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中“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

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中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一、摘要与关键词摘要：大学生作弊现象是高等教育中一个顽固且普遍的问题。既有研究多从个体道德、心理压力或机会成本等视角进行探讨，而较少将其与高等教育的制度性环境进行深度关联。本研究旨在探讨大学生作弊行为背后的合理化叙事，并论证这些叙事如何集中反映了绩点至上这一学术评价体系的深层合法性危机。本研究采用批判性话语分析方法，以社会学的中和技术理论为分析框架，对网络社区中大学生关于作弊行为的匿名讨论与辩护文本进行系统性解读。研究发现，学生在为作弊行为辩护时，并非公然否定主流道德，而是倾向于运用一系列合理化叙事（即中和技术）来使其行为在特定情境下显得情有可原。这些叙事——如否认伤害（认为作弊不伤害任何人，只是操纵数字）、否认受害者（认为课程水、考核不公，制度本身才是加害者）、谴责谴责者（指责教授教学敷衍、制度虚伪）以及诉诸更高忠诚（为了保研、奖学金、家庭期望等生存目标）——均非指向个体道德的缺失，而是系统性地指向了对绩点至上制度本身的公平性、合理性与教育目的性的深刻质疑。作弊的合理化叙事，实质上构成了对现行评价制度异化（即分数与学习实质相脱离）的一种消极回应与反抗。本研究认为，大学生作弊行为的泛化及其合理化叙事的普遍存在，是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的显著表征。因此，遏制作弊不仅需要道德教化与技术防范，更亟需一场关于学术评价制度合法性与教育目的性的深刻反思与系统性改革。关键词：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绩点至上；合法性危机；中和技术二、引言在世界范围内，大学生学术不端行为，特别是考试与作业作弊，始终是困扰高等教育管理者的一个棘手难题。尽管各高校不断加强监考技术、完善惩处条例、并辅以学术诚信教育，但作弊现象似乎并未得到根本遏制，反而呈现出手段隐蔽化、心态普遍化、甚至剧场化的趋势。这一现象的持续存在，迫使我们不得不超越个别学生道德败坏或防范措施不够严密的表层归因，转而深入探究其背后更深层的社会文化与制度性根源。一个值得高度关注的现象是，与作弊行为相伴生的，是一套日益精致化、群体化的合理化叙事。在私下场合或匿名网络空间中，相当一部分学生在谈论作弊时，并非表现出强烈的道德愧疚，反而能够提出一系列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使其合理化。这些叙事在同辈群体中流传，相互印证，逐渐形成了一种亚文化共识，极大地削弱了学校官方倡导的学术诚信规范的约束力。传统的作弊研究，或聚焦于作弊的心理动因（如学业压力、焦虑、低自控力），或聚焦于机会结构（如监管松懈、惩罚威慑不足），或聚焦于同辈效应（如从众心理）。这些研究无疑具有重要价值，但它们往往将作弊视为一个需要被纠正的个体偏差行为。然而，当作弊的合理化叙事变得如此普遍和系统时，我们是否应该反问：学生们试图合理化的，仅仅是他们自己的行为吗？还是在更深层次上，他们是在回应一个他们认为不合理的制度环境？本研究的核心论点在于，大学生群体中流行的作弊合理化叙事，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个体心理防御机制，更是绩点至上（GPA-Above-All）这一学术评价体系深陷合法性危机的集中体现。当以绩点为核心的量化考核标准，在学生的感知中日益与真实的知识习得、能力提升和个人成长相脱离，甚至成为一种异化的、压迫性的数字游戏时，这一制度本身的合法性——即其被成员自愿遵从的道德权威和正当性——便开始动摇。