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高亢的女性主义悲歌——《醒世姻缘传》的女性主义解读.doc

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一曲高亢的女性主义悲歌醒世姻缘传的女性主义解读姓名：范源媛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中国古代文学指导教师：王恒展20090602 一曲 高亢 的 女 性 主 义 悲歌 醒 世 姻 缘传 的 女 性 主 义 解 读本 论文主 要内容分三部 分， 首 先 回 顾梳 理 了 醒 世 姻 缘传 的 研 究 状况 、 对 有 关 评 论进行了 汇集整 理 ， 明确 其 得 失， 指 出 前人 虽 有 论及 、 但 对 作品 客 观上 具 有 的 女 性 主 义 色 彩依然缺 乏 深 层 次 的 剖 析 ， 在 一定 程 度上 没 有 达 到应有 的 研 究 层 次 ； 第 二 部 分， 本 文站在 女性 主 义 的 立场 ， 从研 究 中国 传统文化思 想 、 民 族心理 结 构 入 手 ， 通 过 社 会 学 、 伦 理 学 、 心理 学等 学科 知 识 的 综 合运用 ，以小说 “阴阳 颠 倒， 悖乎人 情 的 家 庭伦 理 关 系 描述 现 象 及成因 探究 为切入 点 ， 对 书中以薛 素 姐为代表 的 所 谓 叛 逆女 性 形象 、 男 卑女 尊的 家 庭婚 姻 现象 进行再 次 观照， 试 图 挖 掘出 形成女 性 叛 逆人 格 和 悲剧 命 运的 多 种 文化原因 ， 肯定 了 薛 素姐们向男 权社 会 抗争 的 思 想 价 值 和 作品 悲剧 性 的 认识 意义 ； 最后 ， 论文进一步 集中分析 了由于 社 会 时 代原因 、 女 权主 义 者思 想 局 限 性 和 男 权文化的 偏 见 等 决 定 了 作品 中诸 多 女 性 形 ， ， 琫 本 研 究所 做的 任 何 贡 献 均 已 在论 文 中作了 明确 的 说 明并表示谢意。甏 滁 菠学 位 论 文 作者签 名：学 位 论 文 作者签 名： 一、 醒 世 姻 缘传 及其研 究状 况 醒 世 姻 缘传 的总体 评价 及写 作 缘由在鲁迅先 生设 计 的小 说类 型 中 ， “世 情 小 说”至 今 仍是 争议颇 多 的一类 ， 不 断 有 论 者对 其定义 、 范 围进 行 修 正 和发 挥 。 向 楷先 生对 鲁迅的观 点 进 行 辨析 后 提 出， 世 情 小 说“是指那 些以 描 写 普通男 女 的生活琐事、 饮食大 欲、 恋爱 婚姻 、 家庭伦理关 系、 家庭或 家族 兴衰 历 史 、 社 会 各 阶 层众 生相 等 为 主， 以 反 映社 会 现 实 的小 说： ” 我 们 基 本上 同 意 向 楷先生的观 点 ， 而 且 醒 世 姻 缘传 就 是 典型 的代表 之 作 。 自 小说 醒 世姻 缘传 问世以 来 ， 已 有约 三 百 年 间 ， 对 于它的 研 究， 按照 时间 顺序，大 致 可分三 个阶 段： 第 一 阶 段是醒 世姻 缘传 问世的 明 末 清 初到 十 九世纪 二十 年 代 末 ，这 一 阶 段的 研 究主要 以 序跋以 及 评 点 式方 式进 行 。主要 有至今尚 不 知 出于何 人之手 的 环碧主人的 弁 语 和东岭 学 道 人的 题 跋。前 者已 经涉 及 醒 世姻 缘传 的 主题 ， 即人伦 道 德的 沦丧以 及 作 者劝善诫 世的 创作 目的 ：后者不 仅涉 及 醒 “有裨风 化 、 为 世“鉴 戒 ”的主旨 ， 还谈 到 该 书的 命 名 及 成书与 出版 过 程。