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圣像破坏运动”中的图像伦理争论-基于大马士革的约翰《论圣像》

拜占庭“圣像破坏运动”中的图像伦理争论——基于大马士革的约翰《论圣像》一、摘要与关键词摘要拜占庭帝国的圣像破坏运动是基督教历史上最深刻的图像伦理和神学政治冲突之一。这场持续百余年的争论的核心，并非仅仅是图像崇拜的合法性，更是关乎图像在基督教救赎论和礼仪实践中的本体论地位及其伦理界限。本研究旨在系统分析八世纪最主要的圣像捍卫者大马士革的约翰（JohnofDamascus）的经典著作《论圣像》（OntheDivineImages），以揭示其如何构建一套完整的图像神学和伦理规范，并以此对抗圣像破坏者的神学攻击。研究发现，约翰的核心论点基于道成肉身的神学原理，他认为基督取了真实的人性，使其成为可描绘的，从而确立了圣像的本体论合法性。在此基础上，约翰严格区分了“敬拜”（latria）与“尊敬”（veneration）的伦理界限，将对圣像的尊敬视为对圣像所代表原型的中介性行为，从而解决了偶像崇拜的伦理难题。他的理论不仅在神学上为圣像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辩护，更在伦理上为图像的使用划定了规范性框架，深刻影响了后世正教会的图像观和礼仪实践，是理解基督教图像伦理的奠基性文本。关键词圣像破坏运动；大马士革的约翰；图像伦理；道成肉身；敬拜与尊敬二、引言深入阐述研究问题的宏观背景与现实意义图像，自古以来就是人类文化和宗教实践中不可或缺的元素。然而，在以犹太—基督教传统为底色的拜占庭帝国，对图像的使用却引发了一场持续百余年的血雨腥风——圣像破坏运动。这场运动不仅是一场政治权力与教会权柄的较量，更是一场关于图像本质、功能、以及其在信仰实践中伦理地位的深刻神学和哲学争论。拜占庭的圣像破坏者，援引《旧约》中禁止制造偶像的诫命，将圣像视为偶像，认为对其的尊敬无异于偶像崇拜，是对独一真神的亵渎。而圣像捍卫者则坚决维护圣像在礼仪和教导中的地位，视其为信仰表达和神圣临在的途径。这场争论的核心，正是图像伦理的争论：一个具体的、可见的物质图像，是否可以成为超越的、不可见的上帝的载体？如果可以，那么信徒对它的态度应如何界定，才能避免滑入偶像崇拜的伦理陷阱？这场争论的意义远超其历史时空。在当今数字化时代，图像的泛滥与权力、真实性的关系日益复杂，如何界定图像的伦理界限、如何批判性地看待图像在信仰与公共生活中的中介作用，仍然是迫切的现实问题。对拜占庭圣像破坏运动中图像伦理争论的溯源研究，尤其是对大马士革的约翰思想的深入解析，能够为我们理解图像在神圣与世俗领域的中介性、局限性及其伦理规范提供一套深刻的经典范式。明确、具体地提出研究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本研究的核心目标正是聚焦于圣像破坏运动中圣像捍卫者的奠基性文本——大马士革的约翰的《论圣像》，系统提炼和分析其图像伦理思想。具体而言，本研究将集中探讨以下关键问题：1.大马士革的约翰如何从道成肉身的神学原理出发，为圣像的本体论合法性提供无可辩驳的基础？即，图像是如何从“被禁忌的偶像”转变为“神圣的载体”的？2.约翰如何严格区分“敬拜”（latria）和“尊敬”（veneration）的伦理范畴，并以此来划定图像崇拜的伦理界限？他如何通过这种区分，彻底回应圣像破坏者关于“偶像崇拜”的指控？3.约翰如何界定图像作为中介的“媒介伦理”？即，信徒对圣像的尊敬是如何、以及为何能够导向对圣像所代表原型的？图像与其原型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清晰地陈述研究目标、研究内容以及本文的结构安排研究目标：通过对大马士革的约翰《论圣像》的文本细读和神学—伦理分析，系统重构其基督教图像伦理思想的完整框架，揭示其在圣像破坏运动中为教会实践和图像使用所确立的规范性基础与伦理界限。研究内容：1.《论圣像》的核心神学基础：深入分析约翰关于道成肉身与“可描绘性”的论证。2.