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论文）周作人前期的期刊编辑活动与编辑思想研究.pdf

中文摘要 作为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倡导者和文学大家，周作人对中国现代文学的 贡献是多方面的。随着新学科、新知识的不断拓展和学科问日渐密切的交 融与借鉴，对周作人的研究出现了多种不同的途径和方法，但周作人在编 辑出版领域的贡献却一直不为人注意。 本文试图通过对周作人自1 9 0 7 年协助鲁迅筹办新生到1 9 3 0 年骆 驼草创刊这段时期的期刊编辑活动的梳理，重点比较周作人所主编的最 有代表性的刊物语丝与骆驼草时期创作和编辑的思想变化，揭示 其作为2 0 世纪中国具有强烈叛逆精神的启蒙主义者的与众不同的启蒙编辑 思想及其对同人产生的巨大影响，分析并探讨2 0 世纪2 0 年代后期人生观 的改变对周作人的文学观和编辑理念的重大影响。 关键词：周作人，语丝，骆驼草，编辑思想 a b s t r a c t z h o uz u o r e n ，o n eo ft h ea d v o c a t o r sa n dw r i t e r so fn e w - v e r n a c u l a r l i t e r a t u r ei nt h em a y4 mm o v e m e n t i sk n o w nf o rh i sv a r i o u sc o n t r i b u t i o n st o m o d e ml i t e r a t u r ei nc h i n a t os t u d yh i m ，m a n yn e wm e t h o d sa n da p p r o a c h e s a r ee x a m i n e dw i t ht h ei n t r o d u c t i o n ，e x p a n s i o na n db l e n d i n go fd i f f e r e n t d i s c i p l i n e s b u tl i a l eh a sb e e na t t e n d e d 幻h i sc o n t r i b u t i o ni ne d i t i n g a n d p u b l i c a t i o n t h ep r e s e n tp a p e rt r i e st oi l l u s t r a t eh i sd i s t i n g u i s h i n gt h o u g h t si ne d i t i n g f r o mo t h e rr e b e l l i o u s e n l i g h t e n e r s t h a ti n f l u e n c e d t r e m e n d o u s l y h i s c o n t e m p o r a r i e sb yf o c u s i n go nh i sp e r i o d i c a le d i t i n gf r o m19 0 7w h e nn e wl i f e b yl ux u nc f l m ei n t ob e i n gw i t hh i sh e l pt o1 9 3 0w h e nc a m e l g r a s ss t a r t e di t s p u b l i c a t i o na n do nt h ec h a n g ei nh i sw r i t i n ga n de d i t i n gb yc o m p a r i n gh i s r e p r e s e n t a t i v ee d i t i o n st h r e a d s a n dc a m e lg r a s s e x p l o r e da n da n a l y z e di s t h ei n f l u e n c eo f h i sl i f eo u t l o o ki nt h el a t e1 9 2 0 so nh i sw r i t i n ga n de d i t i n g k e yw o r d s ：z h o uz u o r e n ，t h r e a d s ，c a m e lg r a s s ，e d i t i n gt h o u g h t i i 中文文摘 作为五四新文学运动的倡导者和文学大家，周作人对中国现代文学的贡献是多方面 的。