这 两 篇序跋， 虽 文 字不 多 ， 却为 醒 世姻 缘传 的 研 究提 供了 很多 值 得 珍 视的 第 一 手 材 料 。山东师 大 图 书馆所 藏的 同治庚 午 刻木 醒世姻 缘传 上 有未 署 名 墨 笔 批语八 十 条 ， 在这 些批语中 ， 对 醒 世姻 缘传 的 思想 和艺术评 价不 乏精 辟 之见， 特 别 值 得 注意 的 是他 认 为 醒 世姻 缘传 的 作 者是蒲松 龄， 这 比 胡 适先 生 的 考 证 要 早 半个世纪 。此外 清 人杨 复 吉 在梦 阑 琐 记 中 也 有醒 世姻 缘传 的 作 者是蒲松 龄的 记 述， 也 是胡 适 先 生 的 重 要 证 据 。醒 世姻 缘传 研究的 第 二阶 段是二十 世纪 三 十 年 代 到 七十 年 代 末 。三 十 年 代 初， 胡适 、 孙 楷 第 曾 对 醒 世姻 缘传 的 作 者及 作 品中 所 描写 的 地 理 事 实 人物 等 进 行 过 认 真 的 考证 ， 徐 志 摩在为 亚东版 写 的 序中 真 实 的 记 录 自 己的 阅 读感受 并对 作 品的 思想 和艺术价值 作了 一些粗 浅的 评 析。胡 适 所 说 ， 醒 世姻 缘传 “是一部最 丰 富 又最 详细的 文 化 史 料 ”， “将来 研究十 七世纪 风 俗史 的 学 者， 必 定 要 研究这 部书： 将来 研究十 七世纪 中 国 教 育史 的 学 者， 醒 世姻 缘传 研 究的 第 三 个阶 段耸甏笾 两 。进 入 八 十 年 代 ， 对 醒 世姻缘传 的 研 究逐 渐升温， 研 究焦 点 也 逐 渐从作 者和成书年 代 上 ， 转 向 该 书的 思想 艺术和语言的 研 究。年 以 来 ， 大 陆发表 的 相关论文 约 有百 余篇， 其 中 主要 论述作 者版 本 成书年 代的 占到 近四 成， 论述思想 艺术的 近三 成， 论述语言问题 及 其 他 的 约 占三 成。著 作 四 部 ： 一是徐 复 岭 的 咽 酪鲈作 者和语言考 论 ， 主要 讨 论作 者及 语言问题 ；一 是张清 吉 的 醒 这 时期， 特 别 引 人注目 的 是， 学 者段江丽在前 人研 究的 基 础 上 于年 发表 了 醒世姻 缘传 研 究专 著 ， 对 于作 品进 行 了 综 合 性研 究， 特 别 是对 于作 品中 “薛 素姐的 虐 待 狂个性”、 “古代 婚姻 中 的 男 卑女尊现 象等 从社会 文 化 角度 和女性心 理 角度 进 行了 剖析， 提出“男 权 失 落 的 世界 ， 从一 个侧面 反 映 了 传 统道 德 的 崩 溃 和帝 国 体 制的 动摇 ， 也 许 这 才 是“瞑内 现 象最 本 质 的 意 义。嚷 鄣鉵醒 世姻 缘传 是一部关于“性虐 的 小说 ”， “实 际 上 它耘确已 成为 真 正 的 主题 文 中大 略 分析了 小说 中 关于性爱 婚姻 生 活的 情 节描写 ， 认 为 小说 中 “爱 情 婚姻 关系几乎与 虐 待和被 虐 的 关系划 上 了 等 号 ”， 并说 “西周生 对 性爱 中 的 虐 待 有着 特 殊 的 敏 感， 在整个作 品中 ， 他 都 是非 常执著 于描写 和强 调这 种婚姻 感受 ， 并以 这 种感觉 为 中 心 来 考 虑其 他 问题 ”。“作 者是出于对 性虐 问题 的 兴 趣产生 创作 冲 动的 ， 而 不 是先 有通 过 因果报应 来 训 世诲 俗的意 愿 才 找 到 这 么一 个题 材 。