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献学专业论文）宋代士人妇女在家庭经济运营中的作用.pdf

中文摘要 现代人武断地认为，宋代士人妇女在家庭经济中没有发言权、更谈不上控制 权。然而，笔者根据宋代文集、笔记小说、石碑石刻等史料得出不同的结论。首 先，宋代士大夫虽不希望妇女过多地参与家庭经济的决策，但又需要妇女的协助， 正是这种矛盾的心理，在家庭经济中给妇女留下一定的发挥空间。其次，在现实 生活中，宋代士人妇女拥有相当数量的私财，在法律上，这部分私财虽被记于夫 家名下，但在社会习惯中，妇女实际拥有私财的支配权，决定私财的消费与投资 方向。通过支配私财，宋代士人妇女在家庭经济活动中也就相应地拥有一定的发 言权，其中一部分妇女甚至得以参与某些社会活动。第三，大部分宋代士人妇女 事实上管理着家庭的产业，甚至成为同居共财大家庭经济得以运转的不可或缺的 动力。 关键词：宋代士人妇女 家庭经济 a b s t r a c t n em o d e r np e o p l ea r b i t r a r i l yb e l i e v e dt h a t , t h ew o m a l li ns o n gc o n f u c i a n sf a m i l y h a sn or i g h t so fa l l d i e n c ea n dc m i n e n td o m a i ni nf a m i l ye c o n o m y h o w e v e r , t h e a u t h o rm a k e sad i f f e r e n tc o n c l u s i o nb a s e de l lh i s t o r ym a t e r i a l ss u c ha sl i t e r a r y w r i t i n g s ，b i j i x i a o s h u o ，s t o n et a b l e t sa n ds t o n ec a r v i n g si ns o n gd y n a s t y , e t c f i r s t l y , o nt h eo n eh a n d ，s o n gc o n f u c i a n sd o n th o p ew o m a ne x c e s s i v e l yp a r t i c i p a t ei n d e c i s i o n - m a k i n go nf a m i l ye c o n o m y , b u to nt h eo t h e rh a n dt h e yn e e dt h ew o m a n s a s s i s t a n c e a st h i sk i n do fc o n t r a d i c t o r yp s y c h o l o g yo fs o n gc o n f u c i a n s ，i tl e a v e s b e h i n dt h ec e r t a i ns p a c ei nf a m i l ye c o n o m yt ot h ew o m a n s e c o n d l y , i nr e a ll i f e t h e w o m a nh a sc o n s i d e r a b l ep r i v a t ep r o p e r t y , a n dl e g a l l yi ti sr e c o r d e di nh u s b a n d sn a m e ， b u ti nt h es o c i a lc u s t o m ，t h ew o m a nh a st h ea c t u a lr i g h to fu s eo np r i v a t ep r o p e r t y , f o r e x a m p l e t h e yc a l ld e c i d eh o wt oe x p e n di t a n dt h ei n v e s t m e n td i r e c t i o n t h r o u g h c o n t r o l l i n gp r i v a t ep r o p e r t y ；t h ew o m a ni n t h es o n gc o n f u c i a n sf a m i l ya l s o c o r r e s p o n d i n g l yh a sac e r t a i nr i g h to fa u d i e n c ei nt h ef a m i l ye c o n o m i ca c t i v i t y , a n d s o m eo ft h e me v e nc a np a r t i c i p a t ei nc e r t a i ns o c i a la c t i v i t i e s t h em a j o r i t yo ft h e w o m a ni ns o n gc o n f u c i a n sf a m i l yi sa c t u a l l ym a n a g i n gt h ef a m i l yi n d u s t r y , i ns