随着新学科、新知识的不断拓展和学科间日渐密切的交融与借鉴，对周作人的研究 出现了多种不同的途径和方法，研究者从不同的视角接近和解析周作人其人、其文，更 大程度上展现了其特点，剖析了更深层的文化意义。周作人在编辑出版领域的贡献一直 不为人注意，他的思想大多通过出版物得以传播，而与作者、读者的交流反过来也在一 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思想。对周作人而言，编辑出版与写作、翻译一样，是一生伸展情 感思想的方式之一。他在不同时期的编辑出版思想同样能够反映出其思想、文学念度、 文学趣昧的变化。 本文介绍周作人因其文名而长期被搁置的在编辑出版领域的贡献，通过对周作人自 1 9 0 7 年协助鲁迅筹办新生到1 9 3 0 年骆驼草创刊时期的期刊编辑活动进行研究， 以历史分析、举例和对比的方法进行论证，从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角度，对其前期重要的 期刊编辑活动作了较为全面的梳理，对周作人前期的期刊编辑成就和编辑思想进行深入 的讨论，并重点论述、比较周作人所主编的最有代表性的刊物语丝与骆驼草时 期创作和编辑的思想变化，提示了作为2 0 世纪中国具有强烈叛逆精神的启蒙主义者周 作人与众不周的启蒙编辑思想，将周作人放在不同的阐释视野来探察，从一个较独特的 视角进入周作人的精神结构之中，以揭示、把握影响和推动周作人文化和人生选择的文 化心理，讨论了他的文学态度的演变、对人的觉醒等问题的前后不同理解等。并探察世 界观、人生观的改变对其编辑行为的影响。 论文从六个方面展开论述。 第一部分：简要介绍周作人研究中的一个被忽略的领域，即有关其编辑活动、编辑 思想与创作关系的论述文献比较系统的研究还很少。 第二部分：对周作人前期重要的编辑出版活动进行梳理。认为他在出版领域的成就 超过了般专业编辑人员所能做出的成绩，而且从思想内容到表现形式都有自己的特 点。在从事编辑工作的实践活动中，他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形成独有的编辑风格和 系统理论。在长达几十年的写作、翻译、出版生涯里，他还撰写了大量的创刊辞、与作 者的书信往来、编辑辅文和编辑出版经验文章等，他所主编的期刊，翻译、出版的图书 数量之多令许多专业的编辑都自叹不如，堪称为一位称职的编辑出版家。 第三部分：一是简述周作人在中西方文化碰撞与交融的大潮中登上文坛的历史背 i l l 景；二是介绍周作人早期在鲁迅的影响下共同筹办新生的经过，尽管由于人手、资 余等原因，新生未能新生，但作为指导思想的“改造国民精神”的文学思想，却对 周作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们提倡文艺运动的计划也部分地得以实现；三是介绍创办 绍兴县教育会月刊的成就，并论述了周作人早期利用刊物所进行的民俗研究、儿章 教育研究等。 第四部分：论述周作人在“洋溢着开化热情”时期，作为新文化运动中的骁将参与 编辑的重要刊物，一是参与新青年与每周评论的撰稿与编辑工作，为思想革命 和文学启蒙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二是主编歌谣周刊，从事歌谣的搜集与整理，这可 说是“五四”时期最有意义与影响的启蒙工作之一；三是周作人在担任新潮社主任编辑 工作后，出版了新潮社文艺丛书和其他文学书籍，部分地显示了新文学运动的实绩。 第五部分：论述语丝时期的创作与编辑思想，介绍语丝的价值和意义及周 作人对语丝不可低估的作用。