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粲花五种曲》研究.pdf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中文摘要 吴炳是活跃在晚明剧坛的一位重要的作家，他在戏曲创作中能博取众家之 长，并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他的代表作品是粲花斋五种曲，在艺术上取得 了很高的成就，在内容上也反映了许多现实的社会问题。 本文在研究粲花斋五种曲时，把它放在晚明思想解放、传奇创作大繁荣 的背景下，加以论述。第一章“粲花斋五种曲研究综述”主要是对不同时代 出现的关于粲花斋五种曲的研究性评价进行梳理。第二章“粲花斋五种曲 本事考辩”主要是有针对性的选取三部作品，疗妒羹、画中人和绿牡丹。 就目前而言，这三部作品的许多问题如“本事”、“命意”等都未能形成定论。本 章通过对它们的本事进行考辩，对争论的问题作出自己的判断。第三章“粲花 斋五种曲文本研究”首先是对吴炳的“情邮说”进行解读，然后结合“情邮说” 进入到作品文本的分析，说明作品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及其所所反映的社会生 活面，以纠正以往存在的对作品一些认识上的误差。 通过以上几个方面的研究，力图使对吴炳及其作品有新的更为客观的认识。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 a b s t r a c t w ub i n gw a sa l li m p o r t a n tw r i t e rw h oh a db e e nv e r ya c t i v ei nt h el a t em i n g d y n a s t yp l a y s ，h ec o u l dw i nt h ep u b l i cf r o mt h e ma l li nh i so p e r ac r e a t i o na n df o r m h i so w nu n i q u es t y l e h i sr e p r e s e n t a t i v ew o r k sc a nh u az h a iw uz h o n gq u ，i t a c h i e v e dag r e a ts t l e c e s $ i nt h ea r t s t h ec o n t e n t sa l s or c t i c c t c dt h er e a l i t i e so fm a n y s o c i a lp r o b l e m s b a s e do nt h es t u d yc a nh u az h a iw i tz h o n gq u ，ip u ti ti nt h eb a c k g r o u n dt h a tt h e i d e o l o g i c a le m a n c i p a t i o na n dt h el e g e n d a r yc r e a t i v ep r o s p e r i t yi nt h el a t em i n g d y n a 啊9ih a v ei tt ob ea d d r e s s e d t h ef i r s tc h a p t e rc a nh u az h a iw 甜z h o n gq u r e v i e wi sm a i n l yf o rd i f f e r e n tt i m e so nt h ec a nh u az h a iw uz h o n gq ui n q l l i r y e v a l u a t i o ns t u d ys o r t e do u t t h es e c o n dc h a p t c rc a nh u az l m i 、矾lz h o n gq us t o r y t e l l i n g i n v e s t i g a t i o ni sm a i n l yt a r g e t e ds e l e c t e ds e v e r a lw o r k s ，l i a od ug p ，塔, h u az h o n g 理押 a n di vm i td a ni n v e t i g a t e st h e i rs t o r y t e l l i n g s ，a n a l y s i s e st h et r u ei n t e n t i o no fw i t b i n g t h et h i r dc h a p t e rc a nh u az h a iw “z h o n gq ut e x t u a ls t u d yi sm a i n l yt h r o u g ht h e w o r ko ft e x t u a la n a l y s i s ，n o t ew o r k si nt h ea r ta c h i e v e m e n t sa n di t ss o c i e t yw h i c h r e f l e c t e di nt h ed a i l yl i v e s t h r o u g ht h ea b o v es e v e r a la s p e c t so ft h es t u d y , w em a yg e tn e wa n dm o r e o b j e c t i v eu n d e r s t a n d i n ga b o u tw ub i n ga n dh i sw o r k s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第一章粲花五种曲研究综述 粲花斋五种传奇又称粲花新乐府五种或石渠五种曲，它是明末 清初传奇作家吴炳的剧作合集，包含有西园记、绿牡丹、疗妒羹、画中 人、情邮记这五种传奇。