人从小就面临的竞争压力。他们为了进入好大学、获得好工作而牺牲了个人兴趣和快乐，然而如今，这些传统的人生承诺似乎变得难以实现。内卷现象不仅是对中产阶级资源累积危机的反映，更体现了人们对“身份下滑”的强烈恐惧。年轻人自嘲为“打工人”、“社畜”，这反映出他们担心可能陷入与打工人相似的境地。因此，内卷所表达的情绪实质上是一种普遍的焦虑感，它体现了中产阶级青年人在追求体面生活的过程中所遭遇的困境与挣扎。项飚谈素质教育在探讨完“内卷”现象后，项飚进一步谈到了素质教育。他提出，要如何定义“素质”呢？这里的“素质”究竟是谁的素质？是钢琴、体育等技能，还是其他方面的能力？然而，对于许多农村家庭来说，这些技能和资源往往是稀缺的，甚至可能被当作一种表演和展示的工具。项飚认为，真正的素质应该是在日常生活中展现出来的，它涉及到理解问题、解决问题以及利用身边资源的能力。这种素质需要借助想象力和观察力，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和投入。如果我们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