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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沃金“作为阐释的法律”对规则模式的批判——基于《法律帝国》第2章摘要与关键词摘要本文旨在对罗纳德·德沃金在其法哲学代表作《法律帝国》第二章“阐释性概念”中对“规则模式”的批判,进行一次集中的文本分析与理论重构。二十世纪的英美法哲学长期被法律实证主义所主导,特别是哈特所构建的以“承认规则”为核心的精密规则体系。德沃金的全部法哲学事业,即是对这一“法律与道德相分离”的实证主义图景的系统性反驳。本文聚焦于德沃金从早期“原则”批判转向晚期“阐释”理论的关键节点——《法律帝国》第二章。本研究采用概念分析与批判性诠释的研究方法,深入剖析了该章节中的核心论证:“语义之刺”。研究发现,德沃金指控实证主义的“规则模式”是一种错误的“语义理论”,它错误地假定法律概念(如“法”)的成立,必须依赖于法律共同体(特别是法官)共享一套用以鉴别法律的“标准”。德沃金认为,这一语义学前提使得实证主义无法合理解释法律实践中广泛存在的“理论性分歧”(即关于法律根据的分歧)。作为替代,德沃金区分了“标准性概念”与“阐释性概念”,并论证“法”属于后者。本文的核心结论是,通过将法律重塑为一种阐释性社会实践,德沃金不仅试图化解理论性分歧的难题,更根本地将其法律理论从对法律“清单”的盘点,转向了对法律“实践之内在价值”的建构性阐释,从而为其“法律的整全性”理论铺平了方法论道路。关键词德沃金法律帝国阐释规则模式法律实证主义语义之刺一、引言在当代西方法哲学,尤其是英美分析法理学的版图上,罗纳德·德沃金与H.L.A.哈特之间的论战无疑构成了最核心的理论景观。哈特在《法律的概念》一书中所复兴和精致化的法律实证主义,通过引入“第一性规则”与“第二性规则”(特别是“承认规则”)的区分,构建了一个极具解释力的“规则模式”。这一模式清晰地划定了法律(作为一种社会事实)与道德(作为一种价值判断)的界限,并试图在不诉诸神秘自然法的前提下,说明法律的规范性来源。这一“规则模式”为法律提供了一种简洁、客观和确定性的图景,长期占据着法理学的主流地位。然而,德沃金的出现,对这一模式的根基发起了持续而深刻的挑战。德沃金的法哲学批判,大致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在早期以《认真对待权利》为代表的论著中,德沃金的批判主要集中在“内容”层面。他指出,哈特的“规则模式”是一个不完整的法律清单,它遗漏了法律实践中(尤其是在疑难案件中)法官所必然援引的“原则”。原则在逻辑上不同于规则,它们具有“分量”而非“全有或全无”的效力,且其来源往往是道德而非特定的社会事实源头。这一批判有力地冲击了实证主义的核心命题,即法律与道德的分离。但是,到了《法律帝国》时期,德沃金的批判策略发生了深刻的“方法论转向”。他意识到,仅仅指出实证主义遗漏了“原则”是不够的,因为实证主义者(如哈特的后继者)完全可以通过修正“承认规则”来“包容”原则,将其也视为一种被社会事实所确立的法律标准。因此,德沃king在《法律帝国》中发起了更具颠覆性的攻击,这一攻击不再针对规则模式的“清单”是否完备,而是直指其“方法论”和“语义学基础”的根本性错误。这一方法论转向的核心,集中体现在《法律帝国》的第二章“阐释性概念”中。在本章中,德沃金提出了他著名的“语义之刺”(thesemanticsting)论证。他认为,哈特式的实证主义(以及其他所有他称之为“法律的简单事实观”的理论)都深陷于一个错误的语义学前提,即认为“法”是一个标准性概念,所有法律人若要有意义地讨论“什么是法”,就必须共享一套识别“法”的共同标准(即承认规则)。