图像的类型学与伦理区分：考察约翰如何将图像分为不同类型（如原型、影子、比喻等），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敬拜”与“尊敬”的伦理界限划分。3.圣像的媒介伦理：分析约翰关于“荣耀从图像传递给原型”的原则，揭示图像作为中介的运作机制和伦理有效性。4.图像伦理的实践意义：总结约翰理论对教会礼仪、信徒教导和神学政治的规范作用。本文结构：第一部分（引言）：阐述研究背景、提出核心问题和研究目标。第二部分（文献综述）：梳理关于圣像破坏运动、图像伦理与大马士革的约翰研究的现状，界定本文的创新点。第三部分（研究方法）：说明本文采用的文本分析与伦理神学概念解析方法。第四部分（研究结果与讨论）：深入剖析约翰著作中的核心图像神学与伦理规范框架。第五部分（结论与展望）：总结研究发现、指出局限并展望未来研究方向。三、文献综述系统梳理与本研究相关的国内外研究现状关于拜占庭圣像破坏运动的研究，是一个跨越历史学、神学、艺术史和政治史的综合性领域。现有研究主要围绕以下几个方面展开：1.历史与政治语境研究：传统史学，如历史学家吉本的观点，倾向于将圣像破坏运动视为一场源于东方（受伊斯兰教影响）的、反对图像迷信的改革运动，其主要动力是皇帝为了集中权力而干预教会事务的政治行为。近期的研究，如莱斯利·布鲁贝克和约翰·哈尔顿的工作，则更细致地分析了七八世纪拜占庭的社会经济、军事压力以及皇帝的权力意识形态，将其置于更宏大的帝国历史背景下。2.艺术史与图像学研究：艺术史家恩斯特·康托洛维茨和雅典娜·艾科诺米德斯等人的研究，将圣像破坏运动视为西方图像传统发展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他们关注图像在拜占庭礼仪、私人崇拜和公共空间中的实际功能，并从图像的形式和视觉语言上分析圣像破坏者与捍卫者的差异，揭示了图像的象征意义与物质性之间的张力。3.神学与哲学研究（图像神学）：这是本研究的核心领域。学者们普遍认为，圣像破坏运动本质上是一场基督论危机，即关乎基督的神性与人性如何结合的问题。以约翰·迈恩多夫为代表的神学家，强调约翰·大马士革、西奥多·斯图迪特等人的论述核心在于道成肉身的神学原理。这些研究成功地确立了圣像捍卫者的神学正统性，并指出了圣像破坏者在基督论上的缺陷。然而，这些研究侧重于神学正统性的论证，对约翰理论中伦理维度，即如何构建一套规范性的图像使用伦理，以回应偶像崇拜的指控，关注深度略显不足。4.针对大马士革的约翰的研究：约翰·大马士革因其在圣像捍卫中的卓越贡献，被视为“圣像捍卫者之父”。学者们对其《论圣像》的研究非常丰富，肯定他清晰的逻辑、渊博的教父学知识和对正统教义的坚守。但多数研究仍将其视为神学辩护家，着重分析他如何使用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范畴（如本质与偶性、原型与摹本）来构建其神学体系。关于他的图像伦理，学者们虽然提及了他对“敬拜”与“尊敬”的区分，但缺乏一个系统的、独立的伦理学框架分析，即他的区分如何不仅是神学上的，更是实践伦理上的。深入分析现有研究的贡献与不足之处现有研究为本课题提供了坚实的学术基础：贡献：成功地将圣像破坏运动的核心问题定位在基督论，揭示了圣像的合法性源于道成肉身。确立了约翰·大马士革作为圣像捍卫运动理论奠基人的地位，并识别了其“敬拜”与“尊敬”的关键概念区分。不足：伦理维度的系统性缺乏：现有研究虽然触及了约翰的伦理区分，但往往将其视为神学论证的附带产物，缺乏将其独立重构为一个完整的图像伦理规范体系。例如，约翰对不同图像类型的伦理排序、信徒在礼仪中尊敬行为的具体规范等，尚未得到充分细致的阐述。媒介伦理的深度挖掘不足：约翰关于“荣耀从图像传递给原型”的原理，是其图像伦理的运作机制。现有研究更多地停留在原型—摹本的哲学关系上，而较少深入分析这种荣耀传递的伦理机制，即图像作为媒介，其有效性和局限性如何被神学伦理所界定。图像的中介性如何避免自身的物质性成为崇拜的终极对象？对偶像崇拜指控的回应力度分析不足：圣像破坏者对偶像崇拜的指控是伦理层面的。约翰的回应必须在伦理上具有说服力。