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理论专业论文）论法律信仰.pdf

中文摘要 法律信仰是法理学中的根本性问题，它决定了法的价值，法的实施能否真正 实现。社会必须呼唤对法的信仰。伯尔曼认为：法律不仅包含有人的理性和意志， 而且还包含了人的情感，人的直觉和献身，以及人的信仰。强调这一点于现今、 于中国社会，是有非常重大的意义的。依法治国是我国的治国方略，建设法治国 家是历史的必然选择。法律信仰在法治建设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它是法治 的灵魂。而在我国，由于历史传统文化和观念等多方面的原因，在民众心中还没 有形成现代的法治理念和精神，在我国尚未建立起对法律的信仰，我们必须采取 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法治社会将无法形成。本文对法律信仰的涵义和对 象作了界定，介绍了西方法律信仰的形成过程，针对中国的现状提出了中国民众 法律信仰缺失的原因，并结合形成法律信仰的基础和条件，提出了培育民族法律 信仰的方式，以期对法治化有所裨益。 关键词法律信仰制约因素培育方式 a b s t r a c t t h el e g a lb e l i e fi s i nt h ej u r i s p r u d e n c eh i g h e s tq u e s t i o n ，i th a d d e c i d e dm e t h o dt h ev a l u e ，w h e t h e rt h e l a wi m p l e m e n t a t i o nt r u l yd o e s r e a l i z e t h es o c i e t ym u s ts u m m o nt ot h el e g a lb e l i e f h a r o l dj b e r m a n t h o u g h tt h a t ，t h el a wn o to n l yc o n t a i n ss o m ep e o p l e sr a t i o n a l i t i e sa n d t h ew i l l ，m o r e o v e ra l s oh a sc o n t a i n e dp e r s o n se m o t i o n ，h u m a n si n t u i t i o n a n dd e v o t e d ，a sw e l la sp e r s o n sb e l i e f e m p h a s i z e dt h i sp o i n tt ot h e n o w a d a y s ，t ot h ec h i n e s es o c i e t y ，h a st h ee x t r e m e l ys i g n i f i c a n c e t h e c o n s t r u c t i o nc o u n t r yu n d e rt h er u l eo fl a wi st h eh i s t o r i c a li n e v i t a b l y c h o i c e t h el e g a lb e l i e fh a st h ei m p o r t a n ts t a t u sa n dt h ef u n c t i o ni nt h e g o v e r n m e n tb yl a wc o n s t r u c t i o n ，i ti st h eg o v e r n m e n tb yl a ws o u l b u ti n o u rc o u n t r y ，a sar e s u l to ft h eh i s t o r yt r a d i t i o n a lc u l t u r ea n dt h ei d e a a n ds oo nt h ev a r i o u sr e a s o n ，h a sn o tf o r m e di nt h ep o p u l a c eh e a r tm o d e r n t h eg o v e r n m e n tb yl a wi d e aa n dt h es p i r i t ，h a sn o ts i m p l ye s t a b l i s h e di n o u rc o u n t r yt ot h el e g a lb e li e f ，w em u s tt a k et h em e a s u r et os o l v et h i s p r o b l e m ，o t h e r w i s e ，t h eg o v e r n m e n tb yl a ws o c i e t yw i l lb eu n a b l et of o r m t h i sa r t i c l eh a sm a d et h el i m i t st ot h el e g a lb e l i e fi m p l i c a t i o na n dt h e o b j e c t ，i n t r o d u c e dt h ew e s t e r nl a wb e l i e ff o r m i n gp r o c e s s ，p r o p o s e di n v i e wo fc h i n