因此,本文的核心研究问题是:德沃金在《法律帝国》第二章中,是如何通过“语义之刺”这一核心论证,来揭示“规则模式”在方法论上的根本缺陷的?具体而言,德沃金如何诊断出“理论性分歧”这一实证主义无法解释的核心现象?他如何将“规则模式”诊断为一种“语义理论”?以及他所提出的“阐释性概念”是如何作为一种替代方案,为法律实践提供更合理的哲学基础的?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法律帝国》第二章的精细文本分析,重构德沃金从“批判规则模式”到“建立阐释理论”的完整论证链条,并揭示这一方法论转向对其后续“法律的整全性”理论的奠基性意义。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首先,系统梳理以哈特为代表的“规则模式”及其在面对德沃金早期批判时的理论调适;其次,阐明本研究采用的哲学文本分析方法;再次,将详细呈现和深入讨论《法律帝国》第二章的核心论证,包括理论性分歧的提出、“语义之刺”的构造以及“阐释性概念”作为解决方案的引入;最后,总结全文并展望该论证在当代法哲学中的回响与局限。三、文献综述围绕德沃金对实证主义“规则模式”的批判,特别是《法律帝国》第二章所代表的“阐释转向”,在过去几十年中形成了汗牛充栋的学术文献。对这些文献的梳理,可以清晰地展现本研究切入点的理论坐标。首先,关于作为批判靶子的“规则模式”及其演进。文献的主流共识是,德沃金所瞄准的“规则模式”或“法律的简单事实观”,其最精致的代表即是哈特的《法律的概念》。哈特的理论核心是“承认规则”,它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事实(官员的普遍接受与内在观点),为法律体系的其他规则提供最终的效力标准。哈特通过这一设计,巧妙地回避了奥斯丁“主权者命令”理论的粗糙,也隔绝了自然法的道德渗透。然而,面对德沃金早期的“原则”批判,实证主义阵营内部发生了分化。以约瑟夫·拉兹为代表的“排他性实证主义”坚持哈特的硬核立场,认为法律的权威性在于其完全独立于道德考量;而以朱尔斯·科尔曼、威尔弗雷德·瓦卢乔等人为代表的“包容性实证主义”(或称“柔性实证主义”)则试图“包容”德沃金的批判。他们主张,“承认规则”这一社会事实本身,完全可以“偶然地”包含道德标准(例如,美国宪法中的“正当程序”条款),因此,原则也可以通过承认规则的验证而成为法律的一部分。这一“包容性”的修正,在很大程度上“消化”了德沃金的早期批判。其次,针对德沃金在《法律帝国》中的“语义之刺”论证。这正是“包容性实证主义”难以招架的第二波攻击。文献指出,德沃金的“语义之刺”论证的精妙之处在于,它不再关心“承认规则”的内容是否能包容道德原则,而是关心这种理论本身的结构是否站得住脚。德沃金指控,所有形式的实证主义(无论排他性还是包容性)都是“语义理论”,它们都预设了“法”的意义是由一套共享的“标准”给定的。学者们(如安德烈·马尔莫、斯科特·夏皮罗)对“语义之刺”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许多实证主义的辩护者认为德沃金的指控是“稻草人”攻击。例如,哈特在其《<法律的概念>后记》中明确否认自己是一个“语义理论家”,他声称他的理论是对法律实践的“描述社会学”,而非对“法”这个词的语义分析。拉兹也认为,法律的权威性是基于其功能,而非共享的标准。再次,关于“阐释性概念”与德沃金的“建构性阐释”。德沃金在第二章中提出的“法作为阐释性概念”的方案,是其整个晚期理论的基石。文献普遍将其与哲学阐释学(特别是伽达默尔的传统)相联系,但德沃金的“建构性阐释”又具有其独特性。他所说的“阐释”,不是为了还原作者或实践的“原意”,而是为了在“契合”(fit)既有法律材料的基础上,展现出该实践的“最佳道德面貌”(justification)。