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哲学专业论文）试析维特根斯坦后期批判唯我论的两个维度.pdf

中文摘要 对唯我论的批判思想是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其意义在于 维特根斯坦通过对唯我论所代表的现象学语言进行批判，来辩护日常语言的合法 性。本文试图从维特根斯坦对唯我论的4 个基本命题和私人实指定义的批判这两 个维度入手，来系统梳理该批判的内在理路。并且指出，这两个维度之间是一种 相互诠释又承接递进关系。前者从语法批判的角度，证明了感觉材料不可用日常 语言进行表述；但同时也为感觉材料概念开了一个后门，即私人语言。而后者不 仅彻底否定了私人语言的可能性，而且还驳斥了将私人实指定义应用于日常语言 的合法性。两个维度合在一起构成了维特根斯坦批判唯我论和现象学语言的完整 理路。而他对私人实指定义的批判更是构成了对“表象”概念的冲击，这同时也 使得该批判具有一种对表象主义传统的反思意义。 【关键词】：唯我论、私人实指定义、感觉材料 【中图分类号】：b 5 a b s t r a c t l u d w i gw i t t g e n s t e i nh a st a k e nm o s to fh i st i m et oc r i t i c i z es o l i p s i s ma n d s e n s ed a t al a n g u a g ei nh i sl a t e rp h i l o s o p h yp e r i o d ，w h o s er e a li n t e n t i o n w a st oj u s t i f yo u re v e r y d a yl a n g u a g e t h i sp a p e ri st r y i n gt oa n a l y z eh i s c r i t i c st ot h et w od i m e n s i o n sb o t ho fs o li p s is m sf o u rb a s i cp r o p o s i t i o n s a n dp r i v a t eo s t e n s i v ed e f i n i t i o nt oc l a r i f yw i t t g e n s t e i n st r a i no f t h o u g h to nt h i si s s u e b o t ht h et w od i m e n s i o n sa n n o t a t ee a c ho t h e ra n d f o r maw h o l e t h ef o r m e rt r i e st oc r i t i c i z ee v e r y d a yw o r d s u s a g et o c l a r i f yt h a ti t si m p o s s i b l et oe x p r e s ss e n s ed a t aw i t he v e r y d a yl a n g u a g e h o w e v e r ，t h ec o n c e p to fs e n s ed a t as t i l lh a saw a yo u tw h i c hi sp r i v a t e l a n g u a g e t h el a t e rr e f u t e sa n yp o s s i b i l i t i e so fp r i v a t el a n g u a g e ，a n d d e n i e st h ev a li d i t yt op u tp r i v a t eo s t e n s i v ed e f i n i t i o ni ne v e r y d a y l a n g u a g e t h et w od i m e n s i o n sa saw h o l ec l a r i f yw i t t g e n s t e i n sl i n eo f t h i n k i n gi nc r i t i c i z i n gs o l i p s i s ma n dp h e n o m e n o l o g i c a ll a n g u a g e a n dt h e l a t e r s h a k e st h ec o n c e p to fr e p r e s e n t a t i o n ，w h i c hi sa b l et os t a r ta g e n e r a lr e f l e c t i o no nt r a d i t i o n a lr e p r e s e n t a t i o n a l i s m k e yw o r d s ：s o l i p s i s m ，p r i v a t eo s t e n s i v ed e f i n i t i o n ，s e n s ed a t a c l a s s i f i c a t i o nn u m b e rl ：b 5 2 前言 维特根斯坦哲学理论的颠覆性让他成为二十世纪最具原创性的哲学家之一。 这种颠覆性不仅体现在他对在他之前的西方哲学传统的否定，还体现在他对自己 思想毫无保留的批判上。 唯我论是维特根斯坦在后期否定和批判的主要对象。例如他在哲学研究 中曾说：“你的哲学目标是什么? 给苍蝇指出飞出捕蝇瓶的出路。