a sp r e s e n ts i t u a t i o nt h ec h i n e s ep o p u l a c el a wb e li e ff l a w r e a s o n ，t h ep a r a l l e lc o n n e c t i o ng a t h e r st h el e g a lb e l i e ft h ef o u n d a t i o n a n dt h ec o n d i t i o n ，p r o p o s e dt h ec u l t i v a t i o nn a t i o n a l i t yl a wb e l i e fw a y ， h a sab e n e f i tb yt h et i m et ot h eg o v e r n m e n tb yl a w k e yw o r d s ：l e g a lb e l i e f ；r e s t r i c t i n gf a c t o r ；c u l t i v a t i o nw a y 引言 人们渴望充满自由、民主、和谐的人类社会秩序的形成，法治社会就是协调各种冲 突的利益和多元的价值的最好形式。因此，法治社会是人们一直追求的理想。法律具有 与宗教相同的权威性因素，给予了法律获得尊重的神圣性，从而强化了民众的法律情感。 而法律信仰是确立法律权威的精神动力和信念支持力量，法律被信仰之后才具有真正的 权威。如何使法律不仅作为一种规则体系，同时蕴含价值意义，这不只是一个理论问题， 而是牵涉到法律在人世间是否行之有效的实践问题。法治国家的建成除了外在的完备的 法律制度之外，法治秩序的形成还需要人们对于法律的内心确认，这就是对法律的信仰。 中华民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为世界的文明和进步做出了 重要贡献，然而，也正是由于几千年来儒家思想的延承，我们一直接受的是“人治”的 熏陶，对法治的概念没有深刻的理解。在改革开放以后的这些年中，随着西方法治文明 的深入，我们的法律制度和原则得到了进一步完善。把依法治国写进了宪法，但还缺乏 法治的实践。要全体人民去实践法治，就必须在人们心中产生对法律的信仰。不能只重 视外在的法律规则等“硬件”的建设，更需要重视“理念精神”等软件建设。 现代中国正在通往法治社会的进程中，依法治国，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是我国的 目标，而“有法不依”的现象遍地开花，所以我们冀望于法律信仰的建立，从而形成理 想的人间秩序。法律信仰是实现法治社会的基础和前提，法治的精神在于信仰，认识法 律信仰的重要性并将法律信仰作为人们意识的组成部分，并本能的反应出来，形成人与 人、人与社会的评判事物的规则，是完成现代法治社会必须要走的艰苦之路。民众是法 治的主体和真正的动力，要想实现依法治国，就必须培养这种对法律的信仰。法律精神 是内生的，法律信仰不可能靠国家强制而建立。法治的根基在信仰与习惯，当人们对法 有了一种心悦诚服的认同感和归依感，那么我们离法治国家就不远了。 一、法律信仰概述 ( 一) 法律信仰的涵义 在西方，尼采把信仰视为人类生存的条件之一，而弗罗姆则直截了当的问：“没有 信仰，人能生活吗? ”他的答案是：“人与其说没有信仰，不如说在信仰中生活。”回雅 思贝斯认为人若没有信仰根本无法生活有信仰才有希望开放自由之门。歌德曾 说：“世界历史的难一真正主题是信仰与不信仰的冲突。所有信仰占统治地位的时代， 对当代人和后代人都是光辉灿烂，意气风发和硕果累累的，不管这信仰采取什么形式， 另一方面，所有不信仰在其中占统治地位的时候，都只得到点微弱的成就，即使它也 暂时夸耀一种虚假的光荣，这种光荣也会迅速的逝去，因为没有入操心去取得一种对不 信仰的东西的知识。” 那么，什么是信仰呢? 辞海中是这样解释的：“对某种宗教或对某种主义极度信服 和尊重，并以之作为行动的准则。”中国人民大学的周孝正教授对信仰的理解：“信 仰是四句话，第一句，对大自然的心灵仰慕，第二旬，对未知领域的敬畏心情，第三句， 对社会公正的内心追求，第四句，对美好人生的情感寄托。信仰是超功利的。正所谓高 山仰止、景行行丘。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从广义上来说，信仰是一种人类基于对 秩序或某种抽象的精神的倾向，也可以说是一种终极价值的态度与意向。 人类有了理智也就产生了信仰，信仰是对真理的信奉与执著，是在经验的基础上， 经过对生活的感悟、提炼而形成的信念体系，是指导个人行为的最高准则，具体表现为 各种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与伦理观。它是人们的一种高级的精神活动。有了信仰， 人们就有了精神的寄托，有了行动的指南。由于对信仰对象的极度信任、依赖、尊重， 人们获得一种归属感和心灵的安宁与满足，并愿意为之献身。信仰是人类独有的一种精 神现象。信仰的神圣性是信仰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没有信仰的神圣性便难以产生永垂 史册的历史业绩。因为世俗生活、世俗感情很难激发出人的伟大英勇的创造活动。”回 。荆学民：人类信仰论，上海文化出版社，1 9 9 2 年版，第2 l 页。 o 梦海：论雅思贝思的哲学信仰，载社会科学，1 9 9 4 年第5 期 。费希特：伦理学体系。商务印书馆，2 0 0 7 年版，第9 页。 。