学者们深入探讨了这种阐释模式如何试图弥合“描述”与“规范”的鸿沟。德沃金试图表明,对法律“是什么”的描述,已经不可避免地包含了对法律“应该是什么”的规范性判断。尽管现有文献对《法律帝国》第二章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细致的探讨,但仍存在进一步整合与深化的空间。其一,许多研究将“语义之刺”论证作为一个孤立的哲学论辩来分析其有效性(即德沃金是否误读了哈特),而较少将其严格地置于《法律帝国》全书的叙事策略中,去考察它作为“第一阶段批判”是如何为后续“整全性”理论的“第二阶段建构”服务的。其二,文献对于“理论性分歧”这一现象的分析,往往直接接受德沃金的设定,而未能充分深入地辨析:实证主义(特别是包容性实证主义)是否真的无法解释这种分歧?因此,本文的研究切入点在于,不纠缠于“德沃金是否误读了哈特”这一历史公案,而是将《法律帝国》第二章视为一个独立的、具有内在完整性的方法论宣言。本文的理论价值在于,通过重构“语义之刺”的论证,揭示德沃金的真正意图并非是“驳倒”哈特,而是要“重设”法理学的议程——即法理学的主题不应该是“为法律划定边界”,而应该是“在法律实践内部进行规范性证成”。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系统地论证《法律帝国》第二章是如何通过“语义之刺”这一破坏性工具,为德沃金实现从“规则模式”的外部批判者到“阐释实践”的内部参与者的身份转换,提供了必要的方法论支点。四、研究方法本研究旨在对罗纳德·德沃金在《法律帝国》第二章中对“规则模式”的方法论批判进行一次深度的文本分析与理论重构。鉴于研究对象的性质(即一部法哲学经典文本中的核心论证),本研究在性质上属于纯粹的定性研究,其研究方法是哲学性的、概念性的和阐释性的。本研究的整体研究设计框架是概念分析与批判性文本诠释相结合。本研究不产生新的一手经验数据,而是以《法律帝国》第二章的文本为核心“数据”,辅以哈特的《法律的概念》及其“后记”等相关文本作为批判性参照系,通过对这些文本中概念的界定、论证的结构以及修辞的策略进行细致的解码,来达到研究目标。(一)数据收集(文本选择)本研究的主要分析文本是《法律帝国》的第二章“阐释性概念”。这一选择是基于该章节在德沃金思想发展中无可替代的“枢纽”地位。它既是对其早期“原则”批判的总结性升华,也是对其晚期“整全性”理论的奠基性开篇。作为批判的参照系,本研究将引入哈特的《法律的概念》中关于“承认规则”的经典论述,以及哈特在“后记”中对德沃金(特别是对“语义之刺”)的回应。此外,本研究还将援引德沃金在《认真对待权利》中关于“疑难案件”和“原则”的论述,以展示其批判策略的演变。(二)数据分析技术本研究的数据分析过程将融合三种哲学研究技术:1.论证重构(ArgumentReconstruction):这是本研究的核心步骤。我们将逐一分解《法律帝国》第二章中的关键论证链条,特别是“语义之刺”论证。这包括:识别德沃金设定的批判靶子(即他所描绘的“法律的简单事实观”或“规则模式”)。提炼德沃金用以攻击靶子的核心“现象”(即“理论性分歧”)。精确重构“语义之刺”的逻辑三段论:(1)实证主义是一种语义理论,预设了共享的标准;(2)理论性分歧在法律实践中真实存在且关乎标准本身;(3)因此,实证主义要么否认真实分歧(称其为伪装的立法),要么陷入自相矛盾。2.概念辨析(ConceptualAnalysis):本研究将对德沃金在第二章中引入的一系列核心概念对(ConceptualPairs)进行细致辨析,这是理解其方法论转向的关键。主要包括:“经验性分歧”与“理论性分歧”的区分。“标准性概念”(CriterialConcepts)与“阐释性概念”(InterpretiveConcepts)的区分。