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作品名称引发的思考》

舞蹈作品名称引发的思考 赵兰 写于 2004 第六届全国舞蹈大赛 舞台艺术作品需要注意到观众的“前理解” 。依我看“前理解”就 是指观众在看到作品之前的“欣赏准备” ，即观众在解读舞台作品之前 所得到的文字信息，将直接引导观众对作品的正确、深入理解。舞台 艺术是浪漫的，特别是舞蹈艺术。它的语言是含糊不确定的，它营造 的世界是虚幻的。而“文字”则是严谨的、准确的，一个字就有一个 字的含义。 多年来的习惯，我收藏许多演出和比赛的节目单，闲时翻阅着手 中的节目单，回味中不免有许多感慨，一个隐藏在舞蹈创作技术层面 背后的问题引起我极大的兴趣。我发现一个舞蹈作品的名称对作品起 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许多在大赛中失利的作品，原因之一都于节目名 称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一般来讲, 观众最先接受的是作品的名字, 并根据名字来解读作品。 确定的文字与虚幻的艺术形象结合产生艺术审美的指向。艺术作品创 作的最终目的是供人们欣赏，并通过欣赏的过程，达到欣赏者与艺术 家的情感共鸣，达到欣赏者与另一个潜在的自我的共鸣。在欣赏的同 时,艺术 形象带给视觉的感官刺激，和名称留下的文字记忆在脑海里自 然交叉, 并产生出一种“意味” ，一种精神与精神的对话，心灵与心灵 的自然交流。而有些舞蹈作品的名称却过于含蓄内敛，比如我省在 2004 年第六届全国舞蹈大赛的参赛节目源 。 “源”字就象是一个概念，几乎没有具体指向，全凭观众去猜想。 源从字面上很容易想到“水”, 进而想到流动的画面、想到一 种似水般的柔情、想到绵绵无期的思念，甚至想到母亲的爱、想到父 亲的恩情，还想到 房进激老师的名作小溪江河大海然而 无论是谁都想不到，隐蔽在作品源背后的是一个极其深刻、伟大 的主题：高高的太行山挡住了水源，缺水的山民挣扎在死亡线上。寻 找水源，水在哪里？为了活命，为了子孙后代不再渴死，他们不靠祭 祀乞雨，而是用前赴后继的牺牲，劈开挡住水路的大山，创造了震惊 世界的人间奇迹“红旗渠”！ 可是，又有谁能够透过一个“源”字感悟到这样伟大深刻的主题 内涵呢？比赛后我咨询了许多同行老师，大多数人都以为编导在做 “黄河”题材（这也难怪，因为河南地处黄河流域） ，在这种“前理解” 意识的引导下，的确没有人能看明白。这一客观事实使我感到， 源 是在“前理解”上出现了错位！对观众造成了“前误解” 。也许有人会 讲，艺术嘛，就是要让你自己去感受。但是编导们一定要明白，感受 决不是猜想！所有成功的作品，都会设法关照观众的“前理解” 。在 “前理解”的引导下，观众很快就能溶入编导营造的气场。特别是小 型舞蹈作品，从创意开始就不断和观众交流着，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 内与观众共同升华。所以，看似无意却有意的起一个含义精确的名字， 才能更加吸引观众的欣赏兴趣，并使欣赏的过程“意犹未尽” 。 其次，我们在为作品起名字时总是担心名字太直白显得幼稚、浅 薄或者不够风雅。其实， “直面主题”的名字恰好可以一语中的，大俗 产生大雅。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比如一个扭秧歌的人 、 我的兄 弟姐妹 、 酥油飘香 、 石磨的歌等这些名称都直接点出了作品 所表现的内容，名称几乎就是节目内容的简介。通常我们都想让作品 有点“悬念” ，希望对观众打一点“埋伏” ，但是“悬念”并不在于对 主题的猜测之中，而隐藏在作者以什么独特、高超的艺术手段，来表 现和推进主题的创作意图之中。就拿河南省在第六届全国舞蹈大赛中 荣获二等奖的双人舞金子虎子来看，编导的注意力不是放在 “原野”所讲述的整个事件，而是锁定在两个特定的、早已为人们熟 知的戏剧人物身上，用短短几分钟把曹寓先生笔下敢爱敢恨的金子和 仇虎活生生推现在观众面前。