o m e c a s e se v e nb e c o m e st h ei n d i s p e n s a b l eb e a d n g b a s e do nw h i c hb i gf a m i l ye c o n o m y c a nn l n k e yw o r d s ：s o n gd y n a s t y ；t h ew o m a n i nc o n f u c i a n sf a m i l y ；f a m i l ye c o n o m y 2 绪言 在人们的印象中，古代妇女没有经济自主权，终身依附于男子，士人妇女， 尤其是官僚妇女更是如此，因为她们被禁锢于深宅大院之中，被排斥于社会活动 之外，甚至有人认为官僚家庭妇女本身是社会的寄生群体。至于宋代士人妇女， 萦绕在人们脑海中的更是那种畏缩、足不出户的娇弱形象，现代人因而武断地认 为，她们在家庭经济中没有发言权、更没有控制权。历史的真实面貌果真如此吗? 旱在史料普查时，笔者已对这一印象产生了怀疑。 本文之所以界定于士人妇女，由于所依据的史料主要出自来人文集中以女性 为募主的墓志铭，而这些墓主的身份符合学术界公认之“士人妇女”的概念。笔 者主要参照了邓小楠及陶晋生的有关论述。所谓士人，指一般读书人，包括入 仕及未入仕者，也包括那些通过其它途径做官的人。士人妇女即指这个社会群体 的女性家属。丽“家庭经济”的概念主要参照贝克尔家庭经济分析及凌宏城 家庭经济学的论述，主要指家庭的需要、生产、分配、消费等等。o 在深入研究史料之前，笔者曾广泛查阅有关的先行研究文献，试图在前辈研 究成果的基础上，开拓新的危度。近年来，随着女性学的发展，尤其是社会性别 观念引入之后，妇女研究成为当今学术界的一大热点，妇女的家庭生活也逐渐受 到学者们的关注，其中，妇女的婚姻生活和妇女财产权为两大焦点。 中国大陆的研究现况 首先，在相关研究成果中，妇女财产权的研究最为深入。最早涉及这一课题 的有朱瑞熙宋代社会研究( 中州书画社1 9 8 3 年) ，袁俐宋代女性财产权论 述( 宋史研究集刊浙江省社联探索杂志增刊1 9 8 8 年) 。袁俐对妇女财产 继承权的探讨已相当深入，将宋代妇女财产权分为女儿、妻子两大类。认为( 1 ) 。参见邓小椭；宋代士人家族中的妇女以苏州为倒) ，( n n 学研究，第5 卷1 9 9 8 年陶晋生：北 宋士人的起家) 觅第二届宋史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1 9 9 6 年 o 2 0 世纪7 0 年代末年代奶美盈的加璧贝克尔创立了家庭经济学( 参见贝克尔( 家庭经济分析) 华 夏出版社，1 9 8 7 年) 据凌宏城：家窿经济学，第一章( 经济科学出版社，1 9 8 6 ) ，8 0 年代，“家庭经济” 遍一概念进入中田并得以发展家庭经济学所要研究的对象是指家庭需要、家庭生育、家庭生产、家庭交 挠、裒窿分配、家庭诮费、象雇经济管理、家磨经济效益等等姆题家庭经济学既研究家庭经济的各个环 节和各个方面，又研究这些环节和方面的内在联系，从总体上考察家庭和全部经济运动及其规律 5 未婚的在室女，当其家无男性继承人即所谓“户绝”时，可继承全部财产。( 2 ) 已出嫁因离婚或丧夫而归娘家的归宗女，北宋时财产继承权同于在室女；南宋时 应继分数被削减。( 3 ) 娘家无子及在室女时，出嫁女也有三分之一的财产继承权， 后法律对其继承的财产作了最高限额。 1 9 9 0 年代之后，妇女财产继承权问题成为宋代妇女硬究的热点之一，因而 在这方面已成果斐然。如：刘春萍南宋婚姻家庭法规范中妇女地位刍议( 求 是学刊1 9 9 6 6 ) ，郭东旭宋代法制史( 河北大学出版社1 9 9 7 年) ，戴建国宋 代家族政策初探( 大陆杂志1 9 9 9 年9 9 卷4 期) ，宋东侠简析宋代在室女 的财产权( 青海师范大学学报2 0 0 2 1 ) 等等，在法律规章的各个层面探讨了 宋代妇女财产继承权的诸问题。 与此相关，已婚妇女自娘家获得的奁产尤其受到学术界的关注。朱瑞熙宋 代社会研究( 中州书画杜1 9 8 3 年) 一书最早提到“妆奁田”问题，但未及展开 论述。徐规宋代妇女的地位( 仰素集杭州大学出版衽1 9 9 9 年) 以只言片 语谈及此事，认为妇女的嫁奁只有得到丈夫的允许，才可使用，且一般用于补助 夫家的家用，作者因而否认妇女能自由处置自己的奁产。邢铁宋代的奁田和墓 田( 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 9 9 3 4 ) 在这方面探讨较为深入。作者认为，在多 数情况下，奁田所有权归丈夫，只在少数场合( 主要是夫亡后) 才归妻子所有。 对妇女来说，奁田的持有只是一种不完整不稳定的财产所有权。高楠宋代家庭 中的奁产纠纷以已婚女为例( 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 0 0 4 3 ) ，详细分析 了末代家庭生活中的奁产纠纷，认为：夫妻关系融洽时，夫妻二入共同支配奁产， 但妻子对自己的奁产具有实际的拥有权。笔者赞同高文的观点。 史风仪中国古代的家族与身份(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 9 9 9 年) ，略带提 到妇女的财产权问题。作者认为，在丈夫早故的家庭中，儿子通常服从母亲的教 令，处分家庭财产时，虽然儿子作为家长是合法的民事主体，但他也不能独断专 行，需要征求母亲的意见。 