德沃金的“礼貌”(Courtesy)范例的分析,用以阐明阐释性概念的运作逻辑。“前阐释阶段”、“阐释阶段”和“后阐释阶段”这三个分析步骤的内涵。3.批判性诠释(CriticalInterpretation):在重构论证和辨析概念的基础上,本研究将超越对文本的简单复述,进入批判性诠释。这包括:分析德沃金将“规则模式”刻画为“语义理论”的修辞策略。评估这种刻画是否公平,或者说,这种刻画(哪怕是一种“稻草人”式的刻画)对其自身的理论建构起到了何种“功能性”作用。论证“阐释性概念”的引入,是如何必然地(而非偶然地)将法理学引向规范性(道德)判断的。即,一旦法律被视为一种“有价值”的实践(如“礼貌”旨在“尊重”),那么对法律的阐释就必然包含对这种价值的最佳实现方式的探寻。将第二章的“破坏性”论证与《法律帝国》后续章节的“建设性”论证(特别是“法律的整全性”)相连接,揭示前者对后者的方法论奠基作用。通过上述分析步骤,本研究旨在提供一个关于《法律帝国》第二章的、既忠实于文本又具有理论深度的分析图景,清晰地揭示德沃金是如何通过一场“方法论革命”,试图将法理学的范式从“规则的社会学”转变为“价值的阐释学”的。五、研究结果与讨论通过对《法律帝国》第二章“阐释性概念”的深入文本分析与论证重构,本研究发现,德沃金对“规则模式”的批判是一个环环相扣、极富戏剧张力的哲学论证。它始于一个对法律实践的敏锐观察(理论性分歧),接着对主流理论(实证主义)的病理学诊断(语义理论),最终通过一个精妙的哲学手术(语义之刺),宣告旧范式(规则模式)的死亡,并引入了其自成一体的新范式(阐释模式)。(一)结果呈现:作为“病症”的理论性分歧德沃金的论证并非始于抽象的哲学预设,而是始于一个对法律实践的经验性(至少他声称是)观察。在第二章的开篇,德沃金便将法律实践中的分歧划分为两类:经验性分歧(disagreementaboutempiricalfacts)与理论性分歧(theoreticaldisagreementinlaw)。经验性分歧是法律实践的常态,例如对案件事实的争议,或者对某项法律条文是否存在(是否被通过)的争议。这类分歧,德沃金认为,“规则模式”可以轻易解释。法官们只需要查阅事实记录或官方的法律汇编即可解决。然而,德沃金指出,法律实践中(尤其是在上诉法院)存在着一种更深刻、更棘手的分歧,即“理论性分歧”。这种分歧不是关于“事实”,而是关于“法律的根据”(groundsoflaw)。换言之,当法官们面对一个疑难案件时,他们并不是在争论“法律文本写了什么”,而是在争论“在特定情境下,什么才算作是法律”。结果分析与讨论:德沃金通过援引(或设定)疑难案件来强化这一观点。以他反复使用的经典案例“里格斯诉帕尔默案”(Riggsv.Palmer)为例:一个继承人谋杀了他的祖父,法律(遗嘱法)文本明确规定他有权继承遗产。此时法官们产生了分歧。多数派法官认为,不能允许任何人从其自身的错误行为中获利(这是一条法律原则),因此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少数派法官则认为,法官必须严格遵守法律的字面意义,法无明文规定不可剥夺,因此他有权继承。德沃金强调,这场争论的实质,不是关于遗嘱法文本(经验事实)的争论,也不是法官们在法律之外(即行使自由裁量权)进行道德立法的争论。相反,双方都坚信自己是在宣布和执行(finding)“既存的法律”。他们是在就“法律的真正根据是什么”这一理论问题产生分歧:法律的根据是仅仅包括成文法规则,还是也包括那些未成文的道德原则?德沃金认为,这一“理论性分歧”的现象,是哈特式“规则模式”的阿喀琉斯之踵。因为“规则模式”的基石——承认规则——本应是法官们用以终结分歧的“共享标准”。如果法官们连“标准本身是什么”(即承认规则是否包含道德原则)都无法达成一致,那么“承认规则”作为一个社会事实(官员的共同实践)的前提,岂不已经瓦解了?