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初唐应制诗研究.pdfVIP

i 内容提要内容提要 本文以初唐的应制诗为研究对象，把初唐的应制诗的发展分成三个阶段，即贞观诗坛、 龙朔诗坛、武后中宗诗坛，每个阶段分别从文人集团、文化的整合、社会的主导风气和社 会背景等方面，结合文化学、文艺学、人类学等学术成果来分析初唐应制诗在不同的阶段 所体现的不同概貌。在“贞观诗坛” ，文人集团主要以隋朝旧臣、关陇贵族、江左士人、 山东士人为主的宫廷诗人为主，这一时期应制诗的总体特征正如陆时雍在诗境总论中 所说： “调入初唐，时带六朝余绪。 ”由于建立之初，文化的地域分化还比较明显，内容大 多为歌功颂德，但却显示了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反映的是大唐初期士人在新的王朝统治 下，志满意得地对大唐开国宏伟气象的赞美，但也有少许内心的无奈和彷徨。龙朔诗坛的 应制诗在此基础上随着宫廷政变、诗人群体发生了变化，文风得以整合。这一时期的寒门 士子在“关中本位政策”的影响下，大多曾受到关陇贵族文士的排挤，门阀制度又使他们 无缘宫廷的上层生活。在武后的特别政策下，他们得以进身宫廷，虽然善于文辞，但多薄 德行，不能也不敢表达自己的真正见解。因而他们写的奉和应制诗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地 位而作，不免被认为是“骨气都尽，刚健不闻” 。但更注重诗歌在艺术方面的追求，并取 得了相当的成就，以上官仪的“绮错婉媚”和许敬宗的颂体诗为主要表现形式。武后和中 宗诗坛，就显示出另外一种风格，因为，这一时期的诗人大多经过武后的宫廷政变，特别 是科举制度的广泛实施，使得寒门子弟也有了进入宫廷的机会，但巨大的社会变化和自身 卑弱的社会地位对他们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取得上层社会地位的同时，也害怕丧失 自己已得的地位，就极阿谀奉承之事，然而他们的杰出的文学才能又使他们在创作应制诗 时，在艺术方面就形成了造语的新奇华美，音韵的和谐，对仗工稳，因此在艺术技巧方面 比前期更显示了长足的进步，近体诗五、七言律诗的最后定型与后来的全面发展，在某种 意义上可以说与初唐应制诗的发展有着必然的联系。 关键词关键词：应制诗歌功颂德艺术技巧 ii synopsis this is to be along the system for the study of under ordered poetry, the passage of the system should be the development of poetry is divided into three phases, namely zhenguan stone, long beginning stone, wuhou- zhongzong stone, in poetry, each stage separately from civilian groups, and cultural integration, community- driven culture and social background, the combination of cultural studies, and science, anthropology, and other academic results to be analysed along different stages of poems embodied in the different profiles. zhenguan stone major civilian groups to cultural officials, guanlong aristocracy, jiangzuo scholar, shandong scholar- poet on the court, this period should be for the overall characteristics of poetry, as lu yong in the poetry territory conclusion, said : redeployment along, when the six dynasties yuxu belt.as was founded, cultural geographical divide is still relatively clear, content mostly sing praises of someone, but it shows the positive mental outlook is reflected in the new dynasty scholar datang early domination, a chi satisfaction to datang founding magnificent meteorological praise, however, there are some inner helplessness and loss. long beginning of the presentation should be on the basis of poetry as a palace coup, poets groups changed, work style to integration. in this period looking deeply guanzhong- based policy under the influence, most of the