学生转而将制度视为需要被攻克或规避的对象，而非需要被捍卫的价值共识。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大学生在为作弊行为辩护时，具体运用了哪些合理化叙事策略？这些叙事策略的内容与结构，是如何系统性地指向并攻击现行绩点至上制度的合法性基础的？换言之，作弊的合理化过程，是否就是一场对制度不合理的消极指控？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这些合理化叙事的话语分析，揭示作弊现象背后的制度性困境。本文将首先回顾关于大学生作弊、社会学中的中和技术理论、以及对绩点至上制度批判的相关文献。其次，将阐明本研究采用的批判性话语分析方法，特别是如何运用中和技术理论作为分析框架。在核心的讨论部分，将详细剖析几类典型的合理化叙事，并论证其如何分别对应不同的中和技术，以及这些技术如何共同构成了对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的系统性解构。最后，在结论中总结研究观点，指出研究局限，并对高等教育评价体系改革提出展望。本研究期望通过对合理化这一看似消极现象的深入挖掘，为反思和重构大学学术评价的合法性基石提供批判性的视角。三、文献综述本研究试图构建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与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之间的理论桥梁，其分析框架建立在对三个主要领域文献的梳理与整合之上：大学生学术不端行为研究、越轨社会学中的中和技术理论，以及关于学术评价异化的批判性研究。首先，关于大学生作弊的研究构成了本研究的经验起点。既有研究已经从多重维度对作弊现象进行了探讨。在个体层面，研究者识别出学业压力、成就动机、低自我效能感、对惩罚的低感知威慑以及个人道德发展水平等心理与特质因素。在情境层面，研究指出了机会（如监考松懈、网络便利）、同辈文化（如作弊的普遍性感知、法不责众心理）以及课程特征（如课程难度大、感知价值低）的影响。这些研究成果丰硕，清晰地描绘了作弊行为的影响因素网络。然而，这些研究大多采用实证主义范式，侧重于谁在作弊和为什么作弊的相关性分析，其隐含的逻辑往往是将作弊视为一种需要通过外部干预（如加强监管、道德教育）来控制的偏差行为。它们较少从学生的主观意义视角出发，去深入理解作弊者自身是如何看待和合理化其行为的，更少将这种合理化本身视为一种具有社会学意义的、对制度环境的回应。其次，越轨社会学中的中和技术理论（TechniquesofNeutralization）为本研究提供了核心的分析工具。该理论由赛克斯和马扎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提出，用于解释青少年在实施越轨行为时，如何克服内心的道德约束。他们指出，越轨者并非持有一套完全对立的反社会价值观，而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认同主流道德规范。为了在特定情境下实施越轨行为，同时又不至于彻底摧毁自己的正面自我形象，他们会运用一套中和技术（即合理化叙事）来暂时中和或悬置主流规范的约束力。这些技术包括：否认责任（DenialofResponsibility，如我别无选择）、否认伤害（DenialofInjury，如没造成实质损害）、否认受害者（DenialoftheVictim，如对方罪有应得）、谴责谴责者（CondemnationoftheCondemners，如他们自己也不干净）和诉诸更高忠诚（AppealtoHigherLoyalties，如为了兄弟义气）。这一理论将研究焦点从越轨动机转向了越轨的合理化过程。尽管该理论最初用于解释青少年犯罪，但已被广泛应用于解释包括白领犯罪、企业违规乃至学术不端在内的多种偏差行为。