冯天册：论信仰的几个基奉问题，中州学制，2 0 0 1 年版，第5 3 页。 2 世界上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不同时代，都有不同的信仰。按其性质， 又可分为科学信仰和盲目迷信( 非科学信仰) 两大类。科学信仰是建立在对于客观规律正 确认识基础上的信仰。它具有客观依据，可以经受住客观实践的检验，因而能够给人以 正确的方向和精神上的激励，对人们的行为具有积极的指导作用。非科学信仰则是建立 在对于客观规律错误认识基础上的信仰。这种信仰虽然也能暂时给一些人以某种精神上 的满足和安慰，但它指引的方向是错误的、消极的、不可能实现的，因而是不可取的。 信仰按起作用的角度不同，又可分为多个方面。对个体心理而言，信仰是个人心灵 的寄托和行为的支柱；对社会心理而言，它是人们精神生活的核心；对民族心理而言， 它是凝聚国民心智的民族精神。国 无论何种形态的社会，社会公众总有一种精神上的信仰对象。如人类早期原始社会 的图腾信仰，奴隶或封建社会的上帝或神灵信仰、君主或权力信仰，近现代社会的主义 信仰、领袖信仰或法律信仰、金钱信仰等等。人类对信仰对象的不同选择，或基于人类 知识的匮乏，或基于主权者的强制与偏私，或基于思想自由权利的行使与运用抑或基于 社会文明的发展与社会进步等。信仰按其内容，可分为宗教信仰、政治信仰、道德信仰、 法律信仰等各个方面。 那么，什么是法律信仰呢? 信仰与法律信仰有着怎样的区别呢? 法律是人类在回味 同室相煎的苦涩，反思同类相残的不幸之后找到的治世之道，“它蕴涵了一定的法理， 载述着一定的道德关切，寄托着深切的信仰”。法律信仰是法律意识的最高阶段，能 使人们从服从法律中获得心灵的归属感，既是社会个体的一种心灵状态，也是民族精神 或社会观念的表现。苏格拉底以身殉法，西塞罗认为执政官是会说话的法律，法律是 不说话的执政官。这些都体现着法律信仰。几百年前，百年不遇的百科全书式大学者康 德，曾经不无感慨地说过：“有两样东西，我们愈经常持久地加以思索，它们就愈使心 灵充满日新月异的景仰和敬畏，那就是在我头上的璀璨星空和在我心中的道德律令。” 比照康德对待道德的坚持不渝，我们也理应有着宗教虔诚般的态度去对待法律信仰，因 为古往今来有信仰的人，就能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就能找到精神家园。卢梭也说过：“一 切法律之中最重要的法律既不是刻在大理石上，也不是刻在铜表上，而是铭刻在公民的 内心里，它形成了国家的真正宪法”如果我们每一个人多能够把对法律的神圣信仰 。丁妙珍：从心理学的税角看理性与信仰，求索，2 0 0 4 年版，第1 4 1 页。 o 许章润：法律信仰、中国语境及其意义，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版，第l 页。 3 深深铭刻在心里，那么在法律信仰所支撑起的一片蓝天之下，我们将会欣喜地看到，在 不远的将来一个美好、理想、令人神往的法治远景就在不远的前方。 学界对法律信仰的涵义有多种：有学者认为“法律信仰是社会主体对社会法的现象 的一种特殊的主观把握方式，是社会主体在对社会法的现象的理性认识的基础上油然而 生的一种神圣体验，是对法的一种心悦诚服的认同感和归依感；是人们对法的理性、感 情和意志等各种心理因素的有机结合体，是法的理性与激情的升华；是主体关于法的主 观心理状况的上乘境界。”有学者认为“法律信仰即人们对法所表现出来的忠诚意识、 神圣崇尚、巨大热情和高度信任，它包括社会对法的理性推崇，寄托着现代公民对法的 终极关怀及法律人的全部理想情感，是社会公众在反对法律现象理性认识的基础上，油 然而生的一种对法律的心悦诚服的认同感和依恋感。”。也有学者认为“法律信仰是赋 予法律以生命力的主体心灵状态，穷极而言，也是法律之所以为法律，而且具备合法性 的必备要素。另一方面而言，则为法之具有合法性的自然结果和外在确证。”。还有学 者认为：“所谓法律信仰，是两个方面的有机统一：一方面是指主体以坚定的法律信念 为前提并在其支配下把法律规则作为其行为准则；另一方面是主体在严格的法律规则支 配下的活动。” 还有人认为法律信仰就是坚信法律之中蕴藏着人类的最高价值，坚信 法律能够、也只有法律才能保护那些被人类视为目的价值，坚信法是人走向真、善、美 的桥梁，坚信法能够决定社会的前途和人类的命运，坚信法律之于人有如生命般重要。 。价值法学派学者姚建宗先生在信仰：法治的精神意蕴一文中指出：“法治的精神 意蕴在于信仰，一种宗教般虔诚而真挚的对法的信仰。”他认为“法治表达或者主要表 达了社会公众对法的一种神圣的法律情感。” 笔者认为，现代社会，在各种信仰中，法律信仰是一种最理性的信仰，是对社会正 义和秩序的信仰，它体现出人类对合乎正义、理性和秩序要求的法律规范体系的心理认 同和自愿服从。这一点完全合乎人类本性。信仰“只是一种心理状态，是在一个命题未 被判定为真实或不真实的情况下，对于它的接受、同意或肯定的心理状态。这种心理状 态本身不涉及真与伪的判断。判断是理性的事情。” 从这个论述我们可以看到信仰的 主观性色彩，信仰主体认为信仰对象几乎是至善至美的，对于它是顶礼膜拜的。而法律 。常桂样：法律信仰：法治国家的灵魂，齐鲁学刊，2 0 0 5 年，第5 期。 o 许章润：法律的实质理性一兼论法律从业者的职业伦理，中国社会科学，2 0 0 3 年。 o 谢晖：法律信仰的理念与基础，山东人民h 版社，1 9 9 8 年版，第1 5 页。 o 法治建设研究课题组：法治建设论纲，湘潭人学学报，1 9 9 7 年第5 期。 。夏军：非理性世界，上海三联书店，1 9 9 3 年版，第1 3 页。 