1 而在他 的关于“私人经验”和“感觉材料”的演讲笔记中他为这只“苍蝇做了解 释：“唯我论者在捕蝇瓶里烦躁不安，不停地撞瓶壁。它怎样才能得到休息呢? 一 所以解读和梳理维特根斯坦对唯我论的批判思想，其意义就显得尤为重要。 有些研究者认为，维特根斯坦在后期所批判的唯我论时，是以其前期逻辑 哲学论中的思想为靶子的。而笔者认为这并不准确，在本文第一章，笔者通过 分析他在蓝皮书中所列举的4 个唯我论的基本命题，得出结论说这种唯我论 是一种建立在感觉材料之上学说，与维特根斯坦前期那种康德意义上的先验唯我 论根本不同。随后笔者又从维特根斯坦个人的思想历程角度出发，追溯了这种唯 我论的渊源，指出它的前身是维特根斯坦在转型期所持有的“现象学语言观。 维特根斯坦批判唯我论的两个维度也常常为人们所忽视，笔者指出，对唯我 论的4 个基本命题的批判和对私人实指定义的批判，这两者之间构成一种相互诠 释和递进承接的关系。并在本文的二三两章分别对此进行了具体的论述。前者虽 然从语法批判的角度，证明了感觉材料不可用日常语言来进行表述，但同时也为 感觉材料概念开了私人语言的后门；后者不仅彻底否定了私有语言的可能性，而 且还驳斥了将私人实指定义应用于日常语言的合法性。两个维度合在一起构成了 维特根斯坦批判唯我论的完整理路。而他对私人实指定义的批判更是构成了对 “表象”概念的冲击，这同时也使得该批判具有一种对表象主义传统的反思意义。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对唯我论基本命题和私人实指定义的批判是维特根 斯坦后期在哲学上的主要任务之一，而且相关的评论也散见于他后期的各种文献 当中，但是由于维特根斯坦本人写作风格殊为独特，他对问题的讨论经常是片断 的，不完整的，因此在选取其文本进行解读时很容易会陷入断章取义的误解。但 是在蓝皮书和哲学研究中，维特根斯坦对这两者却分别有相对最为系统 3 和完整的表述。而且事实上。很多在其他文献中出现的与此题相关的论述观点， 在这两篇文献中都有涉及。因此笔者主要以这两篇文献作为剖析维特根斯坦批判 唯我论思想的文本依据，而以其他文献作为必要的参考和补充。 4 第一章关于该题目的三个待解决的问题 在真正开始解读维特根斯坦后期对唯我论的批判之前，我想先在本章回答三 个问题：第一，究竟什么是维特根斯坦后期所谓的唯我论；第二，维特根斯坦后 期为何批判唯我论；第三，本文的特点何在。本章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将包括了 如何界定唯我论的含义，以及其与维特根斯坦的早期思想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对 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揭示了这种批判在他的整个后期哲学中的意义；而对第三个问 题的回答中，笔者将简要介绍维特根斯坦批判唯我论的两个维度之间是怎样的一 种关系。 第一节什么是维特根斯坦后期所谓的唯我论 l 、从4 个基本命题界定唯我论 关于“唯我论”的概念，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中解释说：“唯我论是一种知 识论或形而上学主张，认为我的心灵是唯一存在的事物，心灵以外的任何事物都 无法被证明。外在事物和其他心灵不可能被知道并且不可能存在。一那么维特根 斯坦后期所批判的唯我论是否与此完全一致呢? 虽然维特根斯坦本人也从未就 此给出过一个定义式的概括，但是在蓝皮书中他却集中地列举并批驳了唯我 论的4 个基本命题。从这4 个命题中我们可以对他所谓的唯我论勾勒出一个较为 清晰的轮廓。它们分别是： ( 1 ) “我只知道我有个人经验，而不知道其他任何人有个人经验。2 ( 2 ) “只有我的经验是真实的。 3 ( 3 ) “如果任何一种东西被看见( 被真实的看见) ，那么看见这种东西的那 个人就始终是我。”4 ( 4 ) “每当有某个东西被看见，那么被看见的东西就是这个。5 为了方便指称，笔者将以上4 个命题依次称为私有性命题、实在性命题、属 我性命题和指向性命题。对其进行简单的分析就会发现，这4 个命题其实是从不 同的角度表述了感觉材料概念6 的4 个特点。私有性命题是说，感觉材料只能为 我个人所有，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知晓和理解；实在性命题是说，感觉材料是我们 所能具有的唯一真实的东西；属我性命题是说，感觉材料证明了“我”的存在； 5 而指向性命题则是说，我们的语言所指向的对象其实只能是呈现给我们的感觉材 料。 笔者认为，维特根斯坦后期所批判的唯我论是建立在感觉材料的基础上的， 它首先强调的是感觉材料。这与首先强调“我 的那种一般意义的唯我论有所差 异。或者说，维特根斯坦所谓的唯我论在内涵上不仅包含了一般意义的唯我论， 而且还包含了某些承认感觉材料但是不承认“我 的学说。因此可以说，维特根 斯坦后期对唯我论的批判其实是对感觉材料的批判。 2 、澄清与前期搿唯我论一的区别 一般提到维特根斯坦的唯我论，人们会很容易联想到他前期的唯我论立场。 不错，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确实明显流露出了唯我论的思想痕迹，但 是在笔者看来，它与维特根斯坦后期所批判的唯我论之间并无直接关系。在这个 问题上，他的前期思想并不是后期的主要批判对象。要想理清这种关系，我们首 先应该回顾一下维特根斯坦前期的“唯我论所持有的是怎样的一种观点。 这个意见提供了一把钥匙，可以去解决唯我论在何种程度内是真理的问 题。 