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雅的婚事》图雅的爱情救赎

第2 1 卷第2 期 V o l 2 1 ，N 0 2 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 o u r n a lo fW e n z h o uU n i v e r s i t y S o c i a lS c i e n c e s 2 0 0 8 年3 月 M a r 2 0 0 8 图雅的婚事：图雅的爱情救赎 岳秀芳 ( 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温州 3 2 5 0 3 5 ) 摘要：影片图雅的婚事是导演由纯个人化表达向电影故事性转变的探索，因此更注重电影叙事 表达和影像表意性影片贴近于普通人的现实生活，表现真实的生活质感，赞扬人类面对无奈命运时 自我救赎的乐观坚忍精神 关键词：图雅的婚事；王全安；叙事；影像；救赎 中图分类号：J 9 0 5 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0 0 8 3 0 9 X ( 2 0 0 8 ) 0 2 - 0 1 1 3 - 0 4 王全安电影关注的都是当前社会现实中的普通人，他执导的图雅的婚事斩获第5 7 届柏 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是对当前“艺术电影= 票房毒药”的成功突围，也是中国本土电影一 个可借鉴的经验和选择。在当今，绝大多数人都热衷于依靠高科技营造视觉盛宴，图雅的婚事 却是以一种贴近朴实生活的平视视角，通过电影的故事性、导演的个人表达和影像表意性的有机 结合，为我们平静地讲述图雅带前夫改嫁过程中发生的故事。法国著名的电影理论家克里斯蒂 安麦茨指出电影开始只是一种“复制手段”，导演“也很少注意在自己的影片中传达哲理或人 性的象征性信息”，而正是“由于电影遇到了叙事问题，它才通过后来的各种探索形成了一套 独特的表意手段川1 1 。导演王全安以不同于其他第六代导演一味追求自我意识而忽略观众感受的 做法，坚守自己独立的视角，同时注重影片故事性和人性的本真表达，为我们展现出了生活的质 感；图雅的婚事既关注底层社会人物生活的无奈选择，又表达了对那些在逆境中自我救赎的 人们的敬意，这种精彩的叙事也使本部影片成为能感动人的电影语言。 一、真实的生活质感 图雅的婚事赢得广泛的国际声誉，与影片生动的故事情节及真实的生活质感有很大关系。 巴尔特提出电影“在一个段落中，表意作用不是中心，而仅仅是边沿，段落的主体是叙事 性的，它的外围部分才是表意性的。我们可以想象出纯叙事的非表意的段落，却无法想象出纯表 意段落”f 2 J 2 9 0 。巴尔特主张电影的主体段落是叙事性，王全安在图雅的婚事中实践了这一理 论。影片正是注意到了叙事和表意的有机结合，还原现实生活的本质，使电影语言表达具有一种 善意，更具有人性化，即照顾受众的习惯，不是刻意追求纯哲理、纯表意的电影，而是在叙事的 主体性基础上表达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在当前纷纷追逐电影个性的时代，能够回应现实生活中观 众的接受心理，这一点还是难能可贵的，是导演与观众在对话中寻求电影共识的有效尝试。 图雅的婚事取材于现实中的一个真实故事，导演选择以强调戏剧冲突的电影语言来讲述 收稿日期：2 0 0 7 0 9 1 2 作者简介：岳秀芳( 1 9 8 3 ) ，女，内蒙古乌海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美学，影视评论 万方数据 1 1 4 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 0 0 8 ) 第2 1 卷第2 期 这个“嫁夫养夫”的故事，使其更加有趣，又不失生活的真实。两年前图雅的丈夫为家人打井取 水而残疾，图雅不得不一人承担一家四口的生活重担。因为森格拉草车翻车，让图雅面临“瘫痪” 的危险，图雅的人生发生转折，不得不改嫁。图雅坚持要养活前夫巴特尔，这使她的改嫁之路走 得艰辛曲折。图雅的初中同学宝力尔是一个有经济实力的商人，对图雅更是倾慕已久，图雅和两 个孩子若随他离开草原生活，这样的选择似乎会是图雅生活的转机。可是，面对巴特儿的自杀， 不同人的不同表现，像是一个人性测验，宝力尔的自私被凸显出来，于是图雅又回到草原上的家， 继续相亲改嫁的漫漫征途。 这时，森格开始了他对图雅的独特表白：在图雅家附近打井。这个朴实的男人用他的实际行 动表达着他的爱。影片充满朴实的生活气息，戏剧冲突迭起。