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谈廉政文化建设

三专家谈廉政文化建设 作者：本刊记者 冯学会 2006-1-25 当前，北京市正在全面开展廉政文化建设。廉政文化建设的 重点是什么？当前廉政文化建设存在哪些问题？使廉政成为一 种文化的根基是什么？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近日采访了 3 位专家， 他们是中央党校学习时报总编辑、教授周为民，清华大学公共 管理学院廉政与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副教授任建明，中国社会 科学院文化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李德顺。 周为民：廉政文化建设的重点有三：破除权势文化、加强廉耻文化 和坚定理想信念 廉政文化建设的重点之一是破除权势文化。周为民认为，在 数千年历史中形成的、与传统社会的经济和政治结构相适应的权 势文化在社会意识中根深蒂固，影响深远，形成至今仍在相当程 度上支配着人们行为方式的、作为社会潜规则而存在的无形的制 度，形成体制转轨中的重大文化障碍和阻力。它的存在，极大地 加剧了特权对市场的侵犯，加剧了权力与资本合谋的现象，乃至 使寻租盛行，腐败丛生。 这种权势文化，就是腐败文化。它对社会具有极大的腐蚀作 用。甚至在社会中造成一种对权势既蔑视又惧怕，既憎恨又向往 的心理。这也正是腐败蔓延、“前腐后继”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有效地遏制腐败，一方面要坚定不移地深化改革，特 别是在与健全要素市场有关的若干关键环节上争取实质性的突 破，以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而决不应是怀疑、否定改革 的基本方向和战略，决不应是怀疑、否定市场经济发展的方向。 这是有形的制度建设。在有形的制度建设方面，当然还包括建立 健全防止和惩治腐败的制度和纪律。 另一方面，要着力建设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求相适应的廉 政文化，不断清除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本精神和要求相背离、 相冲突的腐败文化。要在全社会破除权势意识，确立保障公民权 利的观念。弘扬、确立充分尊重他人的人身、财产等基本权利的 观念，使之深入人心、民心、党员之心、官员之心，成为基本的价 值准则和自觉的行为规范。这是建立和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 要求，也是民主政治的要求，是防止公权任意侵犯私权、行政权 任意侵犯财产权，从而是有效遏制腐败的廉政文化建设的根本。 廉政文化建设的重点之二是加强廉耻文化。周为民认为， “廉” 、“耻”是连在一起的。可以说，知耻而后廉，鲜耻则寡廉。那 些极其恶劣的腐败分子本质上都是极端无耻的，不知耻的，他们 早已突破了道德的底线。因此，知耻应当是一个起码的道德标准、 伦理要求，是廉政文化初步而又十分重要的内容。 如果缺乏深厚的人文精神的陶冶、教育，很容易造成廉耻的 缺失。因此，针对新的执政环境与条件，在干部教育中，特别是在 各级党校的干部教育和培训中，应当在加强政治思想教育、理论 与知识教育的同时，重视为官之德政治伦理的教育和修养。在党 性锻炼中，除了政治要求以外，应注入更多的人文精神和道德关 怀。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说，廉政文化，首先是廉耻文化。讲 党性，首先是讲良心。做一个好的共产党员，一个好的领导干部， 首先是做一个向善的、对党的培育和人民的养育知恩感恩的有良 心的人。 廉政文化建设的重点之三是坚定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周为 民认为，在反腐倡廉问题上，存在着一种不正确的“泛制度论” ， 一味强调制度不完善、不合理才造成了腐败，甚至有的腐败分子 也以此来为自己辩解、开脱。 