4 信仰与信仰是不同的，它是对法的认识的理性升华，是以理性为基础的，正是人们对于 法律的理性认识和确知其永远有待完善为特征的。根据马克斯韦伯的说法，现代化的 法治只存在于法理型的统治社会，这一社会的合法性来自于对理性法律的确认。从法理 上说，理性是法律的生命，所谓法律之治，换言之，即法律理性之治。但是，理性往往 不足以独自完成法律之治，健全的法律之治必须以法律信仰为支柱。法律的信仰是可知 的，是理性与信仰的统一，它是主体在不断接受法律的治理与保障的过程中，所感受到 的法律的科学性、正义性、人道性以及与自己本质利益的致性。通过公民与法律的互 动，公民感到法律是自己自由利益的确认者、生命、自由、安全的维护者，利益、财富 的保障者以及在个人利益受到损害时的救济者，正是由于上述信念的不断强化与累积， 从而上升为一种精神信仰，因此，法律的信仰充分体现了公民理性的自觉。信仰并非对 应于理性，正如理性恰恰为信仰预留了空间。 这种建立在理性基础之上的信仰就是一 种科学信仰，即通过法律实现人类终极的价值关怀。 日本法学家川岛武宜的话值得我们深思，他说：“法不是只靠国家来加以维持 的大凡市民社会的法秩序，没有作为法主体个人的守法精神是不能维持。如果没有 这样一种对法的信仰，法律规范就不能内在化，进而落实到自发的行为之中，主体的自 由和社会的强势这一现代法的矛盾就会呈现出来并造成精神上的不安，在这种情况下， 法的效力只有仰仗强制命令才能维持，从而导致现代法治的基本原则名存实亡。” 所以，我们可以把法律信仰定义为：法律信仰是对法律在整个社会的有效运行的依 赖，对法治这种社会治理模式的有效性信任，以及对法治状态下的符合社会正义、公平、 理性和秩序的行为的心理认同和自愿遵从。公众一旦对法律价值作出认同之后，在主体 内心就会产生对法律的信仰，从而就会自觉的去服从法律。伯尔曼曾有名言：“法律只 在受到信仰，并且因而并不要求强制力的时候，才是有效的，依法统治者无须处处都有 赖警察真正能阻止犯罪的乃是守法的传统，这种传统又根植于一种深切而热烈的信 念之中，那就是，法律不仅是世俗政策的工具，而且还是生活终极目的和意义的一部分。” 建立法律信仰比具备法律知识重要得多，人们对法律产生了高度认同，认识到法律不 仅不是对自己生活的妨碍，反而是自己日常生活的必备条件，人们自然会守法得多。 。许章润：法律、法学与法学家的困境，2 0 0 5 年版，第1 5 页。 伯尔曼：法律与宗教，上海三联出版社，1 9 9 1 年版，第1 2 页。 5 ( - - ) 法律能否被信仰? 什么样的法律才能被人们信仰? 前面第一部分笔者论述了法律信仰的涵义，那么法律究竟能否被信仰呢? 什么样的 法律才能被人们信仰? 下面笔者将针对这两个问题作一探讨。 1 、法律信仰的对象一法的精神 在探讨法律能否被信仰之前，首先我们要了解法律信仰的对象是什么。作为信仰的 一种，法律信仰是人的信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仅甚至主要不是指对现行法律 规范的信仰，而在更深层次上意味着对法律在整个社会的有效运行的信赖，对法治这种 社会治理模式的有效性的信任，以及对法治状态下的符合社会正义、公平、理性和秩序 的行为的心理认同和自愿遵从。法律信仰的对象是法的精神，而不是法律文本或规范性 文件。搞清楚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法律信仰的对象只是法律的文本，而法律的文本又 是不完善的，同时又随着社会历史条件的变化而变化，难免存在较大缺陷，这就难以符 合信仰的内在机理，而法的精神是恒久的，可以跨越历史时空，变化极其缓慢。从法律 文本的性质来看，法律的文本在任何时候都不是绝对完美的。首先，立法者的能力是有 限的，这样法律就难免有各种疏漏乃至于失误；正如我国有的学者指出：“立法者不是 可预见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据此为人们设定行为方案的超人，尽管他竭尽全力，仍会 在法律中留下星罗棋布的缺漏和盲区，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法律都是千疮百孔的。” 其次，人类的语言是有限的，作为对大千世界的高度概括的法，法律的语言也难免有模 糊与歧义；再次，法律要保持相对的稳定，要维持其权威，不能朝令夕改，因为只有在 较长时间内稳定的法才能获得足够的权威，这就使法律与迅速变化发展的社会现实可能 有所脱节。另外，在特定的社会条件下，还会出现与公民利益和社会发展、进步背道而 驰的“恶法”，根据古典自然法的理论，“恶法”非法，公民并不具有信守的义务。因 此，从信仰的心理机制来讲，法律的文本不足以成为信仰的对象。将法律信仰的对象明 确界定为法律的精神，无疑有效的解决了这一矛盾，因为怀疑的只是具体的法律条文而 不是法治的精神。 将法律信仰的对象界定为法的精神，所谓公民对法律的信仰其实只是公民在世界观 上对法律这种特殊的社会现象，对自己、对社会所具有的巨大有益性所持心态的一种概 括的说法，公民信仰的其实是法律文本背后的法的精神自由与秩序、权利与义务调 6 和的理念以及对权力的约束。法律虽然是一些规则和条文，但是当人们建立了法律信仰 之后，遵守法律规则和条文会比现在自觉得多。法律规则和条文背后隐藏着深深的道德 关切，寄托着深切的信仰，承载着人们对自由、秩序和争议的期求。因此，人们对于法 律的信仰就成为可能。 现代社会，正由于法律实际上的不完美性，包括法律的滞后性、模糊性、不周延性 以及难以调和普遍正义与个别正义的矛盾，因此，现代社会公民对法律的信仰并不排斥 公民某一具体法律的怀疑精神；事实上，公民对某一法律的批评与关注也正是法律完善 与发展的动力。