如果标准本身就是争议的对象,那么这个标准如何还能作为标准而运作?(二)结果呈现:作为“病因”的语义理论与“语义之刺”面对“理论性分歧”这一“病症”,德沃金开始对其主要对手“规则模式”(实证主义)进行病理学诊断。他石破天惊地宣称:所有形式的实证主义,以及他所反对的自然法理论和法律现实主义,都共享了一个隐秘而致命的“病因”——它们都是“语义理论”(semantictheories)。德沃金在第二章中构建的“语义理论”的稻草人形象是:这些理论认为,“法”这个词的正确使用,依赖于一套法律人之间共享的“标准”或“定义”。例如,实证主义者认为这个标准是“承认规则”所识别的社会事实;自然法论者则认为这个标准是“符合道德正义”。它们都认为,法律争议的解决,就是将这套共享的标准应用于具体案件。结果分析与讨论:这一诊断的直接后果是,“语义理论”无法解释“理论性分歧”。因为,如果“法”的意义是由一套共享标准A所定义的:1.当法官们表面上在进行理论性分歧时,他们要么(a)是在争论标准A的经验性边界(例如,承认规则的社会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这将其降格为“经验性分歧”;要么(b)是在法律穷尽时(标准A不再适用)行使自由裁量权,这将其异化为“立法行为”。德沃金认为,这两种解释都歪曲了法律实践(如里格斯案中法官的语言)。2.或者,如果法官们(如里格斯案的多数派和少数派)真的在“标准”层面产生了分歧——例如,一方主张标准是A(仅限规则),另一方主张标准是B(规则加原则)——那么根据“语义理论”的预设,他们就不再是在“共享”一个概念了。他们是在使用不同的“法”的概念,他们“鸡同鸭讲”,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分歧”,只存在“误解”。这就是“语义之刺”的致命之处。德沃金论证道:实证主义的“规则模式”为了维持其理论(即法律由共享的承认规则所构成),就必须否认法律实践中最显著的特征(即真实的理论性分歧)。它被迫宣称,那些看似深刻的法律辩论,要么是关于经验事实的琐碎争议,要么是法官们在行使自由裁量权时(即在法律之外)所进行的道德立法的“伪装”。德沃金认为,这种为了维护理论的简洁性而粗暴地否定实践现象的做法,在方法论上是不可接受的。(三)结果呈现:作为“疗法”的阐释性概念在摧毁了“规则模式”的语义学基础之后,德沃金在第二章的后半部分提出了他的“疗法”——区分“标准性概念”与“阐释性概念”。他承认,某些概念(如“三角形”)是“标准性概念”(criterialconcepts),其意义确实由一套共享的标准所固定。然而,德沃金指出,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中的核心概念,往往是“阐释性概念”(interpretiveconcepts)。他以“礼貌”(courtesy)这一社会实践为例。人们参与“礼貌”这一实践,都模糊地(前阐释地)认同某些行为(如脱帽致敬)是“礼貌”的范例。但是,当面对疑难情境时(例如,是否应该为特立独行的客人破例?),人们会对“礼貌”的真正要求产生分歧。结果分析与讨论:这种关于“礼貌”的分歧,不是经验性的,也不是语义学上的“鸡同鸭讲”。它是一种“阐释性”的分歧。人们的分歧源于他们对“礼貌”这一实践的“意义”或“价值”(point)赋予了不同的阐释。一方可能认为“礼貌”的价值在于“遵循传统规则”,另一方则可能认为其价值在于“表达尊重”。当二者冲突时,后者(表达尊重)要求他们“破例”,而前者(遵循规则)则要求他们“守旧”。德沃金指出,这种分歧是真实的、有意义的,并且是围绕着同一个概念(礼貌)展开的。