作为语丝的主编和主要撰稿人，周作人在刊物的 发展和壮大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周作人生编的北京时期的语丝可说是语丝的 黄会时代，对现代文学做出了重大贡献，对促进我国文学期刊从近代向现代转型也起到 了一定的推动作用，这是周作人编辑出版人生中光辉的一页。同时也分析了语丝时 期周作人的思想趋向矛盾与混乱的另一面及对刊物正面与负面的影响。 第六部分：论述2 0 世纪2 0 年代后期周作人创作及编辑思想的转变与骆驼草的 创刊。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历史事件之后，周作人对中国的前途感到失望乃至绝望，渐渐 地学会绕道而行了。人生观的改变直接导致了其文学观的改变，也使他的编辑理念发生 了重大的变化，其思想文风的转变与骆驼草的编辑理念、刊载作品互为映照。骆 驼草的文学立场、办刊理念原本是要与语丝一脉相承的，然而事与愿违，实际上 呈现出的却是根本的不同。周作人作为骆驼草的核心，他的价值取向和文学主张代 表了刊物主体特征，并对其他同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引言 周作人( 1 8 8 5 1 9 6 7 ) 是“五四”文坛一颗夺目光彩的启明星，与鲁迅并称为文坛的 双子座。他在1 9 1 7 年开始的“文学革命”的整整十年间始终具有先锋性和代表性。他 的散文创作、文学理论及思想都对中国现代文学的产生、发展有重大的影响。在传统的 视野里，周作人主要是以文学家的形象出现的。其实除了其突显的文学地位，他的思想 变化和政治取向，从近现代政治与思想史的角度，也极具考察价值。 周作人研究是近年来的热点之一，作为一个极其复杂、影响广泛而又聚讼纷纭的人 物，他在中国近现代的思想史、文化史和文学史上，都是一个忽视不得、回避不了的存 在。作为研究对象，他带给人的是宽广的研究空间，他的人生哲学、人生道路、文艺思 想、散文创作、文化思想、道德伦理观、妇女观、儿童教育观以及民俗学等，都是研究 者的广阔领域。 2 0 世纪以来围绕周作人的思想、人生道路与人生哲学、政治行为与人品、文学观、 散文创作、文化民俗等方面的研究，取得相当可观的成绩，特别是近年来在广度与深度 上获得前所未有的推进，但是如果借用周作人常用的所谓“从上下左右观察对象之法” ( 王友贵翻译家周作人) ，便会发现周作人研究中存在的一个明显空白，即对作为 编辑出版家的周作人研究非常缺乏，他在编辑出版领域的贡献长期不为人注意。“五四” 前后他主编或参与编辑了多种有影响的期刊，不但亲自编辑自已的著述以及翻译的外国 文学作品，还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为许多文学青年校稿、选稿、荐稿，写前言、小引、 序、跋等。从协助鲁迅筹办新生开始直到晚年，周作人从没有停止过和编辑出版打 交道，他在编辑领域的成就超过了一般专业编辑人员所能做出的成绩。 笔者检索了清华同方学术期刊全文数据库、万方硕博士论文全文数据库、中文电子 图书馆、超星数字图书馆等各大检索机构，发现对其参与过的期刊有些研究，而专门 论述其编辑活动、编辑思想与创作关系的文献几乎没有。目前查到的公开发表的文献只 有倪墨炎先生8 0 年代在出版史料上的一篇文章，说明这方面比较系统的研究还很 缺乏。 本文通过对周作人自1 9 0 7 年协助鲁迅筹办新生到1 9 3 0 年骆驼草创刊时期 的期刊编辑活动进行研究，以历史分析、举例和对比的方法进行论证，从理论与实践结 合的角度，对其前期重要的期刊编辑活动作了较为全面的梳理，对周作人前期的期千0 编 辑成就和编辑思想进行深入的讨论，并重点论述、比较了他所主编的最有代表性的刊物 语丝与骆驼草时期创作和编辑的思想变化，探察了世界观、人生观的改变对其 编辑行为的影响。 第一章周作人研究中一个被忽略的领域 鲁迅与周作人，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是颇有分量的名字。“五四”以后，许多显 赫一时的文人一个个如花般地谢去了，惟其兄弟二人，却一直矗立在2 0 世纪文化的中 心点上，成为两处绕不过去的存在。中国的历史太漫长了，只有读了这漫长的历史，你 才会发现，周氏兄弟是我们文化之旅上两个多么显赫的异端。