实际上唯我论所指的东西是完全正确的，只是他不能说出来，而只能表 明出来 世界是我的世界这个事实，表现于此：语言( 我所理解的唯一的语言) 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 逻辑哲学论，5 6 2 ) 上述引言通常被认为是维特根斯坦前期唯我论思想的直接文本证据。但是请 读者应注意维特根斯坦在这里用语上的微妙之处，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思想完全等 同于唯我论。在上述引言的第一段中，他只是说唯我论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理。这 旬引言的英译文或许能够更清楚地阐释维特根斯坦的本意：“t h i sr e m a r k p r o v i d e st h ek e yt ot h ep r o b l e m ，h o wm u c ht r u t h t h e r ei si nt h es o l i p s i s m 8 换句话说，维特根斯坦只是部分地赞同唯我论观点，而对其余部分持保留意见。 因此即使要给逻辑哲学论贴上唯我论的标签，也要先解释清楚它在何种程度 上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唯我论。 在以上引言的第二段中维特根斯坦指出，真正的唯我论不能说出而只能表明 出来。而这不能说出只能表明的东西是什么呢? 在该书的其他段落中，他给出了 6 答案，这样的东西有两类：分别是逻辑形式和伦理一美学。下面就分别从这两个 方面来阐述他前期“唯我论 的含义。 命题不能描述本身反映在命题中的逻辑形式 语言不能描述本身反映在语言中的东西 我们不能用语言来表现本身表现在语言中的东西 命题表明现实的逻辑形式 它揭示了现实。( 逻辑哲学论，4 1 2 1 ) 在维特根斯坦的前期理论体系中，逻辑处于核心地位。他认为，语言之所以 能够描述世界，是因为它们具有同样的逻辑结构。而语言与世界之所以可能具有 同样的逻辑结构，又是因为它们具有同样的逻辑形式。逻辑形式与逻辑结构不同， 它是不可言说不可揭示的，因为“逻辑空间中的事实就是世界”( 逻辑哲学论， 1 1 3 ) 1 0 ，所以如果我们要对逻辑形式有所言说，就必须处于世界之外。这就像 眼睛与世界的关系，我们可以通过眼睛看到整个世界，但是却无法看到眼睛自身。 维特根斯坦说：“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逻辑充满着世界； 世界的界限也是逻辑的界限。”( 逻辑哲学论，5 6 ) n 因此，语言的界限”、“世 界的界限 和“逻辑的界限”三者是一致的。而再结合上述引言中“世界是我的 世界”( 逻辑哲学论，5 6 2 ) 的论断，我们就可以来理解，维特根斯坦的“我 所指的就是逻辑形式。 事实上，维特根斯坦自己在逻辑哲学论中也明确反对将“自我”做心理 学的理解。他说“哲学上的自我不是人，人体或心理学上所说的人的灵魂，而是 形而上学的主体，是界限而不是世界的一部分。”( 逻辑哲学论，5 6 4 1 ) 1 2 在他看来，自我应该是使世界、语言和思维成为可能的逻辑形式本身，而不是像 被笛卡儿所理解的那样，是与物质实体相对的精神实体。 依照通常的观点看来，唯我论作为一种主观唯心论必然要与主张外界对象存 在的实在论相左，但是维特根斯坦认为他的“唯我论与实在论并不矛盾，用他 的话来讲，“唯我论的自我缩小至无延展的点，而且实在仍然与它相合”( 逻 辑哲学论，5 6 4 ) 。1 3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不能将“我 理解为任何一种形式 的实体，它就是逻辑本身，是实体所体现的东西。 在逻辑哲学论中“唯我论”的另一个方面表现在他对终极价值的理解上。 7 他在该书中指出，伦理学一美学同样是语言所不可言说，但却可以自行显现的东 西。 伦理学是不能表述的，这是很明白的。 伦理学是超验的 ( 伦理学和美学是一个东西。) ( 逻辑哲学论，6 4 2 1 ) 在维特根斯坦看来，善和美从其终极意义上讲都是对世界整体进行评价的价 值标准。而某物的价值标准必定独立于该物，否则就不能称之为价值标准。因此 世界的价值标准如果存在必定处于世界之外。另外，善和美的价值标准如果存在， 必定也是必然的，而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偶然的，因此善和美也不可能存在于世界 之中，如其存在也只能存在于世界之外。因此他说：“不可能有伦理的命题。命 题不可能表现更高的东西。( 逻辑哲学论，6 4 2 ) 幅 但是我们也不要对此产生误解，以为维特根斯坦是在试图否认终极价值的存 在。事实上，它认为终极价值虽然是不可言说的，但仍然是可以显现的，但这种 显现方式是神秘的。他认为整部逻辑哲学论的目的就是要向人们显现那不可 言说的终极价值。墙 从以上对维特根斯坦早期唯我论的两方面阐述，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唯我论 无论是从逻辑形式方面上看，还是从对终极价值的理解方面看，都不是一般意义 上的唯我论，而更像是一种先验意义上的唯我论，一种与感觉材料无关的唯我论。 因此他在后期批判唯我论时并非是以其前期思想作为假想敌。那么他的批判意义 究竟何在呢? 第二节维特根斯坦后期为何批判唯我论 前文阐释了笔者对于维特根斯坦后期唯我论的理解，即这种唯我论与其前期 在逻辑哲学论中的立场并无直接关系。