粲花斋五种传奇目前所见的版本主要有明代崇 祯年间两衡堂刻本，后又有明末金陵三美堂重刊本( 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有藏 本) 。( 中国戏曲刻家述略) 本篇论文所采用的版本是暖红室汇刻粲花斋五种( 共 十二册) ，吴梅校正，1 9 8 2 年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 粲花斋五种传奇的作者吴炳是明末清初杰出的传奇作家，吴炳是宜兴人， 瞿式铝的中表兄弟，吴贞毓的族叔，永历朝时管至东阁大学士，永历朝灭亡后而 死。对于吴炳之死，史籍中有不屈绝食而死的，有引缢而死的，还有投降后而死 的等等不同的看法。但在种种史料中，只有南明野史和王夫之的永历实录 是持最后一种看法，即吴炳是投降后而死的。查继佐国寿录中记载“出督 兵汀洲不返，童仆解散，百艰具尝，或饥饿数日不死。北兵且迹至，遂引缢某 寺中。砌认为吴炳是上吊自尽的。但更多的史料还是认为吴炳是不屈绝食而死的。 徐鼎小腆纪传、温睿临南疆逸史、胜朝殉节诸臣录、安龙纪事、三 湘从事录、先拨志始、续编绥寇纪略、国榷等等诸多史料都认为吴炳是 不屈而死的。关于吴炳的死节问题，明史卷三记载“既至，城已为大兵 所破，遂被执送衡州。炳不食，自尽于湘寺，伟时亦死之。”o 小腆纪传卷三 十一“既至，城已失，因被大兵所获。说之降不屈，械送衡州。炳自尽于湘寺。 伟时补官才数月，亦死之。我朝赐通谥忠节。”o 炅炳是一位杰出的传奇作家，在戏曲创作中他能兼取各家之长，标新自立。 吴炳在艺术主张上拥护汤显祖的“至情论”，以汤显祖为师，他的戏剧风格，有 浪漫色彩，抒情性强烈，语言优美，结构谨严，被人称为临j i i 派中汤显祖后的第 一人。同时他还拥护沈瑕在韵律方面的主张，他的戏要求通俗协律。在集两家之 。壹继佐国寿录中华书局1 9 5 9 年第1 3 7 页 。张廷玉等撰明史中华书局1 9 7 4 年第2 9 0 4 页 。徐鼎 小腆纪传中华书局1 9 5 8 年第3 0 6 页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4 长的基础上，吴炳的剧作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那就是在追求典稚的同时， 追求语言上的通俗、平易、流杨、自然，在追求“至情”为尚的同时，追求谐音 协律，使内情之美与声韵之美凝为一体。因而，吴炳的作品在其生活的时代就受 到很多文人的关注，与他几乎同时代的李渔对他评价很高“吾于近剧中，取其俗 而不俗者，还魂而外，则有粲花五种，皆文人最妙之笔也。粲花五种 之长，不仅在此，才锋笔藻，可继还魂，其稍逊一筹者，则在气与力之间耳 使粲花主人及今犹在，奋其全力，另制一种新词，则词坛赤帜，且仅为若士一人 所攫哉? ”o 后来清代的陈栋北泾草堂曲论评云：“边幅稍狭，风韵洒如”， 梁廷楠曲话评云：“情致有余，而豪宕不足。” 迄今为止，对粲花斋五种传奇研究较为深入的是吴梅，他不仅给粲花 五种作了序跋，而且在其顾曲麈谈中评日：“吴石渠五种，以绿牡 丹为简明，通本关目，止在绿牡丹一枝。沈老之衡文，二才嫒之怜才，皆另有 一种紧凑缜密之致，而尤能别开一生面。”圆又云“著曲五种，以疗 妒羹最佳。余见其绿牡丹、情邮记诸本，排场关目，颇为生动，惟词藻 终不及疗妒羹。”o 在其中国戏曲概论中也对吴炳的剧作进行了较为详细 的评价。 吴梅之后对吴炳和粲花斋五种传奇研究的比较深入的专著是上海大学于 成鲲的吴炳与粲花。这部论著对吴炳的生平、死节，粲花斋五种的成书时 间，绿牡丹的作者问题，画中人的取材来源问题等等做了较为详尽的历史 考证。此外，该论著还就曲词、结构、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等等一些粲花斋五种 传奇艺术上的特点做了一些论述。另外还有台湾学者张敬，作了吴炳粲花五 种传奇研究。 对吴炳粲花斋五种传奇的研究目前仅知的只有以上两种研究专著，可谓 非常稀少。另外在一些文学史，戏曲史中也有一些零散的论述。就研究性的文章 而言，真数目也是不多。主要有罗斯宁的吴炳和他的剧作，徐洪火绿牡丹 主题探索，于成鲲吴炳作品中的女才子形象吴炳剧作的布局技巧，乔石 。李渔闲情偶寄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0 年第3 6 页 。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杜1 9 8 3 年第5 5 页 。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 9 8 3 年第5 5 页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 吴炳的戏曲创作缸苏古代戏曲家研究，车文明吴炳晚节考，论 粲 花五种) 的艺术成就，孙霞雅词俏语相得益彰论吴炳戏曲的语言风格 吴炳剧作情学思想的内涵及其时代特征，孙秋克吴炳行实考辨及其传奇平 议兼向蒋星煜先生请教吴炳年谱，车泫定吴炳粲花斋五种剧人物 试析等等。 