crowd had been carved guanlong elite, powerful family system and also allows them access to the upper palace life. 684- 704 in particular policy, they can be chosen palace, although good at wenci, but more thin moral, could not and dare not express their real opinions. on instructions from which they wrote poetry and the system should be in order to preserve their status is made, but was considered backbone are doing, not that energetic. but more emphasis on the pursuit of poetry in the arts, and has achieved considerable success in shangguanyi qi- cuo- wan- mei and xujingzong poetry as the main body of chung manifestations. 684- 704, and were trying to show another style, because the poet of the period after the palace coup 684- 704, especially service system wide implementation, allowing poor children also had the opportunity to enter the palace, but the tremendous social changes and their british weak social status of their creations had far- reaching consequences, obtain upper social status, it is also fearful of losing their acquired status, on a currying favour flattery matter, but their outstanding literature can also enable them to be creative for poetry, in the arts on a built- language, played harmony, highly- secure, and in the arts skills reflecting more demonstrated considerable progress in recent poem 5 and 7referring to the final shape and the subsequent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in a sense it can be said that along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poetry should have a system inevitably linked. key words:key words:underorderedpoempraiseartsskills 论文独创性声明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 所提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进行的 研究工作及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 其他个人或其他机构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 对本文的研究作 出重要贡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人承担本 声明的法律责任。 研究生签名：日期： 论文使用授权声明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本人完全了解广西师范大学有关保留、使用学位论文的规定。广 西师范大学、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清华大学论文合作部，有权 保留本人所送交学位论文的复印件和电子文档，可以采用影印、缩印 或其他复制手段保存论文。 本人电子文档的内容和纸质论文的内容相 一致。除在保密期内的保密论文外，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可以公 布（包括刊登）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论文的公布（包括刊登）授 权广西师范大学学位办办理。 研究生签名：日期： 导师签名：日期： 1 初唐应制诗研究初唐应制诗研究 绪绪 论论 关于应制诗（应诏诗） ，清代的赵殿成在王右丞集签注卷之七曾提到： “魏晋以来， 人臣于文字间，有属和于天子，曰应诏；于太子，曰应令；于诸王，曰应教。 ” 中国诗学 大词典给出了这样的定义： “应帝王之命而作的诗歌。应帝王曰应制，应太子曰应令， 应诸王曰应教。名虽不同，其体则一。内容多为歌功颂德，形式为五七言律诗。唐宋诗人， 多有应制之作。 ”从这些定义不难看出，应制诗是宫廷诗的一种主要表现形式，是为了附 和皇帝及皇室的需要而作的颂美型诗歌，奉帝王之命而作诗，必然要投帝王所好，以颂美 为其旨归。因而讴歌太平盛世和皇帝的丰功伟绩就构成了这一诗体的基本格调，其在实质 上是一种赞美诗。多采用五七言的律体形式，注重表现外在形式美，具有公式化特征。 从诗歌发展的文化史实来看，初唐应制诗是我国古典诗歌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极其重要 的阶段，是初唐宫廷诗人是在继南朝“声色大开”的基础上，结合当时唐朝统治者倡导的 儒学风气，不同地域文化在唐代恢弘气象下所创制出的一种宫廷诗歌形式。它的发生、发 展尽管还“时带六朝余绪” ，(陆时雍诗镜总论)但是我们能在应制奉和的声音中，既能 品位到大唐帝国的宏伟业绩，更能感受到其为盛唐诗歌的全面繁荣所打下的文学基础。从 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研究初唐应制诗不仅具有“史”的意义，更有“诗” 的内涵。本文拟 采用文史互证的方法，结合历代诗话的评鉴，辅以文化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成果，从史实的 角度，力求对初唐应制诗作出公允的评价，恢复其在诗歌史上应有的地位。 一、范围及研究现状一、范围及研究现状 自从明代人高棅在唐诗品汇中把唐诗分为初、盛、中、晚四期以后，这个分期便 得到后来的唐诗研究者认可并流行开来。一般认为，初唐是从武德元年（618）至开元元 年（712） ，历时将近百年。关于初唐诗坛的主流，就实际而言，一直是宫廷诗歌占主体地 位，而其中最主要的是应制诗。明人杨慎在升庵诗话卷八中曾云： “唐自贞观至景龙， 诗人之作，尽是应制” 。清编全唐诗收录的诗人大约 220 余家，宫廷诗人有 210 多， 占据了初唐诗人的百分九十以上， 而且这些诗人的诗作大多是应制之作。 从 1 卷至 106 卷， 剔除重复和入唐以前的作品，共有 2444 首，其中明确标明奉和应制的诗约 800 余首。应 制诗的再一特点是宫廷文人的人才集中，从秦府的十八学士，高宗时期的弘文馆学士，武 后时的珠英学士，直至中宗的景龙学士，包含了初唐的绝大部分诗人，构成了一个时代连 续的诗人群体。对初唐诗坛的面貌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关于这一时期的诗歌研究，袁行霈先生在其百年徘徊初唐诗歌的创作趋势中 (北京大学学报1994 年第六期)曾经作过这样的论述： “初唐时间最长，可是无论诗歌的 数量还是质量都是最差的。而且一百年间竟然没有出现一位第一流的诗人。缺少异峰的突 起。 ”其他的唐诗研究者也大多持此论调，他们把研究的重点放在了盛、中、晚唐上，初 2 唐诗歌则相对较少，即使有，也只是将研究的着眼点放在了王绩、 “四杰” 、陈子昂等人身 上，对他们的非宫廷诗歌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甚至认为就是这几个人的诗歌成就代表了当 时的整个初唐诗坛。不过随着初唐诗研究的深入，也有人持不同的观点，金启华先生曾经 在初唐诗论纲(江海学刊1982 年第四期)中说： “初唐诗是中国整齐句式的格律诗正 式形成的时期，也是古诗的优良传统得到赓续的时期。尤其是艺术手法上的千变万化与纯 熟运用，为后代诗人广开了门路。” 美国汉学家斯蒂芬欧文（宇文所安）在他的初唐诗 中也给予了初唐诗很高的评价： “初唐诗比绝大多数诗歌都更适合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研 究” 。这就使得初唐诗的研究有了新的开拓。特别是近年来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文章，如尚 定的博士论文走向盛唐和杜小勤的初盛唐诗歌的文化阐释以及聂永华的初唐宫 廷诗风的流变等都从文化学和文艺学相结合的角度来对初唐诗歌进行研究，取得了可喜 的成绩。虽然在论述中涉及了应制诗的某些方面，但因论述的角度限制而没有对初唐应制 诗做出全面系统的阐述，因而就没有对初唐应制诗给予充分的论证，不能从细节上理解这 一时期诗歌的真正内涵与时代的关系，对初唐应制诗的理解还比较笼统，特别是对初唐应 制诗能占诗坛的主体地位并在而后的二、三百年中为何没有遭到批评做深入的探讨，在一 定程度上仍然以阶级的观点来认识，这对于初唐诗的应制诗来说还是有些片面的。 二、发展历程二、发展历程 早在 诗经小雅 中的公宴诗(这可能是有关应制诗的最早表现)， 朱熹曾云： “正小雅， 宴飨之乐也，故或欢欣和悦，以尽群下之情，或恭敬齐庄,以发先王之德， ”这种宴饮 诗就把歌颂帝王作为一个主要的内容，至后世便逐渐成了儒学“匡扶济世”的传统。之后 汉武帝时的柏梁联句诗就也有类似的体现，其中的“总领天下诚难治” （丞相）和“抚四 夷不易哉” （大将军） 。就是对汉武帝平定天下，安抚四夷的文治武功的称颂。 （事实上， 汉武帝也确实是中国历史上的很有作为的皇帝，颂美并不过分）到了魏晋时，出现了公讌 诗（即公宴诗） ，应制的气息就比较浓重了，建安七子中的王粲、刘桢、阮禹等都写过此 类诗，如王粲在其公讌诗中写道“愿我贤主人，与天享巍巍。克符周公业，亦世不可追。 ” 不仅是对其“贤主人”的赞美，更多的是对“贤主人”的期望和劝谏：希望其能够超过历 史上的周公，作出“亦世不可追”的宏伟功业，笔深情长， “梗概多气” 。