维特根斯坦前期思想中的“我 是一 种康德意义上的先验的“我，而他后期所批判的唯我论则是一种基于感觉材料 之上的唯我论，两者并无直接关系。 在做出如上澄清之后，我们就不能把维特根斯坦后期批判唯我论的全部意 义，简单地理解为对其前期思想的批判，而应是另有初衷。笔者认为这只能从维 特根斯坦后期的整个思想框架中去寻找答案。 毋庸置疑，维特根斯坦后期思想全部核心就是为维护日常语言的合法性。而 他在为日常语言作辩护时，他所攻击的靶子就是理想语言。关于这种理想语言， 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说道：“我们的语言形式于是却似乎有一种最终分 析那样的东西，从而一个表达式就有唯一一种充分解析的形式。州7 事实上，我们 可以在他1 9 2 9 年1 月发表的一篇短文略论逻辑形式中找到这种理想语言的 痕迹。在这篇文章中，他一反前期逻辑哲学论中所持的先天逻辑主义立场， 转而主张原子命题的逻辑复多性只有在对现象的后天观察中才可能被认识。而且 他认为我们的日常语言是不规范的，不能反映现象中真实的逻辑形式，于是他在 该文中甚至设想了一种基于感觉材料之上的语言观，这种语言纠正了日常语言的 模糊性，因而能够真实地再现原子命题的逻辑复多性。为了清楚地解释上述观点， 以下将全文引述维特根斯坦在文中的相关论述。 试想有两个平行平面i 和在平面i 上画有一些图形，例如具有不同 大小和形状的椭圆形和长方形我们要做的是在平面上把这些图形也描绘 出来首先，我们可以规定一条投影规则，例如正射投影法或其他任何投影 法，然后根据这个规则把所有的图形从平面i 投影到平面上。其次，我们 也可以这样去做：我们规定一条规则，使平面i 的每个椭圆形在平面上都 显现为圆形，而每个长方形都显现为正方形。如果由于某种原因，我们愿意 在平面上只画出圆形和正方形，那么这种表现方法对我们可能是切合实用 的当然，我们不可能从平面上的这些投影直接推知平面i 上原来图形的 精确形状。我们只能从之推测出原来的图形是椭圆形或长方形为了在一个 别例子获知原来图形的确切形状，我们就得知道例如把某个椭圆形投影为我 面前的这个圆形的特殊方法普通语言的情况与此颇为相似。如果把实在的 事实比做平面i 的椭圆形和长方形，那么主谓式和关系式就相当于平面上 的圆形和长方形。这些形式是我们的特定语言的规范，我们以极多不同的方 法将极多不同的逻辑形式都投射到这些语言规范中。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我们不可能从这些规范的使用推论出所描述现象的真实逻辑形式，除非作一 些及模糊不清的推论埔 从上述引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将日常语言比做一种只能对真实现象的拙劣 投影的语言，他在文中还暗示了对一种能够直接反映现象语言的设想。这种语言 9 纠正了日常语言的模糊性，因而能够真实地再现原子命题的逻辑复多性。但是维 特根斯坦不久就放弃了这一理想语言观。他在随后不久写作的哲学评论中说： 现在，现象学语言或者我所称谓的“原初语言”，在我看来并不是目的， 我不再认为他们是必要的我们所能做的和必须做的，是把我们语言中本质 的东西同非本质的东西区别开来认识我们语言中哪些成分是空转的轮 子，归根结底是一种现象学语言结构。” 可见，维特根斯坦曾短暂地持有过这么一个现象学语言观，但随后就迅速地 将其抛弃了。不过现象学语言对于维特根斯坦的影响却没有一闪而过。 在笔者看来，现象学语言与唯我论其实是一体两面的关系。他说：“人们之 所以会针对我们的语言谈论原初语言，是限于以下情况，即在原初语言中不允许 对某现象优先于其他现象的优先表述；原初语言必须是所谓绝对如实的。 2 0 在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现象学语言同唯我论一样，都是把现象，或者说感觉材料作 为唯一真实的东西。这事实上只不过是唯我论的真实性命题的另外一种表述而 已。其实维特根斯坦对此是有清醒认识的，因为现象学语言既然以现象为基础， 而现象只能是当下的现象，所以现象学语言只能描述当下的真实性。在这一点上， 他直接指出了现象学语言与唯我论的共谋关系： 前面那个句子，即只有当前经验才具有现实性，看起来包含了唯我论的 最后结论。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如此；只不过它同唯我论一样没说出什么 来。2 1 因此，维特根斯坦是把现象学语言作为唯我论的语言学表现形式的，认为两 者是一体两面的关系。既然维特根斯坦后期主要是通过批判现象学语言这种理想 语言，来辩护日常语言的，那么他后期着力批判唯我论意义也就容易理解了。 第三节国内研究综述及本文的特点 从笔者所能收集到的论文来看，目前国内对于维特根斯坦后期的研究忽略了 两个维度之间的内在理路。 目前国内学者习惯于要么将维特根斯坦后期对唯我论的批判局限于他对四 个基本命题的批判，并且认为维特根斯坦的批判对象仅仅是笛卡几式的“我 ， 忽视了该批判的实质意义在于对现象学语言的批判；要么把维特根斯坦对现象学 l o 语言的批判仅仅局限于其对私人实指定义的批判，从而又忽视了与前者的呼应关 系，因而也就不能厘清私人实指定义问题的来由。 在笔者看来，这两个维度之间是一种相互诠释和有承接递进的关系，既是从 不同角度对现象学语言观的驳斥，同时两个维度之间又有一种前后承接关系。因 此也只有将两者结合起来考察，才能全面理解维特根斯坦在处理这个问题上的内 在理路。 维特根斯坦在批判唯我论的四个基本命题时，他并不否认感觉材料概念本身 的存在，但是他的批判重点在于，该概念并与日常语言不相容。