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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泸州遗赠案”中涉及到的几点问题的思考2009级法学院六年制班 陈志然 200900040009摘要：“泸州遗赠案”不但涉及到了婚姻法中关于夫妻相互忠实原则、夫妻财产制度问题以及继承法中关于遗嘱成立、遗赠行为成立要件的相关问题，更还涉及到了民法中公序良俗原则与意思自治原则相冲突的问题。在此，我将结合这一案件以及涉及到的相关法律内容对以上问题进行分析与探讨，并对本案作出我自己的分析。关键词：遗赠 遗嘱 夫妻相互忠实 夫妻共同财产 第三者 意思自治 公序良俗一、“泸州遗赠案”案情：四川省泸州市某公司职工黄永彬和蒋伦芳1963年结婚，但是妻子蒋一直没有生育，后来只得抱养了一个儿子。由此原因给家庭笼罩上了一层阴影。1994年，黄永彬认识了一个名叫张学英的女子，并且在与张认识后的第二年同居。黄的妻子蒋发现这一事实以后，进行劝告但是无效。1996年底，黄永彬和张学英租房公开同居，以“夫妻”名义生活，依靠黄的工资（退休金）及奖金生活，并曾经共同经营。2001年2月，黄到医院检查，确认自己已经是晚期肝癌。在黄即将离开人世的这段日子里，张学英面对旁人的嘲讽，以妻子的身份守候在黄的病床边。黄永彬在 2001年4月18日立下遗嘱：“我决定，将依法所得的住房补贴金、公积金、抚恤金和卖泸州市江阳区一套住房售价的一半（即4万元），以及手机一部遗留给我的朋友张学英一人所有。我去世后骨灰盒由张学英负责安葬。”4月20日黄的这份遗嘱在泸州市纳溪区公证处得到公证。4月22日，黄去世，张根据遗嘱向蒋索要财产和骨灰盒，但遭到蒋的拒绝。张遂向纳溪区人民法院起诉，请求依据继承法的有关规定，判令被告蒋伦芳按遗嘱履行，同时对遗产申请诉前保全。从5月17日起，法院经过4次开庭之后（其间曾一度中止，2001年7月13日，纳溪区司法局对该公证遗嘱的“遗赠抚恤金”部分予以撤销，依然维持了住房补贴和公积金中属于黄永彬部分的公证。此后审理恢复），于10月11日纳溪区人民法院公开宣判，认为：尽管继承法中有明确的法律条文，而且本案中的遗赠也是真实的，但是黄永彬将遗产赠送给“第三者”的这种民事行为违反了民法通则第七条“民事活动应当尊重社会公德，不得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破坏国家经济计划，扰乱社会经济秩序”，因此法院驳回原告张学英的诉讼请求。张学英一审败诉后提起上诉。2001年12月28日上午，泸州市中院开庭审理了此案，并当庭驳回张学英的上诉。泸州市中院认为，按有关政策规定，抚恤金是死者单位对死者直系亲属的抚慰，黄死后的抚恤金不是他的个人财产，不属遗赠财产的范围；黄的住房补助金、公 积金属夫妻共同财产，而黄未经蒋同意，单独对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处理，侵犯了蒋的合法权益。故法院依法驳回张学英的上诉，维持原判。二、案情分析：本案基本上涉及了民法、婚姻法、继承法等方面的问题，这其中我认为可以分为三个具体问题进行探讨，这三个具体问题分别为：1、婚姻法中关于一夫一妻制原则的相关规定以及相关规定对黄永彬、张学英行为的认定。2、婚姻法中关于夫妻财产制的相关规定以及相关规定对于黄永彬遗嘱中涉及到的财产的所有者划分。3、继承法中关于遗赠的相关规定以及对于黄永彬遗赠行为的合法性定性。不过，该案情之所以在我国司法、法律界引起如此巨大的影响，最重要的是其涉及到了另一个在民法上的问题，那就是公序良俗原则与公民个人意思自治原则发生冲突时该如何处理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也成为人们讨论该案的核心问题。我认为，分析这个案子，应当先从具体问题入手，理清其中各相关事由的法律关系，之后再对核心问题进行研究。三、三个具体问题：（一）一夫一妻制原则黄永彬的行为是否构成了重婚罪，张学英行为是否违法一夫一妻是我国的婚姻形态，我国婚姻法中所指的婚姻应为一男一女的结合，这种以感情为基础的结合，互相忠实是婚姻生活的基本要哀求，在性关系上具有排他性。在我国婚姻法中，一夫一妻原则的基本要求是：1、婚姻关系主题只能是一男一女，任何人不能同时拥有两个或者更多的配偶。2、已处于合法婚姻关系的任何人在配偶死亡（包括宣告死亡）或者离婚前不得再次地节婚姻关系。3、一切公开的、隐蔽的婚外两性关系都受到法律的禁止。婚姻法第4条规定：“夫妻应当互相忠实，互相尊重。”这反映了我国婚姻法对于夫妻忠实义务的重视。所谓夫妻相互忠实，就是指夫妻应当在性生活方面互守贞操，保持专一，不为婚外性行为。同时，婚姻法还为保障一夫一妻制原则制定了一系列的禁止性规定。1、禁止重婚。所谓重婚，就是指有配偶者又与他人结婚的违法行为，即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内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婚姻关系。重婚包括了两种形式：一种是法律上的重婚，即有配偶的人又与他人登记结婚；另一种是事实上的重婚，只有配偶者虽然位于他人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单衣夫妻名义公开同居生活，周围的社会成员也认为他们是夫妻的。