但是，妇女如何控制与支配这部分财产，显然不在这些论著的考察范围之内。 其次，一些学者在研究宋代妇女社会地位、婚姻制度、宗族制度等社会史方 面的课题时，曾论及妇女的家庭经济管理权。到目前为止，仅就笔者所见，这些 。据朱瑞熙、程郁：束史研究，p 3 0 2 ，福建人民出敝杜。2 0 0 6 年 论著大致可分为两派：唐自斌略论南宋妇女的财产与婚姻权利问题( 求索 1 9 9 6 6 ) 、祝瑞开主编中国婚姻家庭史( 学林出版社1 9 9 9 年) 、王善军宋代 宗族和宗族制度研究( 河北教育出版社2 0 0 0 年) 等虽承认妇女有一定的财产继 承权，但倾向于认为妇女基本没有财产控制权。姚红从寡妇财产权的变化看两 宋女子地位的升降( 浙江学刊1 9 9 3 1 ) 、张邦炜两宋妇女的历史贡献( 社 会科学研究1 9 9 7 6 ) 、朱瑞熙等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1 9 9 8 年) 、宋东侠宋代妇女的法律地位论略( 青海师院学报1 9 9 7 2 1 及 浅议宋代妇女在社会生产中的作用( 青海社会科学2 0 0 0 6 ) 等论著则提出 相反的观点。笔者较为赞同后者。但这些论著也仅在概念上承认妇女在家庭经济 中有一定的管理和控制权，而几乎都未涉及妇女管理家庭经济的方式，更缺乏 大量的史料辩析和深入探讨。 邓小楠宋代士人家族中的妇女以苏州为例( 国学研究第5 卷，1 9 9 8 年) ，集中考察士人妇女这一群体，认为在宋代苏州士人家庭生活中，不少妇女 事实上管理着家庭产业，成为家族事务正常运转所倚重的对象。这一观点对本课 题具有重大启发但邓文只是一个地区的典型研究，目前还缺乏全面的考察。 2 0 0 4 年河北师范大学王翠改的硕士论文唐来时期妇女的家庭经济地位f 网 络资源) ，虽对宋代妇女在家庭经济中的地位有所论及，但对士人妇女在家庭经 济中的运营方式较少涉及；从论述来看，偏重于唐，从史料来看，多引用唐五代 小说，很少引用宋代文献；更由于该文试图对唐宋妇女在家庭经济中的地位进行 宏观考察，论述过程就显得有些粗糙与空洞。 最后，妇女的生计问题也与本课题密切相关。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全汉升 ( 宋代女子职业与生计，食货1 卷9 期，1 9 3 5 年) 就开始探讨这一问题。 他认为宋代的妇女不仅从事家内劳动，而且也参与社会生产，在农业、手工业、 商业等各个领域都对社会作出了贡献。吴旭霞浅谈宋代妇女的就业( 学术研 究1 9 9 7 1 0 ) 和郑必俊论两宋妇女在经济文化方面的贡献( 北京大学百年 国学文粹史学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 9 9 8 年) 也探讨了宋代女子的生计，但未见 深入。这些论著大多论述城市贫民妇女的生计与职业，史料也大都出自笔记小说， 而没有触及士人妇女的经济生活。 7 二、海外研究现状 在宋代妇女的财产权方面，海外的研究也取得长足的进步。 台湾游惠远的宋代民妇的角色与地位( 台湾新丰出版公司，1 9 9 8 年) ， 主要从婚姻的角度来论述妇女的家庭地位及财产权，其论述偏重于下层妇女群 体，较少涉及士人妇女。陶晋生北宋士族家庭婚姻生活( 台湾中央研究院 历史语言研究所2 0 0 1 年) 一书，专门论述士族阶层的家庭、婚姻及生活，作者 指出：士族妇女不仅掌管家庭的财务，而且在丈夫死后处理财产。她们关心家人， 帮助族人以至同乡，对于夫族、母族甚至地方的建设都有不同程度的贡献。该书 的视角对本课题也有很大启发，但作者往往仅提出观点，并未深入论述。鲍家麟、 吕慧慈妇女之仁与外事宋代妇女和社会公共事业( 唐宋女性与社会上 海辞书出版社2 0 0 3 年) 探讨了唐宋妇女在家庭之外的社会活动。该文开拓了笔 者的观察角度。柳立言宋代分产法“在室女得男之半”新探( 上) ( 下) ( 法 制史研究2 0 0 4 年，5 期；6 期) 参与女子继承权方面的争论。该文认为，所谓 “在室女得男之半”，有两种情形，一是聘财法，适用于分产前己支配聘财或嫁 妆的场合，在室女可分得兄弟聘财的一半：二是男2 女1 法，适用于分产前未支 配聘财或嫁妆的场合，即在室女可分得兄弟应继份额的一半。两法同时适用，表 明男2 女1 法没有使在室女取得财产继承权，它并未违反家族法原理。所谓男承 分，仅用于计算在室女所得嫁资的份额，而并不表示在室女已获得与男承分同等 的继承权。 日本学者较早开始探讨宋代妇女财产继承权问题。岛田正郎的南宋家产继 承上的几种现象，( 大陆杂志三十四卷，1 9 5 6 年) 认为，南宋时期的江南地 区，在家产分配上存在着男女平等，或近于平等的原则。仁井田升的中国法制 史研究( 东京大学出版社1 9 5 9 , 1 9 6 0 ，1 9 6 1 ，1 9 6 2 年) 认为，女性和男性都是家庭 财产的继承者，女儿所得财产是儿子应得的一半。滋贺秀三的中国家族法原理 ( 中国家族法占原理东京宦文社，1 9 6 7 年) 法律出版社2 0 0 3 年j 则对以上 观点提出了质疑，该书认为女性只在她们成长时有权受抚养，和出嫁时得到嫁妆 o 。板桥真一宋代。户绝财产巴女子。财产权它曲0t ，永田三枝南宋期c ： 打廿5 女性0 财产权i f - ，”t 与高桥芳郎亲它亡 评介 ，中国史研究动态 ，2 0 0 5 年7 期 9 女性为墓主的墓志铭。