他试图指出，当 我们说“感觉材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东西”，“只有感觉材料才是真实的等等断 言时，我们是在误用“知道 、“真实 等日常语言。他在这里并不是想说，感觉 材料概念是一种幻想，而是想说即使存在这样一个概念，那么我们也无法用日常 语言来表达它。问题不在于感觉材料概念本身是否具有合法性，而在于日常语言 用法的局限性。他在这里从事的是批判日常语言语法的工作，而从这个角度出发， 他甚至表达了这样一种可能性，即如果哲学家, i f l i l 够发明一套特殊的符号系统， 那么对感觉材料的表达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维特根斯坦在批判私人实指定义时，却从另外一个角度彻底否定了这种可 能性。私有语言就是上述这样一种假象的特殊符号系统。哲学家试图发明一种只 有自己才能理解的语言，即通过私人实指定义将某个符号与某个私人感觉材料联 系起来。维特根斯坦指出了这种私人语言的荒谬性。但他的批判意义并不仅限于 此，他进一步指出私人实指定义同样不能应用于日常语言，即感觉材料是日常语 言所不可指称的。或者说，私人实指定义根本就是不合法的。我们在这里可以看 到，维特根斯坦在批判私人实指定义时，是从肯定日常语言入手，来否定感觉材 料概念的合法性。 所以，以上两个维度是从不同的角度并以一种递进的关系，来否定现象学语 言。前者首先在逻辑上假设，如果感觉材料概念是存在的，那么日常语言由于其 局限性则无法对之有所言说，不过这并不排除在一种特殊的符号系统，即私人语 言中，感觉材料可以被表达；后者则驳斥了这种私人语言存在的可能性，从而肯 定了日常语言是唯一的语言，然后再从日常语言的角度出发彻底否定了感觉材料 概念。 这两个维度合在一起，才能完整再现维特根斯坦后期批判现象学语言的内在 理路。而维特根斯坦对现象学语言的批判同时也就是对唯我论的批判，因为前者 就是后者在语言学上的表现形式。 1 2 第二章对唯我论4 个基本命题的语法批判 维特根斯坦曾在蓝皮书中集中而系统地概括了唯我论的4 个基本命题， 它们分别从不同方面强调了感觉材料的私有性、实在性、属我性和指向性特点。 他试图通过对我们的日常语言进行语法批判，来从正面反驳这4 个命题的合法 性，并向我们揭示语法僭越会导致怎样的一种困境。 第一节唯我论基本命题之一：私有性命题 命题形式：“我只知道我有个人经验，而不知道其他任何人有个人经验升 从字面上来看，这个命题好像是在暗示我们，说话人把其他所有人的经验都 当成一种假设。但维特根斯坦认为这显然不是这个唯我论命题的题中之义，毋宁 应该把它理解为“我们如何能够相信别人感到疼痛呢? 相信这一点意味着什么 呢? 关于这种假设的表达是如何可能是有意义的呢 ? 2 2 但是在维特根斯坦看来，这个命题首先在表述上是模糊不清的，因为它容易 让我们混淆对它的两种理解：经验命题的理解和形而上学命题的理解，这两者的 区别就在于“我( 通常) 不能患别人的牙痛”和“我不能感觉到他的疼痛”这两 个命题。区分这两个命题的意义在于，前者断定的只是一种物理上的不可能，而 后者断定的则是一种逻辑上的不可能。 维特根斯坦的具体论述可分为以下3 个层次： 1 、“我( 通常) 不能患别人的牙痛刀这个命题何以是经验的 维特根斯坦认为在谈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明白我判断一种疼痛发生在 某个特定位置上的标准是什么。在他看来，我们并不一定只能感觉到发生在自己 身上的疼痛，而我们平时之所以不倾向于这么认为只是由于经验使然。 他举例说，当我在看我的手时，我并不总是会注意到它和我的身体的其他部 分是连接在一起的，而当我注视我的手的活动时，我也并非经常意识到它是怎样 和我的手臂连接起来的。因此，当我的左手疼痛时，我也蛮可以想象这只手并不 存在，或者在我用右手去触摸它时，睁开眼睛却看到，我摸的是与我身边某人的 身体连接在一起的手。 维特根斯坦举这个看似异想天开的例子并不想肯定有这么一种事实存在，而 只是想说明这种事实存在的可能性不是医学技术上的可能性，而是逻辑事实 上的可能性。维特根斯坦接下来分析了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种逻辑事实上的可能 性。 他问，当我被请求指示疼痛的位置时，我是怎么知道应该指向哪里的? 将指 向身体上某处疼痛位置和指向某张纸上的黑斑相比较，我们会发现尽管在这两种 情况下我都可以说：“我指向那里，但是两者有明显的不同。在后者的情况中， “那里 所涉及的是一个在欧几里得空间中的位置；而在前者的情况中，“那里” 却不是同样的意思。试想如果我对疼痛位置的感知也是在一个欧几里得空问中， 那么当我知道自己某处疼痛时，我就应该知道疼痛的位置距离房间有多远，距离 地板有多远；或者我的手指尖感到疼痛，并且用手指尖触摸牙齿，我同时也应该 感觉到牙痛，然而情况显然不是这样。当我指出手臂上疼痛的位置时，我并不是 觉得好像手臂上有类似经维度一样的网格，可以精确地指出疼痛位置的空间坐 标。维特根斯坦指出，其实这里涉及到“那里”这个词的不同用法。 与指示物理对象的几何空问位置非常不同，我们对疼痛等感觉的位置的理 解，是建立在触觉和运动神经空间的基础上的。例如我们把自己的手向上举起一 小段距离，“- 4 , 段距离 这个短语所涉及的就是触觉的距离或者运动神经的距 离，或者同时是这两者。当我闭着眼睛时，把自己的手向上移动一些，移动到自 己的眼睛。这时对于我的手指摸到我的眼睛这一点来说，其判定的标准仅仅在于 我具有手摸到眼睛如此这般的触觉经验，即使我当时并没有视觉经验支持这一 点。