也不难看出建安 公讌诗在抒情内涵和语辞表现方面所反映出的艺术风貌中深具“风骨”的精神气质，而且 它对于应制题材的确立，表现内容的开拓及其艺术风格和技巧的示范作用都决定了其具有 典范的意义。晋朝的张华就明显的标出“应诏”字样，如其祖道征西应诏诗 ： “赫 赫大晋，奄有万方。陶以仁化，曜以天光。二迹陕西，实在我王。”流露出的阿谀奉 承确实有些让人厌恶，但这样的诗在当时只占有很少的一部分。晋宋间的谢灵运的从游 京口北固应诏诗的“白日丽江皋，原隰荑绿柳” ，以其独特的艺术感知描绘出了风和日 丽，春意盎然的江南美景。南朝范晔的乐游应诏诗却从人世百态的角度发出了“闻道 虽已积，年力互颓侵”的深沉沧桑之感。颜延之的为皇太子侍宴饯衡阳南平二王应诏诗 3 通过气氛的烘托来表现离别的愁绪，但“雕馈满眼”的华丽辞藻的堆砌确实有矫揉造作的 意味。稍后的谢庄的七夕夜咏牛女应制诗可能是现存最早的以应制为名的诗，诗云： “辍机起春暮，停箱动秋衿。璇居照汉右，芝驾肃河阴。客裔泛星道，逶迤济烟浔。陆离 迎宵佩，倏烁望春簪。俱倾环气怨，共歇浃年心。珠殿釬未沫，瑶庭露已深。夕清岂淹拂， 弦辉无久临。 ”全诗情感低沉，密附婉转，把牛郎织女的相思之情撒落于想像的字里行间， 令人在传说与现实中产生怜怜相惜之意，颇能引起情感的共鸣。 到了南朝齐梁间，由于皇帝的倡导，君臣互相唱和蔚然成风，这就使应制诗得到了进 一步的发展， （北朝也有一些应制诗，但数量较少，质量也不高，因此这里不予讨论）有 人认为初唐应制诗即源于此，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因为初唐应制诗与这一时期的应制诗确 实已大致相仿。王融的从武帝琅邪城讲武应诏诗既有对武帝的赞美，也表现了自己的 理想，颇有气势。谢眺也写了三日侍宴曲水代人应诏诗十九首，用语非常巧妙，景物 描写自然细腻，具有浓郁的江南气息。梁朝的王暕的观乐应诏诗云： “赵瑟含清音， 秦筝凝逸响。参差陈九夏，依迟分四上。从风绕金梁，含云映珠纲。递奏岂二八，繁弦非 一两。幸叨东郭吹，侧陪南风赏。忘味信铿锵，餐和终府仰。轻尘已飞散，游鱼亦翻荡。 恩光实难遇，詠言宁易放。 ” 把音乐的美妙描写到“绕金梁”的极致，赞美的是演奏者的 高超的艺术技巧，同时也是对“盛世之音歌以乐”的儒家雅正传统的发扬，用语传神，形 象逼真。沈约的几首应制诗也别有情趣，如三日侍林光殿曲水侍宴应制诗通过山川景 物的描摹，来表现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体制虽一，但意象清新，音韵和谐，别有情致。 王筠的侍宴饯临川王北伐应诏采用传统的四言，音节疏荡，气势恢弘，显示了北伐时 的豪迈之情和气吞如虎的气势。陈朝的江总写过赋得携手上河梁应诏诗 ，哀婉凄凉， 在萧瑟的景物描写中融入了深层的身世之悲。隋朝的应制诗就显得虚美浮夸，只是在手法 上比以前似乎有了进步，但还停留在宫体诗的范围，既没有气势，更不要说性情了，大多 是不切实际的附和奉承。在诗歌发展的成就方面，是远远不能和初唐应制诗相比的。 葛晓音先生曾在论宫廷诗人在初唐诗歌艺术发展中的作用 （ 中国社会科学1985 年第 2 期）一文中把初唐宫廷诗的发展分成了三个阶段：箴规型、颂美型、娱乐型，这也 基本上道出了初唐应制诗的发展概况。殷璠在河岳英灵集叙中大致划分了初唐诗的 演进及流变： “自萧氏以还，尤增矫饰。武德初，微波尚在；贞观末，标格渐高；景云中， 颇通远调；开元十五年后，声律风格、始备矣。 ”以此生发开去，结合葛晓音先生的宫廷 诗歌演进的论述，就可以清晰地看出初唐应制诗发展的不同流程：贞观宫廷诗人在对开国 气象与帝王的颂扬中微寓规讽之意，风格典奥雅丽；龙朔宫廷诗人以繁缛的辞藻来表现他 们安享利禄富贵的心态，风格虚美夸诞；武周、中宗宫廷诗人由卑贱的身份进入宫廷，以 才称能，风格委婉高雅。从整体来看，初唐应制诗以歌功颂德为其主要内容，以渲染皇室 的恢弘气派为表现方式，讲究辞藻、格律等诗艺的审美观照，但在不同的阶段却又显示出 独特的阶段性特征，本文拟把初唐应制诗分为三个阶段来进行具体的探讨。 4 第一章第一章贞观诗坛的应制诗贞观诗坛的应制诗 本文中的“贞观诗坛”的时间上限是唐高祖武德元年（618） ，下限定位在贞观末年 （649） 。前后共 32 年，其时间大都由唐太宗为中心的时代，而期间的文人学士的活动也 大多集中在这一时期。唐王朝在隋朝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从唐初贞观诸重臣来看，由于他 们刚刚经过隋末的战乱，其中许多人还曾追随李氏父子多年征战，因而生活遭际就与梁、 陈宫体诗人们完全不同，精神状态以发扬蹈厉为特征。这势必产生新的审美风尚和文学品 位，反映在唐初的应制诗中，把唐太宗的文治武功作为歌颂的对象，辞藻华丽，但并不过 分雕琢，而且言归雅正，表现了昂扬向上的积极精神风貌，这与初唐开国的雄伟气势是相 适应的。其中也有很多游宴的应制奉和之作，描写山水景物清新明丽，富有浓郁的自然情 趣。总体来看这一时期应制诗以关陇地域的诗风为主，虽然在唐太宗的倡导下有走向融合 的趋势，但还没有达到一种文化的融合统一，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各自的地域特征。魏征 称“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 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若能掇彼清者， 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矣。 ”(隋书文学传序)陈寅 恪先生在其隋唐制度渊源略论考将隋唐制度的渊源划分三个地域：一是北魏、北齐， 二是梁、陈，三是西魏、北周。