在查阅1 4 0 多种宋人文集及若干宋代笔记小说、新发现的 墓志碑刻等资料之后，历史的真实面貌逐渐浮现出来。 1 0 第一章宋代士大夫对家庭经济中妇女作 用的矛盾心理 根据社会性别理论，女性不是与男性对立的，两性既对立又统一，是互相依 存的关系，故女性研究不宜采用单向的视角。因而，本课题虽将女性作为主角来 剖析，仍要分析同时代男性的观点，考察的重点固然是宋代士人妇女在家庭经济 运营中实际所起的作用，但令人感兴趣的是，就在宋代士大夫的观念中，所谓家 庭主妇应有的形象又是怎样的昵? 他们的观念到底包括哪些方面? 他们的期待 与现实是相衔接，还是相脱节呢?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因为当时男性的意 念控制着社会秩序，他们的观点直接影响到士人妇女在家庭经济运营中的作用， 士大夫的观念随时代而变化，便会产生不同的社会效果，随之形成不同的时代特 征。 第一节士大夫心目中理想的主妇形象 一、女无私财 自古以来，妇女持有私产，便一直遭到非议。礼记内则谓：“子妇无私 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悦、 苣兰，则受而献诸舅姑。舅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 更受赐，藏以待乏。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回 宋代也不例外，司马光说教道：“凡为子为妇者，毋得私蓄私财。俸禄及田 宅所入，尽归之父母、舅姑，当用则请而用之，不敢私暇，不敢私与。”o 这便是 中国士大夫的基本观念：妇女不仅不应拥有私财，也不应持有一件属于自己的私 o 礼记正义l 巷2 7 ，内则十二，十三经注蘸 ，中华书局，1 9 8 0 年影印本 o 司马光：司马氏书铰) 卷4 ，居塞杂仪。丛书集成本， 人用品，更不能私下处置家产与接受别人的馈赠。 至于妇女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宋士大夫虽末明确要求必须交公，但往往在墓 志铭中大力表扬捐出嫁妆贴补夫家的妇女，这种表扬就标明其价值取向。如南宋 袁说友记载：单受母叶妙慧初嫁时，单家甚贫，妙慧便“密以嫁时簪珥鼙悦鬻以 为助，又自攻苦茹淡，专力区处。舅姑喜日：是真吾家妇也。”。南柬孙应时亦 载有一位戴氏夫人，因夫家“用常不给”，“辄贸服珥以进，无吝色”，翁“益喜， 曰：真吾家妇也。”诸如此类，墓志铭中比比皆是，于此不须赘述。拿出私财 的妇女，才是真正的“吾家妇”，也就是说，这才是士大夫心目中理想的主妇形 象。正因为嫁妆是妇女私财的重要来源，司马光认为，妇女携丰厚嫁资进入夫家， 就会养成娇纵之气“妇者。家之所由盛衰也。苟幕一时之富贵而娶之。彼挟其 富贵，鲜有不轻其夫而傲其舅姑，养成骄拓之性，异日为患，庸有极乎? 借使因 妇财以致富，依妇势以取贵，苟有丈夫之志气者，能无愧乎? ”。因此，他极力 批评厚嫁之风。 在中国古代社会，要维持一个同财共居的大家庭，其基本要求便是不能藏有 私财，而这个要求是针对所有家庭成员的，也包括男性成员。礼记目：孝子 “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不有私财。”。 但实际上，真正的同财共屠大家庭仍是不多的。新唐书孝友传载：刘君 良一家“四世同居，族兄弟犹同产也，门内斗粟尺帛无所私。”岛这样的大家庭在 当时得到表彰，并作为善迹载入史书，正说明这种现象的罕见，也说明真正的禁 绝私财其实是难以做到的。但子无私财的大家观念，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家 庭分裂的进程，某些地方甚至会形成社会舆论，限制核心家庭的出现。宋史 称：“荆蜀民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孙不得别财异居。” 而家谱、家训也往往会 有针对子孙私蓄财物的罚则。南宋叶梦得所作家训明确规定：“凡子侄私蓄财物 毅粟，不禀家长，打二十。”呵见，所谓“无私财”的要求，是针对家中所有卑 亲属的，卑幼当然包括男性，但全体女性皆属“卑幼”，也正说明妇女地位的低 。袁说友：t 末糖集盎2 0 ，故太教人时氏行状) 。四库本 o 孙随时：烛湖集) 卷1 2 ，藏夫人墓志铭，四库本 o 司马光：司马氏书仪) 卷3 。婚仪上 ，丛书集成本 o 札记正义) 卷l ，曲札 ，十三经注琉x 中华书局，1 9 8 0 年影印奉 o 欧阳修、束祁：新唐书 卷1 9 5 ，t 孝友传刘良传，1 9 7 5 年标点本 o 脱脱等：束史) 奄2 ，太根本纪中华书局，1 9 7 7 年标点本 o 叶梦槔；匿转治生塞训要略卷1 ，子侄第十一 。丛书集成皱绽本 1 2 二、勤于女功 所谓女功，指妇女的家内劳动。班昭女诫释“妇功”为：“专心纺织， 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宾客”。魏书列女传谓：“夫妇人之事存于织 饪、组刎、酒浆、酰醢丽已”。圆贝4 女功主要包括两项：纺织与做饭。 在当时社会，烹饪是非妇女莫属的家庭劳动，一位家庭主妇是否称职，主要 便是考察其主馈能力。郑氏规范载：“诸妇主馈，十日轮。年至六十者免之。 