现有研究多关注其神学上的论证，但较少专门分析约翰的区分如何在信徒的实践和道德态度层面上，有效地消弭了偶像崇拜的风险。明确提出本文的研究切入点、理论价值和创新之处研究切入点：本文将以大马士革的约翰的《论圣像》为核心文本，将他的神学论证视为伦理规范的本体论基础，重点分析其如何构建一整套从本体论合法性（道成肉身）到实践伦理规范（敬拜与尊敬的区分）的图像伦理体系。着重考察其对“相对性尊敬”（RelativeVeneration）的精细界定。理论价值：重构图像伦理体系：将约翰对圣像的辩护从单纯的“神学问题”提升为“图像伦理”的范式构建，为理解和批判性地应用图像在宗教和文化中的作用提供一个经典的规范框架。深化媒介伦理理解：通过对约翰“荣耀传递”原理的分析，深化对媒介（图像）与其内容（原型）之间关系的理解。这对于当代哲学和传播学中关于图像媒介性的讨论具有历史和理论上的参照意义。创新之处：本研究的创新在于系统性地提炼和重构约翰的“图像伦理学”。它将证明约翰对圣像的辩护，不仅是关于“可见性”与“不可见性”的神学哲学论证，更是为教会和信徒提供了一套可操作的、具有高度规范性的伦理手册，指导他们如何在不违背十诫的前提下，正当地使用图像。这种对伦理界限和实践规范的集中分析，是本文的核心创新点。四、研究方法说明本研究采用的整体研究设计框架本研究采用神学文本分析（TheologicalTextualAnalysis）与规范性伦理学解析（NormativeEthicsAnalysis）相结合的定性研究框架。本研究旨在从历史神学文本中，抽取出具有普遍意义的伦理规范和原则。1.神学文本分析：核心文本：大马士革的约翰的《论圣像》三篇系列论著（《反对诋毁圣像者三论》）。分析焦点：细致解读约翰如何援引《圣经》和早期教父（如巴西尔、亚他那修）的论述，特别是其对“敬拜”（λατρεία）和“尊敬”（προσκύνησις/τιμητικὴπροσκύνησις）的希腊文用词，以及他使用“原型”（ἀρχέτυπον）和“摹本”（εἰκών）等哲学概念的精准定义。目的：准确把握约翰理论的本体论基础（即道成肉身如何使图像成为可能）和神学逻辑。2.规范性伦理学解析：方法：运用伦理学的概念分析方法，对约翰理论中的伦理界限、规范原则和实践指南进行系统梳理。核心任务：将分散在辩护论证中的伦理原则，重构为一个清晰的图像使用规范体系，包括：A.图像使用的合法性原则（道成肉身）；B.图像使用的界限原则（敬拜与尊敬的区分）；C.图像使用的有效性原则（荣耀传递）。解析维度：重点从意图伦理（信徒的内心态度）、行为伦理（尊敬的具体行动，如亲吻、鞠躬）和后果伦理（避免偶像崇拜的实际效果）三个维度进行解析。3.概念史与哲学对照：方法：将约翰的“原型—摹本”概念置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背景下进行对照，以突显其神学化的创新。目的：通过哲学对照，准确理解约翰对图像的物质性（即图像的可见性）和图像的非物质性（即图像所指向的灵性意义）的区分，从而深化对他的伦理界限划分的理解。详细介绍数据收集的方法本研究的数据主要为神学经典文本和教父学文本资料。1.主要文本的获取与研读：大马士革的约翰著作：主要依赖雅克·保罗·米涅的《希腊教父全集》（PatrologiaGraeca）中收录的《论圣像》原始文本，同时参照权威的英文译本，确保对核心神学术语如“οὐσία”（本质）、“ὑπόστασις”（位格）、“λατρεία”（敬拜）等的理解精准无误。2.次要文献的收集与整理：广泛收集和研读关于教父神学、圣像破坏运动、图像学和图像伦理的学术专著和期刊论文。通过学术数据库（如JSTOR、ATLAReligionDatabase）以“JohnofDamascus”、“Iconoclasm”、“ImageEthics”等为关键词进行检索，确保文献综述的全面性和前沿性。详细阐述数据分析的技术和方法数据分析过程具有严密的神学和逻辑要求：1.关键词的精确辨析：对“λατρεία”和“προσκύνησις”进行精确的语义辨析。分析约翰如何从旧约《七十士译本》和新约文本中搜集证据，来构建这两个词语在神学和伦理上的等级差异和排他性关系（即“λατρεία”专属于上帝）。