然而，现有将中和技术应用于学术作弊的研究，大多仍将其视为学生为自己开脱的心理技巧，而未能将其与学生对教育制度本身的合法性感知相勾连。最后，对绩点至上与教育异化的批判性研究，为本研究提供了制度背景的分析视角。这类研究源于对现代教育中绩效主义和量化考核的深刻反思。学者们指出，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与教育产业化背景下，高等教育日益呈现出异化特征。绩点（GPA）作为一种简便、标准化的量化工具，逐渐取代了对学生真实能力、批判性思维和全面发展的关注，成为资源分配（奖学金、保研、留学、就业）的核心乃至唯一依据。这种绩点至上的制度文化，导致了教育目标的偏离：学生不再为学习而学，而是为分数而学；教育过程被简化为一场刷分游戏。这种现象在中国情境下，常被概括为学术内卷。在这种异化了的制度环境中，学生被迫采取各种工具理性的策略来最大化自己的绩点，而作弊，便成为这种工具理性在道德失效时的极端表现。综合来看，现有文献存在明显的理论断裂：作弊研究描述了现象，但缺乏对合理化叙事背后制度性根源的深挖；中和技术理论提供了分析工具，但其应用未能充分与合法性这一核心政治社会学概念相结合；而教育异化批判则指出了制度问题，但较少具体考察这一制度问题是如何通过学生的合理化叙事在微观层面被反映和再生产的。本研究的创新之处在于，试图将这三者有机地缝合起来。本研究的核心论点是：大学生作弊的中和技术并非简单的心理防御，而是对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的直接回应和症状性表达。当学生运用中和技术（如否认受害者）时，他们所否认的受害者正是这个异化了的、在他们看来已丧失正当性的教育制度本身。因此，本研究的切入点是将学生的合理化叙事作为一种宝贵的社会学文本，通过解构这些叙事，来反向诊断绩点至上制度的合法性究竟在哪些维度上（如公平性、目的性、程序正义等）出现了崩塌。四、研究方法本研究旨在深入剖析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与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之间的内在关联。鉴于研究的核心在于揭示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深层意义、价值判断与制度批判，本研究在方法论上选择定性研究范式，具体采用批判性话语分析（CriticalDiscourseAnalysis,CDA）作为核心研究方法，并以越轨社会学中的中和技术理论作为主要的理论分析框架。本研究的整体研究设计是一种理论驱动的文本阐释性研究。研究的基本逻辑是，将大学生群体中流传的关于作弊的合理化叙事（即辩护词）视为一种具有高度社会诊断价值的文本。这些文本并非个体心理的简单投射，而是在特定制度环境（即绩点至上）压力下，群体共谋形成的反话语或亚文化脚本。本研究的目的不是验证作弊的频率或归因，而是通过对这些脚本的结构与内容进行深度解构，来反向推演出学生对现行学术评价制度合法性的感知与评判。在数据（文本）收集方面，本研究并未采用传统的访谈或问卷方法。考虑到作弊行为的敏感性，直接访谈容易引发受访者的社会赞许性偏差或防御心理，难以获取真实的合理化叙事。因此，本研究主要采用非介入式的网络民族志方法，从中文互联网的匿名或半匿名公共讨论空间中搜集第一手话语材料。数据来源主要包括：第一，以知乎、豆瓣等知识与兴趣社区中关于大学作弊、如何看待大学作弊、你为什么作弊等相关高热度问题下的回答与讨论。这些平台鼓励长篇幅的个人叙述和观点阐释，且匿名性保护使得用户更倾向于表达真实（即使是政治不正确）的想法。第二，高校树洞、表白墙等匿名社交媒体账号（如微博、QQ空间）上发布的关于考试压力、作弊经历、以及对课程或教师评价的匿名投稿。这些文本具有高度的即时性和情境性。