由于长期以来实行的“关中本位政策”关陇文化可以看作 是隋唐文化的主导倾向。 （当然， 其他二地也不可忽视） （三地的诗人地域化类别可参阅 汪 篯隋唐史论述稿 ）大致说来，江左士子因多为士族，门阀意识较强，具有较高的艺术修 养，故他们较注重文学艺术才华，多清俊、秀逸、秀丽之诗风。山东士子则因多为礼乐、 经术传家之旧士族，故他们多以经术进身，经世致用，多儒雅、敦厚，以典则、雅正为美。 关陇一带则多胡汉杂揉之军事贵族，重军功，尚侠义，轻死生。在应制诗中虽然主题同一， 但不同地域的士子却显示了不同的地域风格特征：江左诗歌多表现“吏隐合一”的闲雅情 调，显示出良好的文化修养和高超的诗艺水平；山东诗歌则多渗透着功名意识、济世热情、 刺世讽谏构成了他们的价值取向， 这与他们深厚的儒学功底、 强烈的干进心理是分不开的； 关陇人士由于自身条件的优越性和北地传统习俗的影响，更多的是强调的是建功立业，表 现出较为“雄深劲健”的豪迈风格。 第一节第一节关陇贵族集团的应制诗关陇贵族集团的应制诗 关陇一带也有人称为关中，历来就以勇武豪侠著称。特别是宇文泰实行“关中本位政 策”以来，关陇贵族就不仅占据了北朝政治上的统治地位，而且在文化上也占据着绝对的 优势。唐高祖李渊在取隋建唐的过程中，军事上主要依靠的就是关陇贵族。因此，在建国 后，便继续实行“关中本位政策” ，重用关陇贵族士人，在高祖朝的十二名宰相中，就有 九人出自关陇集团。与此相适应，唐高祖对山东士人和江左士人就采取排斥的态度，即使 是唐太宗李世民， 虽然有了较大的政策改变， 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关陇贵族的优势地位。 因而这一时期的宫廷文人在创作应制诗时，关陇贵族文化品味也就占据了当时诗坛的主导 5 方向，显现出雄深劲建的风格。 一、文化渊源一、文化渊源 关陇文化源远流长， （杜晓勤在初盛唐诗歌的文化阐释中认为“关陇军事贵族集 团并没有很悠久的诗歌创作传统是不确切的）早在诗经的时代，这一地区便有了秦 风 、 豳风等，后来的吕氏春秋音初篇有关于这方面的论述： “周公乃侯之于西 翟，实为长公。殷整甲徙宅西河，犹思故处，实始作为西音。长公继是音以处西山，秦穆 公取风焉，实始作为秦音。 ”李斯的谏逐客书也有记载： “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 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 ” 。至于前人提到的“关西邺下，既已罕同。河外江南， 颇为异法。 ”(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中册， 梁诗卷四，第 156 页)就已经指出关陇文 化与江南地区不同的审美创造和审美倾向。到了北魏时期，出现了以鲜卑文化为主体，同 时具有胡汉杂糅结构的典型的北方文化系统，在北周，随着北方政治的统一，关陇文化就 趋于定型。长期流行的崇侠尚武，就不可避免要在关陇文化形成的过程中打上此类精神的 烙印，因而就产生了一种与之相适应的地域文化，正如刘熙载在艺概卷二所说的关陇 诗歌“甚为雄深雅健” 。陈寅恪先生的论述可看作对关陇文化的具体理解： “刘石纷乱之时， 中原之地悉为战区，独河西一隅自前凉以后尚称治安，故其本土世家之学术既可以保存， 外来避乱之儒英亦得就之传授，历时既久，其文化学术遂渐具地域性质，此河陇边隅之地 所以与北朝及隋唐文化学术之全体有如是之密切关系也。 ” （ 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 ）可 以看出，滞留中原的士族，对关陇文化的形成，特别是关陇文化中地域色彩的确立起了很 大的促进作用。不过，在南北朝时期，关陇地区的政权更迭，宇文泰所组织的关陇集团仍 是胡汉混杂，保留了传统的崇侠尚武，在政治上强调“关中本位政策” ，树立了关陇文化 的正统地位，使得关陇士族文化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并进而形成了具有自己鲜明特征 的地域化特征。 唐王朝在建立的过程中，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关陇贵族集团的支持，在意识形态方面 与关陇文化保持了前后相继的一脉相承的关系，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贞观师坛的关陇化倾 向。而关陇集团由于自身政治的优势就使关陇文化文化精神在初唐的文学中处于绝对的正 统地位。所以在宫廷举行宴饮聚会而作应制诗时，文化的底蕴就会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 再加上唐太宗李世民对儒学的积极倡导，与此选择的雅颂正声中，关陇贵族文人就结合自 身的传统，在应制诗中表现了鲜明的关陇地域的文化特征。 二、关陇贵族应制诗的风格特征二、关陇贵族应制诗的风格特征 关陇文化出自于北方文化系统，以“雄深雅健”为其文化的主要特征，在宇文泰的“关 中本位政策”的推动下，政治的统治地位必然影响到文化的主导地位，诗歌精神便会与政 治相适应，决定了诗歌发展的风格特征相延性。而李唐王朝的建立之处，意识形态没有改 变这种文化状况，但又受到太宗李世民的影响，形成了贞观诗坛质朴豪放的诗风，也是贞 观诗坛的主导风格。 6 杨师道（？647）是关陇贵族集团宫廷诗人中诗文成就较高的诗人，杨师道,字景 猷,隋朝宗室。据新唐书本传所载，他尝“客洛阳，为王世充所拘，间归高祖，授上仪 同,为备身左右。贞观十年，拜侍中，参豫朝政，亲遇隆渥。性周谨，未尝语禁省事。 尝曰： 吾读孔光传，想其馀风，或庶风云。 ”从生活经历看，他曾亲历战乱，追随李渊 参加过反隋斗争，因而生活道路非梁、陈宫体诗人所能比；从思想看，他对西汉时采取过 抑制豪强措施的大臣孔光十分钦慕，欲学其为人，这也与梁、陈时的那些宫体诗人不同。 因此，这就使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六朝形式主义诗风的影响和束缚，写出一些刚健、清 新的作品。他的诗与北朝有很深的渊源关系，具有北方士人的传统特征，但又有对南朝诗 风及创作技巧的学习，属于典型的关陇文人诗。 新唐书本传称杨师道“清警有才思”,“工诗，每与有名士燕集，歌咏自适。帝见 其诗，为摘讽嗟赏。后赐宴，帝曰： 闻公每酣赏，捉笔赋诗，如宿构者，试为朕为之。 师道再拜，少选辄成，无所窜定，一座嗟伏。 ” 全唐诗录其诗一卷，计 20 首。其中,题 为“应诏” 、 “奉和” 、 “侍宴”之类的共有 8 首。其奉和太宗春日望海就体现了关陇文 化“雄深雅健”的传统风格，诗云： 春山临渤海，征旅辍晨装。回瞰卢龙塞，斜瞻肃慎长。 洪波回地轴，孤屿映云光。落日惊涛上，浮天骇浪长。 仙台隐螭驾，水俯泛龟梁。碑石朝烟灭，之罘归雁翔。 北巡非汉后，东幸异秦皇。搴旗羽林客，跋距少年场。 龙击驱近水，鹏飞出带方。将举青丘缴，安访白霓裳。 此诗写于贞观十九年（645 年）跟随太宗东征高丽的途中，全诗慷慨激昂，开篇就创造了 一个宏伟的壮丽图景：春山高耸，渤海无际；紧接着便道出了写诗的“征旅”背景，随后 一联回写征程，然后笔锋一转。回到眼前： “洪波” 、 “地轴” 、 “孤屿” 、 “云光” 、 “落日” 、 “惊涛” 、 “浮天” 、 “骇浪” ，意象开阔绵密，再加上动词“回” “映” “惊” “骇”等使用， 静中带动，纵横捭阖，在阔大的景物描写中显示出气势的流动感；接下来在想像中对太宗 的赞美，用曹操“观沧海”的格调，辅以秦皇汉武的宏伟帝业来体现太宗此次东征的历史 功绩， “将举青丘缴”一语对此次东征抱有极大的胜利信心和豪迈的历史责任感。从整体 上看，此诗充分运用了五言诗丰富的艺术表现力，采用典论结合的方式，把太宗此次东征 的意义作了深刻的发挥，激情澎湃，把关陇贵族集团士人的雄深雅健的风格特征发挥的淋 漓尽致。境界开阔，笔法浓重洗练，堪为同类作品中之上乘。其他几首也写的清新可喜， 刻划工致： “雁声风处断,树影月中寒。爽气长空净,高吟觉思宽。 ”(初秋夜坐应诏)“眷 言怀隐逸，辍驾践幽丛。白云飞夏雨,碧岭横春虹。草绿长杨路，花疏五棺宫。登临日将晚， 兰桂起香风。 ”(赋终南山用风字韵应诏)“辇路夹垂杨，离宫通建章。日落横峰影，云 归起夕凉。雕轩动流吹，羽盖息回塘。雉草生还绿，残花落尚香。青岩类姑射,碧涧似汾阳。 幸承无为日, 欢娱尚未央。 ”(奉和夏日晚景应诏)其中描写自然景物都清新可读。 “北林 鹊夜飞，南轩月初进。调弦发清徵,荡心祛褊吝。变作离鸿声，还入思归引。长叹未终极， 7 秋风飘素鬓。 ” “丝传园客意，曲奏楚妃情。罕有知音者，空劳流水声。 ”(侍宴赋得起坐 弹鸣琴二首)虽然不脱宫廷主题，但已脱去六朝华靡气息，显示出清新自然的风格。 关陇贵族集团士人中另一重要的文士李百药在贞观诗坛也享有盛誉。李百药，字重规， 定州人，贞观中，拜中书舍人，迁太子庶子。曾被太宗极力推崇“卿何身老而才之壮齿宿 而意之新乎？” （ 旧唐书卷起十二）被认为是“天下推服” 。其诗成就很高，贞观宫廷 的应制诗中确能独具一格。其奉和初春出游应令云： 鸣笳出望苑，飞盖下芝田。水光浮落照，霞彩淡轻烟。 柳色近三月，梅花隔二年。日斜归骑动，余兴满山川。 此诗采用宫廷诗的事因、写景、抒情的三步式格局，黏附偶对悉合五言诗规范，首联发唱 警挺，尾联落笔含思，韵味悠长，确有谢眺诗韵之所长，而能避其描摹之所短，意锐而才 盛。中二联写景：明丽清新而又有跳荡之美。颈联尤佳“柳色近三月”点明时令在三月之 际， “梅花隔二年”反衬上句，借梅花隔年而香，突出冬去春来之意。胡震亨评此二句： “含 巧于硕，才壮意新，真不虚人主品目。 ” （ 唐音癸签卷五）此二联对仗工巧灵动自如， 既遥承首联，又使尾联之“余兴”有荡气回肠之韵味。全诗清新雅致，气脉疏朗，意蕴贯 通，景物描绘生动传神，用词精当妥帖，对仗工稳声韵和谐全然等同于近体诗，结尾场景 阔大，气魄不凡，融写景抒情于一体既有关陇文人的慷慨意气，也有蕴藉的诗风，诚具盛 唐诗歌之风神。由此可见，李百药在应制奉和诗的同时，采用了全新的内容和格调，表现 出对宫廷应制诗呆板滞重的大胆改造和超越，显现出一种质的飞跃。可以视为初唐宫廷诗 风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义。 总体来看，贞观诗坛的诗风与北朝的传统风格是一致的，关陇贵族集团文人的应制诗 在充分继承传统诗风“雄深雅健”的同时也能对江左士人诗艺的借鉴和整合，创造出一种 刚健质朴而又不失细腻含蓄的艺术风格，这对推动诗歌的良性发展确实是能起到很好的作 用的。 第二节第二节江左士族文人的应制诗江左士族文人的应制诗 江左士族文化历史非常悠久，具有丰富的文化底蕴，自古就有“江南出才子的”美誉。 汪篯认为： “盖自东晋南北朝以来，北人就常认江南为文化衣冠正统之所在，历经东晋宋 齐梁二百余年，士族子弟都以文学谈议相尚。此种风气，直至唐初，仍然保存。 ” （ 汪篯 隋唐史论述稿 ）从现存的资料看，江左士族素无强烈的功名意识，他们多不干预庶务， 唯以闲雅相尚。不过，这种局面到了隋朝时就有了变化， “待任苍龙杰，方当论次勋。 ” （何 妥入塞 ）表达了建功立业的人生抱负。进入初唐，由于唐太宗对儒学的推崇，江左士 族文人的功名意识就显示了新的文化精神。 