就上述的研究性专著或单篇文章而言，它们或是采用历史考辨的方法对吴炳 的生平、行实、死节等等进行一一考证，或是紧扣具体作品进行分析与欣赏，从 语言、结构、人物形象等等着手把握作品的特点，取得了很多的研究成果。但当 中少有结合吴炳的创作理论主张“情邮说”来进入具体作品分析的，偶一有之， 也只是泛泛而谈，语焉不详。另外，对疗妒羹的本事、画中人的取材来 源、绿牡丹的写作动机等等一些问题，未能作出一个较为完整的论断。这样 也就留下了很多研究的空白与漏洞。笔者就是在此基础上，运用传统的历史考辨 方法与作品文本分析的现代方法，对粲花斋五种传奇的一些问题进行研究探 讨，力图从一个新的高度去认识与把握这些作品，从而达到能对这些作品有更为 客观的认识。 扬州火学硕士学位论文 6 第二章粲花五种曲题材演进 第一节疗妒羹本事朔源 一、“小青故事”及“小青热” 疗妒羹是吴炳的代表剧作之一，它讲述的这样一则故事：写一个叫乔小 青的女子，自幼父母双亡，十六岁时被卖与五十多岁的褚大郎为妾。谁知褚妻苗 婆乃一悍泼妒妇，小青进门后即备受虐待，被拘锁于后园内。后又赶往城外幽禁， 并拟将她毒死。小青感伤自己悲惨的身世，终于药石不治，一病而亡。后小青为 “神丹”救活，其才貌为吏部员外郎杨不器所倾慕。杨中年无子，夫人颜氏颇为 贤惠。在颜氏撮合下，小青嫁与杨不器为妾。一年后，颜氏与小青各生一子。 不仅仅是疗妒羹，以小青故事为题材的作品在明清之际有很多，许多作 家以不同的文学样式来关注小青的命运，如诗词、传记、戏曲、小说等等。诗词 有姚燮孤山小青墓等：传记有戋戋居士的小青传，在冯梦龙情史、 张潮虞初新志、女聊斋志异等书中皆有收录小青事迹，此外支如增、陈 冀飞的小青传、支琳的吊小青文也多为人们提及；小说如女才子书 卷一的小青、孤山再梦等等：以小青传为题材的剧本也是非常的多，据 焦循剧说卷三载：当时“演小青故事为传奇者，有疗妒羹、风流院两 种，当以徐君野春波影为最。”o 又载：“卓人月，字坷月，作小青杂剧， 序云：天下女子，饮恨有如小青者乎? 小青之死未几，天下无不知有小青者。而 见之于声歌，则有若徐君野之春波影，陈季方之情生文，斯岂非命耶? 传 小青之事者，始于戋戋居士。居士之文，淋漓宛转，已属妙手；而君野复从而填 北剧焉，季方复从而填南曲焉。”在这些戏剧作品中以青波影、小青娘风流 院传奇和疗妒羹流传最广，最受称道。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以小青故事为题材的作品? 为什么会出现“小青热”? 这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首先，我们了解一下小青其人。冯小青何许人? 对此， 有不同的说法。据周亮工书影卷四载：“丙寅年予在秣陵，见支小自如增，以 。焦循尉说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 9 5 7 年第5 6 页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所刻小青传遍贻同人。潼陵支长卿语余日：实无其人，支小白戏为之。俪青 妃白，寓意耳。后王胜时语予：小青之夫冯某，尚在虎林。则又实有其人矣。”函钱 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闰集“女郎羽素兰”条附论小青，这样写道：“又有所 谓小青者，本无其人，邑子谭生造传及诗，与朋济为戏日：小青者，离情字， 正书心旁似小字也。或言姓钟，合之成钟情字也。其传及诗俱不佳，流传日广， 演为传奇，至有以孤山访小青墓为诗题者俗语不实，流为丹青，良可为喷饭 也。”o 但更多的史料表明冯小青还是实有其人。如冯梦龙的情史、张潮的虞 初新志。清代诗人施闰章的愚山诗话等等，都对小青的事迹进行记载。综 合一下，流行于明清之际的冯小青事迹大致是：小青姓冯，名玄玄( 或言元元) ， 字小青，广陵人。出身于一个女塾师家庭，有较高的艺术修养，但地位低下。在 她十六岁时被卖给冯生为妾，冯生“豪公子也，性嘈妾，憨跳不韵”，这已使她 感叹所适非人而心中不乐，而冯生之妻又奇妒，小青虽一味曲意下之，终不相容， 后竞被幽禁于孤山。在极度的孤独中，冯小青只能将幽愤凄侧寄托于诗词创作。 一次，她在看了牡丹亭后，感慨万千，写下了“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 牡丹亭，人间亦有疾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的诗句，最后愤懑成疾，抑郁而死， 年仅十八岁。这样一位有才、有情、美丽的才女，她却遭人妒忌含恨而死，凄惨 的经历令人十分同情，这是“小青热”产生的原因之一。 其次，是冯小青悲剧命运的代表性。正如烟水散人在女才子书卷一小 青结尾指出的：“自后名流韵士，纷纷吊挽，无非怜其才，而伤其命薄”。o “心 比天高、命比纸薄”几乎是封建制度下才女们共同的命运，而在明末清初社会观 念急剧变化之时，这个问题显得格外突出。中晚明时期，受思想解放思潮的影响， 文人中曾盛行一种“才女崇拜”的风气，并在这种风气的影响、鼓舞下，出现了 象柳如是、王薇、杨宛等名倾一时的才女。但在阶级社会里，统治阶级的思想在 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在统治者眼里，评价女性的标准依然是“女子 无才便是德”，名士们欣赏、赞美的才女，在统治者看来则难入淑女之列，因而 才女们不仅要承受较重的心理压力，而且命运也多是悲剧性的。冯小青同史上其 。周亮工书影古典文学出版杜1 9 5 7 年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中华书局1 9 5 9 年 。