文本筛选的标准包括：明确涉及作弊行为（包括考试、作业、论文等）；包含对作弊行为的理由阐述、辩护或合理化内容；排除了纯粹的道德谴责或简单的行为炫耀。本研究共搜集并筛选了自2018年至2024年的约两百份典型话语样本（以自然段落或完整帖子为单位）。在数据分析技术上，本研究将赛克斯和马扎的中和技术理论操作化为一个编码与分析框架。分析过程主要分为三步：第一步，开放式编码与主题归纳。反复阅读所有文本样本，对其中出现的合理化理由进行初步编码，并将其归纳为若干核心主题（例如：课程太水、教师不公、压力太大、为了保研、别人都作弊等）。第二步，理论框架匹配。将归纳出的核心主题与中和技术的五种类型（否认责任、否认伤害、否认受害者、谴责谴责者、诉诸更高忠诚）进行系统性匹配。例如，将课程太水归入否认受害者，将压力太大归入否认责任。第三步，批判性话语阐释。这是分析的核心。在完成匹配后，本研究不停止于分类，而是深入分析每一种中和技术在绩点至上这一特定语境下的话语内涵。重点阐释：学生在运用这种技术时，其话语的攻击矛头具体指向了制度的哪个方面？（例如，否认受害者的话语是如何攻击制度的教育目的性合法性的？谴责谴责者的话语是如何攻击制度的程序正义合法性的？）通过这一分析，揭示学生的合理化叙事如何共同编织成一张指向绩点至上制度不合法的批判网络。五、研究结果与讨论通过对网络匿名社区中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文本的批判性话语分析，并运用中和技术理论框架进行归类与阐释，本研究发现，学生的合理化叙事并非零散的、随机的个体借口，而是呈现出高度的同质性、系统性和逻辑性。这些叙事在结构上与中和技术的五种类型高度吻合，且其话语内容无一例外地指向了对绩点至上这一制度环境的深刻不满与合法性质疑。作弊的合理化，实质上已演变为对制度不合理的系统性控诉。（一）否认责任：作为绩点内卷受害者的无奈选择在合理化叙事中，最常见的一种是将自身描绘为别无选择的受害者，即否认责任。学生们的话语样本如：我也不想作弊，但是没办法，绩点内卷太严重了，不刷高分连保研的资格都没有；一门课毁一个学期，我能怎么办，只能‘水’过去；周围的人都在用各种方式‘刷分’，我不作弊就是傻子，是自愿被淘汰。在这些叙事中，学生将作弊行为的动因归于外部的、不可抗拒的结构性压力，即绩点内卷。绩点至上的制度环境被描绘为一个非人性的竞技场，个体只是被洪流裹挟的微粒。通过将自己定位为制度的受害者而非规则的破坏者，学生暂时中和了因违规而产生的道德负罪感。这种叙事的矛头直指制度的压迫性：当一个制度的首要功能不再是育人，而是演变为筛选和分层，并且这种筛选的压力超出了个体的正常承受范围时，个体对该制度规范的遵守义务便被极大地削弱了。作弊，在此时被合理化为一种在残酷生存游戏中的无奈自保。这反映了制度在人文关怀与可预期性上的合法性流失。（二）否认伤害：作为数字游戏的非伦理操作第二种常见技术是否认伤害。学生们倾向于将作弊行为去伦理化，将其视为一场数字游戏中的操作。典型话语如：我作弊又没伤害谁，学校的声誉又不会因为我一个人受损；这只是一场考试，一个分数而已，又不能代表我真的学到了什么；我只是复制粘贴了一些代码，最后项目能运行就行了，知识以后再补。这种叙事的核心在于割裂了绩点与学习的有机联系。在绩点至上的制度导向中，分数（绩点）这一能指，与其本应代表的所指（知识掌握、能力提升）发生了严重脱节。学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将制度本身视为一种形式主义：制度只关心最终呈现的那个数字，而不关心获得数字的过程与实质。因此，学生通过作弊这一捷径来伪造这个数字，在他们看来，并没有对真正的学习（既然制度本身也不关心）造成实质性伤害。这种合理化叙事，深刻地暴露了绩点至上制度在教育目的性上的合法性危机。当评价标准本身被感知为虚假和无意义时，针对这一标准的作假行为，其不道德性自然也被中和了。（三）否认受害者：作为不公制度的合理报复否认受害者是所有合理化叙事中，批判性最强、对制度合法性攻击最直接的一种。