但是，国家制定法的某些不足与缺陷，不足以影响公民法律信仰的建立， 不足以影响与法的现代精神相一致的国家制定法赢得公民普遍而自觉的遵从。 法律的精神也是广义上的法，而且相对于国家制定法而言更具有崇高的地位，是国 家制定法成为“善法”，获得其正统性的精神基础；而实际的法律条文，由于获得这种 法的精神的有利支持，就不再是一种仅靠国家强制力维持的社会规范，而成为全体社会 公民自觉维护的共同的精神财富。这样法律就不仅仅是工具，同样也是目的，才能获得 内在的生命力。 2 、人们信仰的法律应该具备的品质 那么，什么样的法律才能被人们信仰呢? 法律信仰意味着社会对法的彻底委身，表 明人类对法的全身心投入，因此，它必然要外化。对法律信或不信是必须仰赖世俗经验 的，需要长期历史经验的积累。如果普通人一次次的预期均告落空，那么无论你怎么强 调应该信仰法律，都只能是对牛弹琴。 首先，法律必须为公众所知晓，即法律必须是“公布”的，这是法律可循的前提。 法律要取得社会信仰，博得民众尊敬，必须让民众了解、知晓法律。当我们的民众不知 权利为何物，不知法为何物的时候，他们又如何能够做到所谓“为权利而斗争”昵? 西方 法学的繁荣，得力于法学家们对权利、正义的关注，得力于自然法思想推崇社会契约、 人民主权、法律平等的启蒙。富勒指出，“为了让规则的接受者知道他们被命令去做什 么，命令必须是公开的、协调的、不矛盾的、清楚得足以明白的，而且不能改变过快； 为了规则的接受者去做他们被命令去做的事情，命令必须是可预期的、不相矛盾或抵触 的，并且在物理上、精神上或环境上不是对被命令的人来讲不可能遵循。”历史经验已 经表明，将法律藏于官府的做法只会导致权势者借助法律的“神秘感”行人治之实。因 此，法治的一个要素，必然是法律向公众公布，昭示天下，让民众知晓其内容，知道他 7 们行为的指导要求，而且法律只有公布后才能由公众评价并约束其行为。正所谓“守法 者，非知立法之意者不能；不知立法之意者，未有不乱法者也” 其次，法律必须具有明确性和严密性，没有内在矛盾。法律具有明确性是让公众正 确认识和理解法律的前提；法律的严密性是有法可依以及按照法律的要求正确行事的内 在要求，否则就会“知而无所从”，知道法律却不知遵从哪个，无所适从，其实质是对 法治的破坏；法律无内在矛盾，则要求法律条文本身不自相矛盾以及几个法律之间应该 尽量避免相互冲突，如果出现冲突，那么要遵循“后法优于前法”、“特别法优于普通 法”、“基本法优于派生法”等基本的处理原则。一个相对成熟的法律体系是法治的前 提，无论它是以法典为主导，还是以判例为主导。这大概就是黑格尔所说的对法律普遍性 的“思维地理解”回。 第三，法律要保持一定的稳定性。如果频繁改变法律，会使民众感到难以学习和遵 守。一方面破坏法律所应有的确定性、可预期性和权威性，另一方面则会造成社会的权 势者通过法律侵害私人权利和公共利益。尤其是保持宪法的稳定对于一国的法治至关重 要。 第四，法律又必须与时俱进。一部法律在此时可能是“良好的”，但在彼时，它就 可能演化为“恶劣的”。比如，国务院颁布的收容条例，在特定历史时期发挥了应有的 作用，但于现今高速发展的中国社会，已经显现出了巨大的不适应，最终因孙志刚事件 引发全国的广泛声讨而终被废止。所以，法律应适应社会的发展和变动，及时的废，改， 立。关键是要把握好时机和度。 第五，法律要有可预期性。即法律应该不溯及既往，法律可预期性是支撑法治价值 的一个较为关键的要素。因为，法律如果溯及既往，则意味着，用明天的规则约束人们 今天的行为，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因为规则之存在须在时间上先于按规则审判的行为， 所以溯及既往必然会打破已然事实的时空性，导致秩序的颠覆。这显然与法治相违背。 这样的法律也难逃“恶法”的罪名。因此，既不能制定也不能使用溯及既往的法律，不 能违背法治之基本精神。哈耶克曾把法治定义为要求“政府的所有行为由事先已经确立 并公布的规则来限定，规则使得用公平的确定性预见当局在给定的情况下怎样运用其强 制权力成为可能”o 。 o 黑格尔；法哲学原理。商务印书馆，1 9 8 7 年版，第2 2 0 页。 。f r e i d r i c h a v o nh a y e k ，t h er o a dt os e f d o m 1 9 4 4 ，p 5 4 8 第六，法律本身应体现正义。马克思曾说：“如果认为在立法者偏私的情况下可以 有公正的法官，那简直是愚蠢而不切实际的幻想! 既然法律是自私自利的，那么大公无 私的判决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回如果法律本身就是不公正的，制定的法律本身就违反了 民意，毛病重重，那么要求人们服从法律，信仰法律，也只能是天真的幻想，“恶法非 法”，不公正的法律是不可能有法律权威的。“只有这些法律总是以自然和理性为依据， 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且都是经过大家的讨论，每个人都了解法律草案的目的所在，在 得到普遍的赞同以后才制定的；这种为人民所拥护、反映了人民愿望的法律，人民当然 总是怀着愉快甚至自豪的心情来执行。只有使我们制定的每一部法律得到了民众的深 层认同和积极共识，成为人们强烈的情感要求和理性趋向，这样的法律才能深入人心， 才能唤起人们的崇敬和信仰。从西方法治发达国家的文化传统看，所谓法的概念与我国 是不同的。西方社会的“法”向来是两分的。一是国家制定的法，即实在法；一是超越 于国家制定法之上的自然法。