烟水数人女才子书古本小说集成编委会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9 2 年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他才女一样娇美绝伦，才华出众等等，但她的遭遇更加悲惨，事迹更为动人。不 幸的婚姻使她丧失了生的乐趣，她只能将幸福寄托于来世：“稽首慈云大士前， 莫生西土莫生天。愿为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她将对命运的怒愤化作 幽怨之音、感伤之词寄托在诗词创作之中，形成了凄清冷艳的独特风格，她的作 品是内心感情的真实写照。凄惨的经历，感伤的诗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 黄叶舞秋风”，从心灵深处打动了文人，使他们为小青一洒同情之泪。 第三，冯小青才高命蹇的命运，与许多下层文人的人生道路极为相似，她的 悲剧能引起文人强烈的感情共鸣，因而促使许多作家借写小青的遭际来抒发自己 的感情，这是创作中“冯小青热”的又一重要原因。明末清初是我国历史上的大 变革时期，也是知识分子的一个悲剧时代。明末持续不断的党争、明王朝的灭亡、 满族的入主中原，在广大汉族文人的心理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连年的战乱、仕 途的坎坷又使许多文人在生活中陷人窘境，在许多文人心中，存有各种不平之气 需要抒发，在这种心境中，冯小青式的才女悲剧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感情共鸣，使 他们产生创作的冲动，从而创作出大量以冯小青为题材的作品。明末戏剧家朱京 藩在他的风流院叙中明确表示：他有憾于世无知己，难求“志以性通，气以 味合”之人。“又值下第之惨”，偶读小青诗，“如形贯影，相契之妙，不在言表。 即世人亦有契之者，而我契则别焉矣。”他感到自己才高学富，却仕途坎坷，穷 而不达；而小青貌美才优，偏偏屈身为妾，受尽荼毒，抑郁而亡。两人的遭遇十 分相似。因此，他感叹道：“呜呼! 人苟有才，其知香识美必为上天所讳忌。男 子有才必蹇抑于功名，女子有才必于遭际。”正是在个人才能和生活命运的悲剧 冲突这一点上，作者和小青发生了强烈的共鸣，因此他才把一腔怀才不遇的悲愤 之情溶注于小青这一艺术形象之中，“诵之、拜之、哭之、欣之、生之、死之”。 最后，是牡丹亭的出现，反映了新兴的社会思潮一一至情。小青是一个 “情种”，她追求个人自由幸福，渴望摆脱封建羁绊，正是当时广大青年男女的 共同向往。特别是她的十二首诗词的流传，激起了强烈的社会共鸣，引发了“小 青热”。 二、疗妒羹中的“小青故事” 在吴炳创作疗妒羹之前，流行的小青故事主要有戋戋居士的小青传、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 支如增的小青传和朱京藩的小青娘风流院传奇，那么吴炳剧作中的小青 故事采用的哪几种本子，作了哪些改动呢，为什么要做这些改动? 对此，我们不 妨先作个简单的对照。 ( 一) 小青的身世。 疗妒羹第四剧梨梦： 奴家乔氏，名玄玄，小字小青，扬州人也，父本儒流，颇守青毡绪业。奴生 慧性，不随红粉妆梳，画里争妍，岂但文君欢黛庭前斗旬，直教谢女停毫。不幸 双亲早亡，孤身无倚，邻家郭母，抚养成人，挑业教歌，枳枝学舞，以至康琴秋 弈，赵瑟秦筝，无不擅场点缀，俱堪绝世。但风流自命，不能择佳配偶与天桃。 戋戋居士小青传： 小青者，武林莱生姬也家广陵，名玄玄，字小青幼随母学，母本闺塾师， 所游多名闺，故得博览图书，妙解音律，兼精诸技 支小白小青传也用此语，朱京藩小青娘风流院传奇全然不同，没有 小青名字与技艺等，但有母闺养贫贱等语。 ( 二) 剧情的处理。 l 、十六岁被卖作妾。 疗妒羹中，小青双亲早亡，孤身无依，由邻家郭母抚养成人，后卖与褚 大郎为妾。但褚妇普妒，所谓“不毒不妒，不妒不毒”。 戋戋居士小青传： 十六归生，生妇奇妒姬曲意下之，终不解( 翻 支小白小青传本同，朱京藩小青娘风流院传奇没有此语。 2 、赚妒妇游湖 疗妒羹第十一剧得笺：杨不器在看到小青的诗笺后，对小青的才华 风流非常倾慕，相思成灾，他恳求夫人“三生石上添微笑”，希望夫人帮忙，以 求得见小青。夫人答应他请褚大娘游湖，把小青也一并邀请。又有第十三剧游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塑 湖，小青杨不器终得相见。 支小白、戋戋居士二人的小青传都有此情节，详略不同而已，但朱京藩 小青娘风流院传奇无此情节。 3 、小青病卧小孤山，请画师画真容三幅。 疗妒羹第十九剧病雪：风雪交加，小青病卧小孤山，有感于杜丽娘 自画真容藏之墓侧，遇柳梦梅拾得，叫醒痴魂，成再世姻缘，叹自己病重，恐不 久于人世，希望借画工之手，“流逸韵以如生”，“何减词伯传奇，谱娇歌于不朽。” 第二十一剧画真：韩泰斗给小青画了三幅真容。 戋戋居士和支小白的小青传也都是请画师画三幅真容，而朱京藩小青 娘风流院传奇却是自画一幅真容。 4 、一恸而绝。 疗妒羹第二十二剧诀语：小青给画师画成的真容题词，而后对着真 容痛哭。“f 作相抱恸哭介j ”，与老佣相拥而泣，交代了一些身后事宜。 戋戋居士小青传： 抚几，泪涓涓如雨，一恸而绝，时年十八耳 支小白小青传本在时年十八后有“时万历壬子岁也”一语。 ( 三) 书和诗词的安排。 l 、疗妒羹第二十四剧哭柬：小青托韩泰斗送份书信与杨夫人“女玄 玄，谨肃启。剧病当难起，不知生，惟知死。负夫人大恩谊，自此长辞。” 戋戋居士和支小白的小青传都有此书。朱京藩小青娘风流院传奇没 有此书。 