当然，正式制度方面的缺失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反腐败的制 度建设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忘记共产党是干什 么的，共产党的干部应当是什么样的人，否则岂不是把自己混同 于那些只要有了 300%的利润，即便会上绞刑架也要铤而走险的 人了吗？ 就当前体制转轨的特殊阶段而言，正是因为制度尚有许多不 完善之处，才更需要一大批有理想有信念的共产党的干部作社会 的中流砥柱。这种理想信念集中体现为真正贯彻党的宗旨的奉献 精神，“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 谋” 的全心全意为人 民服务的精神。这种精神，正是共产党人廉政文化的核心。 任建明：廉政文化建设存在的问题有四：形式主义倾向、忽视反对 腐败文化、忽视大众的广泛参与和忽视正式制度的作用 任建明认为，几年来，一些地方、系统和单位对廉政文化建 设活动进行了十分有益的探索，廉政文化建设活动还搞得相当不 错，相当有声势、有效果。一批优秀的廉洁公益公告、廉洁教育图 书或教材、廉政文化网站涌现出来。不少地方积极开展中小学廉 洁教育，举办廉洁文艺活动等等，都为建立一个廉洁的文化氛围 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但是总体来看，还存在一些带有一定普遍性和倾向性的问题： 一是存在一定的形式主义的倾向。形式主义的典型表现是搞 概念炒作、刮风、搞“形象工程”、热闹一阵子。有些地方和单位一 看廉政文化建设是个热点，容易搞出影响，也不会有什么负面效 果，于是就策划了一些很有声势的活动，又是请领导，又是请媒 体。影响一出去，“ 政绩”自然就有了。然而过不了多久，就销声匿 迹了。 任建明认为，区分一个地方、系统或单位的廉政文化建设是 否存在形式主义，还是要看它是否能够长期坚持下去；内容和形 式是否符合“三贴近”的原则；活动是否可持 续；当然最终还是要 看效果，看是否改变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人们关于腐败与廉 洁的态度，是否影响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的行为。 二是在廉政文化建设的总导向上，偏重倡导廉政文化而忽视 反对腐败文化。任建明认为，不直面腐败文化，不坚决地反对和 清除腐败文化，廉政文化是立不起来的。换句话说，不反对腐败 文化的廉政文化建设必然会变成空中楼阁。所谓不破不立，破旧 才能立新，在廉政文化建设上是十分恰当的。 在已经开展的廉政文化建设活动中，都或多或少地带有这种 倾向性问题。例如，在不少廉政文化网站上，讲廉吏故事的多，而 很少有贪官的故事，很少讲贪官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及危害；同样， 在廉洁公益广告中也是廉洁倡导的多，而通过深刻揭示腐败危害 给人们以惊醒的少。在一些廉洁图书和教材中，也没有足够的篇 幅和足够的深度来告诉大众读者或青少年，腐败到底有什么样的 危害。其结果，就自觉不自觉地让受众产生一定的困惑：一方面 是宣传教育中讲的廉洁的好处，另一方面却是大量的生活中感知 到的因腐败而得益的事实。 如果不了解腐败的危害，就不可能痛恨腐败，就不可能以腐 败行为为耻，也就不可能懂得廉洁的好处，不可能从根本上接受 廉洁的理念。不达到深入了解腐败的危害，并从行动上作到不容 忍腐败，自觉抵制腐败甚至积极参与举报腐败行为，廉洁的观念 也是不可能牢固的。因此，人们对于廉洁的追求和向往必须是建 立在对于腐败危害的深刻认知基础之上的。 三是在廉政文化建设活动中强调政府或组织的作用，而忽视 大众的广泛和有效参与。廉政文化只有大众的、普遍的、广泛的， 才是有效的。仅有一少部分人接受廉洁理念的廉政文化建设是没 有意义的。这就要求，廉政文化的建设首先必须作到大众参与， 其次是参与结果的有效性。没有大众参与这个前提，肯定达不到 廉政文化建设的目的。 在已经开展的廉政文化建设活动中，一个倾向性的问题就是， 强调政府的作用，有些地方甚至强调多个政府相关机构的协同， 但是都没有广泛地动员社会力量的参与，没有发挥社会力量的积 极性。