在这种叙事中，学生将作弊行为建构为对一个不合理或不公正的受害者（即制度本身）的合理报复。这种叙事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针对课程内容与考核方式，如：这门课就是‘水课’，老师照本宣科，考试内容全是死记硬背，这种课凭什么浪费我时间去学？；这门考试出题太偏太怪，根本不是为了考察能力，就是为了拉低平均分，老师自己就有问题。另一类是针对制度的整体公平性，如：凭什么某某课给分那么低，某某课给分那么高，这对选了课的人公平吗？在这些话语中，受害者（即课程、考试、制度）因其自身的过错（如内容空洞、考核不公、标准不一）而丧失了被尊重的资格。作弊，因此从一种违规行为，被重构为一种替天行道或纠正不公的正义行为。这种叙事模式揭示了绩点至上制度在程序正义与内容效度上的合法性危机。当学生认为他们所面对的规则本身就是坏的、不值得遵守的时，他们对规则的践踏便获得了某种扭曲的正当性。（四）谴责谴责者：作为虚伪同谋的权威失效谴责谴责者这一技术，将矛头从制度本身转向了制度的执行者与维护者（如教授、学校管理层）。典型话语如：那个教授自己上课都在‘划水’，凭什么要求我们严格；学校一边说着素质教育，一边用绩点卡我们保研，太虚伪了；那些‘绩点大佬’，哪个不是靠着各种‘技巧’刷上去的，跟作弊本质上没区别，只是手段更‘高级’。通过指控谴责者（权威方）的虚伪或不作为，学生有效地中和了来自权威方的道德谴责。如果制度的维护者自身都言行不一，或者默许甚至参与了这场绩点游戏，那么他们便丧失了惩罚作弊者的道德制高点。这种叙事反映了绩点至上制度在执行一致性和权威公信力上的合法性危机。当学生感知到制度的执行充满潜规则和双重标准，权威本身就是这场虚伪游戏的同谋时，遵守规则便显得幼稚可笑。（五）诉诸更高忠诚：作为工具理性的终极目标最后，学生们还常常诉诸更高忠诚。他们声称，作弊是为了实现比遵守学术规范这一低阶规范更高阶的目标。典型话语如：我没办法，我必须拿到这个绩点去保研/出国，这关系到我的前途；我必须拿到奖学金，这能给家里省很多钱；这是我找工作的唯一筹码，不作弊我连面试机会都没有。在这种叙事中，前途、家庭责任、社会生存等构成了更高的忠诚。绩点至上的制度，被视为通往这些终极目标的独木桥。学术诚信，在残酷的生存竞争逻辑面前，被降格为一个次要的、甚至可以被牺牲的规范。这种合理化叙事，是绩点至上制度异化后果的最极端体现。它表明，这个制度已经成功地将学生从为学习而存在（教育逻辑）转变为为绩点而存在（工具逻辑）。当绩点成为衡量个体价值和决定其未来命运的唯一尺度时，学生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违背学术道德）去获取这一工具。这标志着制度的教育合法性已荡然无存，彻底沦为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竞技场。综上所述，大学生的作弊合理化叙事，系统性地、全方位地解构了绩点至上制度的合法性基础。从否认责任所揭示的压迫性危机，到否认伤害所揭示的目的性危机，再到否认受害者和谴责谴责者所揭示的程序正义与公信力危机，最后到诉诸更高忠诚所揭示的工具异化危机——这一整套叙事清晰地表明，在许多学生眼中，这个制度已经不值得被忠诚地遵守。作弊，成为了对这一非法制度的一种合理反抗。六、结论与展望本研究通过对大学生作弊合理化叙事的批判性话语分析，并结合中和技术理论，深入探讨了这些叙事与绩点至上学术评价制度合法性危机之间的深刻联系。研究旨在超越将作弊仅仅视为个体道德失范的传统视角，而将其视为一种对制度环境的社会性回应。本研究的核心结论是：大学生群体中广泛流传的作弊合理化叙事，并非简单的心理开脱，而是对绩点至上制度合法性危机的系统性质疑和症状性表达。当学生运用否认责任、否认伤害、否认受害者、谴责谴责者和诉诸更高忠诚等中和技术时，他们的话语实践共同指向了一个核心事实：在他们的感知中，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