因此当我们用触觉体验或者运动神经体验去确定某种感觉的位置时，就可以 类似地说我们是在触觉空间或运动神经空间中来描述其方位。 但是很显然，我们并不仅限于用视觉，触觉和运动神经感觉来感知和描述事 物，其他感觉也可以发挥同样的功能。因此这样一来，我们对于某个事物的描述 就可以被还原为对几种感觉的描述。比如我说“我的手指在移动”，这个命题的 语法特征就在于，我将“我看见我的手指在移动 、“我听见我手指移动的声音 、 “我感觉我的手指在移动 、“某人对我说我的手指在移动”等等命题，分别看作 第一个命题的证据。那么，仅仅凭借“我看见我的手指在移动”也就不足以证明 “我的手指在移动 这个命题的真实性，因为我蛮可以在“看见手指移动的同时” 1 4 却没有感觉到手指移动的触觉，或者别人告诉我它并没有在移动( 这时我便会向 自己解释我看到的只是幻觉) 。这样一来我们或许可以用“似乎我的手指在移动 这个命题来代替“我看见我的手指在移动”，“我感觉到我的手指在移动 等等表 达式。但是需要说明的是，当我们在这里用“看”、“听 、“感觉 等词的时候， 我们并不是首先假设了眼睛、耳朵、神经纤维等感觉器官的存在，而仅仅是指涉 视觉、听觉、触觉这些感觉本身。如果说这是一个容易引起误解的地方，那只是 因为我们的日常语言对于这种区分显得比较粗糙。 但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仍然习惯于使用“我的手指在移动 ，而非“似乎 我的手指在移动”这样一个表达式。在说“我的手指在移动的时候，我们倾向 于认为，这是一个可以肯定的事实，并不存在着些许值得怀疑的迹象。维特根斯 坦指出，这是因为“我看见我的手指在移动、“我听见我手指移动的声音”、“我 感觉我的手指在移动”这种种经验通常总是相伴在一起发生的，以致让我们习惯 于认为它们之间存在着一致性的联系。而从逻辑上讲，它们确有可能在某种情况 下并不保持一致，如刚才提到的那个看到手指移动幻觉的例子。那么这样一来， 我们也就可以想象这样一种情况，当我感到牙痛，并且闭着眼睛用手揉疼痛一侧 的面颊时，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却是我在用手揉旁边一个人的面颊。这时我牙痛的 感觉和手指面颊的触觉与另一个人面颊的视觉取得了一致性的联系，而我也会倾 向于把此时感觉到的牙痛称为“另一个人的牙痛。 因此维特根斯坦说：“那个主张任何一个人不可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疼痛的 人，不会因此否认一个人可能感觉到另一个人身体中的疼痛。他毋宁会说：我 可能在另一个人的牙齿中感到牙痛，但不是他的牙痛。m 2 3 通过以上论证，维特根斯坦最终想向我们说明的是，如果把私有性命题理解 为经验命题，即把其中的“个人经验 解释为身体上的感觉，那么就不能说我不 能体验到别人的这种“个人经验”。因此这个命题就是不成立的。 2 、形而上学命题为何是无意义的 如果在形而上学的意义上来理解私有性命题，那么该命题无异于是说：“我 不可能知道他有疼痛，我只能猜测这一点。 在分析该命题之前，引迷哲学研究中的一段相关文字将有助于我们对此 问题的理解： 1 5 “别人不可能有我的疼痛。一一一哪些是我的疼痛? 这里什么是同一性的 标准? 琢磨一下，讲到物理对象，是什么使得我们能说“这两个一模一样”， 例如说“这把椅子不是你昨天在这里见到的那把，但同那把一模一样”( 哲 学研究。i ，2 5 3 ) 事实上，我们对感觉的同一性标准的掌握依赖于对感觉语词的用法的掌握， 而日常语言却没有为确立这种标准提供任何准备。虽然我们可以谈论同一种物理 对象，如同一把椅子，但是这种应用却不能用于感觉。对于感觉的同一性标准的 缺乏，使我们无法确定该如何使用“同样的感觉 这种表达式。因此诸如“我 感觉到你的疼痛”或者“他感觉到我的疼痛”等表达式也就同样无法在日常语言 中得到理解。维特根斯坦说，甚至即使是我和别人共同分享一个身体时，以上表 达式仍然是无意义的。他举例，比如我的手臂中的神经和腱与其他人的手臂中的 神经与腱通过手术连接到一起，当这只手被黄蜂叮了一下，我们两个人都叫了起 来，并对这种疼痛做了相同的描述，但这时我只会倾向于说，我们在同一个地方、 相同的身体中感到疼痛，但我的疼痛仍不可能是他的疼痛，两者充其量只是相似 而已。 维特根斯坦在这里试图指出，“我的疼痛和“我身体上的疼痛 所体现的 是两种不同的关系。前者表达的是一种逻辑关系，它可以转换为这样一个形而上 学命题，即“我的疼痛只能属于我 ；而后者所表达的则是一种物理关系，它可 以转换为这样一个经验命题，即“我现在感觉到了我身体上的疼痛，而这疼痛也 有可能被别人感觉到 。 但是我们经常会被这两类不同命题表面上的相似性所混淆。以至于误把形而 上学命题当成经验命题，甚至以为我们从中发现了新的知识。当唯我论者声称： “任何一个人的感觉材料都是私人的，也就是说，只有他自己才感觉到它们”时， 他好像宣布一项自然科学的真理，而事实上他不过是用与经验命题相似的形式表 达了一个逻辑分析命题。 在此基础上，维特根斯坦分析了在“我不可能知道他有疼痛，我只能猜测这 一点”这个分析命题中，我们是如何误用了“知道”和“猜测这两个词。如果 “不知道某件事情为一个有意义的陈述，那么相反的情形“知道某件事情”同 样是有意义的。他以“人们不可能知道某人有一颗金牙 这个句子为例，解释说 1 6 在这里人们“不知道”的原因可能是有金牙的那个人一直闭着嘴，但人们仍然可 以想象他张开嘴金牙被看到的情形。因此，如果说没看到金牙是有意义的，那么 说看到金牙也是同样有意义的。 