重婚违反了一夫一妻制原则，冲昏当事人不仅要承担民事责任，还要承担刑事责任。婚姻法第45条规定：“对重婚的，对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遗弃家庭成员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受害人可以依照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向人民法院自诉；公安机关应当依法侦查，人民检察院应当依法提起公诉。”我国刑法第258条也对重婚罪做了相关的规定：“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2、禁止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婚姻法第三条规定的“禁止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更是针对近年来我国日益突出的婚外同居问题而做出的禁止性规定。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婚姻法解释（一）第3条的规定，所谓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是指有配偶者与婚外异性，不一夫妻名义，持续稳定的共同居住。黄永彬与张学英两人自1994年认识之后，于1995年同居，并于1996年公开同居，以“夫妻”名义生活在了一起。而此时，黄永彬与其法定妻子蒋伦芳并未解除婚姻关系。根据上述的相关法律规定，我们可以认定黄永彬已然违反了一夫一妻制原则，触犯了婚姻法和刑法中关于重婚罪的相关规定，构成了重婚罪，应当承担相应的民事和刑事责任。但是，在相关的法律规定当中，并没有对于“第三者”做出处罚的相关规定，也没有要求“第三者”承担相关法律责任的内容。也就是说，虽然在道德上，张学英作为“第三者”受到了社会的谴责，但在法律上并不认为其为违法行为，也就无需承担法律后果。（二）夫妻财产制黄永彬是否有权处理其在遗嘱中涉及到的全部财产我国现行的夫妻财产制采用的是以法定财产制为主，以约定财产制为补充的制度。现行婚姻法仍坚持以共同财产制为法定财产制，同时允许和尊重夫妻对共同财产进行约定，增加了个人持有财产的内容，完善了夫妻财产制，进一步规范了夫妻财产关系，对夫妻共同财产、个人特有财产和约定财产制作了具体规定。所谓婚后所得共同制是指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所得和双方共同所得到收入和财产，归夫妻双方共同所有，但特有财产除外的夫妻财产制度。而约定财产制是指夫妻以契约方式商定婚前和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财产的归属、管理、使用、收益、处分级债务清偿、婚姻终止时财产的分割与清算等事项，并排除法定夫妻财产制使用的制度。在“泸州遗赠案”中，由于黄永彬与蒋伦芳两人并未在婚前进行财产的相关约定，所以对本案中他们夫妻双方财产的问题，只在共同财产制的层面上进行讨论就可以了。根据婚姻法第17条规定，夫妻共同财产的范围包括：夫妻双方或一方劳动所得的工资、奖金，生产、经营的收益，夫妻一方或双方由知识产权去的的经济利益，夫妻双方因继承或接受赠与取得的财产（未确定只归一方）以及其他应归夫妻共同所有的合法收入。需要指出的是，在其他应归夫妻共同所有的合法收入中，包括了三个方面：（1）一方以个人财产投资取得的收益；（2）男女双方实际去的或者应当取得的住房补贴、住房公积金；（3）男女双方实际去的或者应当取得的养老保险金、破产安置补偿费。该条还规定：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但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夫妻对共同所有的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所以，夫妻双方要对共有财产进行处理，必须要经过双方一致同意才可以，任何单方面的处理行为，其效力都不应该被承认。不过，在婚姻法中也有关于个人财产制的相关规定。婚姻法第18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为夫妻一方的财产：（一）一方的婚前财产；（二）一方因身体受到伤害获得的医疗费、残疾人生活补助费等费用；（三）遗嘱或赠与合同中确定只归夫或妻一方的财产；（四）一方专用的生活用品；（五）其他应当归一方的财产。”在黄永彬的遗嘱中提到：“将依法所得的住房补贴金、公积金、抚恤金和卖泸州市江阳区一套住房售价的一半（即4万元），以及手机一部遗留给我的朋友张学英一人所有。”根据我国有关法律法规可以看出，住房补贴金、公积金以及卖房所得资金均属于黄永彬、蒋伦芳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即黄永彬与蒋伦芳均对这部分财产拥有占有、使用、收益、处分的权利。而黄永彬若要对这份财产进行处理，必须要经过蒋伦芳的同意。根据个人财产制度的相关规定，只有手机一部算作黄个人专用的生活用品，可以作为其个人财产进行处理。