这 也 是醒 世姻 缘传 根 本 区别 于大 量 的 专 写 因果报应 的 古典小说 的 原 因。” 一 醒 世 姻缘传中女 性形象 的 家 庭 人 伦关系可 以 看 出。 为 了系统 地 了解 醒 世 姻缘传 中描写 的 阴 阳 颠倒 、 有悖 常理 的 家 庭 婚 姻状 况，我 们 主 要 从夫 妻 、 妻 妾 、 父母 与 子 女 三种 家 庭 人 伦关系中进 行分 析 探讨。 醒 世 姻缘传 作 者 所写 的 封 建家 庭 伦常 不 兴，恰恰是 社 会的 一面 镜 子 。 作 品 悉 心描写 女 子 无法 无天 、 无男无 夫 、 反 抗 叛 逆 ，男子 软 弱无 能，恰恰是 封 建社 会末 期 家 难 齐 、 国难 治 的 最 真实 、 最 典型 的 反 映。 印夫 妇 为 人 伦之 始 ，而又 没有血 缘的 连 系，因此，更 加依 赖礼 法 的 维 持。 夫 妇 相 处的 理想 境 界是 夫 义妇 顺、 相 敬如 宾 。 但 是 在以 男子 为 中心 的 男权 社 会里 ，更 加强调男尊女 卑、夫 为 妇 纲 。 被一再传 诵 的 梁 鸿孟 光故 事其实 只 有妻 子 孟 光对丈夫 梁 鸿的 “敬”而看 不 到梁鸿对孟 光的 敬。 传 统 礼 法 对女 子 事夫 之 道 作 了许 多的 规定和阐 释 ，尤其是 历代女 教 更 是 不遗余力，一言 以 蔽 之 ，“恭敬顺 从”。 白 虎 通 嫁 娶 云 ： “阴 卑不 得 白 专 ，就 阳 而成之 。 础 的伦 理 思 想体系 ，认为 “阴 者 阳 之 合 ，妻 者 夫 之 合 ，子 者 父之 合 ，臣者 君 之 合 。 王道之三纲， 可求于天 ”。 卸菏 费 摇 难 野 喙淘 诖 嘶 辖 徊 教岢觯 骸 叭 僬吆 挝揭谓 君 臣、 父子 、 夫妇 也 故 君 为 臣纲， 父为 子 纲，夫为 妻 纲 们 此 后，经过 封建 文 人 以及汉代 班 昭 、 唐 代 宋若 华 、 明 代 徐 皇 后等 封建 “女 教卫 道士的一 再 宣 扬 ，男尊女 卑 、 夫 为妻 纲的观 念更是 不断深 入 社 会人 心 。 可是 ，在明 清小 说中 我 们 可以看到 ，一些女性 对丈夫 非动 不动 要受 皮 肉之 苦，甚至 有生命之 虞 。 乜 在醒世 姻缘 传 中 多 处描 写 了素 姐 对丈夫 狄希 陈百般 欺侮 凌虐 ， 而 狄希 陈逆来 顺受 ， 丝 毫 不加 反 抗的情 节 ， 从中 我 们 可以了解 到 在小 说 描 写 的家庭婚 姻关 系 中 存在男性 卑微 、 女 性 强势的婚 姻现象 。 素 姐 跑 上前 把 狄希 陈脸 上兜 脸 两耳拐 子 ，丢 丢 秀秀的个美 人 ，谁知 那手 就合 木头一 般 ，打 的那狄希 陈半 边 脸 就似 那猴 腚 一般 通红 ，发 面 馍 馍 一般 暄 肿 。 狄希 陈着了极 ，捞了那打 玉 兰 的鞭 子 待 去打 他 ，倒 没打 的他 成 ，被他 夺在手 内 ，一 把 手 采 倒 在 素 姐 的每 一 次 发 威 都 是 对压 抑 女 性 的礼教固 执的反 抗， 是 寻找和 维护自 己的“ 自 由呼 脱 男权压抑 ， 获得 新生的 希 望 。还 应提 到 一 种 尚 未严重 颠倒 的 情况 ， 即狄 家和童 家分 别 由 狄 婆 子 和童 奶 奶 当家， 两家的 男丰人并 不扮 演 家庭主 心骨 的 传统角色。 中国的 封建社 会中， 向 来 是 以 男性 为主 要 的 角色， 不是 金 榜 题 名 时 ， 就是 出将入相 ， 男性 的 成 功 与荣 耀 是 两千 多 年来 封建文 化 的 发 展主流。 