自然法是超越于国家制定法之上的，反映人类社会发展最 普通、最一般规律的精神准则。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将之称为“正义”，近现代社会自 然法的内涵日益演化为天赋人权、民主、公平、自由等一系列具体的准则。在西方人看 来，人性与权力都是不可靠的，都有为“恶”的可能。实在法只有与自然法保持一致， 才是合符道德的，因此法治等于“善法+ 法律之治”。因此，基于少数人意志的法律不 是良好的法律，或者由少数人制定的代表大多数人意志的法律才是良法。 第七，法律应具有深厚的道德基础。将人们达成共识的道德化为法律，民众极易行 成心里共鸣。从而把其内在化，才有可能对其信仰。违背社会道德的法律根基不稳很难 长久，何谈信仰? 法律只有具备这些特征，才能被人们信服，从而自觉被人们所遵从。 ( 三) 法律信仰是法治的内在要求 1 、法治的含义 依法治国的主体是人民，法治的理想状态是人们普遍遵从制定良好的法律，内在的 精神基础是人们对法律的信仰。因此，要想实现法治，必须使法律根植于人们的心中， 。马克思、恩格斯：马恩全集，第1 卷，商务印书馆1 9 8 2 年版，第1 0 页。 。( 法) 埃蒂耶纳卡贝：伊加利亚旅行记，第2 卷，商务印书馆，1 9 8 2 年版，第1 3 4 页。 9 视法律为权威，而不是权力至上，现实中要用法律规范自己的行为，评价他人的行为， 以法律行为为准则。中国的法治之路之艰难，法律制定之后实行中往往面目全非，移植 的先进法律制度在我国总是“南橘北枳”，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民众缺乏对法律的信 仰，法律被视为异己之物。中国要走上法治化的轨道，必须变对“人治”的崇拜转为对 法律的崇拜；变对领导的崇拜为对法治秩序的崇拜。没有法律信仰，法治只能徒有其表， 缺乏内在支撑。 “法治”则是一种与“人治”相对应的治理社会的理论、原则、理念和方法。法治 与人治则是相对立的两种法律文化，前者的核心是强调社会治理规则( 主要是法律形式 的规则) 的普适性、稳定性和权威性；后者的核心是强调社会治理主体的自觉性、能动 性和权变性。虽然法律也是由人来制定的，而且法治也不排斥人的能动性，但从法律的 制定、执行到修改都必须按照法律本身制定的规则，人的能动性只能在法律规定的范围 内发挥作用，而不能超越法律，这正是法治内在的本质要求。 法治是一种社会意识，属于法律文化中的观念层面。现代意义的“法治”之意，起 源于西方。追寻法治的源头，应该归功于两千余年前的古希腊先贤亚里士多德。在其名 著政治学中，亚里士多德明确提出：“我们应该注意到邦国虽有良法，要是人民不 能全部遵循，仍然不能实现法治。法治应该包含两重意义：已成立的法律获得普遍的服 从，而大家所服从的法律又应该本身是制订得良好的法律。”他认为：“公民们都应遵 守一邦所定的生活规则，让各人的行为有所约束，法律不应该被看作( 和自由相对的) 奴役，法律毋宁是拯救。”。不过，在亚里士多德所处的奴隶社会里的法治和现代西方 社会的法治显然不是一回事，奴隶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更遑论在法律面前与奴隶主平等 了。 法治内涵的形成经历了漫长的过程，法治的形成要由生活在具体社会场合和背景下 的人们通过他们的信念、制度和活动来赋予其含义。从古罗马的西塞罗、中世纪的托马 斯阿奎那，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格老秀斯，再到美国独立战争的杰斐逊等，都沿着亚里 士多德这一法治公式在构建法治国家。 1 9 世纪的英国法学家戴雪通常被视为近代西方法治理论的奠基人。他以已有的法 治经验及体验为根据，第一次比较全面地阐述了法治概念。在宪法性法律研究导言 里，他写道：构成宪法基本原则的所谓“法治”有三层含义，或者说可以从三个不同的角 。弧里士多德：政治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1 9 8 5 年版，第1 5 页。 1 0 度来看。首先，法治意味着，与专横权力的影响相对，正规的法律至高无上或居于主导， 并且排除政府方面的专擅、特权乃至宽泛的自由裁量权的存在其次，法治意味着法律 面前的平等，或者，意味着所有的阶层平等地服从由普通的法院执掌的国土上的普通的 法律：此一意义上的“法治”排除这样的观念，即官员或另类人可以不承担服从管治着其 他公民的法律的义务，或者说可以不受普通审判机构的管辖。作为其他一些国家所 谓的“行政法”之底蕴的观念是，涉及政府或其雇员的事务或讼争是超越民事法院管辖 范围的，并且必须由特殊的和或多或少官方的机构来处理。这样的观念确实与我们的传 统和习惯根本相仵。最后，法治可以用作一种表述事实的语式，这种事实是，作为在外国 自然地构成一部宪法典的规则，我们已有的宪法性法律不是个人权利的来源，而是其结 果，并且由法院来界定和实施：要言之，通过法院和议会的行动，我们已有的私法原则得 以延伸至决定王室及其官吏的地位：因此，宪法乃国内普通法律之结果。概括的讲，即“法 治”应该有三层含义：首先，法治意味着，与专横权力的影响相对，人人皆受法律统治 而不受任性统治。其次，法治意味着法律面前的平等，人人皆须平等的服从普通法律和 法院的管辖，无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再次，个人权利乃是法律之来源而非法律之结 果，亦即，对个人自由与尊严的承认与保护应当在法律中得到充分体现，成为法律的内 核和品质。