火一样燃烧的激情、为爱颠狂的眼神、 欲罢不能的悲悯、失望无助的狂奔，所有情感都融汇在舞蹈营造的世 界里，融汇在两个无助的身影里，一招一势都紧扣主题，令人情不自 禁为它喝彩。试想，如果编导在名字上故弄玄虚的绕一下，叫“逃” ， 或叫“黑暗的夜”呢，当然它也有“前理解”意识，也符合节目所表 现的内容，只是这样一来，就使观众把注意力分散到研究这两个半夜 出逃者的来历，等弄明白时节目也演完了，哪里还顾得上体验和欣赏 舞者是如何用美妙的身体语言诠释曹寓笔下那熟悉、复杂、血肉鲜明 的人物！ 说起来外界也许难以置信,在艺术创作思维上,舞蹈界还有一种更 有趣的创作方法，即 “先不管想搞个什么，搞着再说， 搞好了再起 名字。 ”这对用文字来进行创作的文学大师、编剧大师们来说可能很不 可理解，但在舞蹈界已成为目前较普遍的创作手法, 并且还行之有效。 据说双人舞咱爸咱妈 起初就是一个“人与棍子共舞”的课堂练习, 通过无数次磨合, “人与棍子”舞出了质的变化, 由抽象的无主题训练, 舞出了具象的情感内容。于是, “人”变成了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棍”变成了终生相伴的“扁担”, 关系一经确定, 作品立即有了灵魂, 于是, 一部经典之作咱爸咱妈就这样诞生了。 这个例子并不是说只管编舞, 编完之后看着象什么就叫什么。恰恰 相反, 它说明了名字能赋予作品生命。名字不仅为作品定位，并最后成 为作品的核心。 人为什么起名字？是为了区别。谁都想有一个“唯我”的符号， 作品也是一样。谁都愿意选一个准确又“非我莫属”的名字。 我仔细翻看着节目单，体会着每个编导在为节目起名字时的用意，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就说江南忆 、 花影月色 、 吴侬软语这几 个同是来自浙江地区的作品，虽然它们的主题意境相近，但是节目名 字却将它们各自的典型特点刻印在我的记忆里，比如江南忆中 “忆”的典雅和传递出的文化含量；花影月色有意营造摇曳飘渺 的意境；吴侬软语中窈窕轻曼的歌舞都能使你日后每打开节目单 就回想起截然不同的特点和画面，不会混淆。就连最抽象的现代派舞 蹈，当我在解读金星的作品雾语时，心竟然随着眼前那团游动漂 浮的白雾起落飞舞，耳朵还真是痒痒的，与那团白雾耳鬓厮磨着。 这次比赛还有许多题材体裁相近的女子独舞，如胭脂扣 婉容 阮玲玉 漂遥 湘君和长怨悠悠等等。试想一下，如果她 们都叫做长怨悠悠呢？我看也没什么不可以，都是孤女怨魂，内 心有着相似的情感。但是长怨悠悠却不能够叫做胭脂扣 婉容 。我很欣赏空政歌舞团创作演出的阮玲玉 ，我在解读这部作品 时，身陷编导营造的意境之中。在节目里，编导用灯光将表演区限制 在一个狭小幽暗的弄道里，那是专为“阮玲玉”的故事设计的、别的 怨女所没有的。从那孤单的身影踌躇的脚步，我可以体味到一个满腹 幽怨无人倾诉的女子内心的悲凉；从铺天盖地飘落在身上的张张报纸， 我可以感受到一代名伶面对无情冷漠的社会舆论是怎样的渺小无助； 从那双颤抖无奈的纤手撕碎片片报纸，并放进嘴里咀嚼，我可以品尝 到“人言可畏”四个大字就是一剂杀人不见血的“毒药”，这个节 目无论如何也是非阮玲玉莫属的。所以，这么许多女子独舞尽管 有着一样的漂亮脸蛋、一样标致完美的身材，只要在每一个“非我莫 属”的“名分”下演绎着各自的故事，就保持了自己的绝对独立，具 有了“非我莫属”的欣赏价值。 然而有许多舞蹈编导在创作当初恰恰 忽略这一点，给本来很有个性的作品起了一个可以通用的名字。 思考是头脑清醒的过程。思考使我看到，创作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容 忽视。编导必须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并不时的把创作过程当作和观 众心灵交流的过程。舞蹈者不是工具，舞蹈编导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