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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随笔：万卷书与万里路 天葬台 陈琪 Day7xx.7.1 阴沉沉的天憋了这么久，终于在我踏出查郎寺的门时落下雨来。像天气一样沉沉的酥油味依然萦绕着我，让我的脑子有些昏昏的。寺里各尊神像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似乎还跟在我身后。还没等大家都从那扇小小的门里出来，带我们来参观的政府人员就用与气氛很不合的活泼口吻打破了这种短暂而诡谲的气氛。 “要不要去看天葬?”也许是因为酥油味灌满了我的脑子，我呆呆地反应了好久。天葬?天葬?“我们竟然可以看天葬么?”“可以。”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表示了要去看或者不去的观点。“那，一起去吧。不想看的不要下车就行了。” 天葬台离寺庙建筑很近，被草原的绿浸染着，几乎被经幡淹没。同行的师傅说，当一个人终于归于天葬台时，他的家人会把经幡挂在那里。数量没有限制，越有钱的人家会挂的越多些，是祈福的意思。我们想着，这些经幡，岂不就是一群群长眠于此的灵魂的象征吗?看它们的数量，大概估计了一下有多少人曾躺上那台子被吞食，我的后背忽然冒出一丝凉意。我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经过艰难的爬升，汽车终于到达了据天葬台二十米远的坡顶。由于担心高反，大家下车时都蹑手蹑脚的。我属于无知者无畏的那一类，大胆地随着若梦队长和郭大神走到了天葬台边，脚尖就抵着那双人床一样大小的石台，像藏餐馆里一样的味道简直要让我窒息。 万幸，万幸，万幸当时那早上送过来的死者已几乎被吞食尽了，我们并未看到太过于血腥的画面。残留的只有骨头了，小骨头，像髌骨一样的形状。距我们两三米的地方蹲着几只带着满足神色的秃鹫，羽毛刚硬，漠然地看着远处，有时目光会扫过我。我不敢与之对视。连忙把头转向别的方向，又惊奇地看到身后大约三十米的地方还有几只狗。我对于狗的品种并不是很了解，似乎是属于藏狗之列吧，我不确定。那些狗远远地踱着步，看上去凶狠极了，我甚至可以想象那嘴后隐藏的是如何冒着森森冷光的牙齿，也许还带着些肉丝。这想法吓了我一跳。 郭大神不像我这般对天葬了解的少得可怜，他向我和若梦队长介绍了一些相关背景：“藏民死后大都会选择天葬。天葬师将死者的衣服剥去，再肢解开，剥离骨肉，把秃鹫咬不动的大骨头捣碎，拌上拌面之类的吃食，再撒些调料，把颈子用铁链锁在台子上(台子的上端插了一根铁棍，上面拴着一条链子)，秃鹫就来吃了。”说着，他还笑着逗我们说：“像不像大盘鸡拌面啊?”看我们惊恐的眼神。他又继续逗我们：“像不像骨肉相连啊?”我们瞪他。他于是又说：“他们肢解的方式就像肢解北京烤鸭一样。”我终于忍不住了，想要逃跑，一转身却看到一只正在渐渐靠近的狗。我不知我是以怎样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了车上。在回到车上之前，我还蹲在草地上干呕了一会儿，连眼泪都呕了出来，仍觉得那腻腻的酥油味，混杂着人的脂肪味的酥油味，从我身上各处散发出来，挥之不去。我甚至觉得我就是躺在天葬台上的那个骨肉无存的可怜人。 没曾想开车的师傅也是个会打趣人的人。“看了天葬有什么感想啊?”他哈哈笑着，“你们的雨衣上已经沾上了死人的汁液，你们的鞋底也踩过了死人的骨头。”因为他是长辈，我才忍着波涛汹涌的情绪说：“您别再说了。”可他没有理睬我，又自顾自说了起来：“你们坐的可是活佛的车。”他回忆起自己的故事：“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也和你们一样，被吓坏了。那是我有一次去找活佛，就是这辆车的主人。他不在，我就在房子里等他。看到墙角有一个蛇皮袋子，就靠了过去。活佛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他推醒了我，我继续靠着袋子和他聊天。聊了一会儿，他说他明天要给死人祈福。我问那个人在哪里，他说：不就是你坐的这个么?”他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当时候也被吓坏了。可是见得多了，也看多了天葬这样的场景，就没感觉了。”又补充道：“你们看多了也会习惯的。”我想：“我才不想呢。” 我们问及天葬台边的狗，他说：“本来尸身是要被秃鹫吃的，寓意升天。而狗吃了，就升不了天了。所以，死者的家属都会守着尸身，赶走旁边的狗，直到秃鹫吃完了大部分，不吃的才给狗吃。以前我们这里还有一种说法，说这个人啊，如果他生前念经多，死后就会被秃鹫吃。如果少，就会被狗吃。”问及秃鹫和狗如何知道将举行天葬，他说：“举行天葬仪式前会点烟，还会诵经和吹号角。动物们看到烟，听到念经和号角声，就过来了。死者生前的衣物也会烧掉的。”然后又感叹道：“可惜今天去的晚，天葬都完了。”正说着，一辆摩托车从我们旁边驶过，后边用塑料布包着一个模糊可见的人形物。“那就是送去天葬的。”他说，“你看你们来的巧不巧，巧不巧?”这样简陋的送行方式让我吃惊极了。藏人对待生死的态度让我吃惊极了。 随性的干部才功书记神情激昂：“中央还做什么反腐啊?直接带那些干部都来看看天葬就行了。有什么可贪的?你死的时候能带走什么?什么都带不走!那么贪心执着有用吗?”腻腻则一反常态地冷静地说道：“看到天葬时，我觉得很恐怖，是因为我觉得人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和你家门口卖的猪肉、牛肉没什么分别。”我细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这样的。 开始我误以为那个师傅和郭大神对于别人的生死多少有些玩世不恭，可是随后我觉得，一个人能目睹着那样的场景，说出那样戏谑的话来，是值得敬佩的。他们对于生死看的比我开，所以不会像我这样对于生死斤斤计较的人那么受到震撼。尤其是师傅，“死也是一种生。”我记不清他的原话是什么，但大意就是如此。我远远达不到他的境界。汉人真是多管闲事，觉得天葬太血腥，所以在紧邻天葬场的地方，又建了一个火葬场，可是少有人至。我是说，少有死人至。我太执着于生死，观看一场天葬，并不足以让我改变观念，从此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