参与者共享的是这个“实践”本身,以及对这个实践具有某种“价值”的认同,而不是一套僵硬的“标准”。德沃金随即论证,“法”就是这样一个阐释性概念。法官们共享的是法律实践(过去的判例、立法),并认同这一实践具有某种政治价值(如实现正义、保障程序、提高效率等)。当他们在疑难案件中(如里格斯案)发生“理论性分歧”时,他们正是在做“礼貌”实践中参与者所做的事情:他们试图在“契合”既有法律材料(文本)的基础上,提出一种关于法律实践整体价值的最佳阐释。里格斯案的多数派(采纳原则)和少数派(坚守规则)的分歧,实质上是关于“法治”这一价值的最佳阐释的分歧。(四)贡献与启示:从“规则模式”到“建构性阐释”的方法论革命《法律帝国》第二章的分析结果,其理论贡献和实践启示是极其深远的。理论贡献:本文的分析表明,第二章是德沃金法哲学的方法论“宣言书”。通过“语义之刺”论证,德沃金完成了对“规则模式”的致命一击。这一击的贡献不在于证明了“实证主义是错的”(实证主义者如哈特在后记中否认自己是语义理论家,从而试图逃开这一“刺”),而在于强行重设了法理学的议程。德沃金的真正贡献是:他论证了法理学不应该再是一个“外部的”、“描述性的”社会学工作,即像哈特那样,试图站在实践之外,去“描述”法官们共享的“承认规则”是什么。因为“理论性分歧”的存在,使得这种“外部描述”在方法论上成为不可能。法理学必须是一种“内部的”、“参与性的”、“规范性的”事业。这就是“建构性阐释”(constructiveinterpretation)的登场。一旦法律被确立为“阐释性概念”,法哲学家的任务就与法官的任务趋同了:即参与到实践中去,在“契合”法律史的基础上,提出关于法律的“最佳道德证成”。德沃金通过第二章的论证,巧妙地将其法哲学(即《法律帝国》后续章节所展开的“法律的整全性”)从一种“关于法律的理论”,转变成了“法律实践内部的理论”。他不再是哈特的批评者,而是(他宣称的)比哈特更出色的“法律实践参与者”。实践启示:如果德沃金的论证成立,那么它对司法实践具有颠覆性的启示。1.否定了“机械司法”的可能:它摧毁了“规则模式”所提供的“简单事实观”。法官不能再以“法律就是如此规定”(Duralex,sedlex)为借口,来回避疑难案件中的道德决断。2.(重新)确立了司法的道德维度:德沃金论证,理论性分歧(即道德原则与法律规则的冲突)内在于法律实践,而非发生在法律的“边缘”或“之外”。因此,法官在疑难案件中进行道德推理,不是在“僭越”立法权(如实证主义所担心的),而恰恰是在履行其司法职责,即寻找法律的最佳阐释。3.模糊了“发现法律”与“创造法律”的界限:在“规则模式”下,法官要么在“发现”规则,要么在规则穷尽时“创造”法律(行使自由裁量权)。而在德沃金的“阐释模式”下,这一界限消失了。所有的法律适用都是“建构性阐释”,它既不是纯粹的“发现”(因为需要道德证成),也不是纯粹的“创造”(因为必须“契合”历史)。它是一种在限制中进行的创造性道德活动。综上所述,《法律帝国》第二章通过对“规则模式”的“语义之刺”批判,成功地将法律的重心从“规则”转向了“实践”,从“标准”转向了“价值”,从“描述”转向了“阐释”。这一方法论的转换,构成了德沃金晚期法哲学大厦的真正地基。六、结论与展望本研究通过对罗纳德·德沃金《法律帝国》第二章“阐释性概念”的集中分析,系统地重构了他对法律实证主义“规则模式”的方法论批判。本研究的核心结论是,德沃金的批判策略在这一阶段发生了根本性转变,其核心武器“语义之刺”论证,旨在揭示“规则模式”的哲学基础(即其作为一种“语义理论”)无法合理解释法律实践中广泛存在的“理论性分歧”。本研究发现,德沃金的论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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