然 而 ， 这一 社 会潮 流至 宋 元 时 代 ， 却有 了某种 细微的 变 化 。 那 就是 男性 成 就功 名、出人头 地 的 人生征 途上 ， 有 时 女 子 能 够鼎 力 相 助 。 在男性 实现人生最大 价 值 的 历 程中， 女 子的 佐夫 成 为至 关重 要 的 因素 。 这种 因素 ， 有 时 甚至 是 举足 轻重 的 ， 起着决 定 性 的 作 用。 在 醒世 姻缘 传中， 特 别 强 调 了女 性 的 智 慧 对 于 家庭的 稳 固 、丈 夫 的 安危具 有 突出作 用，这一 点主 要 集 中体现在狄 婆子 、童 奶 奶 身上 。 狄 家和童 家的 当家奶 奶 世故 练达， 精 明能 干 ，其 能 力 和见识 远 远 高于 夫 丰之上 ， 而 其 夫 主 要 么 宅 心仁 厚、懦 弱 善 良 以 蓖 ， 要 么 目光 短 浅、深 陷 囹 圄 ， 要 不是 奶 奶 们 出面周 旋 、代 夫 理 事 ， 早 就家反宅 乱 、家道中 道理 ， 知 好 歹 ， 通 是 个 不戴 帽 的 汉子 ， 在赞 美 中强 调 了女 性 智 慧 的 价 值 。 女 儿寄姐 逼死 了丫环小珍珠 ， 邻居 刘 振白 趁机 勒索 ， 狄 希 陈 没个 见识 打发 ， 又 是 她 出面打点，两个 差 人齐 口 称 赞 “真是 个 有 智 的 妇 人， 胜似那 蠢 劣 的 男子 十倍。 狄 希 陈 选官后，大 小事 情都 依靠 她 这个 “女 军 师 ”铺 排， 甚至 连 千 里以 外 的 素 姐 也 被 她 计 赚在家。 不只是丈 夫 童 七 倚 赖 她 做军 师 ， 女 婿 狄 希 陈 也 钦 佩 她 的 “锦囊妙计 鞍 俜 僦 。 这样胜似 无德无 才 、劣 质 蠢 男十倍 的 有 智 女 子 ， 在家庭中的 地 位 不言而 喻。 可 以 说 童 奶 奶 是 诠释 有 智女 子 的 家庭地 位 的 绝 妙注 脚， 它 不是 简单 的 描 述 了一 个 女 家长 的 德行 ， 而 是 在阐 释 女 性 拥有 家庭地 位 的 原 因 “天 下之大， 有 德者 居之： 家庭之要 ， 有 才 者 居之， 哪 怕 是 女人。 小说 中以 童 奶 奶 为代 表 的 智 妇 形 象， 可 以 说 是 中国古代 文 学 画廊 中独 具 魅 力 的 女 性的 凸 现和张扬 一 定 程度上 体现了市 井 文 化 话 语中的 女 性 主 体意 识 ， 是 对 女 性 价 值 的 部 分 肯 妻 妾 关系 恨 妻 骄 妾 、嫡 庶 争 斗“在 传统婚 姻 架 构 中 ， 女 性 被排 挤 在 家庭权 力 结 构 的 边缘地 带 ， 生存 空间极其狭 小 极其有限。她 们不 仅 要 遭 受各 种男 性 道 德的 束缚 ， 而 且 还 要 面 对 同性 之 间内部 秩序 的 争 斗 之苦 。昭 正 如 老残 游 记二 集 第 四 回说 ： “再把 那有姨 太 太 的 人 盘 算 盘 算 ： 十 成里 也 有三成是 正 太 太 把 姨 太 太 折 磨 死了 的 ： 十 成里 也 有两成是 姨 太 太 把 正 太 太 憋 闷死了 的 ： 十 成里有五成是 哪 哪 咕 咕 ， 不 是 斗 口 就 是 斗 气 ： 一百 里 也 没有一个 太 太 平 平 的 。”这就 是 中 国 古代社会 家庭中 妻 妾 生活的 真实 写 照 。在 激 烈 血 腥的 妻 妾 斗 争 中 ， 妻 妾 失 去了 自 我 ， 或是 青 春生命 ， 或是 正 常 的 人 格 。不 论是 心高 气 傲 、恃 强 赌 狠 的 ， 还 是 心如 死灰 、逆来 顺 受的 ， 都终 于低眉掩 面 ， 零落成泥。