冯雪峰在抗战| j 不久表 示过这样的意思：“周作人是中国第一流的文学家，鲁迅去世后，他的学识文章，没有 人能相比”抗战爆发后，郭沫若先生还引用古诗“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说是只要 周作人脱险南来，“比如就像我这样的人，为了掉换他，就死了几千百个都是不算一回 事的。”( 郭沫若国难声中怀知堂，1 9 3 7 ) 。舒芜先生甚至多次说：“( 在) 周作人 的身上，就有中国新文学史和新文化运动史的一半，不了解周作人，就不可能了解一部 完整的中国新文学史和新文化运动史”渊。作为与鲁迅齐名的文学家的周作人是没 有异议的，但把周作人称为编辑出版家，很多人可能不以为然。实际上，周的一生都与 图书、期刊、报纸的出版密切相连。他所主编的期刊，翻译、出版的图书数量之多令许 多专业的编辑都自叹不如，客观地说他不仅是一流的文学家，还堪称一位称职的编辑出 版家。 众所周知，最了解周作人的是鲁迅，鲁迅与周作人分手之后，很少在公开场合提及 周作人，只是和许广平、三弟周建人私下有过交谈。然而，他对周作人的才气、学识及 编辑态度是敬佩的。据周建人在鲁迅与周作人中回忆：“有一次，周作人的一部译 稿交给商务印书馆出版，编辑正在处理鲁迅说：莫非启孟的稿子，编辑还用得着校 吗? 我说：那总还是要看一遍的吧! 鲁迅不做声了”“1 不难看出兄弟失和之后的鲁 迅对其二弟仍然是关怀备至的，而让人感触更深的则是被称为出版战线光辉旗帜的鲁迅 先生对周作人的编校质量竟然信任到这种程度。 著名学者萧乾先生夫人、翻译家文洁若在苦雨斋主人的晚年”1 这样写道： “我 从事编辑工作近4 0 年，遇到蹩脚的稿子，只得哑巴吃黄连：谁叫自己没有眼光，竞找 了个不够格的译者。于是，为了对读者负责，就硬着头皮逐字校订，工作远远超过了编 辑加工的范围周作人的稿子，我也，6 - 是搬出原文来核对，但这是为了学习，不仅从未 找到差错，遇到译得精采处，还不禁拍案叫绝”。 再翻开周作人年谱，如果粗略地统计一下，可以发现年谱的条目中出现最频繁 几个词为“发表”，“作”、“翻译”，“编订”，“校阅”，这些词充分反映了他的一生都在 与编辑出版打交道。 这里随便摘录一些： 一是图书编校方面，如：1 9 2 0 年3 月1 1 日 开始校阅域外小说集，准备再版； 1 9 2 2 年4 月3 0 日着手编辑现代日本小说集；1 9 23 年8 月1 日编定散文集自 己的园地：1 9 2 5 年7 月5e l编定雨天的书；1 9 2 9 年2 月3 日编定永日集， 寄给上海北新书局；1 9 2 9 年7 月3 0 日编定诗集过去的生命，于次日寄给上海北 新书局李小峰；1 9 3 2 年1 月1 1 日编订儿童文学小论于次日寄给上海儿童书局； 1 9 3 2 年8 月2 4 日编儿童剧一书，寄给上海儿童书局；1 9 3 3 年1 月1 1 日校阅 知堂文集稿，作勘误表，寄张一渠；1 9 3 3 年6 月2 7 日开始编明清笑话选： 1 9 4 2 年3 月2 日校阅药味集稿；1 9 4 3 年9 月2 8 日编书房一角讫；1 9 4 5 年6 月1 4 日编北京竹枝词集：1 9 4 5 年7 月本月编近代散文；1 9 4 9 年8 月5 日校 阅希腊女诗人萨波译稿；1 9 53 年1 月2 7 日重校阅，修订 j - 5 卡尔的梦译稿讫， 并送往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5 3 年2 月2 7 日罗念生来访，送来其所译希腊悲剧稿及希 荚大字典等书，约为校阅；1 9 53 年5 月2 4 日开始校阅日本作家德永直长篇小说静 静的群山译稿；1 9 5 4 年1 2 月2 2 日校阅人民文学出版社所送之伊索寓言校样， 并于次日校讫，寄还人民文学出版社；重校阅、修订( ，发表于语丝第8 3 期) 显然，周作人翻译炭画的动机之一 就是要借文学讽喻现实、干预政治、警醒民众、以利救国。而关于域外小说集，正 如人们所熟知的，大多是俄国、波兰、捷克等国家的现实主义的作品，当时他们的翻译 思想，周作人在鲁迅的文学修养中曾这样说当年他们的翻译活动：“脉搏却与当时 民族革命运动相通”，“翻译方向便以民族解放为目标，搜集材料自然倾向东欧一面，因 为那里有好些弱小民族，处于殖民地的地位，正在竭力挣扎，想要摆脱帝国主义束 缚，俄国虽是例外，但是人民也在斗争，要求自由，而且成为重点了” 第二节筹办新生 1 9 0 7 年，周氏兄弟开始萌发了编辑杂志的欲望，当然，鲁迅的想法起了决定的作 用。