实施纲要已经在这方面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即廉政文化 建设要“面向全社会，积极推动廉政文化 进社区、家庭、学校、 企业和农村。” 还对社区组织，妇联等人民 团体，教育行政部门、 学校和共青团组织的在廉政文化建设中的作用，以及在企业和农 村开展廉政文化建设的原则做出了说明。但是，不少地方和单位 还没有准确把握实施纲要的精神。 四是在廉政文化建设中，仅仅局限于以文化抓文化，而忽视 了正式制度的作用。廉政文化建设是反腐败战略的一个独立组成 部分，这是没有疑义的。但是，不能因此就只在文化范畴内搞自 我循环。事实上，反腐败战略的各个支柱之间都是互相支撑的关 系，各搞各的，都不能实现效果的最大化。特别是，作为非正式制 度的廉政文化的建设就十分需要正式制度的支撑。如当前我国商 业领域的贿赂腐败现象是比较严重的，如果仅仅揭示商业贿赂的 危害，开展企业社会责任相关活动，倡导商业伦理的重要，而不 通过建立商业信用管理系统，不断完善市场经济体制，加强和改 进政府管制，以及依靠科学有力的惩治措施来打击商业贿赂腐败， 那么，企业廉洁文化肯定不能得到增进。 廉政文化建设应当从文化的层面去考虑问题，但在措施上， 必须是非正式制度和正式制度双管齐下，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 达到廉政文化建设的目的。 李德顺：体制是使廉政成为一种文化的根基 李德顺认为，“ 文化” 的一个特点是：不 仅要有一定的思想， 而且要形成与之相对应的社会形式；一种新型文化的形成，不仅 在于创新，更在于持之以恒的积累。我们要打造新型的廉政文化， 必须要抓住“体制” 这 个中枢环节和基本形式，将 “教育、制度、监 督”各个方面的合理成果加以“ 体制化”的整合，并且坚持不懈地 加以贯彻实施。 “体制化 ”是指：在党 风廉政建设中，一方面要着眼于 现行领 导体制、组织体制的改革，使之在符合廉政要求方面更加完善， 减少或堵塞漏洞；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将反腐倡廉的正确观 念和成功经验落实为具体的组织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成为行之 有效的具体形式，并长期坚持，通过不断积累而打造成一种风气， 一种行为模式和传统，一套明确、稳定而行之有效的规范和标准， 而不仅仅是某个时期的一项工作、一项政策或一场行动。“体制 化”是使廉政成 为一种文化的根基所在。 廉政教育要体制化。这意味着廉政教育的内容要科学化、系 统化、稳定化，廉政教育的形式也要组织化、合理化、稳定化，还 意味着要使廉政教育的体制与党和国家的体制改革彼此保持和 谐一致。以往廉政教育中有些做法，如：仅以当下的时事政治内 容或道德评论代替基本党性和廉政理念教育；或孤立地就廉政谈 廉政、就反腐说反腐，缺少整体视野和时代感；或以书本文件的 学习讨论代替具体实际的问题分析；或满足于以典型和案例的宣 传，代替对规则和规范本身的深入理解把握，等等。事实证明，缺 少体制化的廉政教育，无论怎样下大气力，也难以产生深刻、有 力、可持续的效果，反而常常流于形式。 法制是廉政建设的保证。法制的本质是将必要的规则、规范 制度化、体制化。法制不仅意味着要遵法用法，更意味着“依法办 事”的制度化、体制化。遵守国家法律，依法处理有关问题，理所 当然是党风廉政建设中“制度” 的一个涵义 ，并且是“底线”制度； 与此同时，还有比对普通公民更高的要求，这就是对于每个共产 党员、领导干部来说必要的规则和规范，如党纪、政纪、职责等等。 很多事实告诉我们：党员干部腐败行为的终点都是触犯法律，而 他们的起点，却都发端于对党规和政纪的超越。因此要用制度来 保证党风廉政建设，我们就不能忽视对执行党规和政纪的保证， 也就是要在党内用法治代替人治，从体制上健全党规政纪的落实 和执行方式。 监督体制的改革是关键。无论哪种监督，其有效性的根源都 在于权力的结构和机制是否适应。就我国目前情况来说，“自上 而下”的监 督往往比“自下而上”的监督更有效。但是，单纯依靠自 上而下的监督，势必面临“以少监多，管不 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