劳伦斯m 弗里德曼教授断言：“法治的概念并不是专属于西方的，法治的观 念正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遍及全球”。 由此，我们可以总结出近代法治的涵义主要有以下两点：其一是法律至上。法律 至上，意味着法律是其他社会规范系统的价值标准，是评判人们行为的最高准则，不管 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应该置身于法律的统治下。法是人民意志、利益的体现，法律至 上也就是人民利益至上，法律至上是形式，人民利益至上是内容。法律只是反映人民利 益的一种形式。尊重法律，便是尊重人民利益；维护法律，便是维护人民利益；亵渎法 律，便是亵渎人民利益；损害法律，便是损害人民利益。对此，董必武同志指出：“我 们国家法制是人民意志的表现，所以，违反国家法制，就是违背人民意志。”因此，树 立法律至上观念，便是树立了人民利益至上的观念。英国著名法官丹宁在他的判词中说， 对这块土地上的每一位臣民来说，不管他多么有权有势，我都要用上托马斯富勒3 0 0 年前的一句话：“你决不是那么高贵，法律在你之上。” 其二是权力的制衡与分立。众 所周知，现代法治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是一切公共权力都受法律的控制和约束。之所以 。劳伦斯m 弗哩德曼：法治、现代化和司法，载北大法律评论1 9 9 8 年第1 卷第1 辑，第2 8 0 页。 o 丹宁：法律的界碑，中国法律出版社，1 9 9 9 年版，第1 页。 1 i 要用法律来制约权力，是因为权力具有特殊性和人格化的特点，任何一种权力都是要有 人去实旄的，而生活在社会中的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感情，权力往往会被使用不当和 滥用。西方政治学公认：权力有绝对腐败的趋势，而没有制约的权力绝对腐败。而法律， 是治吏、约束权利的最好方法。虽然这个时候的权力分立与制衡主要是就同一地域内不 同的政治实体而非同一政治实体内各部分的关系而言的，但权力由此而分立，并发展出 一套分权制衡的法律规则。更为重要的是，分权制衡及其规则有效地将权力的存在和运 作置于法律之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后世把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的分立制衡当作 法治的基本要求，甚至等同于法治本身。 2 、法律信仰是法治的精神实质 法律信仰之形成，乃是一个社会在法律文明领域初步成熟的标志。法治作为一种理 想的社会组织模式，只有在全社会确立了法的信仰，从而彻底委身于法律时才有可能建 构起来。法治就是法律至上的统治( 是r u l eo fl a w ，而非r u l eb yl a w ) ，它在精神 上意味着将法视为目的，而决不仅仅是手段；同时，对法治的追求和捍卫也需要某种圣 徒殷的热情、乃至献身。所有这些宗教化的情感只有在一种法律信仰之下才可能产生。 对于法治而言，法律信仰是必不可少的精神条件。夏军先生在非理性世界一书 中这样说过，信仰只是一种心理状态，是在一个命题未被判令为真实或不真实的情况下， 对于它的接受、同意或肯定的心理状态。信仰具有主观性，这决定了我们只能对它诉诸 可靠性，而很难要求它的真实性。法律信仰最本质、最内在的特征，其实是通过法律对 人类终极价值的关怀。法律信仰是法律中所表达的我们每个人的理想、希冀或寄托于法 律之中的希望。正因为如此，法律信仰使人们对法律的忠诚和遵从矢志不渝、终生不变， 进而才成为法律的精神支柱和实现法律价值的精神支点。 我国学者高鸿均曾这样看法治：“英美法系纵然内容繁多，简而言之，基于不过三 维：一日法律至上，法治之魂也；二日司法独立，法治之制也；三日正当程序，法治之 式也。”同时他强调程序的重要性：法治之理，纵为金科玉律，若乏运行之制、操作之 式，亦难免空头支票、空中楼阁，法治终空空也。国这第一维，指的也就是对法律的信 仰。 法律信仰是法治理想实现的精神先导。综观历史，我们不难发现，人类社会的发展 史一个由人治逐渐向法治转型的过程，这一转型归根到底取决于社会生产关系的发展变 。高鸿钧：清华法治论衡，清华人学出版社，2 0 0 2 年版，第3 5 页。 1 2 化。但是人类社会不同于自然界的根本点在于其发展不是纯粹自然的过程，而是人有意 识的选择的结果。根植于社会经济关系的法治模式要变成现实，必须首先以法治观念的 形式表现在人们的头脑中。一般说来，超前存在的法治观念首先为社会精英阶层所有， 而后通过文化启蒙成为社会大众的法治观念，法治观念的形成和普及必然伴随着传统信 仰的危机和法律信仰的生成，并成为政治制度、法律制度变革的精神向导。在此意义上， 法律信仰成了法治理想实现的理性先导，世界法律发展的历史有力的说明了这一点。 “法治应当优于人治”，这已成为定论，尤其是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更需要法治，社 会公众对法律的忠诚的信仰是法治得以实现的关键，因而，仅从这一点我们就可以肯定 培养社会公众的法律信仰是法治的一种内在需要。 一个国家要实现法治化，就必须有足够的社会公众对法律的尊重、认可和接受，没 有社会公众的尊重、认可和接受，即没有社会公众对法律的信仰，法律就会丧失稳定性， 法律就会没有权威，犹如一纸空文，那么法治就会伦为人治了。