从 热 烈 到 成冰 ， 怎 样 也 不 能 够 在 孤 独 中 找寻 到 温 暖 的 家园 。她们的 欢 乐与 深 悲， 她 们的 挣 扎 与 沉 沦 都 无 法逃 脱 一片荒凉命 运； 她 们的 悲剧 ， 是 男 权 等 级文 化 在 阴 暗人 性 的 观 照 下， 结 出的 青 涩 苦 果。 妻 多 妾 的 婚姻 制 度， 也 正是 这种 不 合 理 的 家庭 架构 形 式， 造 成了婚 姻 悲 剧 的 普 遍 原因。 白 虎 通 嫁 娶 云 ： “妻 者， 齐 也 ， 与夫 齐 体 ， 自天 子 下 至 庶 人 ， 其义 一 也 。” 释名 云 ： “夫 为 男 君 ， 故 名其妻 日女君 也 。”作 为 正妻 ， 有 当家理 财， 管束诸 妾 的 权 利 。传统 夫 妇 伦 理 固然强 调夫 妇 的 分 别 、差 异 、主 次 、尊卑 ， 同 时也 强 调妻 妾 之 间的 尊卑 差 异 。单 从 夫 妻 地 位 来讲 ， 妻 子 以 丈 夫 为 君 ， 但 就妻 妾 地 位 来看， 庶 妾 又 以 嫡妻 为 女君 。在家庭内， 妻 妾 之 间是 统 治与被统 治的 关 系 。妾 称妻 为 主 母 ， 女君 ， 完全 听命 于 她 ， 没有 宗 法地 共 侍一 个丈 夫 ， 计氏与珍哥 之 间存 在着不 可调和的 矛 盾 ， 如 俞正燮 所 说： “妒 忌 并 非 利 的 追 求， 从 专 父 权 、 主 家 权 上 升 到 对自 我 解 放的 追 求。 素 姐是“不 自 由 毋 宁 死 ”， 主 要 追 求自 我 的 解 放， 行 动 的 自 由 ， 寄 姐是要 独 占丈 夫的情爱 和 家 庭 的 权 力， 相对两者 来 说 素 姐的 追 求是超世 高 蹈的 ， 是疯 狂 的 ， 带 有 堂 吉诃 德 式的 理 想主 义 色 彩， 而 寄 姐的 追 求是现 实 的 ， 世俗的 ， 功利 的 ， 带 有 浓厚 的 商 品 经 济 社 会 市民气 息。第 七 十七 回 “疯 老 婆 撒急上 吊 ”中薛 素 姐得 知 狄希陈 停 妻 再 娶 ， 赶 去 京 城 兴师 问罪 ， 被 “软 监 ”在狄希陈 表兄 相主 事家 中。丈 夫玩“两头大 ”的 把 戏 ， 妻 子 无 疑是大 祸 临头， 且 相家 作 为 丈 夫的 后 台 有 权 有 势， 加 上 众人 配 合 默 契， 薛 素 姐四 面 楚歌 。在绝望 与愤怒之 下 ， 薛 素 姐很 有 可能 成为 另 一 个计氏， 上 吊 以 示抗 议 。薛 素 姐也 的 确 “拿了一 根束 腰眼的 ”。而 薛 素 姐的 自 杀动 机 却 出 乎 所 有 人 预料 ， 她并非因抗 议 丈 夫偷 娶 而 死 ， 她以 死 来抗 议 的 是， 失去 人 身自 由 被 禁 闭 “坐 监 ”， 不 得 实 现 到 皇姑 寺 一 游 的 愿 望 。狄希陈 前 世的妻 子 计氏， 因养 和 尚 道 士 的 罪 名 无 法 消受 而 自 杀， 薛 素 姐却 是所 谓 “不自 由 毋 宁 死 ”。纵观 明 清叙 事文 学 中以 自 杀为 生 命 结局的 女 性 ， 为 情为 欲为 恨 为 悔 为 义 者 皆不 乏其人 ， 薛 素姐这 般的 自 杀理 由 ， 以 笔 者 的 见 识似 为 绝无 仅 有 。 礼 说： “凡 为 人 子之 礼 ， 冬 温 而 夏清 ， 昏定 而 晨 省 ”， 即 ： 作 子女 的 ， 冬 天要 设法 为 父母御寒 ， 夏 天则要 致其 凉 ： 晚 间要 为 父母安 置 床 铺 ， 早 间则要 请安 问 候 。 