2 、疗妒羹中有小青诗词十二首，戋戋居士小青传也同样有。但是支 小自的小青传、朱京藩小青娘风流院传奇都没有小青诗词的安排。 通过以上“小青的身世”、“主要剧情的处理”、“书信和诗词的安排”等方面 的对照，我们可以发吴炳的疗妒羹与戋戋居土的小青传在使用的素材及 主要情节的安排方面基本一致，疗妒羹的创作应该是以戋戋居士小青传 为依据敷演而成的。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旦 另外，同其他盛行的小青故事不同，吴炳的疗妒羹在创作思想倾向，在 作品的主题上有变化。支小白小青传本突出“情”，写小青是“情种”：戋戋 居士小青传本重点写的妒才。朱京藩小青娘风流院传奇突出小青的“怨”， 以小青之“怨”申己之“怨”：吴炳的疗炉羹着力批评妒才忌能。 明道人紫绍然为小青娘风流院传奇写的序中说：“朱子怀才末遇，著述 满笥，至不得已而牢骚愤懑，复为斯记。”又说“舒洁郎旷世奇才，遭逢不遇， 悲歌慷慨，以至移情花柳，死而复生，乃始捋之以绝色，报之以功名。然则舒生 非他夫，亦作者为写照云尔。是记成，嘱余牟首，余唯是纪事云聊以数语慰 之云。下元后二日。”朱作序道：“小青也，未知谁氏之家一读其诗，如形贯影。 相契之炒，不在言表，即世人亦有契之者，而我契则焉矣。故之设木主，置之 斋几，名香好茶，朝朝暮薯。今又值下第之惨，为之作记，以况苦怨，日风 流院。”可见，朱京藩小青娘风流院传奇目的在于以怨妇托怨夫，突出一 个“怨”字。 而吴炳疗妒羹现实的描写了一个普通才女的不幸。由于妒妇的迫害，使 得才女小青连作妾的地位都难以得到，渴望自由的婚姻反成了罪恶。幸亏贤惠美 丽的杨夫人帮忙，才逃出牢笼，最终获得了幸福。很明显，作者表扬的贤妇，批 评的是妒妇。同时集中写了一个作妾的女子的才情，把乔小青作主人公，杨不器 只不过为表乔小青才情作陪衬，妒妇与贤妇都是为了突出塑造乔小青的形象，整 个剧作紧扣这个作妾的才女的命运，揭露批判了当时社会妒贤嫉能的不良风气。 第二节画中人本事考辩 一、画中人的本事 吴梅先生在画中人跋中说“此记以唐人小说真真传事为蓝本，今俗剧斗 牛宫即从此演出。盖因范文若梦花酣一记，事实欠妥，别撰此本，意欲与 临川还魂争胜。观记中各上下场诗，即可知命意所在。十六出后云：不识 为情死，那识为情生。末出后云：河上三生留古寺，从今重说牡丹亭。即 。蔡毅中国古典戏曲序跋汇编齐鲁书社1 9 8 9 年第1 2 0 6 页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竺 是临川生而可死，死而可生之谓也。”o 那么画中人是如何以唐人小说真真事 为蓝本的? 另外画中人的命意究竟是什么? 画中走出美女的故事有很多，冯梦龙情史中卷九情幻类中亦有真 真、吴四娘( 本出南宋洪迈夷坚志) 、薛雍妻、胜儿、t 桂花仙子等。 如吴四娘：张榉到省里参加乡试。途中住店，得美人图，图上有四娘二字。 他喝酒呼道：“四娘! 四娘! ”酒醉，恍惚间有一女子卧其侧，并言明是“画中人”， 试后归家娶妻，发现其妻正是四娘。 另一个故事桃花仕女，明代天顺年间，绍兴有个叫葛棠的人，在园中筑 了一个亭子，挂了一幅古画桃花仕女图，便戏日：“诚得汝捧觞，岂吝千金! ” 晚上那仕女便来敬酒，以至葛棠醉。及醒，不见图中仕女。 真真的故事出自太平广记卷- - - a 六闻奇录画工：唐代进土赵颜， 在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中有一妇人甚丽，赵颜对画工说：“这女子举世无双，如 能令其生，愿纳为妻。”画工说：“这是神画，画中人叫真真，你叫她名字，连叫 百日，她就会活转来。”赵颜归，如其言，果然画中人话了。于是他俩结为夫妻， 生了儿子。在儿两岁多时，赵颜听友人说真真是妖怪，递给神剑一柄，令其斩真 真。赵颜持剑归家欲斩，那真真携子上了软障。传说这女于是南岳仙人的侍女。回 吴炳的画中人叙述的是华阳真人算得扬州书生庾启与江南刺史之女郑琼 枝应有姻缘，安排庾启先绘琼枝画像，而后又从中唤出琼枝生魂，二人几经周折， 终成眷属的故事。 把画中人与画工作一对比，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画中人的情节 与画工的情节有相同的地方，如都有画工。都需要连唤画中人多日即可下得 画来等等，但比起画工，吴炳的画中人有了许多新的创造： l 、画工中画真真的人为神画工，而在画中人中为现实生活中的普通 人，扬州书生庾启。 2 、画工中画中美女走出来是出于神力的驱使，在画中人中是由于被 书生庾启的真情所动。 3 、画工中的结尾是赵颜持剑要斩真真，真真携子离去。而画中人里 。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 9 8 3 年第4 4 2 页 。李坊等编太平广记 中华书局1 9 6 1 年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旦 改了只一个情节，即倩女离魂。 4 、画中之人在 有感词序中说：“先谓阳羡吴石渠先生，曾制传 奇五种，即今所传情邮、画中人、绿牡丹、西园和疗妒羹是也。 先生年三十六为福州守，念外王父春秋高，遂弃组归，因教诸童子于五桥、石亭 之间，拍新撰以娱老。余日学语时从先宜人归宁，即得欣闻，不觉成诵。”西万树 所见的事实证明，绿牡丹为吴炳所作，是真实可信的。可见有人说绿牡丹 温育仁作或请人代作均属无稽之谈。陆浮亭、张鉴之说也无根无据。 o 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 9 8 3 年4 4 2 页 。