周作人晚年回忆说：“刊行杂志，开始一种文学运动，这是鲁迅在丙午( 1 9 0 6 ) 年春 天，从仙台医学校退学以后，所决定的新方针”( 周作人筹备杂志，收知堂回想 录) 。兄弟俩深感要改变国民性，最重要的是改变人们的精神，唤起国民的觉醒，他们 认为文艺是反映现实，改造社会的有力武器，而刊物则是战斗的阵地。所以他俩- - n 东 6 京，就成了志同道合的战友，在鲁迅的带动下，协同提倡文艺运动，筹办起他们想象中 的新文艺刊物新生。当时，社会上对于文艺都很冷淡，只把它当作茶余饭后消遣的 东西。仅有的几种文艺杂志如新小说、绣像小说、小说林、月月小说等，几 乎全是登些描写风花雪月的私生活、传奇故事和翻译的侦探小说。他们认为要传播先进 的革命思想和理论，组织大众向旧社会进攻，就非要有自己的阵地不可。为此，1 9 0 7 年夏由鲁迅、周作人和许寿裳发起。酝酿筹办新的文艺刊物，作为提倡文艺运动的第一 步。为了筹措资金和扩大力量又找到袁文薮( 浙江钱塘人) 、苏曼殊( 广东中山人) 、陈师 曾( 江西义宁人) 等人。 首先自然是刊物的命名。最初有人建议用离骚中的词句“赫戏”或“上征”， 但又觉得这些词寓意不清，也不通俗，难以体现办刊宗旨。鲁迅提议根据欧洲文艺复兴 时期那种生意盎然的气势，主张用意大利著名诗人但丁诗集的名字新生，即“取新 的生命的意思”( 鲁迅呐喊自序) 。显然，他是将“但丁的精神”，“拿来”， 以“唤醒古老的中华民族的灵魂，使自己苦难深重的祖国能够获得新的生机”这主张 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便定名为新生。刊物的名字确定以后，就分头准备：撰写文章、 翻译作品、设计封面、觅寻插图甚至连刊物的西文译名要用拉丁文( r i t an u o r a ) 书写，第l 期插图拟用1 9 世纪英国著名画家瓦支的题为希望的油画等，如此具体 的细节也都作了认真研究。“油画”的画面是一位包着眼睛，抱着竖琴的人，虔城地跪 在地上，恳切地盼望着朦胧的未来。这意思和鲁迅等人当时热爱祖国又觉得道路渺茫颇 有些“神似”。鲁迅与周作人为刊物的筹备花费了不少的心血，正当新生即将问世 时，情况发生了变化：首先是答应撰稿的几个人陆续回国，接着准备为杂志垫付资金的 袁文薮又离日赴英，并且一走之后杳无消息。剩下鲁迅、周作人和许寿裳等3 人，除准 备好的几篇译著和画图之外“不名一钱”，只好眼看新生殉胎流产。周作人这样写 道：“鲁迅把我扭去也充了一个，此外是许季弗和袁文薮鲁迅当初对于袁文薮期望很 大，大概彼此很是谈得来，我却不曾看到过因为他从日本转往英国留学，等得我到日 本的时候，他已经往英国去了可是袁文薮离开日本以后，就一直杳无消息，本来他答 应到英国后就写文章寄去，结果不但没有文章，连通信都不曾有过一封这是新生 运动最不利的事情，在没有摆出阵势之前，就折了一员大将，不，这还是顶得力的一员 大将哩。可是新生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是默不作声的筹备着在这以前， 朋友中间还有时谈起，所以有人便开玩笑，说这是新进学的生员，但自从袁文获脱走以 后，这个问题便冷落起来了，至少对外是如此；剩下的我们三个人却仍旧是那么积极， 总之是一点都没有感到沮丧”( 周作人知堂回想录) 。后来鲁迅回忆这段情况时也说： “新生的出版之期接近了，但最先就隐去了若干担当文字的人，接着又逃走了资本， 结果只剩不名一钱的三个人。创刊时候既已背时，失败时候当然无可告语，而其后却连 这三个人也都各为自己的命运所驱策，不能在一处纵谈将来的好梦了，这就是我们的并 未产生的新生的结局”( 鲁迅呐喊自序) ”1 。 由于各种原因新生终于流产了，然而他们提倡文艺运动的计划却部分地实现了。 周作人为新生的创刊号写了一篇三辰神话。周作人后来说：“鲁迅计划刊行文艺 杂志，没有能够成功；但在后来这几年里，得到河南发表理论，印行域外小说集， 登载翻译作品，也就无形中得了替代，即是前者可以算作新生的甲编，专载译论，后者 乃是刊载译文的乙编吧”( 周作人河南一一新生甲编，收知堂回想录) 河南 月刊是同盟会会员张鸿飞等人主办的刊物，刘申叔任总编辑。