新婺之妇，与假三月，三月之外，即当主馈。”回可见，在同财共居的大家庭，妇 女往往轮流掌厨。 相对于烹饪而言，纺织虽在家中进行，却更具有社会意义。在以农耕为主的 中国社会，自古就有“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回的说法。这正 说明，妇女的纺织在社会经济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所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黎民百姓，都非常重视妇女的纺织活动。历代 皇室皆有先蚕之礼，由王后或皇后亲自主持，周札便载有这一礼仪：“中春， 诏后帅外、内命妇始蚕于北郊，以为祭服”。而可考的最早先蚕礼见于春秋鲁桓 公十四年，“王后亲蚕，以共祭服。” 此后，这一活动在历代一直延续。宋初一 段时期未行先蚕之礼，真宗时，“从王钦若请，诏有司检讨故事以闻。”始行恢复 古礼。徽宗时将礼制进一步规范：“宣和元年三月，皇后亲蚕，即延福宫行礼。” “宣和重定亲蚕毒l ，外命妇、宰执并一品夫人升坛侍立，余品列于坛下。六年闰 二月，皇后复行亲蚕之礼焉。绍兴七年，始以季春吉巳日享先蚕，视风师之仪。 乾道中，升为中祀。”o 可见，宋朝历代都非常重视蚕织。 纺织既为妇女家内劳动的主要方面，就要占用其大部分时间，妇女因此被固 定于家内，性别角色便决定了她们的活动空间。因此，妇功教育的意义并不在于 技能的训练，而是中国古代女性“四德”教育中的重要一环。先秦便十分强调女 。班昭：女诫，见中圈历代名人家训糖粹 安徽文艺出版社，2 ( 3 0 ( 3 年 o 魏收：魏书 卷9 2 ，列女传导，中华书局，1 9 7 4 年标点本 o 邦太和：邦氏规范) 丛书集成本 o 班同；汉书) 卷烈上，贷志第四上，中华书局， 9 7 5 年标点本 o 用礼注琉誊7 ( 天官内宰 ，十三经注琉，中华书扁，1 9 8 0 年影印本 o ( 春秋谷巢传注琉 誊4 ，挺公十四年，十三经注疏) ，中华书局，1 9 8 0 年髟印奉 o 脱脱等r 宋史 警1 0 2 ，t 札志五。中华书局，1 9 7 7 年标点本 功教育：十岁开始，女性便要学习“执麻枭、治丝茧、织饪组刎，学女事以共衣 服。”。而唐代的一部女性教科书女论语，更详细记述了学习蚕织的过程：“凡 为女子，须学女工。纫麻缉苎，粗细不同。机车纺织，且莫匆匆。看蚕煮茧，晓 夜相从。采桑摘柘，看雨占风。滓湿即替，寒冷须烘。取叶饲食，必得其中。取 丝经纬，丈疋成工。轻纱下轴，细布入筒。绸绢苎葛，织造重重。亦可货卖，亦 可自缝。刺鞋作袜，引线绣绒。缝联补缀，百事皆通。”留宋代的士大夫继承了传 统的女功教育思想。司马光认为，女子到六岁就应“习女工之小者”，十岁“教 以婉娩听从及女工( 女工谓蚕桑、织绩、裁缝及为饮膳，不惟正是妇人之职，兼 欲使之知衣食所来之艰难，不敢恣为奢丽，至于纂组华巧之物，亦不必习也) 之 大者。”。在士大夫看来，从事纺织是女性的天职，学习女功，正有利于培养服从 家父长制的女性德行。 宋代士人妇女显然接受这一观念，把女功视作妇女终生的职责。如哲徽宗时 人苏邴母，“平生尤勤妇职，蚕缫织纡，虽老不懈，儿曹或谏止之，夫人日：此 吾职也，不蚕而衣，孰不愧于心乎? ”固又徽高宗时入朱氏，年届八十仍不废 女功，子孙相劝，朱氏说：“为妇而执女功，乃其常也。”o 同一时期，还有一 位焚夫人，“晚岁亦裕如也，而夫人服纫补，敦俭朴，绩麻不释手。子孙劝以毋 自劳，夫人日：此妇事也，不然何所用心? ”。高孝宗时人金华戚如圭母周 氏“闻蚕事起，自课甚苦。诸子晨省，夫人已仆仆菖箔间，夜分诵习，怠且寝 壁后，络织犹未绝也。丝入有经，口众不足于衣，则又缕絮缉施，以佐其阙。天 暑汗浃背不休，诸子更劝夫人少纾其勤，夫人曰：吾职也，吾敢废职而媾? 下至麻巢蔬茹，料理靡密，老农圃者不能加资。”o 赠朝敖大夫廖壕妻萧氏“纺 织之事，每亲之不倦，有止之者，则日：此妇事也，弗胜无可奈何，幸能之焉! ” 叶适母杜夫人，“无生事可治，然犹营理其微细者，至乃拾滞麻遗芝缉之，仅成 端匹。人或笑夫人之如此，夫人日：此吾职也，不可废，其所不得为者，命也。” “札记正义卷2 8 ，t 内剥 ，十三经注疏 中华书局，1 9 8 0 年影印本。 。束若粥：宋尚害女论语- 作学章括二 ，传经堂梨本上罱 o 司马光：司马氏书仪 卷4 婚仪下居家杂仪 丛书集成本。 。谢逸：溪嚣集，卷9 。甘夫人墓志铭，四库奉 。橱时：龟山集 卷3 0 ，杨母朱氏墓志 四痒本 。胡寅：斐然集 卷2 6 ，舞氏墓志铭) 四库本 。吕椒谭：t 东莱集 卷1 1 垒华戚如圭母周氏墓志铭，四库本 9 寥再f j ： 嚣5 0 ，索故魏蛋太夫人向氏墓砉铭，四库奉 叔的父亲“既从官，不复问生理，身后家事益落落”，其母王氏“慨然自力，以 济其艰。”可见范氏不过是中低级官僚家庭。北南宋之交，嘉兴陈献臣妻时氏“经 理产业，不避寒暑，承事( 夫) 速子医，务以药石济人，而家事置不问，姑且老， 于是喜日：自妇入吾门，吾心泰然矣。”o 则陈家不过以医为业，亦以夫人主事。 高、孝宗年间，袁燮“先君执大父丧，家务不理，太夫人( 袁燮母戴氏) 攻苦食 淡斥房奁，营丧葬，偿逋负，买田宅，恭俭恪勤，生理粗立。”。戴氏所为，包 括买房置地等经济行为，已超过了一般家事管理的范围。 3 夫弱妻强 在实际生活中，情况则更为复杂。某些家庭，夫愚而妻智，夫惰而妻勤，或 夹贱而妻贵，都会促使妇女取得更多的家庭事务管理权。