2.本体论基础的结构化分析：将约翰的道成肉身论证分解为可描绘性原则。分析他如何论证：因为上帝在基督里取了可见、有限的“质料”（matter），因此质料不再是邪恶的，反而可以成为神圣恩典的载体。这是其图像伦理脱离偶像崇拜恐惧的本体论解放。3.伦理规范的归纳与演绎：归纳约翰对不同圣像类型的尊敬伦理规范（如对基督圣像、圣母圣像、圣徒圣像、十字架、福音书的尊敬）。运用逻辑演绎法，从其“荣耀传递”原理中，推导出信徒尊敬行为的意图纯粹性和认知清晰性的伦理要求。通过以上方法，本研究将能够超越对约翰著作的简单神学描述，实现对其核心图像伦理体系的深入重构和批判性评估，从而揭示圣像破坏运动中图像伦理争论的本质。五、研究结果与讨论结果呈现：约翰的图像伦理三元框架大马士革的约翰在其《论圣像》中，构建了一个严密而完备的图像伦理框架，有力地回应了圣像破坏者的神学和伦理挑战。该框架基于三个相互支撑的核心论点：本体论合法性、伦理界限划分和媒介有效性。1.本体论合法性：道成肉身与“可描绘性”的解放约翰图像伦理体系的第一步，是为图像的使用奠定本体论上的合法性基础。他通过对基督道成肉身神学的深入阐释，彻底扭转了图像在基督教传统中长期存在的“偶像”阴影。道成肉身的革命：约翰指出，旧约禁止制造图像，是因为那时上帝尚未在基督里以可见的、可描绘的人形显现。在旧约时代，任何对上帝的描绘都是僭越和虚妄的，因为上帝是纯粹的、不可见的灵。然而，当道成了肉身（约1:14），当上帝的第二位格基督取了真实的人性、拥有了真实的身体（即“位格”的可见性）时，上帝的不可描绘性在基督的人性上被打破了。“可描绘性”的本体论确立：约翰的论证是：“我不是描绘不可见的上帝，我描绘的是上帝取了物质的身体，生活在尘世，通过肉身行事。”基督的位格（ὑπόστασις）是具体的、可见的，圣像正是描绘了这一可见的位格，而非不可见的神性本质（οὐσία）。因此，圣像的合法性并非源于艺术家的创造，而是源于神圣事件——道成肉身本身。质料的伦理升华：约翰继承了教父传统，指出基督取了物质的身体，使得质料（物质，如颜料、木板）本身不再是邪恶的。物质被基督的身体所圣化，因此，物质媒介（圣像）可以合法地成为神圣恩典和临在的载体。这为信徒正当地使用可见的物质图像进行属灵活动提供了本体论的解放。2.伦理界限划分：“敬拜”与“尊敬”的严格区分圣像破坏者最强烈的伦理指控是：信徒对圣像的鞠躬、亲吻等行为构成了偶像崇拜（即对受造物的绝对敬拜）。约翰的核心回应在于对“敬拜”（λατρεία）和“尊敬”（τιμητικὴπροσκύνησις）这两个伦理范畴的严格、排他性区分。“敬拜”（λατρεία）的排他性：约翰将“敬拜”（λατρεία）严格界定为独一的、绝对的敬奉，这种态度只能专属于上帝本身（三位一体的上帝）。敬拜是一种将受造物视为造物主的终极态度，在伦理上是绝对被禁止的。他明确指出，对圣像的任何敬拜都是偶像崇拜，教会也坚决反对。“尊敬”（προσκύνησις）的包容性：约翰将“尊敬”或“相对性尊敬”（RelativeVeneration）定义为一种敬意、尊重和致敬的行为。尊敬的对象可以是受造物，只要这种尊敬是相对的、非终极的。他举例说明：信徒尊敬十字架、福音书、圣地、圣物，甚至对皇帝、长辈鞠躬，都是尊敬（προσκύνησις），而非敬拜（λατρεία）。伦理的意图原则：这种区分的伦理基础在于信徒的意图和认知的清晰性。信徒对圣像的尊敬行为（如亲吻、点灯），其意图并非将圣像的物质本身视为上帝，而是将其视为中介，最终指向其背后的原型（基督或圣徒）。约翰的伦理规范要求信徒必须具备清晰的意图纯粹性：即行为可以相似，但内在的敬拜态度必须是排他性地指向造物主。这种意图原则，是约翰消除偶像崇拜伦理风险的核心机制。3.媒介有效性：“荣耀从图像传递给原型”的伦理机制如果圣像不是终极的崇拜对象，那么尊敬圣像的伦理行为有何意义？约翰通过阐释“荣耀传递”（Honourpassestotheprototype）的原理，为圣像作为中介确立了其媒介有效性和伦理功能。原型与摹本的关系：约翰从哲学上确立了圣像（摹本，εἰκών）与基督或圣徒（原型，ἀρχέτυπον）之间的关系是“肖似”和“关联”，而非“本质同一”。