也就是说，黄永彬虽然有权处理其在遗嘱中涉及到的全部财产，但是对那属于其夫妻共同财产的部分处理，只有在征得其妻子蒋伦芳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履行。（三）遗赠制度黄永彬的遗赠行为是否有效继承法第16条第2款规定：“公民可以立遗嘱将个人财产赠给国家、集体或者法定继承以外的人。”遗赠是遗嘱继承的特殊形式，是遗嘱继承的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是被继承人死后遗产转移的一种方式。这里首先涉及到的是黄永彬遗嘱的效力问题。在我国，遗嘱继承是优先于法定继承的，同时，我国也遵循遗嘱自由的原则，保护公民的意思自治，保护公民的个人财产所有权。遗嘱成立的要件有以下几点：遗嘱人在设立遗嘱时必须具有遗嘱能力；遗嘱必须是遗嘱人真是的意思表示；遗嘱厅党委缺乏劳动能力又没有生活来源的继承人保留必要的财产；遗嘱只能处分遗嘱人个人的财产。通过（二）中的分析，我认为，黄的遗嘱并不符合遗嘱生效要件的最后一条，因为黄所要处理的财产并不只有他的个人财产，还有夫妻共同财产。所以，他的遗嘱的效力不强。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他的遗嘱是公证遗嘱，是经过国家公证机关公正认可的书面遗嘱。在不同的遗嘱中，其效力是最强的。在这一点来看，履行这一遗嘱又是有法律依据的。接下来是关于遗赠成立的要件问题。遗赠成立的要件包括：1、遗赠人须有遗嘱能力；2、遗赠人所立的遗嘱内容必须合法；3、遗赠人所立遗嘱必须符合继承法规定的形式要件；4手遗赠人必须是遗嘱发生效力时的生存之人；5、须受遗赠人未丧失受遗赠权；6、遗赠的财产须于遗嘱人死亡时属于遗产；7、遗赠人死亡时，遗赠只履行行为可能且合法。从黄永彬本人来看，他的遗赠行为是符合各个要件的，但是为人们所争论的却是张学英“第三者”的身份问题。要件第五条中，须受遗赠人为丧失受遗赠权，若受遗赠人有不道德或违法行为等，则应认定丧失受遗赠人的资格，不得为受遗赠人。由于张学英被认定为“第三者”，所以被当做了有不道德行为的受遗赠人，所以其受遗赠人的资格成为了争论的焦点之一。（四）总结通过上面三个方面的分析，可以总结出这样的几个问题：1.黄永彬的行为触犯了重婚罪，应当承担相应的刑事民事责任，但是其本人已死。2.张学英并没有法律上的违法行为，但是其“第三者”的身份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3.黄永彬的遗嘱效力存在问题，但却经过了公证处公证，被赋予了法律效力。4.黄永彬的遗赠行为有效且合法，但受遗赠人张学英受遗赠人的身份被质疑，因为其“第三者”的行为被认为是不道德的。我认为，通过以上的分析与总结，本案的结果已经很明确，那就是因为黄永彬的遗嘱中对于财产的处理不符合继承法相关法律的规定，所以其遗嘱中关于夫妻共同财产的处理的相关内容无效，但是关于个人财产的相关内容有效。所以，张学英是不可能获得黄永彬遗嘱中所涉及到的遗产的。四、遗嘱自由与公序良俗的争论在我看来，本案的解决方式，只要根据婚姻法、继承法的相关规定，就可以很好的解决。但由于涉及到“第三者”的问题，社会舆论对此案给予了高度关注，从而给司法活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最后，法官不得不动用自由裁量权，将民法通则中公序良俗原则拿出来，彻底的推翻了遗嘱的合法性，否定了“第三者”的遗赠人身份才作罢。虽然此做法引起了舆论的好评，但在法学界又引起争论，那就是公序良俗原则与遗嘱自由原则发生冲突时，何者优先的问题。“第三者”这个名词触动了社会的敏感神经，“第三者”被看做破坏他人家庭婚姻的罪魁祸首。然而，在本案中，通过法律的分析可以发现，真正触犯法律的是黄永彬本人，而并非“第三者”，正是由于他的违法行为，造成了他自身家庭问题和“第三者”的出现。从这个角度来说，“第三者”张元英也是受害者。她对黄永彬付出了真挚的感情，在黄重病时不顾他人的嘲讽而从旁守候和照顾，但由于黄自身的违法行为，无法获得黄提供给她的回报。可以说，整个案件中，最应该被批判的是黄永彬。但是，由于黄永彬已经死亡，所以人们将所有的错误都归集到第三者身上，形成了巨大的社会压力。此时，似乎承认了黄永彬遗嘱的合法性，就等于承认了黄不道德的行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推翻其合法性。然而，如果这个逻辑成立的话，那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困境出现。假如，黄永彬之所以出现了婚外恋，是因为其妻子蒋伦芳并未尽到夫妻间应尽到的义务，甚至对其进行了暴力、虐待。而由于种种原因，黄又无法与其离婚，故而出现了出轨的行为。他认识了张元英，不但得到张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有可能为他生孩子。张给予了黄比其与蒋在一起更好的生活，出于感激，黄将自己的遗产以遗赠的方式给了张。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够运用公序良俗原则来对此案进行审判呢？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遗嘱人的意思自治与遗嘱自由该如何保证呢？虽然，无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