父子伦 理中 ， 与子运 作 中 往 往 是 单 方 面 强调 子女 的 孝。 女婿 叫是 夫 主 ， 就 合 凡 人 仰 仗 天 的 一般 ， 是 做 女人 的 终身依 靠 。 做 丈 夫 的 十 分 宠 爱，那做 女人 的 拿出 十 分 的 敬重， 两 好 相 合 ， 这 等夫 妻 便 是 终身到 老 ， 再没 有那参 商 的 事体 。 若 是 恃 了 丈 夫 的 恩爱， 依 了 自己 的 心性， 逞了 自己 的 娇 嗔， 那男 子 的 性格 有什么正经 ， 变 了 脸 就 没 有体 面 ， 一连几次 把心渐 渐 的 冷了 。 就 是 丈 夫 在 外 面 有些 胡做 ， 这 是 做男 子 的 常 事 。 只 怕 夫 妻 的 情 义不深， 若 夫 妻 的 情 义既 深， 凭 他 有什么外 遇 ， 被 他 摇 夺不去的 。 往 往 男 子 们 有那弃妻 宠 妾的 ， 也都 是 那做 女人 的 量 窄心偏 激出 来 的 ， 岂 是 那做 男 人 的没 个良 心 癫恢S懈 龅帐 无 奈的 做 大的 容 不得 人 ， 终日 里 把那妾来 打 骂 ， 再也没 个休止 。妾， 毕 竟 还 把自己 的 丈 夫 牵 扯 在 里 头。 也还 不止 于牵 扯 丈 夫 ， 还 要 把那家 中 使 数的 人 都 说他 欺 心， 胆大 ， 抱 粗 腿 ， 惯 炎 凉 ， 满 河 的 鱼 一网 打 尽 ， 家 反 宅乱 。 既是 像 了 凶 神 ， 汉子 自然回避 ， 大 的 屋 里 没 了 投 奔， 自然投 奔到 小的 屋 里 去 了 。 大 的 见他 往 小的 屋 里 去 了 ， 越 发的 日 远 日 疏。 小的 见他 不往 大 的 屋 里 去 ， 越 发 的 日 亲日 近 。 若 做 大 老 婆的 再往 前赶 ， 越 发成了 寇仇 。 所以那会 做 女人 的 ， 拿出 那道 理 来 束缚丈 夫 ， 那丈 夫 自然心服 ， 若 倚 了 泼悍 ，体 的 暴 力和物质上 的 禁 制， 只 需 要 一个凝视， 一个监 督 的 凝视， 每个人 就 会 在 这 一凝视的 重压之下 变得卑 微， 就 会 使他 成 为 自 身 的 监视 者 ” 整 个社 会 就 是 一 个大监狱 ， 到处充斥 着 监督与惩 罚 。人人都 处于 社 会 的 凝 视 之下 ， 不可 越 轨。社 会 通 过 纪 律管束 着 人的 身 体 ，通 过 话 语 来 定 义何 为 正 常 ， 何 为 反 常 ， 通 过 标 准 化 或 正 常 化 过 程 来 要 求 人对 规 范 的 自 觉 遵从 。于 是 看似自 上 而 下 的 针对 每个 人的 监视 ， 其 实是 由 每个 人自 己 加 以 实施 的 。后 现 代女性主义借 用福 柯的 上 述思 想 ， 说明 女 性就 是 生 活 在这 样 两 种 压力 之下 ， 即来 自 社 会 和 自 我的 压力 。女 性的 身 体 被呈现 为 男性凝 视 的 对 象 ， 女 性不仅 要 服从 谁观看， 谁被看的 男权文化 的 压力 ， 而 且还 要 自 觉 遵 从 其 规 范 ， 自 己 制造出 自 己 驯 服、使入 悦目 的 身 体 。素姐在“严父 闺 训 ”之后 ， 突 然意识 到， 今 后 必 须 要 仰人鼻 息 、压抑 个 性， 才 能 适 应新的 婚姻 生 活 ，否 则 会 面 临 不幸的 下 场， 这 让她感 到恐 惧和 无 助 。婚后 的 偏执 、暴 虐行 为 实际上 就 是 对 封权文 化 ”的 “婚前 闺 训 激 发 出 来 。 这 个 家庭 事件纷 乱 芜 杂， 但 凸 显 出 的 问 题 是 ， 婆 婆 的 权威对 素姐是 否 生 效。