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清明上河图》中及高杆立鸟.doc

解读清明上河图中的高杆立鸟 张仁江 张春平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简称清图）是我国古代杰出的风俗画长卷，画家通过对清明时节北宋都城汴梁（今开封）以虹桥为中心的汴河两岸各阶层人物活动情景的描绘，集中反映了这一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无论从绘画艺术或从历史价值，清图皆堪称国宝。清图也有许多颇有争议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虹桥边的高杆立鸟是干什么用的？多数人认为是风向标，少数人认为是华表。通过对清图和古代绘画以及历史文献的研读，我们认为虹桥边的“高杆立鸟”不是风向标，而是桥的装饰物白鹤华表。图1 清图中虹桥北端（上图）和南端（下图）的高杆立鸟一、 高杆立鸟不是凤向标 风向测量是气象观察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在汉代就出现了“铜凤凰”和“相风铜乌”的风向器。装在屋顶上的铜质风向器铜凤凰，不管吹什么风，凤凰的头都指着风来的方向。（宋）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记载，在宋代的海舟上已在立竿上安置以鸟羽制作的风向器。目前我国现存的凤凰形风向器仅有一个，在山西浑源县建于金代的圆觉寺塔顶上。认为高杆立鸟是风向标的主要说法有：（1）图中虹桥两端的高杆之鸟，显系鸟羽所做成，恐怕不仅仅是装饰品，应是观测风向之用具；细看两鸟头朝一个方向，就可明白这一点；再看鸟脚下有一小盘，很可能是转动用的，鸟随风转，过往船只上的人们看到鸟头所向，即可辨别风向。（2）画中虹桥边的高杆顶端就立着鸟形之物，这并非单纯的装饰物，而是风向标，最早是用鸡毛五两或八两结在高杆上，用以观测风向，称为“五两”。这只雀鸟向着东北方向展翅飞翔。（3）在现今开封的清明上河园景区的虹桥两端就设置了四个风向标，其顶端有仙鹤可随风转动，鹤头的指向就是当时风向，再对照下面的十字交木仪，就可精确辨别当时的风向了。在古代船只没有动力驱使，全靠人力和风帆，为了省力，船公们要根据风向调整船帆。 我们认为：（1）判断桥头的高杆立鸟是否为风向标，要看高杆顶端的鸟头部的方向，作为风向标，两个鸟的头部的方向应是一致的。但图中两个鸟的头部的方向并不一致，左边的鸟头向上伸朝着东北方向，而右边的鸟头前伸朝着西北方向，所以应不是风向标。（2）船只在过桥时，都要把桅帆放下，不需要观看风向以调整帆的方向。（3）再者风向标在高杆之上，船的舵手在远处很难看清楚鸟头的方向而辨别风向。总之，虹桥边的高杆立鸟不可能是风向标。二、 高杆立鸟白鹤华表1.华表的由来我们认为虹桥边的“高杆立鸟”是白鹤华表。华表是我国古代建筑中用来标示大路和桥头的入口、装饰大门和其它重要建筑物的凌空立柱。华表的起源有多种说法：（1）传说中尧舜所设立的“诽谤之木”,用以观得失,纳讽谏。（2）标明路衢的指示牌。（3）华表原是古代观天测地的一种仪器，春秋战国时期有一种观察天文的仪器为表，人们立木为竿，以日影长度测定方位、节气，并以此来测恒星，可观测恒星年的周期。表上设有水平正交的两木，各指东西南北，故又名交午木。随着历史的演进，原先的“诽谤之木”、表等逐渐变为装饰物华表。华表的结构一般为：立柱，云板（横板），圆形承露盘和其上的蹲兽，蹲兽一般为神兽或吉祥动物。华表一般设置在桥梁路口，帝王宫殿和陵墓的入口处。