一一 、 江左士族文人的诗歌风尚江左士族文人的诗歌风尚 初唐的江左士族文人大多为前朝名臣后裔，由于传统习俗的影响，在诗歌方面尤其擅 8 长，特别是西晋的“永嘉之乱”以后， “洛阳荡覆，衣冠南渡” ， “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 六七” ， （ 晋书卷六十五）再加上东晋豪门贵族的大力推动和江南秀丽山川的陶冶，就 使江左士人文化得到了更大的发展。特别是在奉和应制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南史文 学传序曾对此有这样的叙述： “自中原沸腾，五马南渡，缀文之士，无乏于时。降及梁 朝，其风弥盛。于是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是以绪绅之 士，咸知自励。 ”这种环境不可避免地会对士人的创作产生巨大的影响，形成了诗歌的唯 美主义的诗风，进而把诗歌的创作带入了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时代。 “天下向风，人自藻 饰，雕虫之艺盛于时矣。 ” （裴子野雕虫论 ）这时期的诗歌难免会出现雅好藻饰的形式 主义文风，但毕竟对题材内容和艺术手法的开拓，形成了南朝江左士族文化“气韵高远、 艳藻独构“的艺术特色。 李唐王朝是建立在隋朝的基础上的， “关中本位政策”继续实行，但关陇贵族集团政治 上的绝对优势并不能代表文化上的绝对优势，江左士族文化的影响要远远高出他们许多。 因此为了建立相应的文化机制，唐朝统治者不失时机地重用了许多江左的文士，使他们的 审美趣味和创制方式能够在初唐得以保持风行的势头。然而，政治上的动机毕竟要大于文 学上的动机，唐太宗李世民对江左诗人的看重，一方面政治上的需要，另一方面与他的心 理上的文化企慕也有关系。江左士族文人对此当然也会有清醒的认识，他们在奉和应制的 同时，虽然在主观上会迎合皇室的需要，但客观上，南朝丰厚的文化底蕴，高度发达的诗 艺水平，个人出色的文学才能促使在应制诗中也就自然会表现出江左文化的细腻婉转、清 新雅致的风格来。 二、江左士人的应制诗表现二、江左士人的应制诗表现 江左士人的诗歌风尚传统以“清绮”为主要特征，在审美趋向与艺术技巧方面也明显 高于其他地域，因而在创制应制诗时，尽管体制单一，但在他们的笔下却能显示出特殊的 艺术魅力。 虞世南（558638）是贞观诗坛一位重要的诗人，字伯施，越州余姚人，诗人自幼敏 慧,与兄世基受学于吴郡顾野王。其沉静寡欲、笃志勤学、诗文兼擅,时即见称于陈朝文学 家徐陵,由是有名。曾以文学仕陈朝,陈灭后，与其兄世基同入隋京长安，被时人比作当年 吴灭亡后入晋都洛阳的陆机、陆云兄弟。隋大业中任秘书郎，为隋炀帝杨广重要的文学侍 臣。炀帝虽爱其过人的文学才华，却又恶其刚直性格，十年未予擢升。入唐后，为秦王府 参军，后转记室，再迁太子中舍人，为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登位后，授弘文馆学士，与 房玄龄对掌文翰。诗人刚直敢言，对太宗常有规讽，曾有拒劝太宗诏命和诗之举。官至秘 书监，后封永兴县公。虞世南为太宗朝的著名文士，唐太宗誉其为“德行、忠直、博学、 文辞、书翰” “五绝”,卒时年 81 岁,谥曰“文懿” 。太宗手诏魏王泰曰： “世南当代名臣， 人伦准的。 ” 虞世南现存应制诗七首（包括隋朝时的几首） ，但他并没有沿袭陈隋而来的宫廷诗风的 9 流弊，而是在诗歌创作上融入新时代的气息，为笼罩在宫廷诗风下的初唐诗坛带来一股清 新质朴、刚劲豪放之气,使人耳目一新、精神大振。虽体格形制没有摆脱宫廷的范畴，精神 气质已经有所超拔，为适应大唐开国之初的新形势和社会环境的变化，凭借个人的才华， 对应制、奉和诗的传统作法作力所能及的改造、突破和超越，形成了在沿袭中又有创新， 既有应制诗的共同而普遍的特征如词藻华艳等不足，也有个人的鲜明艺术创作特色。试看 其赋得临池竹应制 ： 葱翠梢云质，垂彩映清池。波泛含风影，流摇防露枝。 龙鳞漾嶰谷，凤翅拂涟漪。欲识凌冬性，唯有岁寒知。 此诗是奉和太宗赋得临池竹而作的应制诗，符合宫廷诗的“三步式”结构。 （开头、 描写式的展开、旨意，参看初唐诗 ，第 183 页,下与此同）开篇便从竹着笔，盛赞竹之 凌云形象与高洁品质，并与清中竹之倒影相互映照，巧妙移用，暗合诗题，显得具体生动 而不空泛，极具自然的美感。颔联以“波泛”对“风影” ， “流摇”对“露枝”寓动于静， 辅之以颈联的“龙凤呈祥” ，把临池竹的倩影情态刻画得活灵活现，又从本质上表现出了 临池竹的内在品质。尾联点出“岁寒”之下的临池竹傲寒挺立的高洁质性，由此生发升华 到人的品质节操，寄托含蓄蕴藉，立意高远。全诗气韵流动，景清色丽，用语变换回环， 疏朗有致，摇曳多姿，突破了拾掇成辞，用典繁复的俗套，以敏锐的艺术洞察熔铸物象， 于现实中深入挖掘，紫炼新词以状眼前之景， “藻思萦纡” ， “圆融整丽” ，确有意境浑融， 曲尽物象之妙， 显出江左诗人特有的 “清绮”之致。 再看其应制诗 侍宴应诏赋韵得前字 ： 芬芳禁林晚，容与桂舟前。横空一鸟度，照水百花燃。 绿野明斜日，青山淡晚烟。滥陪终宴赏，握管类窥天。 此诗写宫苑傍晚景象，洋溢着一派生机勃勃与祥和安乐的气氛，描写细腻而又境界开阔。 虽不脱离典范宫廷诗的“三步式”结构，中二联“横空一鸟度，照水百花燃。绿野明斜日， 青山淡晚烟。 ”不仅突破了拾掇成词、用典反复的俗套，而且以敏锐的艺术感受熔铸物象， 构成精彩的语句。颔联取近景，以鸟横长空，水映百花的高下位置， “一”与“百”的 数量变化与度燃的瞬间动态位移，俯仰之间呈现一派生机。劲联远景，以绿野夕阳，青山 岚烟的晦明交替展开，在广阔宏远的背景上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水墨山水画。含思婉转，意 蕴浑成。二联四句紧密结合，表现出总领全诗的容与闲雅意态， “藻思萦纡” 、 “圆融整丽” 。 