河南杂志在编辑思想 上以深厚的爱国思想为基础，强调现实性和针对性，把研究关系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最 大问题”作为其编刊方针”1 。鲁迅为新生撰写的文章也正为此而发。他说：当时译 介波兰诗人的动机是在于“那时满清宰华，汉民受制，中国境迁，颇类波兰，读其诗 歌，即易于心心相印，不但无事大之意，也不存献媚之心。”( 鲁迅题未定草( 三) ) 。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是鲁迅为医治麻木的国民精神开出的第一剂良药。周氏兄弟提倡 文艺运动，从事思想启蒙与科学普及，主要是以这个刊物为阵地。从该刊于1 9 0 7 年1 2 月创刊时起，鲁迅就在上面发表了人间之历史( 后改题为人之历史) ，接着又发 表了摩罗诗力说、科学史教篇、文化偏至论、裴多菲诗论和破恶声论等 论文。1 9 0 8 年，周作人在河南上发表了两篇长文：论文章之意义暨其使命及中国 近时文论之失、哀弦篇以及翻译小说俄国契诃夫的庄中( 后改题戚施) 和美 国爱伦坡的寂寞( 后改题默) 。它们集中体现了周作人早年文学思想的主要特 色：强调文学的独特地位和自身本质，具有鲜明的现代文学理论色彩，重视文学的社会功 能，具有强烈的思想启蒙倾向。这种文学观是周作人在早年文学实践活动中逐渐形成的， 并直接受到西方文学理论的影响。他在文中提出：“文章者，人生思想之形现也。”在 他们发表的上述论文中，与提倡文艺运动关系最直接的是摩罗诗力说和周作人的论 文章之意义及其使命因及中国近时论文之失这两篇力作。这两篇论文相继发表在1 9 0 8 年的河南月刊上，鲁文刊于2 、3 期，周文刊于4 、5 期。周氏兄弟当时并未发表提 倡文艺运动的宣言书，我们就权且把这两篇文章看成是他们非正式的宣言吧。鲁文先从 介绍“外国新文学”的创作实绩入手，通过8 个富于反抗精神和爱国思想的外国诗人及 其创作，阐述了民主主义文学的特质，引为开拓我国新文学之借鉴。文章归结在呼唤中 国“精神界之战士”，以求“作温煦之声，援吾人出于荒寒”，“作至诚之声，致吾人于 善美刚健”。周文继而又把论题引伸到“外国新文学”的理论上去，援引十几个西方资 产阶级文学评论家对“文学”的解释，从而综合“诸家之说”，阐明了“文章意义”和 “文章者，人生思想之形现”，“文章中有不可缺者三状，具神思、能盛兴、有美致”等 现实主义文学理论的基本观念。鲁周二文可谓异曲同工，配合默契。周氏兄弟在r 本留 学时提倡文艺运动，还只是他们个人为催促新文学诞生所做的努力，并未发动起什么运 动，他们当时的悲剧也正在这里。最初是因新生的流产而“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 后来又因“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闻，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 荒原”，于是更陷入了“悲哀”和“寂寞”之中“。这是由周氏兄弟的文学革命超前意 识所造成的新文学运动先驱者悲剧。他们在缺少整个上层建筑领域内的革命相配合的情 况下，孤立地提倡文艺运动的想象和做法是和梁启超的文学革新观( 或者说小说革新观) 的影响分不开的。 第三节 主编绍兴县教育会月刊 1 9 1 2 年鲁迅离开绍兴去南京教育部工作，绍兴教育会几乎陷入瘫痪状态。1 9 1 3 年 3 月，绍兴教育会重新选举会长，周作人被选为绍兴县教育会会长，周作人很快便使教 育会的工作走上轨道。同年1 0 月他开始创办了绍兴县教育会月刊( 后改为绍兴教 育杂志) ，这是他主编的第一份刊物。周作人把一份不起眼的杂志办成了在浙江省颇有 影响的教育刊物。这本月刊除了是教育会的机关刊物外，周作人在刊物上不断介绍外国 的各种教育思想，如周作人写的遗传与教育、家庭教育一论，周作人译的民种 改良之教育、游戏与教育，周建人写的民种改良说等：刊物还介绍了不少现代 科学知识，如周建人写的微生物与人生、博物小识，周建人译的健康与疾病 等；刊物还刊载了不少学校活动的简讯交流了动态。