转引自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1 9 8 3 年4 4 2 页 。转引自于成鲲吴炳与粲花复旦大学出版杜1 9 9 1 年 。吴炳暖红室汇刻粲花斋五种江苏广陵古箍刻印社影印1 9 8 2 年绿牡丹 ( 卷下) o 王卫民编吴梅戏曲论文集中国戏删出版社1 9 8 3 年4 4 2 页 。转引自于成鲲吴炳与粲花，复旦犬学出版社1 9 9 1 年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1 7 二、绿牡丹的创作动机及时问 吴炳写绿牡丹不是攻击复社的。相反吴炳与复社人物的关系非常好，另 外他还是被复社人物推荐复职的。绿牡丹的写作动机是为明末文风日坏的社 会风气而呐喊。 “文风日坏”是明末社会个十分严重的社会问题与政治问题。例如崇祯四 年会试，本应由温体仁主持的，为了网罗党羽，取朋友的儿子吴伟业，周延儒以 酋辅身份亲自主持会试。会试中也同样舞弊，越房索号、怀卷，取为第一。这事 复社纪略小有评述，许多有才者落榜，怨声载道，有的进山当了和尚，有的 写戏公开揭露丑闻。如孙仁儒落选后写了醉乡记。朱京藩落第进山当和尚， 写了风流院，对考试作弊猛烈抨击。黎元宽要求改革，复古学。吴炳和叔父 吴士贞为文风日坏上疏言事，如此等等。考试作弊，也是党争日益剧烈的必然结 果。吴炳在情邮记、画中人和西园记中再三地揭露讽刺考试作弊，决 不是偶然的怪事。 同时，站在明末党同伐异的角度来看，如把吴炳的作品看成个人泄愤，或揭 露某种隐私之作，就失去绿牡丹的绚丽光彩。我们认为他写绿牡丹的时 代背景，正是为揭露明末社会时弊开了一剂“精神”药方。 关于绿牡丹创作时间问题，罗斯宁为否定绿牡丹开衅乌程之说，把 写作时间推前了许多年。他说：“复社成立于崇祯元年，而宜荆吴氏家谱记 载了吴炳二十二岁时因被诬考试作弊而参加复试的事件，与剧中顾粲等人经过三 次考试，最后才辩出真伪的情况十分相似。从此事推断：此剧应是吴炳中进士 ( 1 6 1 9 年) 以前所作，成书于复社成立之前。另外，据宗谱和地方志的记载， 吴炳的政治立场接近东林，因而也不可能用剧作攻击复社。”( 见罗斯宁注绿牡 丹序) ，这个分析是完全正确的，但把绿牡丹提前到“中进士以前所作。 成书于复杜成立之前”则值得商榷。罗斯宁之所以认为中进士之前作，主要根据 是二十二岁时考举人的情况与剧中情节相似，此论不能使人信服。另外，孙秋克 在吴炳年谱中也认为“此剧写作时间无确考。但剧中写文社会考，柳希潜请 谢英代作而名列第一顾粲出真才反而屈居末位。后顾、谢二人经复试才明真伪。 这一关目与吴炳本人乡试蒙冤而参加复试，复试时遇沈同和作弊案经历相似。据 翅刿- 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苎 此推之，绿牡丹或作于这一年。”o 认为绿牡丹创作于万历四十四年( 1 6 1 6 年) 。吴炳是万历四十三年乙卯( 1 6 1 5 年) 考的举人，万历四十四( 1 6 1 6 年) 复试， 万历四十七年己未( 1 6 1 9 年) 考的进士。他中举之后，考进士之前只有两年，在这 段时问里结婚、考试，是不会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写绿牡丹的。此外，他被诬 陷考试作弊，与剧中顾粲的三次考试并不一样，顾粲名次被白丁所抑，吴炳是不 会以顾粲自比的。而绿牡丹的主题思想在于反映明末社会“文风日坏”的。 从兴文社的线索，我们相信绿牡丹写予崇祯初年，因文社在天启末崇祯 初才大量涌现。文社的普通兴起，恰是吴炳中进士以后，显然吴炳在这之前反映 文社这一事物是困难的。所以绿牡丹的写作时间当为崇祯五、六年闻。根据 如下： 其一，吴炳在崇祯三年福建乡试因陈况作弊案，于祟祯四年回到宜兴。从事 戏剧创作与研究，持续到崇祯八年。他对考试舞弊感到十分气愤，因而写了绿 牡丹讽刺。他既是有感而发，又有时间和条件写作，这是合乎情理的。万树曾 说过情邮记出得早，单独刊行，所以粲花四种刊行本就未收录它。这表明绿 牡丹、西园记、疗炉羹和画中入都是在崇祯二年之后写成的。 其二，绿牡丹在五桥庄演出，剧情令人绝倒，引起“杭俗好异之人竟相 搬演”。据荆溪县志记载，清人任映垣曾拜谒过五桥庄，写过金缕曲经 五桥庄粲花斋吴石渠先生填五种乐府处，有“爱煞彩虹棠畔月，照过珠帘绣幌。 有多少红偎翠傍? 今日银塘菱叶满，听冷冷只剩清泉响。丝竹韵，成辽旷”，描写 非常细致。宜荆吴氏宗谱也记载吴炳“所作乐府五种，每于别墅中演之”。o 。孙秋克吴炳年谱) 徐州教育学院学报2 0 0 2 年第3 期 。唐仲冕编荆溪县志 嘉庆二年本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第三章粲花五种曲文本研究 第一节“情邮说”及其解读 一，情邮说的主要内容 情邮说是附在情邮传奇前面一篇只有几百字的序言，它是吴炳留给 我们重要的理论遗产。在情邮说的前面还有无疾子写的情邮小引。“小引” 用吴炳的观点对情邮传奇作介绍。这两篇文章都很短，却是研究吴炳的重要 资料。 吴炳情邮说是这样表述的“传中载刘生遇王慧娘、贾紫箫事，偶在邮舍， 而名目情邮。有说乎? 日：有。夫邮以传情也。人若无情，有块处一室，老死不 相往来已耳。莫险于海，而海可以航，则海可以邮也；莫峻于山，而山可梯，则 山可以邮也；乃至黄犬走旅之音，青鸟衔云中之信，雁足通忱，鱼肠破缄，情极 其至，禽鱼飞走悉可邮使，又何待津吏来迎，面指云山东海，驿人偶遇，始忆春 满江南哉? 盖尝论之，色以目邮，声以耳邮，臭以鼻邮，言以口邮，手以书邮， 足以走邮，人身皆邮也，而无一不本子情。有情，则伊人万里可以凭梦寐以符招， 往哲千秋亦借诗书而檄致。非然者，有心不灵，有胆不苦，有肠不转，即一身耳 目手足不为之用，况禽鱼飞走之族乎! 