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讲， “法律能见成效，全靠民众的服从”，“邦国虽有良法，要是人民不能全部遵循，仍然 不能法治”。社会公众对法律的信仰，是法治精神形成的重要保证，或者说是法治的“软 件”系统设立的基础，其深刻反映了法治的内在意蕴、精神气质；反过来说，法治的这 种内在意蕴、精神气质又是整个社会的精神、情感和意识的反映和表达，而构成整个社 会的精神、情感和意识的，无疑是那生活于社会之中的全体社会公众对法律的普遍的、 共同的精神、情感和认识，即对法律的信仰之理念。因而，从这一意义上讲，培养社会 公众的法律信仰，有利于整个社会法治的精神的形成，从而有利于法治社会的构建。 从法治本身的内涵来讲，法治所要表达的意义是：法治是社会公众普遍具有的共同 的一种精神和信仰、意识和观念，是一种典型的社会心念；法治的精神在于合法颁布的 具有普遍性的法律应当被全社会尊为至上的行为规则。然而，这些“公式”所要成立的条 件是社会成员对法律的信仰，没有社会成员对法律的信仰，这一切只能成为“空中楼阁”。 诚如伯尔曼所讲，“所有的法律制度都不仅要求我们在理智上承认社会所倡导的社 会美德，而且要求我们以我们的全部生命献身于它们，所以正是由于宗教激情、信仰的 飞跃，我们才能使法律的理想和原则具有普遍性。” 从本质上讲，现代法治精神是理性化的人的精神，保障人、尊重人、颂扬人、赞美 人、肯定人是近现代人权、法治的主流，当人的精神、人的价值普遍要求以价值法律化 为价值取向时，法治精神、法的精神便成为种民族精神和社会精神。 法治是西方政治法律文化的核心，西方社会的发展与法治精神休戚相关。对法律的 信仰是西方法治主义的重要传统和内容。西方法治传统背后深藏着决定其发展方向和命 运的精神力量就是西方人们对法的普遍信仰。没有人们对法的普遍尊重和信仰，再完善 的法治原则和制度都将无法建立起法治的大厦。 谢晖教授在他的法律信仰的理念与基础一书中论述到：法律和法治在日本、 韩国、新加坡以及中国台湾、香港已经不是政府强制推行的规则，而是人们心中深刻的 信仰，是一种和商业文明对位的主体精神价值的体现。不论主体自由、还是社会秩序， 不论家常日用、还是人际往还，法律都在深刻的发挥着比其他任何规范大得多的作 用。法律信仰不仅是支持法律和法治事业的精神动力，而且是市场经济、民主政治 和文明精神的基本支持力量。没有法律信仰，法律是苍白的、法治是无望的。 法治不是简单的制度的累积而成的物质框架，而是贯穿了法律意识、法治精神、法 律信仰等精神内核在内的法律综合体系。许章润曾说：“通常说法律理性是法律的生命， 所谓法律之治，换言之，即法律理性之治。但是，准确而言，应当说法律理性是法律之 治的大脑。要成就完整的生命，大脑之外尚需灵魂。对于法律之治来说，这个灵魂不是 别的，正是法律信仰。”。我们目前法治理论与实践活动的误区正是法律信仰的缺乏，那 些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枉法裁判等现象正反映出这个问题。所以，不难看 出法律信仰是法治的灵魂，没有了灵魂，法治将不能生存。把法治作为法律理想的中国， 没有对法律的信仰就难以实现法治，中国要走向法治化就必须把法律作为被信仰的对 象。牢牢把握法律信仰这一法治建设的核心要素，才能尽早实现国人百余年来梦寐以求 的法治国家的理想。 西方法律信仰的形成过程 从法律的起源上来说，法律与宗教有着密切的联系，法律与宗教联姻而生的法律信 仰是西方法治得以确立和生长的观念基础。基督教作为西方人信仰的支柱，对西方法律 传统的形成、演化以及实在法的制定、在社会中的实际运行，具有巨大的影响。法治之 。许章润：法律信仰，广西师范大学j b 版社2 0 0 5 年版，第2 6 页。 1 4 所以首先在西方获得理论证成并付诸实践，与西方国家特有的以法律信仰为核心的法律 文化传统有关。 法律信仰的产生并非是现代才兴起的产物，早在古希腊罗马的时期，就有了这一概 念的雏形，随后经历了西方的各种弘扬法的正义的精神文化建设将其定形，如十二世纪 中叶的罗马法复兴运动以及后来的人文主义者、自然法学派和启蒙思想家的进一步继承 和发展罗马法基本精神的运动。应该说在这段漫长的历史时期，不管是古希腊罗马时期 的法学家们，还是西方人文主义者、自然法学家和启蒙思想家，都是致力于培养社会公 众对法律的崇高情感，即重视“信仰”的权威。 对于这种信仰追求，使得西方一直保有一种变革的勇气以及民主化、人道化的力量。 在西方的罗马法复兴运动到后来的人文主义者、自然法学派和启蒙思想家所发起的许多 运动中，大多是以法律的形式提倡个性自由和解放、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反对和废除封 建等级和特权观念等等，这一切都为后来的资产阶级的法治国理论奠定了基础。人们在 信仰法律的观念的支配下积极投身于政治经济活动，这促成了西方国家法治精神的形 成，从而进一步为近现代的资本主义法治战略的实施和实现提供强有力的精神动力。 ( 一) 古代西方对宗教信仰的建立 法律信仰的形成就有其深厚的宗教性渊源，霍姆斯曾经说过：“要了解法律是什么， 我们必须知道它曾经是什么，以及它将要变成什么。”纵观法律产生和发展的历史，我 们会发现，一向标榜理性和客观的法律其实是从“愚昧和狂信”的宗教土壤中滋长出来 的。 宗教信仰根源于人类认识的有限性与世界的无穷性，为了驱除心灵的迷惑、空虚与 恐惧，便产生了宗教信仰，它是人类信仰的最初形式，是理智趋于成熟的结果，是对各 种必然性、偶然性思索的产物，是对世界万物关联性的反映。宗教信仰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