刊物设了“论说”、“学术”、“实验”、 “杂俎”、“教育疑问”、“小说”、“纪事”、“法令”、“专件”等栏目”。 大概与任教育会长接触小学教学工作较多有关，周作人这一时期的写作活动主要是 集中在儿童文学方面。周作人在绍兴县教育会月刊上发表了儿歌之研究一文， 他在文中说：“幼稚教育，务在顺其自然，助其发迭，歌谣游戏，为之主课。”这是与传 统的束缚儿童头脑的封建主义教育思想相对立的，他于1 9 1 2 年至1 9 1 4 年间所写的章 话略论，奄话研究、儿歌之研究，特别是古童话释义，既是运用神话学人类学 派的理论研究中国神话、传说与章话的最初尝试，也是我国最早的民俗学研究成果。在 写于1 9 1 3 年的童话略论里周作人明确指出，“童话研究当以民俗学为据，探讨其 本原”。他在我国第一次提出了“民俗学”的概念这时仍然没有与文化人类学、社 会人类学严格区别刀：来“”。差不多在周作人开始着手中国神话学、童话学研究的同时， 1 9 1 3 年日本民俗学者柳田国男等人引人注目地开始了“乡土研究”，其最大特点是注重 下层入民，特别是农民的生活：“不只是文献上的排比推测，乃是从实际的民间生活下 手”，注意民间传说、故事、民间歌谣的搜集、整理与研究( 周作人艺术与生活自 序二) 。正如周作人所说，“柳田对于儿童与农民的感情比得上任何人，他的同情与忧 虑都是实在的”。明治末年，日俄战争之后，日本农村发生了极大变化，柳田目睹“古 昔的传统的诗趣在今日都市生活里忽而断绝，下一代的国民就接受不著了事”，“平常人 心情不被珍重纪录，言语文章的用法有苛酷的限制”，这都引起了柳田的忧虑，周作人 也深有“同感”( 周作人看云集中年) 。于是，他的民俗学研究又深深地打上了柳 田国男“乡土研究”的烙印，使他于童话、神话、习俗的研究外，又注意到了平常人的 同常生活方式及民间歌谣、传说的研究n 。 周作人在孩提时代就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绍兴儿歌，1 9 0 6 年初到日本的时候，开 始接触到了英国文学中的古典神话、安德鲁兰的神话、仪式与宗教、习俗与 神话以及中国古代儿歌集天籁集。留学日本的这6 年是真正引起周作人对民问歌 谣的兴趣，使他初入歌谣研究大门的时期。这个时期里。周作人首次接触到外国的民俗 学理论，尤其受到日本民俗学开山祖师柳田国男先生的影响，他曾大量阅读过柳田氏的 有关著述，柳田国男先生的远野物语及佐佐木喜善的昕耳草纸就是首先由周作 人介绍到中国来的。周作人的民间文学、文化研究与外来文化思潮有着密切的关系，也 9 许与童年时“热衷于街头空气”有关，也许与在日本接触了大量西方人类学、民俗学著 作有关，周作人开始对日本“实社会上流动着的语言”很感兴趣，有空总要到“寄席” 去听“落语”，进而又去注意川柳与狂言，发现这些民间文艺形式中体现了下层人民的 审美观点和价值判断，往往用诙谐、讽刺、滑稽的形式把传统观念颠倒过来，这使他经 常联想到他童年时的故乡民风。到1 9 1 0 年，他又买了柳田国南的远野物语，这无疑 表明他对“乡土研究”或即民俗学有了更浓厚的兴趣”。 鲁迅先生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第一个发表文章，提出搜集和研究歌谣的人。他于 1 9 1 3 年2 月在教育部编纂处月刊第1 卷第l 期上发表的拟播布美术意见书里 写道：“当立国民文术研究会，以理各地歌谣俚谚传说，童话等：详其意谊，辨其 特性，又发挥而光大之，并辅翼教育”【l ”但鲁迅关于搜集歌谣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当 时社会上和学术界的回应。民国前期的“歌谣运动”中，学者们曾下过很大工夫讨论“歌 谣”的含义，周作人说：“歌谣”的字义与“民歌”相同，指“口唱及合乐的歌”：，民 歌”就是“原始社会的诗”( 周作人自己的园地歌谣) 1 9 1 4 年，周作人利用主编绍兴县教育会月刊的便利开始了他的歌谣活动，着 手绍兴儿歌的搜集、整理。