南宋人袁采写道：“妇 人有以其夫蠢懦，而能自理家务，计算钱毅出入，人不能欺者；有夫不肖，而能 与其子同理家务，不致破家荡产者：有夫死子幼，而能教养其子，敦睦内外姻亲， 料理家务，至于兴隆者；皆贤妇人也。”。当然，夫妻关系融洽与否，双方身体健 康与否，种种复杂因素杂糅在一起，更使家庭经济形态发生千变万化。 南宋时，叶妙慧嫁至单家，因其聪明能干，于是公婆“悉诿以家事。夫人营 治勤剧，严中而顺外，臼费细大，岁储饶乏，白舅姑以节目，而躬行其靡密焉， 单氏门户遂立。舅姑之丧，通奉哀毁致疾，夫人既追慕不少损，又经纪襄事， 一无歉于礼者。通奉祥雅和缓，文而能官，恬于仕进，遂老州县，为令为停，皆 有清白惠爱声，夫人内言居多焉。”睁由此可知，叶妙慧管理家庭，是由婆婆授意 的。 有时，妻子也会主动要求掌管家政。如理宗年间，保义郎林栋妻孙汝静“初 归时，夫家未裕，夫人日：姑向老不宜自劳，夫力学不宜自汩，请以身任之。 纵其夫远求师，养其姑极尽孝，去饰甘菲，朝晡应酬不少懈，苟完矣，始辟其居， 保义亦升右庠。”。 妻子行使户主职权的现象，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丈夫授予的? 仅凭这些史料 。朱熹：朱子垒书晦安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9 0 安人王氏墓衰 ，上海吉籍、安徽教育出版社， 2 0 0 2 年标点本 o 张守：昆陵集卷1 4 太孺人时氏墓志铭 ，丛书集成本 o 袁燮：絮斋集卷2 1 ，太来人戴氏圹寿) 丛书集成本 o 袁采：袁氏世范，卷上，t 睦亲寡妇治生难托人，丛书集成本 o 囊说芨：东塘集卷2 0 ，故太淑人叶氏行状，四库本 。林希遗：竹溪虞斋十一稿续集 卷2 2 ，孙夫人墓志粘 ，四库本 1 8 尚难以确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事实上的权力移交，是在丈夫的允许或默许 之下发生的，而且都得到士大夫社会的赞许。 二、士大夫对妇女管理家务的矛盾心理 在家法族规和家训中，士大夫明确表示反对妇女参与家政的管理与决策；然 而，在宋人文集所载的女性墓志铭中，对于那些管理持家的妇女，我们不但找不 到作者的丝毫不满或只字贬词，反而可明显读出士大夫的感激之情与赞赏之意。 宋代的名人文士几乎都写过这样的墓志铭，都发出过内容相近的赞叹，往往都高 度赞扬她们的才能及对家庭的贡献，对那些参与社会活动的妇女，多持肯定的态 度，评说间甚至有令其它妇女效仿之意。如上所述，欧阳修家“事决于夫人”， 而苏辙赞道：“文忠所阻得尽力于朝而不恤其私者，夫人之力也”。对关鲁夫人， 曾巩亦赞赏有加：“关公既贫而孤，其仕与婚又皆后，至其终有百口，为大家。 福昌县君维厚勤薄养，所以经理其微，维可否以明，行止以公，善训能使，诚恕 爱人，所以使其家有节法，以有其成也。”罾虽然，墓志碑铭不免有谀墓滥颂的因 素，但不可否认的是，对这些代管家事的妇女，大夫的赞赏与感激却是发自真 心的。 有趣的是，根据现存史料，一些士大夫在家训中明确地表示反对妇女管理家 事，但同一个人在撰写墓志铭时却态度迥异，表现出明显的矛盾。如前所述，北 宋名臣司马光在司马氏书仪中力主“女主内”；然而，就在他为苏轼母亲所 写的慕志铭中，他生动地描述了程氏经商兴家的过程，对于这种越出中门的行为， 不但没有只字谴责，反高度赞扬了程氏的聪明才智，文末赞道：“呜呼! 妇人柔 顺足以睦其族，智能足以齐其家，斯已贤矣! 况如夫人能开发、辅导成就其夫、 子，使皆以文学显重于天下，非识虑高绝能如是乎? 古之人称有国有家者，其兴 衰无不本于闺门，今于夫人，益见古人之可信也。铭日：贫不以污其夫之名， 富不以为其子之累，知力学可以显其门，而直道可以荣于世，勉夫教子，底于光 大，寿不充德，福宜拖于后嗣。”。王旦反对妇女管理家务的主张己见上文， 然而，就在韩维为王旦女几所写的墓志铭中，作者写道：王旦因女儿特别聪明， o 苏辙：苏辙集栾城集 卷2 5 ，欧阳文忠公夫人薛氏墓志铭中华书局，1 9 9 0 年标点本 。曾巩：曾巩集卷4 5 福昌县君傅氏墓志铭 ，中华书局，1 9 8 4 年标点率 。司马光：温嗣文正司马公文集卷7 6 ，苏主葺夫人墓志铭，四韶丛刊本 1 9 “文币每有家事，必访之。”可见，在现实生活中，王邑不仅赞赏女儿的聪明才 智，而且支持女儿参与家政决策。 就在同一本家训中，也可看到类似的矛盾。袁采一方面力主“女不预外事”， 但又写道：“妇人不预外事者，盖谓夫与予既贤，外事自不必预。若夫与子不肖， 掩蔽妇人之耳目，何所不至? ”也就是说，若夫与子不贤，女则应预外事。实 际上，袁采对所谓女德提出了疑问。 如何解释这种矛盾的现象呢? 笔者以为，这是主张与现实之问的差距造成 的。如儒家所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传统社会中，“齐家”是关 键的环。而要“齐家”，就少不了“贤内助”的作用。上层阶级的家庭，通常 人口众多，财产丰裕，成年男性又大都游学出仕，常年在外，家庭的管理就自然 而然地落到家庭主妇的身上。因此，一个理想的士人妻子，不仅要相夫教子，还 要具备管理家产的能力、文学才能和协调人际关系的能力，以维持全家的稳定生 活。在大家庭里，通常由一个女人掌管家庭内部全部财产并管理和指挥所有的仆 人o 。虽然在法律上，她们并不能随意处置财产，但事实上她们中的一些人，确 实控制着家庭经济的经营，丽这部分人是士人家族中的“脊梁”田。 