信矣! 夫情不可已矣。此情邮之说也。”回 对情邮说的内容进行概括，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邮以传情。就是说人的感情是客观存在的，而邮情是客观规律。吴炳 在情邮说里，第一是说海险可以邮，山高可以邮，黄犬走旅禽鱼飞走可以邮， 人的感情亦是可以邮的，这是自然的反映，并非写了人之情就是罪恶；第二是说 人的感情的传达要靠眼、耳、口、鼻、手、足，“人身皆可邮”，但“无一不本子 情”。这说明情是邮之所本。人生活在社会上要相互交往，彼此传递感情，才能 生活下去。“夫情不可已矣”，情是社会无法消灭或阻止的，是个人无法扼制的。 其次，情为人邮。即文学作品写情要为写入服务。吴炳认为文学作品的中心 是写人物，而要把人物写活，就必须写出入物的感情来。正象情邮小引中说 。吴炳暖红室汇刻粲花斋五种 扛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1 9 8 2 年情部记 ( 一)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垫 的“无情则死，有情则生”。“情极其至，禽鱼飞走悉可邮使”。有了情伊人万里 可以寤寐相求，往哲千秋，可以诗书檄至。有情死者可以复活，无情生者若死。 写情是写人的核心问题。 第三，人为情邮。即作品中的人物要为传达作者的感情服务。吴炳认为社会 生活中的人都是有感情的。一方面文学作品耍写人的感情，这正是最终的目的。 他认为更高的阶段是表达作者之情。吴炳在情邮说中说：“孔子日：德之流， 行速于置邮传命，惟情亦然。若云人生传舍天地，庐芦人知情之为人邮，而不知 人之为情邮也。则又进之乎言邮者矣。”o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把情的表达分为这 样几个阶段：社会生活中人类之情作品中人物之情作者之情。前者是依 据，中间是媒介，后者是目的。在吴炳看来后者是更高的阶段，他批评“庐芦人 知情之为人邮，而不知人之为情邮”正是针对这一点说的。 二、“情邮说”与“情至”观念 汤显祖是吴炳所崇敬的剧作家和前辈。他的牡丹亭和“情至”观给吴炳 以极深刻的影响。除了摹仿学习汤显祖的剧作外，吴炳的理论“情邮说”也可以 说是对汤显祖“情至”观念的继承和发展。 汤显祖在牡丹亭记题词中写道：“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 如杜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 梦中人耶? 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 云理之所必无，安之情之所必有邪? ”o 汤显祖认为“情至”本质的特征在于可以超越生死、阴阳的界限，体现宇宙 万物生生不已的无限可能，它可以突破社会规范、人伦秩序，显示出传统礼教社 会的巨大冲荡力。o “情至”就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吴炳“情邮说” 中也强调“有情伊人万里可以梦寐相求”，“情极其至，禽鱼飞走悉可邮使”。很 明显，吴炳讲的“情极其至”正是汤显祖讲的“情至”。此外，画中人第一出 画略和第十六出摄魂中说“太上本无情，最下不及情，不识为情死， o 吴炳暖红宣汇刻粲花斋五种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1 9 8 2 年情邮记( 一) o 转引自狸差汤显祖与晚明戏曲的嬗变中华书局2 0 0 6 年8 月第8 l 页 。程芸汤显祖与晚明戏曲韵嬗变中华书局2 0 0 6 年8 月第8 3 页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型 哪识为情生”“天下只有一个情字，情若果真，离者可以复合，死者可以再生”。 也正是对“情至”观念本质特征的体现。 汤显祖提出“世总为情”、“人生而有情”。在程、朱理学中情与理是绝对对 立的，“情有者，理必无；理有者，情必无”。他们认为情是天理的体现，情之恶 是违背天理的，应当消灭，情之善是符合天理的，应当发扬。汤显祖认为“理”、 “势”、“情”都是客观存在的。情是人所固有的，不论善恶都应自然地加以表现， 让人们从善恶之情中自己去辨别是非，而不应当消灭。同样，吴炳的情邮说 强调的“人身皆邮，而无一不本子于情”，“情不可已矣”，这便是汤显祖的“世 总为情”、“人生而有情”的观点。其根本目的也同样是针对“存天理，灭人欲” 的主张的。但是吴炳对“情”的强调比汤显祖更突出、更系统，情邮说从某 种程度上来讲就是系统宣扬“情”的理论文章。 吴炳的理论“情邮说”是对汤显祖“情至”观念的继承和发展，也是吴炳创 作的指导思想和艺术总结。情邮说中所阐发的思想，不仅仅体现在情邮传 奇中，更是体现在他所创作的全部作品中。 过去人们在评价吴炳的作品的时候，对他的作品的艺术价值的评价分歧并不 大。普遍认为他的作品结构工整，语言优美，兼有i t 螽) l l 派的幽雅和吴江派声韵之 美。但在内容的评价方面分歧比较大，有的认为他的作品写的才子佳人，社会容 量小，格调不高：有的认为他的作品摹仿太多，意义不大。从而抹杀了吴炳在文 学史上应有的地位，这是很不公平的。就个中缘由，是这许多年来对吴炳的研究 很少，尤其是对他的情邮说未能引起重视。如果我们以情邮说的观点来 分析他的作品，一定会得出不同的结论的。