胡震亨评此云： “意存砥柱，拟浣宫艳之旧。 ” （ 唐音癸签卷五）徐献忠也曾评道： “天 然秀颖，不烦绳削。 ” （ 唐诗品 ）不难看出虞世南正是以纯熟的造语能力和高超的艺术技 巧化物象于言外，寓个性于意中，显示了江左文人传统的文学审美观照方式。 褚亮，字希朗，杭州钱塘人，史称“博览，工属文” ，与虞世南有相似的生活经历和文 化渊源，历陈入隋，都为秦府十八学士之一，其名望在当时亦颇高。他的应制诗也符合典 范的三步式结构，但与那些堆词砌藻，镶金嵌玉的一般应制诗不同，他从个人的情感出发， 注意主体意续的发挥，在应制诗中注入了较为真挚的情感，其奉和望月应魏王教诗云： 曾轩登皎月，流照满中天。色公梁珠远，光随赵璧圆。 10 落影临秋扇，虚轮入夜弦。所欣东馆里，预奉西园篇。 此诗完全按照宫廷诗的三步式展开，开篇首联扣题，一“登”一“满” ，用字工稳妥帖， 在看似平叙的描写中，诗人抓住了“皎月”这一主体特征： “色公梁珠远，光随赵璧圆” 由上至下， “落影临秋扇，虚轮入夜弦。 ”俯仰之间，把月光普照与秋扇、夜弦有机统一起 来，在闲雅疏淡的氛围中透露出安适的生活情趣，尾联表明题旨。全诗摆脱了传统宫廷诗 呆板凝滞的范式，以灵活的细描细绘，细致入微的体察和丰富的表现技巧，腾挪灵动的句 式，在光影虚实的变换中，巧妙地融入了自己的内心情感： “所欣东馆里，预奉西园篇” 。 明净洗练，境界悠远，既有对应制趣味的服从，也有抒发自己真实情感的一面。 从以上的分析中，不难看出江左士人的应制诗与关陇贵族那种志得意满的雅正阔大、 气势恢弘的迥然不同，尽管都在一定程度上有开国伊始的全新意象，但在出身和文化传统 的影响下，初唐江左士人历经朝代的变更，隐逸情怀的淡远、宁静在他们的应制里就有一 定的体现，从而也就显示了独特的创作个性和更高的艺术价值。 第三节第三节山东士人的应制诗山东士人的应制诗 山东在历史上，历来就有高度的文化传统，早在北魏时，山东就产生了很多以文辞著 称的文士，像“北地三才”等，虽然还不能和江左文士相提并论，但他们由于特殊的地理 环境和社会关系，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诗艺风格，特别是在西晋时期，南北朝政权的长期 分治，社会习俗与文人心态也随之改变，他们基本上沿袭了儒学的经世致用的文化精神， 产生了强烈的建功立业的积极仕进意识。 唐王朝建立之初， 高祖李渊继续实行宇文泰的 “关 中本位政策” 。在太宗李世民时，这个状况就有所改变，唐太宗在位二十三间，共任用宰 相二十八人，而山东士族就有十一人。这些人大多出身底层，从金石萃编四三房彦 谦碑的记载来看，房玄龄可能是这些人中出身较高的了，不过也只能是个“二流”角色。 然而他们中这么多人谋到宰相的地位，与唐太宗的治国用人之道是分不开的。 一一山东微族士人的崛起山东微族士人的崛起 山东微族士人的崛起绝非是唐太宗的偶然兴趣所在，而是与当时的政治需要密切相关 的。早在北魏晚期，社会的动荡，中央政权的软弱以至分裂，为山东士族的发展创造了条 件。山东士族就已经具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强大的宗族乡里基础，并由此产生出巨大的政 治能量。他们进可左右朝政，退可控御乡土，正当南朝高门走向衰亡之际，北朝士族却仍 有生命力。东魏、北齐政权对于山东士族既疑惧又依赖。疑惧是因其具有强大的宗族乡里 基础和军事潜力， 随时可能动摇政权的地方基础或趁乱割据。 自宇文泰创立关中本位政策， 到隋炀帝时有了根本变化，其标志就是隋炀帝营建东都洛阳，兴修运河。之后随着隋唐时 期东北形势的变化和士庶势力的消长，山东地位的重要性更为明显，它直接关系着隋唐王 朝的兴衰。李唐王朝建立后，李世民既崇羡山东世家大族的文化风习，又因隋末农民战争 而一直对山东势力存有疑惧心理。特别是在争夺皇位继承权时，李世民、李建成都看到了 11 山东在他们斗争中的重要作用，极力争取山东势力的支持。李建成借伐刘黑闼之机在山东 大力扩充自己的势力，收拢许多山东豪杰于自己的麾下；李世民也派张亮前往山东结纳山 东豪杰以应变,“多出金帛，恣其所用” 。而且具有雄才大略的李世民认为，洛阳一带为“形 胜之地”,“一朝有变，将出保之” ，将山东视为自己能否取得政治内讧胜利的关键。 “唐朝 是统治了整个华夏的江南，综合了北齐、北周、南陈，承接了杨隋的大帝国。为治理广大 的地区，巩固王朝的发展壮大，人才的纠集自属极端重要。人才渊薮的山东，成了太宗广 事搜罗的重点区域，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就道出了唐太宗重用山东士人的真实意图： “一是在于山东人士之文化传统，政治经验，来弥补关陇军事集团文化落后，治国无能之 缺陷；二是缓和山东士人对李唐王室之恶感。 ” 从事实来看，以关陇士族集团为核心建立起来的李唐王朝，无论其声望还是其历史均 不及山东士族。因此关陇集团必然对山东集团进行压制，如唐太宗命高士廉等修氏族志 就是一例，这必然引起山东势力的不满。武则天以周代唐之时，徐敬业起兵反周，谋士魏 思温建议徐敬业“招合山东豪杰” ， “直取东都，据关决战 。骆宾王所书讨伐武曌之檄文 也攻击武则天“人非温顺，地实寒微” ，正反映出山东集团的门阀观念以及对关陇集团的 传统鄙视，关陇集团对山东集团的压制，极有可能导致山东集团的反抗，一旦这股巨大的 不满势力和原有的反隋势力相结合，就会加剧山东政局的动荡并波及到全国，影响到李唐 王朝的巩固和对西北地区的策略。 二二山东士人的应制诗山东士人的应制诗 唐太宗重用魏徵等山东士人， 究其实质乃是从政治的角度考虑的 （当然也有其他原因） 。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