在森格和图雅的婚礼上，观众以为 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的时候，屋内巴特儿与森格的争执和屋外扎亚因为别人说他有两个爸爸而与 别的孩子打架，使观众原本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影片以图雅的正面近景镜头结束，图雅的面庞占 据画面的大部，镜头中的图雅没有幸福的笑容，却独自躲在蒙古包里流泪。剧情很精彩，叙事也 很到位，导演始终没有脱离现实生活来描写这些小人物的喜怒哀乐，这是电影的主体段落。 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曾将艺术家的生平概括为两个阶段：青年期和成熟期。青年期的艺术 家会对事物的观察细致入微，力求表达现实中的真实，成熟期的艺术家则认为自己对事物的认识 完全足够，他们就离开活生生的原型，依靠经验的诀窍来创作【3 】。很明显，导演王全安还处于青 年期，他的创作更注重真情实感的表达。影片中图雅面临的生存困境隐喻现代生活中人的生存困 境。现实中的人都如图雅一样，在身处逆境或绝境时，不得不乐观地坚守着真善美的信仰和对美 好生活的向往。导演通过影片表现了真实的生活质感，表达了对个体生命坚忍精神的敬意。 二、影像的情感表意：可感知的痛苦与无奈 导演王全安比较注意影像的表意作用，有意地让影片开头和结尾的婚礼重复出现，这是他个 人对生活感悟的融入：生活本来就是一个圆，不幸不会消失，生活却仍将继续。图雅流着泪的脸 定格在了银幕上，观众可以感知到一向以要强示人的图雅，在她无力改变命运时的无助与无奈。 让米特里认为“影像虽然是一种揭示，但是，它揭示的是被强烈感知和表现的现实，而不 是一个超验的现实”【2 】2 9 7 。王全安在图雅的婚事中很少用特写镜头，大多是长镜头，少 数几个对图雅的特写和近景穿插其间，让观众似乎是在无意间看到了图雅的挣扎，体会到她在嫁 夫过程中的内心变化。心理学上说时刻微笑也是一种抑郁，所以可以理解结尾处对图雅流泪的特 写镜头：她在无奈的命运中很坚强，始终微笑面对，但是内心也有着最柔软的感情。生活毕竟最终 也没有善待每一个坚强的人，人生就是苦乐的轮回，无奈与不幸从未停歇。 导演在表现影像的表意性的同时，力求赋予影片中的物象以可感知性。让米特里主张“在 电影中，物象被嵌入一个有始有终( 即合目的性) 的事物的现实中。它们的自由度应符合需要 它们在剧情之中，是这个剧情的组成部分”【2 】2 9 2 。图雅的婚事中的各种物象让观众身临其境地 感知着图雅生存地域的恶劣，它们对于电影的剧情也有重要意义：影片中广阔但干旱得接近于退 化的草原、飞扬的尘土、成群的羊只和稀缺的饮用水，似乎都像无形的网一样罩住了原本美丽的 图雅，暗示着图雅艰难的生存境遇。同时这些象征着苦难与残酷的影像，给不熟悉内蒙古西部草 原生活的观众以视觉冲击，更有助于表现和塑造图雅坚强的性格，面对着广阔苍茫的天地，她倔 强地守着她的丈夫，守着她的家。 万方数据 岳秀芳：图雅的婚事：图雅的爱情救赎 1 1 5 在酒店里，图雅正在恳请宝力尔带着巴特尔一起生活，在他们身后，一个无人观看的电视屏 幕进入观众视野，播放着奔跑的骏马和低回的马头琴。与此同时的福利院，巴特尔正和森格一起 借酒浇愁，巴特尔在担心宝力尔是否会很好地照顾他的妻子儿女，镜头中有同样一个电视屏幕和 奔跑的骏马。这一平行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为我们展现着图雅和丈夫巴特尔对彼此的牵挂，而相 亲相爱的一家人，在无奈的命运下却不得不分开，使观众禁不住感叹唏嘘命运弄人。 另外，图雅的婚事中的音乐也为影片增色不少。配乐多为蒙古长调和浑厚的马头琴音， 用音乐感染观众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表情与表意的完美结合。音乐可以成为一部电影的 灵魂，就是因为和电影叙事基调的水乳交融。影片开头哀怨婉转的马头琴音为影片奠定了一个厚 重而苍凉的基调，好似一个人在呜咽，声音徐徐缓缓却又起起伏伏，人生也如音乐，忽而高亢忽 而低沉，并不欢快，自始至终都充满着悲凉的气息。我们就是在舒缓的马头琴音中，用心感受每 一个普通生命的坚强与沉重。 三、自我救赎的精神 图雅的婚事将图雅置于绝境中，如何选择是摆在图雅和观众面前的问题，导演王全安以 冷静的视角关注着影片中这些普通牧民如何在残酷的命运中做出每一个艰难的选择。 当人类将电影作为视觉奇观的商品来消费，这只是注意到了电影的外延和形式，而电影的内 涵是要告诉我们什么是“人性”和“人文关怀”。导演王全安并不想将自己的想法主观地嫁接到 影片中的人物身上，也不是一厢情愿地评价和解读图雅等人的选择，在他看来社会要比人高明许 多，“当你对自然的敬畏油然而生的时候，其实你的那些批判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打个比方， 如果你不到真正的战场上去，你真的不知道生死是怎么回事儿。