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老师和他的女学生.docx

男老师和他的女学生成都七中实验学校 蒲德芳那时，我在乡下教书。一天，我正在寝室（兼办公室）练字。案头的电话响了，叫我老师，是个女生。我问是谁，没想到对方却将了我一军：“你猜猜看！”天哪，我教过那么多学生，万一说错，岂不尴尬死了！不过，有个人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脱口而出：“你是阿娇哇?！”电话那头惊叫起来：“老师，你怎么一猜就是我啊?！”我笑笑说：“能让老师猜谜的学生，除了你，还能有谁呢！”阿娇高兴得不得了，叽叽喳喳跟我聊了起来。接到这个电话，我不禁想起了去年春季学期那有趣的一幕。那是晚饭前的扫除时间，也是在这间寝室里，我正伏案疾书。突然，有人冷不防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我以为是哪位同事开玩笑，然而回头一看，却并不见人。我掉头向另一边望去，仍然没人。怎么回事?我站起来，彻底转过身，却发现一个女生蹲在椅背下面。她便是阿娇。我深感震惊，这娃娃胆子也太大了！不打“报告”就进来了，还拍老师肩膀，这是男生都不敢的呀，何况，她拍的还是男老师的肩膀！不过，我还是不动声色地问：“是你哟，找老师有什么事吗?”阿娇说：“老师，我想找你聊聊天。你有空吗?”“为学生的事，老师任何时候都有空。”我指了指靠墙的沙发，“别站着了，坐下说吧。”“不，我们出去，到学校外面的公路上，边走边谈。”我又一惊，脑袋有点大。要知道，在乡下，一个男老师，一个女学生，边逛路，边聊天，来往的车辆，行人，还有庄稼地里的农民，看到这一幕，难免不会说三道四，风言风语。但是，大人的复杂心思，怎么能让这个小姑娘知道呢！我说：“现在是大扫除时间，外边灰尘大，就在这里聊吧。”阿娇不同意，她说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出去边走边谈才有意思。最终，我们采取了折衷方案到天楼上去。我住的这三层楼的教师宿舍，连着两层楼的学生宿舍。我寝室外的走廊，就通向学生宿舍楼顶，人称“天楼”。去天楼，必经教师宿舍区，而且有一道铁栅门关锁，平时极少有人来。天楼左侧，是跟宿舍楼二层齐平的内操场，由一座天桥将二者连通。操场内满是学生，扫地的，玩球的，打闹的，说笑的，热闹非凡。操场边的一棵桃树开满了粉红的花，像一颗颗温暖的星星，又像一只只活泼的眼睛。有两三根枝条还斜伸到天楼上来，艳丽而芬芳。天楼右下方，远处，是一块块碧绿的麦田和大片大片金黄的菜花，好一派田园风光！然而，阿娇确定的话题却并不轻松。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处于焦虑之中，无法排解。她担心自己中考不理想，无法面对今后的人生。她说：“老师，虽然你说过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我就只想走这一条路”时值阳春三月，离中考还有几十天，而初三的孩子们已面临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抉择中职分流。按教育局文件要求，部分学习后进的学生将不能参加中考，现在就直接进入市县内的中职学校；其他成绩较好的学生则留下来紧张复习，备战中考。阿娇便属于后一类学生。但她老担心考不上县城的一中，或二中。来找我之前，她已就这个问题，求助过家长和其他老师，均未能得到解决，因而今天特地找我来了。我开导她，不必对自己的要求过高。“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只要用心了，努力了，对结果不必太在意。“你现在很苦恼，但知道吗，许多人正羡慕你呢！他们学习没有你优秀，长相没有你漂亮，人缘没有你宽广，家境没有你富足即使中考不理想，人生道路还是很光明的。况且你并不一定就考不好啊，说不定会考得很好呢！”校园里的老师和学生，都看到了我们这对师生，在这春风荡漾粉枝摇曳的天楼上，来回踱步，倾心长谈。经过这番交流，阿娇的心结虽没能完全解开，但她眉头还是舒展了很多。两个多月后，阿娇竟然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一中。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她自己，我和家长给她确定的目标是二中。阿娇意外地考出了高分，超出了一中的分数线，喜出望外的父母，立即动用关系（升学志愿两所学校不许兼报），把她送进了一中。我至今记得，阿娇得知中考分数后，在电话里向我报告喜讯时的快乐心情。我后来也问过她在考场上超常发挥的原因。她说：“那些尖子生平时擅长做难题，对简单的题往往大而化之。偏偏这次的考题很简单，而我很细心，出错很少，反而考了高分”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今天，当我回想起那个聪明美丽的阿娇时，却再也快乐不起来了。因为上高中不到一年，就在端午节后的一个下午，她竟然也学着屈原的样子，对着从故乡淌来的那条大河，纵身一跳初中毕业后的阿娇，自从那个“猜猜看”的电话后，似乎就再没跟我联系过了。那年的端午假期连着中高考，她们放了十多天假，其间她跟几个同学到我家里去过，可是我那时却外出参加“端午诗会”去了。收假到校后的第二天下午，阿娇却突然失踪了。两天后，在离校数千米外的河中，找到了她的遗体！曾经朝夕相处三年的学生，一朵那么娇艳的鲜花，在高一下学期即将结束时，却猝然凋谢了！怎不令人惊异和悲痛！后来得知，上高中不久，阿娇的欣喜之情很快就被紧张的学习冲淡了，淹没了。到第二期开学时，她已萌生了不想读书的念头。家长安慰她，开导她，鼓励她，还采用传统书信的方式跟她沟通交流，试图给她减轻压力，放松心情。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忧思难忘，愁眉不展，数次在宿舍晕倒，直到最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离开前，她在QQ空间里写道：“爸爸妈妈，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好。”离开当日，她在空间里如释重负地说：“终于，这一切可以与我无关了！”她关闭手机，放进桌柜，步出了校门回想起阿娇刚上初中那阵子，她极度的自尊与好强，偏激与狭隘，孤独与自闭，也曾极大地刺激了我。她不喜欢我班，不叫我一声老师，不屑于跟同学交往，不相信任何人。上学一两个月了，还口口声声“你们班”，似乎她根本就不是这个班的学生。多次顶撞我，不执行我的命令，怀疑我向家长告密，攻击我“说话不算数”。她甚至在背后散布关于英语老师的谣言，怂恿全班抵制做英语作业，谁做就发动同学去制止，以致学生间发生了肢体冲突联想到媒体上不时有中学生轻生的报道，本校也上演过因一句话想不通就喝农药自杀的悲剧，阿娇的情况引起了我的警觉，我觉得必须对面前的这个花季少女负责。后来，经过我和家长一系列的努力，我们成功了。阿娇慢慢地发生了可喜的变化。她的目光越来越明亮，性情越来越开朗，言行越来越积极。学期结束，她被评为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到下期班委改选时，高票当选为学习委员。而我，也成了她最敬爱的老师，最亲密的朋友。我是多么高兴啊，因为我成功地让一个宝贵的生命焕发出她应有的光彩。可是，为什么，这个年方二八的豆蔻少女，上高中后会对这个世道如此厌倦，以至彻底绝望?我们的教育在关注学生学业成绩的同时，是否更应关注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