图像的荣耀或尊敬，不是停留在其木头和颜料的物质上，而是“通过”图像传递给它所摹写的原型。图像只是一个“通道”和“提醒”（Reminder）。图像的伦理功能：这种荣耀传递机制，使得圣像获得了核心的媒介伦理功能：记忆与教导：圣像作为“文盲的圣经”，提醒信徒基督的救赎故事和圣徒的榜样。尊敬圣像的行为，本质上是在参与和记忆神圣的历史。临在与恩典：由于原型与摹本的关联，当信徒以正确的尊敬态度面对圣像时，圣像便成为原型神圣临在的载体。信徒通过圣像，可以感受到圣徒的代求或基督的恩典，但恩典的源头始终是原型。媒介的伦理限定：“荣耀传递”的原理也构成了图像的媒介伦理限定：图像的价值是从属性的、相对的。如果图像被视为终极对象，或者其荣耀被停留在物质性上，那么这种尊敬就伦理上失效了。这要求教会不断教育信徒，确保他们的尊敬行为始终指向超越的、不可见的原型。结果分析：约翰理论对图像伦理的贡献与争议大马士革的约翰的图像伦理框架，是拜占庭神学对图像破坏者指控的最彻底、最成功的回应。1.对十诫的终极调和：约翰的理论最终解决了基督教在图像使用上面临的伦理困境：如何既遵守十诫中“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的诫命，又能在礼仪和教导中有效使用图像。他的答案是：“敬拜”的排他性保证了对十诫的遵守，而“尊敬”的相对性则保证了图像使用的合法性与实践的需要。他成功地将旧约诫命的神学原理（上帝的不可见性）与新约启示的神学原理（上帝在基督里的可见性）进行了创造性的、基督论式的调和。2.伦理理论的实践性：约翰的图像伦理不仅是抽象的理论，更是高度实践化的。他对不同对象的尊敬（如十字架、福音书、圣徒、圣母）给出了具体的伦理排序和理由，为教会的礼仪实践提供了清晰的规范。这种规范性，使得普通信徒能够理解并执行这种复杂的伦理区分，有效地防止了图像崇拜在实践中的滋生。3.对图像媒介性的深刻洞察：约翰对“荣耀传递”的阐释，深刻揭示了图像的媒介性本质。图像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不是终极真理，而是指向真理的符号。这种媒介伦理为后世对图像在传播、艺术和礼仪中的作用提供了神学上的限制和指导：图像永远只能是中介，其价值永远取决于其所指向的原型。4.持续的争议与挑战：尽管约翰的理论被第七次公会议接受，成为正统教义，但其理论在实践中仍然面临挑战。这种“尊敬”与“敬拜”的内在区分，对信徒的认知和意图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在缺乏神学教育的普通民众中，尊敬行为（如亲吻、俯伏）很可能在实践中滑向对图像物质本身的迷信，从而模糊了约翰所划定的伦理界限。这种实践上的张力，也为后续的神学和教会法提供了持续修正和强化的必要性。贡献与启示大马士革的约翰的图像伦理框架对神学、伦理学乃至当代传播学都具有深远的贡献和启示。理论贡献：1.奠定正教图像神学的基石：约翰的著作是东正教和罗马公教图像神学的决定性文本，确立了图像在基督教救赎论中的不可或缺的地位。2.确立相对性伦理范式：“尊敬”与“敬拜”的区分，为伦理学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相对性原则范式，即通过区分意图和对象，可以将看起来相似的行为（如鞠躬）区分为不同的伦理类型（绝对敬拜与相对尊敬）。3.媒介伦理的早期模型：他的“荣耀传递”原理，可以被视为对媒介透明性、中介作用和伦理责任的早期理论模型，为分析任何形式的媒介与真实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原型。实践启示：1.批判性图像识读：约翰的理论要求我们对任何图像都进行批判性审视：它指向何处？它是否僭越了其作为中介的地位？这对于当代信息泛滥、图像被滥用（如偶像崇拜、政治宣传）的社会具有现实的伦理警示。2.宗教实践的规范化：他的理论强调宗教行为的意图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