所谓“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前半旬针对女性，要求不将内言外泄，后半 旬则针对男性，要求不将外言内传。“女主内，男主外”既限制妇女干预外事， 同时也赋予妇女管理家务的权力，为妇女在家内行使管理权保留了定的空隙。 何况，“内”与“外”之间很难有绝对的界限。妇女治家时，往往会扩展权利范 围，使自己成为家庭经济的实际管理者。 在现实面前，士大夫看到妇女管理家事的需要，也看到妇女所体现出来的超 凡才智，因而不得不肯定妇女在家庭经济运营中的正面作用，然而，他们也知道， 这种权力的移交必然会损害家父长制的尊严，而内与外的模糊性，更可能使妇女 由管理家政而走出家门，进而活跃于社会，于是士大夫又不得不反对妇女过多地 干涉家庭管理。正是士大夫的这种矛盾心理，给妇女留下发挥才能的相对空间， 使妇女在家庭管理中得到一定的发言权。 。韩维：南阳集 卷3 0 ，太原县君薹铭 ，四库本 o 袁采：袁氏世范 卷上，瞳亲妇人不必预外事，丛书集成本 。伊沛霞：内闱宋代的婚姻和妇女生括 ，p 1 0 2 、p 1 0 5 ，江苏人民出版牡，2 0 0 4 年 。邓小摧：宋代士人家壤中的妇女以苏州为饲，田学研究第5 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 9 9 8 年 2 0 第二章宋代士人妇女的私财及其支配权 如上所述，自古以来，士大夫皆反对妇女拥有私财，宋代亦不例外。然而， 现实生活总是复杂的，女无私财真能实现吗? 或者说，如果妇女拥有私财的现象 从未间断的话，在宋代它有什么样的表现，在家庭经济中它又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呢? 第一节私财的构成及其来源 虽然士大夫反对妇女拥有私财，但是，私财并不能像司马光所期望的那样得 以消灭。丈量文献证明，在宋代的许多士人家庭中，妇女成为家政的主要管理者， 而在她们所支配的财产中，私财尤为引人注目。妇女所拥有的私财，按其构成划 分，既有田产、山林等不动产，又有衣装、首饰、奴婢及钱财等动产；按其来源 划分，大致可分为得自娘家的嫁妆和遗产继承、贵妇人的月俸和得自朝廷的赏赐、 婚后运营家财所得的增值部分等等。 一、嫁妆与来自娘家的馈赠 在传统的中国社会，女儿虽不能像儿子那样直接继承家产，但在一般情况下， 却能以嫁妆的形式从娘家德到一定数量的财产补偿。丰厚的嫁资，可奠定女儿在 夫家的地位，也是妇女个人获得经济来源的重要途径。 有宋一代，上自皇室宗亲，下至黎民百姓，皆极重嫁资。宋初，这种风气即 已呈现，直至束末，仍沿袭不变。皇家的嫁资自然十j 滁人。神宗时高赋曾上书 说：“仁宗时，兖国公主下嫁，一第之费，缗钱数十万，它物称是。臣闻禁中今 有大长主，长主凡五人，若皆以兖国为比，则其费无极，乞讲求前代及祖宗时典 故，取中制为定式。”o 高官家庭的嫁资也十分可观。南宋时江褒订婚，岳父“枢密曾鲁公妻以女， 。范租禹：范太史集，卷4 3 集贤院学士致仕高公墓志铭 四库本 礼钱三十万，辞不受。”。岳家贵为枢密，因而嫁资数额巨大，虽为江褒谢绝，亦 可见当时风气。即使是一般富庶商家或财主，父母亦不吝嫁资。宋人重文士， 新科进士一公布，有钱的商家便纷纷抢招贫寒家庭出身的新进士为婿，这便是带 有喜剧色彩的所谓“榜下捉婿”，这时，为了拉拢未来的女婿，巨额嫁资便成为 重要筹码，而这种行为更加剧了嫁资的飞涨。 嫁妆不仅包括衣物和金银钱币等动产，还有田宅等不动产。徽宗年间，崔光 弼妻吴氏初嫁时，娘家“厚以金缯田宅畀之，故少李( 崔光弼) 从学四方二十余 年，未尝以家事关心。而岁时燕尝庆吊，晨昏饮食起居，于流寓中，孑然自表白 崔氏之门者，皆夫人力也。及少李两荐有司不报，倦游而归，夫人益倾赀供宾客 费，日进诸子于学，岁晚或几于不足，人以为忧，而夫人处之自如。” 从这则史 料可以看出，这位吴夫人的嫁妆不仅有金钱，还有田地，而崔氏一家的生计，很 大一部分是靠吴氏的嫁妆来维持的。南宋初名臣赵鼎亦以田产作为女儿的嫁妆。 他说：“三十六娘，吾所钟爱，他日吾百年之后，于绍兴府租课内，拨米二百石 充嫁资，仍经县投状，改立户名。” 当然，两家结姻，夫家也要付出聘礼，一般来说，后世总是聘礼多于嫁资。 在元代，聘礼太重已成为社会问题，以至朝廷要郑重其事地下诏规定具体的数额。 大德八年三月诏称：“近年聘财无法，奢靡日增，至有损资破产不能成礼，甚则 争讼不已，以致嫁娶失时。除蒙古、色目人各依本俗及品官另行定夺其民间聘 财，今命中书省从宜定立等第，以男家为主，愿减者听，亲礼筵会，务从省约。 上户：金一两，银五两，彩段六表里，杂用绢四十疋。中户：金五钱，银四两， 彩段四表里，杂用绢三十疋。下户：银三两，彩段二表里。杂用一十五疋。” 但在宋代，一般嫁资与聘礼数量相当，因而在家训家谱类文献中，可见宗族 补贴给宗人嫁娶的费用是一样的。如赵鼎家训笔录日：“当年内诸位如有婚 嫁，每分各给五百贯足，男女同。”。郑氏规范亦载：“充婚嫁费，男女各谷 一百五十石为则。”嘴时嫁资甚至会比聘礼还多一些。范仲淹的 义庄规矩规 。阵俱：北山小集 卷3 l ，承议郎信安江君墓毒铭) ，四部丛刊本 o 参照张邦炜：宋代婚姻家庭史论，人民出版社，2 0 0 3 年版 o 汪燕：浮溪集l 卷2 b ，昊夫人墓志铭，丛书集成本 。赵鼎：忠德文集) 眷】o 家训笔录 ，四库本 o 陈元靓：事林广记乙集誊下，聘财等第，中华书局。