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场所不同，华表的具体样式也有所不同，华表的立柱材质也由最初的木变为石。现存的华表中，著名的有天安门前，卢沟桥头、十三陵和清东陵等处的华表。天安门前的华表的柱子雕刻一只蟠龙盘绕，并饰有云纹，上端横插东西方向的云板；再上边是一个圆形柱帽称为“承露盘”，最上面为面向南方（道路）的蹲兽，为传说中的神兽，其名曰“犼”，或称望天犼。 2白鹤华表后来华表上雕饰的动物也出现了人们喜爱的吉祥物如白鹤，宋尔雅翼云:“古以鹤为祥,故立之华表”。关于华表上的白鹤还有一段传说，据晋陶潛搜神后记记载：“辽东城门有华表柱，忽有一白鹤集柱头，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垒垒。遂高上冲天。今辽东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不知名字。”古代诗歌多有对白鹤华表的歌咏，如唐代杜甫“陪李七司马皂江上观造竹桥”：“天寒白鹤归华表，日落青龙见水中。” 白居易“和微之春日投简阳明洞天五十韵”：“华表双栖鹤，联樯几点乌。”张继“秋日道中”：“道边白鹤来华表，陌上苍麟卧古丘。” 等等。这说明在唐代很多地方都设有白鹤华表。我们仔细观察虹桥南端的高杆立鸟：高高的木杆，顶端白鹤立在一个圆盘上，这个圆盘应是承露盘，再下面是一个十字木架，相应于交午木，也就是古今注问答释义中说的“横木交柱头，状若花也，形似桔槔。”可见高杆立鸟完全符合华表的基本结构，而且位置又在桥头，因而我们认定它为白鹤华表。由于古代的白鹤华表的主体是木质结构的，早已没有遗存，清图中的白鹤华表可能是我国最早的白鹤华表图象，为我们了解古代白鹤华表的具体结构样式提供了可贵的形象资料。3.清图中白鹤华表的特征这里我们将对虹桥边的白鹤华表的特征及设计理念进行分析。从总体来看，虹桥两端的四个华表是对称的，南岸和北岸各两个，左右对称设置，柱顶有白鹤。从白鹤的具体造型来看则是非对称的，左边的白鹤仰头，右边的白鹤则喙部前伸（图2）。为何左边的白鹤仰头，而右边的白鹤低头呢？是否因为时间长了，白鹤的形体发生了变化？还是当时设计的就是两个形态各异的白鹤呢？我们认为这应是设计师的有意设计，既考虑到生动灵活又考虑到我国古代的传统习俗 图2 张择端清图中高杆上白鹤的局部放大图：左边为上位（尊位），右边为下位（卑位），又有男尊女卑，男左女右的习俗，如婚礼上是男在左边，女在右边。在我国古代一些建筑物门前两旁的一对狮子也是“雄师居左，脚踏绣球，雌狮居右，足抚小狮，前者象征权利统一寰宇，后者象征子嗣昌盛”。 我们认为华表上的白鹤也是遵循这一原则而设置的。鹤有多种，其中丹顶鹤也叫仙鹤、白鹤，因头顶有红肉冠而得名，是我国和东亚地区所特有的鸟种，在这一地区的文化中具有吉祥、忠贞、长寿的寓意。双鹤寓意阴阳统一，和谐瑞祥之意，因而白鹤常常为诗人和画家的描写对象。丹顶鹤的雌雄在外部形态上的差异很小，一般情况下难于区分。丹顶鹤和兔子一样在他们运动时，难于区分它们的雌雄，木兰诗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只有在鹤不运动时，较长时间的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雌雄鹤有如下不同特征：雄鹤叫的时候把颈高高竖起，头向后倾，喙直冲蓝天，双翅高举，但不全展开，并且发出连续的单音，而雌鹤叫的时候将喙水平方向伸向前方，双翅不高举，发出间断的双音节，声音没有雄鹤宏亮。另外，雌鹤多负责觅食和喂养幼鹤，所以常常低头在地上寻找食物和照看幼鹤，而雄鹤则主要负责保卫，防止其他凶禽对幼鹤的侵犯，因而常警觉地抬头张望。