可是当我说“我不可能知道他有疼痛 时，我却不能想象我知道他有疼痛一 一或者更恰当地说，我感觉到他的疼痛是种什么情形。因为“他的疼痛这 个短语所表达的是“他的疼痛只属于他”这样一个逻辑关系，所以，“我知道他 有疼痛”或者“我感觉到他的疼痛”，这种表达式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是没有 意义的说法。 而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猜测”这个词便同样是不合法的。因为“猜测”总 是作为“知道 的对立面加以使用，但是这里“知道的对象在逻辑上是一个无 法达到的目标，于是猜测似乎成了一种达到这个目标的不得已的手段。而当我们 这样使用“猜测”时，就是在迫使它僭越“知道”的用法了。 从以上对经验命题与形而上学命题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到唯我论者陷入了 语言上的困境：一方面他们感到日常语言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另一方面他们又 没有可以选择的其他语言。d a v i dgs t e m 说：“私有性观念要么是在我们已经熟 悉的语言中使用，要么是作为一种被特意创造出来的哲学概念用来支持哲学家们 的理论。但是在前一种情况下，这个词并不具有哲学家想要赋予它的哲学意义， 而在后一种情况下它又与我们语言的其余部分完全没有关系了。 2 5 这种困境使 得哲学家不得不试图借用日常语言来实现某种日常语言不可能实现的目的，但这 实际上构成了对日常语言语法的僭越，哲学问题也正是由此而产生的。 3 、“能够一( “c a l l 一) 一词的误导 在对经验命题和形而上学命题分别进行了澄清之后，维特根斯坦指出，我们 之所以会产生形而上学问题，是在于受了“能够 ( “c a n ”) 一词的误导。 “能够 一词通常被用于表达经验命题中的不可能性。它的这种用法所描述 的是经验的事实，因此这样的命题一般可以转换为一种省略了“不能够 ( “c a n t ) 的事实陈述，如“一颗铁钉不能划破玻璃”( “a ni r o nn a i lc a n t s c r a t c hg l a s s ) 转换为“一颗铁钉划不破玻璃 ( “e x p e r i e n c et e a c h e st h a ta n i r o n n a i ld o e s n ts c r a t c hg l a s s ”) 。 但逻辑命题是先验的，它并不描述事实。而当“能够 被用于逻辑命题中时， 1 7 却会诱惑人们去对逻辑命题做事实性的联想。如“我不可能感觉他的疼痛 这句 话会诱惑我们去想象一幅我努力去感觉某种东西但一无所获的图像：而像“3 乘 以4 不可能等于i1 这个命题则似乎在暗示我们，3 乘以4 在某种情况下有可能 等于1 l 。 所以，维特根斯坦断定“能够”一词在逻辑命题中是无意义的。维特根斯 坦剑桥演讲集( 1 9 3 2 - 1 9 3 5 ) 记载了关于他怎样判定语词无意义的一段评论：“语 词的使用规则可以排除某些组合，这有两种方式：( 1 ) 当被排除的东西在被听到 时被认为是无意义的。( 2 ) 需要一些操作使我们能够把它看作是无意义的。一嚣 形而上学命题之无意义显然属于第二种方式，由于它们常常披着经验命题的 外衣，所以听起来并不会让人有突兀的荒唐感，但是语法的澄清会将其经验外衣 剥掉，将其无意义性暴露出来。 第二节唯我论基本命题之二：实在性命题 命题形式：4 只有我的经验是真实的。 私人经验的真实性是一条贯穿了近代西方哲学发展脉络的内在线索。无论是 笛卡儿所主张的“除我之外，万物皆可怀疑 的立场，还是从洛克经贝克莱到休 谟，所秉持的英国经验论传统，无不是把对私人经验真实性的肯定作为他们理论 的基本前提。因此，虽然维特根斯坦声称他对该命题的批判性分析，只是针对唯 我论，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其意义绝不仅于此。 维特根斯坦指出，我们平时所使用的日常语词并不是只具有某种单一含义， 就像多义词一样，我们总是在不同的情景下用同一个词来做不同的使用。尽管一 个词的不同用法之间存在着某种相似性，但并不表示这些不同的用法具有共同的 本质。其实在维特根斯坦看来，这种相似性莫如说只是“家族相似 ，即各用法 之间构成的是交织的网状关系，而非以某一共同本质为核心的辐射关系。 维特根斯坦认为，形而上学家在做陈述时，使用我们日常语言中的词汇是不 可避免的。即使只是借用日常语词来表示某种特殊的含义，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关键是，必须要厘清此特殊含义与该语词的日常含义之问的区别，而绝不能把 两者混为一谈。 从以上原则出发，维特根斯坦指出，在“只有我的经验是真实的”这个命题 中，形而上学家并不是在日常语法的意义上使用“真实的 这个词。因为在日常 语言中，“真实总是作为“虚假”的对立面加以使用，而当形而上学家说“只 有我的疼痛是真实的疼痛”的时候，他并不是就某个实际问题与我们争论，比如 说他认为别人都是在装病。换句话说，形而上学家之所以提出这个命题，并不是 由于对常识的不信任试图像自然科学家一样发现一条与我们的全部经验相 一致的自然规律，而是根源于他们对日常语言符号的不满。 维特根斯坦认为，我们的日常语言符号系统虽然贯穿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但 只是各种可能的符号系统中的一种，而且是并不能称得上完善的一种。