1 9 9 9 年影印本 4 赵鼎：忠德文集) 卷1 0 ，家掣i l 笔录) 四库本 o 郏太和：郑氏规范丛书集成车。 定：“嫁女支钱三十贯七十七陌，下并准此。再嫁二十贯。娶妇支钱二十贯， 再娶不支。”吕祖谦的家范也说：“嫁壹百贯文省，婚伍十贯文省，其余随 本位之有无，遇宅计不足贝取之诸位。”圆美国著名汉学家伊沛霞也认为ll 世纪 中期，嫁资要比聘礼多些，且这一风俗为世人所接受。 嫁资过重甚至成为宋代的社会问题，以至士大夫多提出批评。司马光认为， 厚嫁之风造成家庭不和：“夫婚姻者，所以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 世也。今世俗之贪鄙者，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 至于立契约云：某物若干、某物若干，以求售某女者。亦有既嫁而复欺绐负约者， 是乃驵侩鬻奴卖婢之法，岂得谓之士大夫婚姻哉! 其舅姑既被欺绐，则残虐其妇， 以摅其忿。由是爱其女者，务厚资装，以悦其舅姑。殊不知彼贪鄙之人，不可盈 厌。资装既竭，则安用汝力哉? 于是质其女以责货于女氏，货有尽而责无穷。故 婚姻之家往往终为仇雠矣。”田南宋时，有识之士更大声疾呼嫁女应量力而行。袁 采说：“嫁女须随家力，不可勉强。然或财产宽余，亦不可视为他人，不以分给。” 南宋末年，陈元靓亦谓：“男女议亲，不可贪其阀阅之高，资产之厚，苟人物不 相当，则子女终身抱恨凡人嫁女须随家力，不可勉强然或财产宽余，亦 不可视为它人，不以分给。”西因此，完全不讲嫁资的婚姻，就成了士大夫之间的 佳话。宁宗年问，林匹善嫁给陈雄，号称“两家世相承，以诗书为奁橐，礼义为 簪裾。”这样的嫁妆，清雅脱俗，自然罕见。 嫁妆之外，父母有时也会给已出嫁的女儿一些额外的财物。齐东野语载， 杨和王闻其女生子，“因厚以金缯花果以遗其女，且拨吴门良田于亩以为粥米。 逮今向氏家有昆山粥米庄云。” 又如王信妻郭氏“事亲孝，母疾归侍，旦暮不离 左右，至连明不寝。母怜之，疾革，谓日：我有自金百斤，藏东隅楼下，盍口 口口，硕人涕泣辞。母愀然不乐，亟收泪谢，且日行取之矣。母卒，既毕敛， 硕人泣i l l - - 妹，母氏临诀，遗我白金，顾二妹未行，我不忍口口，当以资若。” o 范仲淹：义庄规矩，范能浚糖集范仲淹全集，凤凰出版社，2 0 0 4 年标点本 o 吕祖谦：东菜别集 卷l ，家藕 ，四库本 o 伊沛霞：内闱宋代的婚姻与妇女生活) p 8 8 - - 8 9 ，江苏人民出版社，2 0 0 4 年 o 司马光：( - i 马氏书仪卷3 ，婚仪上) ，丛书集成本 o 囊采：袁氏世范 卷2 。睫亲女子可怜宣加爱) ，丛书集成本 o 陈元靓：事林广记乙集卷上，人事类- 男女婚姻杂训) ，中华书局，1 9 9 9 年影印本 o 真德秀t 西山文集) 卷4 5 ，林夫人墓志铭，四牟本。 o 周密：齐东野语 卷6 ，向氏粥田h 见宋元笔记小说大观 ，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0 1 年标点本 郭母欲将自己的私财赠给最心爱的女儿，而郭氏虑及二妹未嫁，便不取这笔巨 额财产。但这刚史料正说明，富室女儿在出嫁后仍可能从父母处获得巨额赠礼， 对一般的家庭来说，这也是一项可观的收入。 若夫死寡屠，予幼家贫，或丈夫外出多年不归，出嫁女生活窘迫之时，娘家 往往伸出援手，或提供钱财上的资助，或接回出嫁女及其子女，供其衣食及孩子 的教育费。北宋文同载，赵蒙生方数月，其父“去客诸郡，为人挽留，主师席， 凡不归者十四年”，其母“依其弟右赞善大夫绎之家”。o 宋代名臣亦多见抚于母 家者，如戚同文“幼孤，祖母携育于外氏。”固周必大“鞠于母家”固。欧阳修的 外孙女张氏，幼孤，被欧阳修收留，“鞠育于家，嫁侄晟”固。 可见，嫁妆是妇女私财的主要来源，丰厚的嫁资也成为夫家的重要收入。 二、继承娘家的遗产 对于宋代妇女的财产继承权，学术界已有较为深入的研究，在此仅略述梗概。 女儿继承娘家的财产大都通过嫁妆来实现，而在特殊的情况下，如娘家没有亲生 的男性子息，即所谓户绝时，女儿才能直接继承。女儿继承娘家的遗产，按继承 者的身份，大致可分为在室女和出嫁女( 包括归宗女) 的两种情形。 1 在室女的财产继承。 所谓在室女，指未出嫁的女儿。在室女的财产继承，只在特殊情况下如“户 绝”时，方可发生。其家如无命继子孙，在法律上在室女可继承安葬父母之后的 所余的全部财产。宋刑统规定：“诸身丧户绝者，所有部曲、客女、奴婢、店 宅、资财，并令近亲转易货卖，将营葬事及量营功德之外，余财并与女。”唧此处 的“女”字，法条未明言究竟指的是在室女还是出嫁女，但可以肯定，留给女儿 的这些财产，几乎是家产的全部。而根据南宋清明集所引“诸户绝财产尽给 。藏溪： 括苍金石志，尝6 ，王给事妻彝氏墓志铭 ，见宋代石刻文献全编，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 0 0 3 年 o 文同：丹渊集，卷柏，寿安县太君何氏墓志铭，四库本 o 脱脱等：宋史 卷4 5 7 ，戚同文传，中华书局，1 9 7 7 年标点本 o 脱脱等：束史 卷3 9 1 。周必大传，中华书局，1 9 7 7 年标点奉 o 王钰：默记 卷下中华书局，1 9 8 1 年标点本 o 窦仪等：( 束刑境卷1 2 户婚律户鲍资产l ，中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