不论是画中人、疗妒羹、绿牡 丹、情邮记，还是西园记，吴炳都是独具匠心，创作刻意经过反复推敲过 的，大多数都有强烈的社会意义，对明末社会的突出弊端，诸如考试制度、用人 制度( 包括妒贤嫉能) 和官场腐败的揭露，不能说没有意义，对男女青年追求个性 解放，渴求婚姻自由，以及对男女真挚感情和出类拔萃的才能的赞美，都是有着 一定的现实意义的。所以说，情邮说对于我们正确认识和研究吴炳的剧作， 找到衡量吴炳剧作思想意义的标尺都是非常有帮助的。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第二节粲花五种曲艺术特点论 一、独具匠心的布局技巧 ( 一) 局度小巧，精美雅致。 吴炳的作品给我们的第一个印象是：局度小巧。他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是经过 精心构思，苦心经营的。格局非常小，精巧雅致。为了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我 们把他的五部作品列个表加以体现。 情邮记画中人绿牡丹疗妒羹西园记 出数4 3 出3 4 出3 0 出3 2 出3 3 出 从王玉真倦 从春到春，从秋至春，从初试到复 从乔小青被 绣到与张继 时间跨度卖到去世， 一焦半年试，一年华结合，一 三个季度 笠 庾启家、郑褚大郎家、 驿站、王仁沈婉娥家、 琼枝家、琼杨不器家、西园赵玉英 主要场景家、萧一阳柳希潜家、 花观、再生小孤山、西家 军中车静芳家 寺湖 刘乾初、王顾粲、谢英、褚大郎、褚 庾启、郑琼张继华、王 慧娘、贾紫沈婉娥车静大娘、杨不 枝、华阳真玉真、赵玉 主要人物箫、萧一阳、芳、柳希潜、器、杨夫人、 英、王伯宁 王仁、枢密 人、胡涂、 车尚公、沈乔小青、韩 郑太守等等 等重等泰斗等 透过上表我们首先可以看到吴炳作品中出数最多的是情邮记有4 3 出， 最短的绿牡丹三十出。我们再看一下汤显祖的临川四梦的长度：南柯记 “出、邯郸梦3 0 出、紫钗记5 3 出、牡丹亭5 5 出。吴炳的作品平均长 李跃中：粲花五种曲研究 2 3 度比汤显祖要少1 0 出以上。 其次，我们可以看出吴炳剧作事件发生发展的时间跨度，都不很大。上表显 示吴炳的戏剧情节的发生发展过程基本上限制在半年至一年之间。明传奇中写几 年至几十年的戏是很多的。即便是汤显祖的还魂记，杜丽娘从伤春而亡到还 魂也有三年时间。相比之下，可见吴炳戏剧情节发展一般都很紧凑的。 第三，就场景来说，吴炳的戏所发生的场景也比较集中。如上表所示，几十 出的传奇，主要活动地点大都是三四处。连穿插场面在内最多的地点不过六七 处。在这些场面中除了画中人中郑志玄镇压农民起义的穿插之外，故事的 发生发展大都围绕家庭展开，并以爱情为主要线索，以道观、驿站为推动情节 发展的枢纽。 最后，在吴炳的作品中，人物都不多，如果去掉仆人丫环，各剧比较主要的 人物都是在4 5 人。最多的情邮记上下集也只有9 人，其中最主要的是5 个人。 综合上述，我们可以看出吴炳的戏剧在局度上的特点是篇幅比较短小，活动 场景比较集中，时间跨度小，人物少。这些特点集中在一起便凝聚为情节别致， 结构紧凑，格局小巧的艺术特点。 虽然吴炳作品中的事件都是在家庭中发生的，并且只集中在几个人身上，缺 乏纵横千里的气魄，但却清新秀丽，委婉动人。他善于将若干复杂的情节熔铸为 简洁、明丽的表现“才”与“情”的动人故事，善于在小局度中挖掘具有深义的 社会思想。吴炳的作品格局虽小，但是思想容量并不小。也可以说，吴炳善于以 小巧玲珑的精美的艺术结构体现富有社会意义的主题思想。 ( 二) 针线细密，布局谨严 “针线细密，布局谨严”，这是吴炳戏剧作品结构上的另外一个特点。主要 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是所有事件，事事有交代，件件有着落。以情邮记的半和、补 和为例。贾紫箫被枢密以千金为聘，买去作妾，王慧娘随父升迁，同赴任所， 从时间顺序来说贾紫箫在前，王慧娘在后，为什么和诗时，反而是王慧娘在先， 贾紫箫在后昵? 对这一点作者作了反复的交代。在第十出卑冗里驿夫曾报告 扬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说：“老爷还不知，清河1 3 上河决，把长堤冲断，管河各爷下去踏勘，就是枢府 家眷，原从水路进京，也因河决改陆路的。”第十一出旅行末扮舍人人上场 再一次作了交代：“俺是枢密院舍人，迎接小姐的。一径到扬州，那小夫人已经 起身了，把小船掉到清河口，只见几只空座船。你道为何? 因黄河冲决，船行不 得，改从陆路，只得又飞马追赶。”第十三出补和贾紫箫上场又作了一番交 代：“我紫箫自离家之后，即便解维，不能够稍停几日通个信儿，后因河决改从 陆路。”这些交代才使人们对贾紫箫先走后到的问题弄明白了。 其二是前后有关照，彼此相应合。以西园记第六出双觊为例。张继 华进西园，到红楼前，在花荫下休息一回，不觉睡着了。达时王玉真揎袖折梅花， 失手，花落，恰好打在张继华额头上，把他惊醒了。后来王玉真与张继华以梅相 赠，怕有人来，玉真叫着丫环的名字下楼走去了。这一点张继华不知。正在这时 赵玉英与丫环香筠走来，上了楼，赵玉英正欲卷帘时瞥见张继华，遂止。张继华 以为是王玉真，所以擎着花高叫“小姐，梅花在此，小生在此! ”这就是一个关 键性的伏笔。由于这一错认，所以才发生了以后一系列的误会，造成了把人当成 鬼，把鬼当成人的种种可笑的情节。如果这一伏笔不清，那么以后发生的事情人 们就难以看懂。吴炳的高明之处正在于利用伏笔，使前后联在一体，造成情节伸 展之处，依然以“紧”为据的特点。 其三是剧作整体性特点突出。一部戏当中可以有多条线索，剧中也可以有并 不受情节线制约的穿插场面。它们能统一在一个戏里，必然有一个在幕后操纵情 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