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智取势,上智得人

读书文摘 题目：中智取势，上智得人 作者：王伟 书报刊名：世界军事2015 年十月上，第 7376 页 八路军东渡黄河后，持久战很快成为其基本战略。而持久战的精髓，在于通过建立敌 后抗日根据地及坚持敌后游击战，使日军无法有效利用占领区的资源，从而形成战时经济 的负循环。显然，能否把敌后抗战延伸到富庶且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区，是实现持久战的关 键之处。 以势论抗战 中国地形的特殊之处在于，国土自西向东明显分成三个地势逐次降低的阶梯，山地和 高原占了国土面积的 70%以上，且多数分布在第一、二阶梯，平原只占 12%，丘陵不过 10%，而且基本都集中于东部的“第三阶梯”上。无论是农业时代还是工业时代，地势平缓 地区往往都是富庶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地形意味着拥有更多的耕地、更便捷的交通，也更 容易组织大规模成系统的工农业生产。从历史上看，中国传统的地缘战略思维，往往是取 势于西，得财于东。而平原地区除了富庶，另一个特点就是在军事层面易攻难守。 山西在北方战场上的价值相当于一片“堡垒群”。而位于太行山以东的华北平原，则 处于“堡垒”射界内的开阔地。八路军开进华北平原，就好比是向开阔地的敌人射出去的 子弹。在山西、河北等省相继沦陷后，日军开始向江淮地区急进，如此一来，背后的华北 地区就变得相对空虚，此时已在山西站稳脚跟的八路军，便利用这个窗口期，开始向华北 敌后进军。待武汉和广州相继失守后，中共曾有人提出，继续坚持平原地区抗战难度太大， 因为日军已完全占领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后面随时可能回师华北。而毛泽东的判断则是， 日军会继续向中国西南方向进军，因此进军华北的窗口期尚未过去；另一方面，只有在平 原地区建立起有效的敌后根据地，中共之前在延安和山西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1944 年，叶剑英在延安会见了美军观察组。在这次会见中，叶剑英的一段话正好诠释 了整个抗战形势：“敌人进攻作战的重心，首先是在华北，这是根据田中奏折的老计 划，由东北四省而进入华北，企图尽掠黄河以北，抢夺河北的棉花、陕西的煤铁，然后举 兵南下，经华中、华南，而直抵南洋”。这是对当时日本对华战略最简洁的概括。这其中， 华北平原在中日双方的棋局中都占据了极大的价值，只有抓牢华北，日本人才能有效控制 北方的各类资源，为后续作战提供稳固的大后方。 北方敌后抗战的重心在华北，而华北地区的重中之重则是冀中平原。冀中平原位于河 北省中部，属于华北平原的一部分，由黄河、海河和滦河三条河长期冲积形成的，面积 8 万多平方公里，并不算很大。然而，冀中平原却是整个华北地区的交通咽喉所在，津浦、 平汉、北宁三条基干铁路交会于此。同时，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当地差不多 19%的 土地都种植棉花，是整个中国乃至亚洲地区非常重要的棉产区（战争期间，棉花与粮食、 钢铁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 从地形上看，冀中平原平均海拔多数在 50 米以下，这样的地形很难为八路军提供掩护。 此外，平原之上河汊纵横，大一些的河流有大清河、子牙河、永定河等，再加上无数的支 流，一起把平原分割成大大小小的碎块，这会极大地限制部队的机动性。当然，这一条对 敌我双方而言是对等的。较之山西高原，这里的水源更为丰富，树木丛生，在一定程度上 弥补了地形过于平缓的问题。总体来看，在平原地区进行敌后抗战，难度远大于山地和高 原。 从社会层面看，由于北平、天津、保定等城市的辐射作用，冀中地区的民间文化水平 要比北方其他地区高不少。借助这个优势，在冀中作战的八路军的文化素质普遍较高。与 国民党军不同，八路军在军事训练及作战间隙，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组织士兵学文化，这 也是从红军时期流传下来的传统。借助当时冀中地区良好的文化氛围，八路军在部队中层 中吸纳了大量的知识分子，特别是政治主官，这就使得部队在文化水平上要比“正规化” 的国民党军高出一大截。 而社会层面的不利因素，则是日军在河北的根基远比山西、山东、河南等地要深。河 北是除了东北三省外遭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时间最长的地区。“九一八”事变后不久，日 军开始对察哈尔、热河、河北等省进行蚕食，著名的“长城抗战”便是在此背景下发生的。 全面抗战打了八年，但河北人民与日本侵略者的斗争长达 12 年零 8 个月。当时日军华 北地区的特务机关就设在天津，冀中地区一直是日本情报工作的重点区域。八路军曾在缴 获的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文件上惊讶地发现：日本情报机构对平津、冀中一带居民的风 俗人情、村庄、河川了如指掌，一些重要人物的住宅，甚至能精确到他们的房子有多大、 能住几个人、屋内有几张炕。