雌鹤比较安静，而雄鹤多动，姿态多变。为了在画面中区分雌雄鹤，艺术家们对丹顶鹤的行为特征进行艺术概括和处理，在众多的双鹤图中所显示的是：仰头者为雄鹤，低头者或头部水平前伸者为雌鹤。（明）边文进竹鹤图 、（清）沈诠双鹤图（图3）、（清）郎世宁花阴双鹤图等是双鹤图的代表作。虹桥南端华表顶上的白鹤正是左侧的鹤头高举，双翅展开，为雄鹤，而右侧者鹤喙水平方向前伸，为雌鹤。完全符合雄左雌右的习俗。图3 （清）沈诠双鹤图下面再研读清图中白鹤华表上的白鹤的朝向问题。中国画不完全遵守整体透视，而是散点透视，即局部上符合透视原理。为确定白鹤的头部朝向，在图1中，可以近似认为汴河是东西流向，虹桥是南北方向，并将桥南端的两个华表的十字木架的中心连线看作为是东西方向。两个十字木架所在的平面与水平面平行，而十字木架的两个横木方向分别与东西方向成45度。由图1和图2可以看出，左边的白鹤的朝向与十字木架的方向与其中一个横木是一致的，即鹤头朝向东北方向。右边的鹤头部与十字木架的其中一个横木方向是一致的，即朝向为西北方向。由于桥面较宽，只有把白鹤设计为头部朝向与桥身成一定角度，白鹤才能与桥上迎面的行人很好地相呼应。从今本清图中，虽然看不到虹桥北岸的两个白鹤的姿态，但可以推测那两个白鹤也应与桥南端的两个白鹤类似，雌雄姿态各异。这一推测可从（元）王振鹏龙舟竞渡图中得到证实。从龙舟竞渡图中（图4，5）不仅看到一个石拱桥的完整图像，而且也可以清楚地看出桥头两端的四个白鹤华表。仔细观察这四个白鹤华表，左边的两个华表上的白鹤与清图中虹桥南端的两个华表上的白鹤的形态非常相似，这就提示：元代与宋代的年代比较接近，两个白鹤的姿态也是符合当时的习俗。在右边的华表上，右侧的头部向上高举并扭向一侧应为雄鹤，而左侧的白鹤头部近似水平方向前伸应为雌鹤（对于雄左雌右的确定，如观察者从白鹤对面来看则应是雄右雌左）。龙舟竞渡图中的白鹤华表上的白鹤的姿态也是符合雄左雌右的传统习俗，因而也佐证了清图中虹桥边的高杆立鸟是白鹤华表，而不是风向标。 图4（元）王振鹏龙舟竞渡图中的白鹤华表 图5 （元）王振鹏龙舟竞渡图中白鹤华表的局部放大图（左图：桥左侧的白鹤华表，右图：桥右侧的白鹤华表） 4.白鹤华表的位置问题至于华表的位置，有人认为如果华表是桥的装饰物，一定是桥体的一部分，而虹桥两端的高杆立鸟与桥体是分开的，所以不是华表。我们则认为：桥头的华表虽说是桥的装饰物，但并不是桥体的必要组成部分，所以华表可以与桥体连接在一起，也可以与桥的主体分开，这要依据桥的结构与周围环境以及设计思想而定。历代华表与桥身是分开的例子不少，如（元）佚名卢沟运筏图（图6），图中的两个华表与桥的主体是完全分开的，卢沟桥头的华表也是与桥的主体结构分开的，等等。清图中虹桥边的华表由于很高，为坚固起见，其地下固定部分必须深埋，这样在桥的木质主体结构上显然不能实现，所以华表一定是立在桥头两岸地上。还可以看见虹桥北岸的华表底部四周有低的围栏，它既是华表的装饰部分，又可用来防止车马对高杆的撞击，另外主杆两侧埋有两个短的木桩用来加固主杆。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清图中虹桥边的“高杆立鸟”不是风向标，而是虹桥的装饰物白鹤华表。左侧华表上的白鹤为雄鹤，右侧的为雌鹤。图6 （元）佚名卢沟运筏图中的华表参考文献 ：1 周宝珠，清明上河图与清明上河学，河南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 72-73页。2 赵广超，笔记清明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