所谓 “清官 难 断 家务 事”， 就 这 件事而 言 ， 矛 盾双 方 都 各持 己 见 。对 狄婆 子来 讲， 制止 儿 媳殴打丫头， 把儿 子从 暴 虐之中救出 ， 完 全可 以 理 解， 是 人之常 情 。做 为 刚 入 门 的 新媳妇， 薛 素姐认 为 毫 无 证 据地 怀 疑 自 己 的 陪 嫁丫 头偷嘴 ， 就 是 在贬 低自 己 的 人格， 侵 犯 自 身 的 尊 严， 而人格和 尊 严对 薛 素姐来 说却是 头等 大 事。用她自 己 的 话 讲就 是 ：“象 俺 好人家儿 女 害羞 ， 东 师 范 大学 硕 上 学 位 论文必 需待社 会 己经相 当 文 明化 了。已 发 生 了种 种 交换 价 值 ，女 子由 承产权 达 到 相 当 的 富裕时才 行 。”口 印 小 说 五 十六回 描写 薛 素 姐千 方 百计阻 挠 公 公 娶 妾生 子， 惟 恐产业 被夺 ； 对 公 公的 妾当 家掌 握 经济大 权 很 不 满， 要 求 狄 希陈： “把 各 门 合 柜 上 的 钥匙 拿来 给 我 以 自 己的旧嫁 妆强 换 小 姑新 做 的 嫁 妆。这都表明薛 素 姐对 经济地 位 决 定 自 己在家庭 中的 地 位 的 认识， 对 自 己经济权 益敢 于维 护和争 取 。 的 时间 里， 一 口 气 为 薛 家生 育 了一 女 三 男， 可 这仍 未能 改变 她 在薛 家的 地 位 。儿 女 也只 是借她 的 身体 受孕 、出生 ，对 儿 女 而 言 ，她 不 是 母亲 ，只 是 龙 姨 ，薛 夫 人 才 是 嫡 亲 的 娘。在儿 女 的 问 题 上 ，她 既没 有 发 言 权 ，也没 有 参与 权 。素 姐的 婚事 ，“从头到 尾都是 薛 教 授 夫妇 说 了算 从中我们不 难 体 会 到 ，龙 氏 表面争 强 好胜 ，泼 辣 恣 肆 ，本 质上 却 脆弱不 堪 ，她 的 毫 不 退 缩 、逆 流而 上 不 过 是 苦 苦 支 撑罢了。龙 氏 是 一 个恶浊 而 低贱 的 小 人 物 ，可 是 在她 身上 ，又 包含 着 某些可 以 肯定 的 因 素 ，我们不 难 在婚后 的 素 姐身上 找 到 她 泼 辣 善战的 影 子。薛 素 姐对 男权 社 会 的 反 抗 得 到 了生 母龙 氏 的 全 力支 持 。婚后 ， 尽 管 她 不 愿 与 丈 夫 发生 两 性 关系 ，再三 防 范 ，丈 夫 还 是 趁 她 醉酒 之 机 强 行 占 有 了她 。她 对 这没 有 爱 情 的 婚姻 极为 不 满， 因 此， 与 丈 夫 发 生 冲突 就 在情 理 之 中。可 是 她 与 丈 夫 吵 架， 婆 婆 不 是 保持 中立 立场，而是 将 她 打了一 顿 。回 到娘家，嫡 母责 怪她 ，生 母龙 氏 支 持 她 却 又遭 到了父亲 的 毒 打。 残 酷的 现 实使 她 认识到 父权 、夫 权 的 罪 恶并对 它 们发 出了强 烈 的 诅 咒 。素 姐骂 “老 忘 八， 老 烧 骨 拾 的 ， 把 个女 儿 推 在火 坑 里， 瞎 了眼 ， 寻这们个女 婿。”。 后 来 ，因 为 她 对 丈 夫 采 取 了一 系 列耸 人 听 闻 的 施 虐 行 动 ，她 的 父亲 薛 振 被活 活 气 死 。 龙 氏 之 所 以 不 管 女 儿 的 言 行 对 与 不 对 、符 不 符 合 封 建 伦常 全 都予 以 支 持 ，有 理 时是据理 力争 ，无 理 时是 胡 搅 蛮 缠， 是 因 为 她 的 主体 精神 横 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