凭借丰富的情报资源，日军某些情况下比八路军还具有主动 性，他们不仅能进行正规战，还多次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化装侦察及偷袭，许多百姓根本发 觉不了他们是日本人。正因如此，冀中平原的敌后抗战，八路军和地方游击队打得非常惨 烈。但从大势看，日军对华北的控制仍是在铁路和公路沿线，以大城市为支撑点，而这一 点对八路军极为有利。 挺进华北 在国共谈判达成一致抗日后，八路军东渡黄河，1937 年 11 月，聂荣臻率 115 师一部 挺进阜平，在那里开创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晋察冀根据地创建后，1938 年 2 月，徐州会 战打响，日军在北方兵力空虚，八路军开始向平原地区迅速挺进。在八年抗战期间，仅晋 察冀一块根据地，便长期牵制着三分之一（最高时达二分之一）的华北日军。 此外，129 师在刘伯承的带领下进入太行山区，以山区为依托，在南部建立了晋冀鲁 豫抗日根据地，后来成为华北地区最大的根据地，总面积占整个华北的五分之一，人口占 四分之一。此后，在河北的东南部又建立了冀鲁边抗日根据地。这样一来，由北到南，八 路军在敌后的抗日根据地几乎涵盖了整个河北。在河北的各敌后抗日根据地中，位于东北 部的冀热辽抗日根据地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因为其不仅要参与华北地区的抗战，还在一定 程度上牵制着在东北的关东军。日军战败后，八路军进军东北的陆上“跳板”便是冀热辽 抗日根据地。 那么，冀中平原对整个抗战的价值有多大呢？抗战前期的武汉会战及徐州会战，八路 军在河北地区的主要战斗就是围绕着冀中平原津浦、北宁、平汉这三条铁路干线展开的。 八路军虽然是平原作战不好躲，但日本人也不好防，所以，八路军曾一度打进保定的南关， 还打进过天津租界、北平南苑机场。其实，关于冀中战场的作用与价值，用数字来概括可 能更形象一点：当时冀中八路军平均每天破坏铁路 6 公里，公路 15 公里，桥梁一座半，炸 毁卡车一辆。每 7 天炸毁一个日军控制的火车站，每 9 天炸毁一个火车头。此外，冀中战 场每天还会毁掉 642 根电线杆，切割 3853 市斤的电线。光在 1941 年这一年，在冀中平原 一带，被八路军破坏的日军铁路的累计长度就相当于一条平绥铁路，或一条半同蒲铁路， 再或是三条胶济铁路。 时下有观点称，八路军游击战是小打小闹。但正是这种经年累月的“小打小闹”，帮 助正面战场上的国民党军拖住了大量日军。还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近现代战争，一大半 是在打后勤，试想一下，如果日军的后勤物资可以顺风顺水地运到前线，甚至把部分军工 厂靠前设置、就近补给，结果又会怎样？ 以心夺势 冀中平原的敌后抗战，一方面强有力地支持了西南地区国民党的正面战场，另一方面， 对于北方山区的敌后根据地而言，它又成为一个重要的战略纵深。如果没有冀中平原，那 么晋察冀的山峦地带就会被日军的交通线彻底割裂开，进而成为一片片“孤岛”。如果那 样的话，山区抗战将更难坚持。 此外，敌后抗战最大限度地粉碎了日本以战养战的企图。由于八路军的存在，迫使日 军在 8 万多平方公里的冀中地区长期维持着 1.8 万人的兵力，多时要超过 2 万人，每年消 耗的各类物资折合当时币值约 2 亿日元。然而，日军在冀中地区大据点一共 180 多个，平 均算下来，每个据点一年能掠夺差不多 10 万日元左右的财产物资。180 多个据点加在一起， 最多能获得不超过 2000 万日元的回报，而投人却是 2 亿日元，显然无法长期维持。这就是 整个敌后抗战的精髓所在不在于打死多少敌人，打了几场战役，而是形成了这样一种 投入 2 亿日元，回报不过 2000 万日元入不敷出的局面。在这种极不平衡的收支状况下，日 本肯定消耗不下去。 那么，这种局面是怎么形成的呢？ 其实，当时国民党军也在搞敌后游击战。其主力部队撤退前，在敌后也留下不少部队， 但这些留守部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要么被日军消灭，要么投降当了汉奸。汤恩伯部在河 南对当地百姓大肆欺压，以至于当地有“水、旱、蝗、汤”四大灾的说法，最终有的忍无 可忍的老百姓竟然帮着日军打国民党军，因为国民党军对老百姓的侵害比日军还甚。 国共两党敌后抗战的区别，从口号上就能看出端倪。国民党抗战的口号：“地不分南 北、人不分老幼皆有抗战守土之责”“人人皆为岳武穆”这些高大上的口号都只是反 复在强调老百姓有义务保国，却只字不提“国”对老百姓有什么义务。共产党的口号又是 什么呢？非常简单的三句话：打走鬼子吃饱饭、打走鬼子享太平、打走鬼子得安康。自古 以来，国民之间，利心互换，国予民利，民还国心。敌后抗战的核心在于农村基层，基层 的根本在于民心，而民心则在于民生。包括华北地区，八路军每到一处，最重要的工作是 先解决当地的民生问题看病、识字、吃饭。 此外，根据地还取消了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