当图雅嫁夫养夫是她唯一可以做 的事情的时候，你还怎么批判呢” 4 1 7 作为观众，只是目睹了这一切，没有亲身经历，只能设身 处地地理解他们每一个人的挣扎与选择，置身度外地指点只会显得滑稽。王全安认为之前的一些 艺术电影的导演“对里面的人物是怀疑的，导演觉得他的人物应该过另外一种生活，成为另外一 种人”【4 】，这些导演的作品有着浓重的个人化表达，强制性要求观众接受其观点，会造成观众在 主观上的排斥。于是王全安便以一种了解的心态和目光，注视着这些牧民，他明白他们的无奈， 也希望通过他的影像让我们领会和理解。图雅们一直都是以乐观坦然的态度来对待生活，只做自 己能做的和该做的，表现出自我救赎的坚忍精神。 电影语言可以传达人类共同的感悟和情感，这就是图雅的婚事在欧洲获得众多影评人推 崇的原因。钱家渝认为要“使视觉语言成为没有国界的大众语言”【5 】，必须重视民族性格和文化 精神的塑造。“民族特色与民族风格并非只是对外在的民风民俗、地域风光的展览，而应该是对 深层民族性格，文化精神的发掘和重塑。”【6 】王全安之前拍摄的惊蛰、月蚀都是重在宣扬电 影的中国化民俗，呈现的都是东方化的仪式和场面，而图雅的婚事虽然将故事的发生地选择 在民族味浓厚的内蒙古，但是导演对蒙古族的民族风俗和草原风光没有一味地铺陈，民族性色彩 减少了，反而是非常重视表现世界共通的人伦关系和牧民乐观坚忍、自我救赎的精神。 蒙古民族的马上精神隐喻人类的顽强不屈的精神。图雅的女儿出现在影像中大多是骑着一只 小木马，还有巴特儿在自杀前和森格谈话时一直注视着窗外的白马。这些人对于马的依恋似乎在 时时提醒着我们，草原已经退化，牧区即将撤离，一群与马为伴的牧民即将搬入城镇，也许大多 只能散落在城市的角落，做着低微的小本生意，但是他们骨子里流淌的仍然是马上民族的血液， 万方数据 1 1 6 温州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 0 0 8 ) 第2 1 卷第2 期 仍然是一群活得骄傲而有尊严的牧民。 导演有意将在生活中挣扎着的小人物放置于内蒙古这广阔的大背景中，他们的观念和行动都 比较干脆、直接、简单、明了，对于无奈命运是最本能的积极面对，因此让故事本身的苦痛、忧 伤也显得异常明朗。图雅为了生存必须改嫁，为了对丈夫的感情和责任，必须选择养活丈夫巴特 儿。一切的选择都是人类最本真的择善天性，图雅的婚事没有局限于中国电影的意识形态特 征，它的艺术品格超越了意识形态的国界，呈现出了一种感动不同国家观众的美。 影片不时迸发出的幽默恰到好处地消解着图雅一家生活中的苦痛。当森格说为了让他老婆高 兴，把家里东西都卖了去换了卡车，图雅笑话他说：“我看你不是发财，你是发疯了，脑子进水 了。”直接的话语是牧民爽朗性格的体现。在森格买来新卡车后，带着扎亚去兜风，扎亚在漫无 边际的旷野中，对着红色的夕阳大声地自问自答：“同志们好! 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 服务! ”孩子稚气的话语总是容易感染人，牧民的孩子也如大人一样乐观、坦然、满足地享受着 生活。总之，影片就是在时刻向我们传达着这样一种乐观的人生态度、善良的信仰及自我救赎的 坚忍精神。 参考文献 【l 】【法】克里斯蒂安麦茨电影符号学的若干问题 C 1 崔君衍，译，李恒基，杨远婴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 上海文艺出版社，1 9 9 5 ：3 8 1 【2 】【法】让眯特里影像作为符号【c 】崔君衍，译，李恒基，杨远婴外国电影理论文选，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1 9 9 5 【3 】【法】丹纳艺术哲学【M 】曾令先，李群，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 0 0 6 ：7 【4 】吴冠平图雅的爱情故事王全安访谈电影艺术【J 】2 0 0 7 ，( 3 ) ：6 3 6 8 【5 】钱家渝视觉心理学：视觉形式的思维与传播【M 】上海：学林出版社，2 0 0 6 ：5 3 【6 】陈旭光电影艺术讲稿【M 】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 0 0 2 ：8 3 T u y a SM a r r i a g e ：T u y a SL o v eS a l v a t i o n Y U E X i u f a n g ( S c h o o lo fH u m a n i t i e s ，W e n z h o uU n i v e r s i t y , W e n z h o u ，C h i n a3 2 5 0 3 5 ) A b s t r a c t ：T h em o v i eT u y a sM a r r i a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