因此当形 而上学家们在表达的他们的想法时，经常会触及到日常语言的局限性。维特根斯 坦举例道，当他们说“我不可能知道当他( 真诚地) 说他看见一块红斑时他看见 什么”时，他们并不是说我没看见她眼前的那块红斑，而是说我无法看见这块红 斑呈现在他头脑中的内在视觉图像。我们的日常语言在涉及这种内在图像时变得 失语。 于是形而上学家们在这里感觉受到了日常语言符号系统的束缚，他们不得不 选择另外一套符号系统。在这个系统中，“真实”一词不再作为“虚假 的对立 面使用，而是用于描述直接呈现给意识的内在图像。因此，像“他感觉到真实的 疼痛 这样的表达是在这种符号系统中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被排除出去。 维特根斯坦指出，语言符号系统的变换也许的确能够很好地帮助形而上学家 表达他们的想法，但是同时也必须清楚这种表述方式的转换本身并不能发现任何 新的真理。因为这个命题只是通过更换语词的用法而得到的，而并通过任何新的 发现。如果联系康德关于分析命题与综合命题的区分，或许能够更好的理解这一 点。康德认为分析命题的谓词先天包含于主词之中，因此这种命题尽管为真并不 提供新的知识：在综合命题中，谓词则完全外在于主词尽管两者仍然有某种 联结，因此综合命题如果为真，便为主词增加了新的谓词，也就是提供了新的知 识。而“只有我的经验是真实的 这个命题虽然表面上具有综合命题的形式，但 是“真实 一词已经不是同常用法的意义上使用了，在新的符号系统中，谓词“真 实”就是内含于主词“我的经验”之中。所以这个命题事实上只是一个变换了形 式的逻辑分析命题，没有给予我们任何新的知识。 其实，此时的维特根斯坦并不反对这种符号系统的“创新 ，如果有必要， 1 9 他认为进行这种“创新 也是未尝不可的。他说：“为什么我不应允许使用这个 符号系统昵? 我没有必要说，为了避免混乱，最好不要在与虚假的一词相对 立的场合下使用真实的一词；这只不过意味着，我们必须以另一种方式规定 真实的与虚假的之间的区别。 2 7 但他认为重要的是，在新的符号系统 中，我们必须清楚语词是怎样以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方式被使用的，否则就会将其 与日常用法混淆，引起严重的误解。 第三节唯我论基本命题之三：属我性命题 命题形式：“如果任何一种东西被看见( 被真实的看见) ，那么看见这种东西的那 个人就始终是我” 从笛卡尔提出靠我思故我在这个命题之后，对“我 的讨论就成了哲学中 的一个经典话题。在笛卡儿看来，“我是一个虽与外物不同但却可与之并列的 实体。休谟、康德、胡塞尔等诸多哲学家都曾从他们各自的立足点出发对这个命 题提出过发难，或做过新的阐释。从某种意义上说，维特根斯坦正是延续了这种 批判立场；但不同的是，他的道路是通过语法分析的路径展开。 维特根斯坦思考哲学问题的最大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并不是像他人一样去 思考语词所指称的东西，而是直接考察语言本身作为工具是如何被使用的。因为 在他看来，语词的意义并不在于它作为某个真实对象的符号而存在，而是在于它 在使用中起着怎样的作用，而这种作用就是语词的用法。他常常把语词比作工具， 语法就像是镜子的用途、凿子的用途、曲尺和胶水的用途，而语法的误用就像比 着凿子去划曲线，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维特根斯坦首先区分了“我 ( 或“我的”) 的两种不同的用法，即“客体用 法 和“主体用法 。“客体的用法 的例子有“我的手臂断了”，“我的头发长了 ， 或者“我的额头上有一个肿块 ；而“主体的用法 有“我看见某某人”，“我听 见某某声音，“我感到牙痛 等等。这两种用法的区别在于，前者所涉及的是“我 的身体，它的用法与“你和“他没有什么不同；而后者所涉及的才是哲学中 所讨论的主题，它一般与身体无关。关于“我”的“主体用法”，维特根斯坦主 要从以下3 个方面做了澄清。 2 0 l 、 “我一不是指示代词 维特根斯坦指出，在“我”的“客体用法 中，无论命题真或假都是有意义 的，比如在一场车祸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疼痛，并且看到一只折断的手臂， 以为那是自己的，其实那是别人的手臂。其实这里所指的就是在前面对私有性命 题的批判中所提到的经验命题。换句话说，在“客体用法”中，“我 所指涉的 只是我的身体，因为对象本身是物理的，经验性的，所以这样的命题一经做出就 已经先天预定好了正确与错误的可能性。 而“主体用法 却不然。当我说“我感到疼痛”时，我根本不可能怀疑其实 是另外一个人感觉到了这个疼痛，这种说法是荒谬的，因为在这里根本不存在犯 错误的可能性。就像在中国象棋中把帅暴露在对方的车面前是个错误，但是如果 让帅走田字则连错误都谈不上。在我说“我感到疼痛”时，我做这个陈述的目的 并不是想要告诉别人谁具有这个疼痛，而是以此代替疼痛的呻吟船。 但我们不是也经常在说“我感到疼痛 的时候，同时用手指着自己的身体吗? 而维特根斯坦指出，这个指向自己的动作和指向他人的动作在用法上是不同的。 我在指向他人时，是为了让别人的注意力从我转移到他人；而如果说我在指向自 己时，只是为了让别人将注意力由我转移到我，这种说法则没有任何意义，就像 起点和终点相重合的线段并不是一条线段一样。其实，指向自己这个动作和上课 举手的动作一样，只是为了把吸引别人的注意。而之所以我们有时会用手指着自 己的身体，只是在模仿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