周作人在绍兴县教育会月刊上刊登征求绍兴儿歌童话 启：“作人今欲采集儿歌童话，录为一编，以存越国土风之特色，为民俗研究，儿童 教育之资材，即大人读之，如闻天籁，起怀旧之思，几时钓游，故地风雨，异时朋侪之 嬉戏，母姊之话言，犹景象宛在，颜色可亲，亦一乐也第兹事体繁重，非一人才力所 能及，尚希当世方闻之士，举其所知，曲赐教益，得以有成，实为大幸” 他提倡搜集整理封建士大夫历来蔑视的民间文学，作为民俗研究的材料，不料一年 已满，响应寥寥，但这项工作仍具有一定的开创意义。周作人只好自己开始动手搜集整 理，从1 9 1 3 年开始到1 9 1 5 年春，他搜集的绍兴民歌约2 0 0 余首( 周作人潮州歌集序) ， 周作人将草稿大致写定。周作人后来说，他搜集的绍兴儿歌，大抵兴趣所在一是言语， 二是名物，三是风俗。在周作人看来，故乡给人以极大影响，想要摆脱也无从摆脱的， 就是言语；普通提起方言多只注重那特殊的声音，但真正有趣的还是其词与旬，即名物 云谓及表现方式，一个人假如想诚实地表现自己，他的文章总是暗中受他方言支配的( 周 作人知堂序跋绍兴儿歌述略序) 。因此，周作人搜集绍兴儿歌，用力处却在就语 言、名物方面作笺注。但这项工作却迁延很久，直到1 9 3 6 年5 月写过一篇绍兴儿歌 述略序，发在北大的歌谣周刊上，至1 9 5 8 年9 月才正式完成绍兴儿歌集，但 终未出版，连与世人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如果我们将目光集中在“歌谣研究”这一点上，可以发现周作人在1 9 1 4 年绍兴 县教育会月刊第4 号上刊登的儿歌的研究是歌谣研究史上第一篇自觉地考察并研 究歌谣的学术性文章，首次在学理、学识的构架下去认识歌谣，专门谈论了儿歌的性质， 儿歌与教育的关系。在这一年，周作人还写了艺文杂学介绍外国的民歌和童谣。 周作人的这一时期的歌谣活动尽管是中国现代民俗学研究的重要丌端，起到了一定 的丌拓作用，也为他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后所从事的研究打下了深厚的基础，但此时大都 仅限于个人的兴趣，影响也极其有限。真正大规模的民俗学研究，是从1 9 1 8 年北京大 学的歌谣征集活动开始的。 1 0 从周作人协助鲁迅筹办新生到为新生撰写而在河南上问世的作品，再 到主编绍兴县教育会月刊可以清楚地看出周作人早期的编辑思想和文学见解和鲁迅 先生是一致的：着眼于民族的存亡和发展，注重思想启蒙，试图通过文艺的“新生”来 改构，重建“国民精神”。他们针对中国国情，全力介绍被压迫民族奋起抗争的思想。 其目的就在于反对封建主义教育思想，改变安于奴隶地位而不自觉，反以“精神胜利” 自诩的“国民性”，给愚昧的民众注入新鲜而健康的血液。并且认为文艺是反映现实， 改造社会的有力武器，而刊物则是战斗的阵地，刊物应反映时代精神，起到唤醒民众， 振兴国家的教育作用。因此，他们共同讴歌叛逆精神，反对愚昧落后；提倡科学与民主， 振兴中华民族；追求真理，探索救国的道路。 第三章新文化运动中的骁将 第一节 新青年与每周评论 五四运动时期，高擎“科学”和“民主”的大旗，知名度最高、影响最广泛的两种 革命刊物是在北京出版的新青年和每周评论。它们在当时的人们尤其是在广大 青年中所起的影响是当时的其它各种报刊所不及的。毛泽东曾经很动情地说：“新青年 是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的杂志，由陈独秀主编还是在师范学校做学生的时候，我就开始 读这一本杂志我特别喜欢胡适、陈独秀的文章他们代替了梁启超、康有为做了我的 崇拜人物”( 斯诺西行谩记) 。新青年无论在思想、政治还是在文化领域中都有 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在“五四”以前，出版业的重镇主要集中在上海、广州等沿海开埠城市，但“五四” 之后，出版业已开始纷纷向内地城市渗透，北京、安徽、湖南等地先后成为文化出版的 亚中心。在这种情势下，各类新型书报杂志在“五四”时期似雨后春笋般应运丽生。当 时，全国报刊达4 0 0 种以上。图书出版方面，仅商务印书馆在1 9 1 2 年就出书1 3 2 种4 0 7 册，1 9 1 5 年则出书2 9 3 种5 5 2 册，1 9 1 9 年为2 4 9 种6 0 2 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