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专业论文）论杜甫的妇女观.pdf

摘要 摘要 杜甫的妇女观是其整体社会观的一部分，本论文系统地梳理了杜甫对社会各 个阶层妇女的态度，论述了杜甫妇女观的精神内涵，即反对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 尊重妇女人格，理解和同情她们的不幸遭遇、赞美她们的优秀品质和才华，并对 贵族妇女有较为客观公正的评价。文章通过回顾先秦以来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 并与同时代人所持的妇女观进行对比，认为杜甫妇女观的进步意义在于突破了先 秦以来歧视妇女的偏狭观念，并对中唐以后的诗人大量创作反映妇女问题的诗篇 具有启示作用。最后文章对杜甫妇女观的形成原因做了简要的分析，认为先秦 儒学的仁爱思想和唐代相对开放的文化思潮是形成杜甫进步妇女观的两大原因。 关键词：杜甫? 妇女观；进步性成因 a b s t t a c t a b s t r a c t d u f u sc o n c e p to nw o m a nl sa p a r to f h i sw h o l ec o n e 印t o f t h e s o c i e t y t h i sp a p e rs y s t e m a t i c a l l ya n a l y s e sh i sa r i t u d et o w a r dw o m a no fv a r i o u s c l a s s e s t h ec o n n o t a t i o no fd u f u si d e ai st or e s p e c tw o m a n ，u n d e r s t a n d a n ds h o w s y m p a t h y o nt h e i rm i s f o r t u n e sa n dp r a i s et h e i rv i r t u e s h ea l s o h o l d sa no b j e c t i v ea p p r a i s a lt o w a r dw o m a no fn o b l ec l a s s , b yc o m p a r i n g t h em a n o r i e n t e di d e as i n c ep r e q i np e r i o dd u sc o n t e m p o r a r yi d e a so n w o m a n , t h ep a p e rp o i n t so u tt h ed e v e l o p m e n to fd u f u si d e at h a th a s b r o k e nt h r o u g ht h ep r e j u d i c i a lo p i m o n so nw o m a na n de n l i g h t e n e dt h e p o e t ss i n c em i d - t a n gp e r i o d t h ep a p e rc o n c l u d e st h a tt h eh u m a n i t yo f c o n f u c i a n i s ma n dt h eo p e nc u l t u r a le n v i r o n m e n ta tt h a tt i m ea r et h et w o r e a s o n st h a th a v ei n f l u e n c e dd u f u si d e a s k e y w o r d s ：d u f u c o n c e p t o nw o m a n d e v e l o p m e n t r e a s o n f 一_ _ 。_ _ 。_ l _ - l - l _ _ _ _ - 一一一一j ； 。hj 即 ， i；i； 论杜甫的妇女观 前，言 杜甫是我国古代伟大的诗人之一，他的作品被闻一多先生称为“四千年文化 中最庄严、最瑰丽、最永久的一道光彩。 ( ”对杜诗进行全面而深入的探索与研究， 不断挖掘杜诗中伟大的思想力量，是一项极有意义的工作。 近年来，在文学研究中应用“女性学”观点己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潮流。妇 女观是作家整体社会观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中国，由于妇女长期受到忽略与歧视 的缘故，加之可信赖的史料比较匮乏，古典文学研究中的妇女观问题没有受到足 够的重视。战争、饥民、妇女是封建社会的三大社会问题，对杜诗中所体现出来 的妇女观的研究，很少有人做出全面、系统的工作。经检索，较有深度的论文仅 有王滋源杜甫诗中的妇女观、马锡鉴杜甫的妇女观o ) 以及钟树粱杜甫 诗中的妇女形象“三篇。随着时代的进步与观念的更新，笔者认为有必要重新 审视旧有研究的一些观点。在全面掌握杜诗中关于妇女题材作品的基础上，对杜 甫的妇女观作出系统的研究，并从史学角度和唐代文化的角度对杜甫的妇女观给 予思想定位和成因研究。 全文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疏理杜甫对社会各个层面妇女的态度，从而揭示 其妇女观的精神内涵，第二部分论述杜甫妇女观的进步意义，第三部分探求杜甫 妇女观的形成原因。 河北大学文学硬士学位论文 ， 一、杜甫对社会上各个层面妇女的态度 杜甫是唐代诗坛的代表性人物，他的诗歌不仅在艺术上达到了极高的水平， 而且其思想博大精深，充满了民胞物与的真挚情感。杜甫笔下描绘了社会各个阶 层的众多女性，无论是村姑农妇，艺妓歌女，深阉怨妇或是新嫁娘，诗人都能够 给予深刻的理解与同情；对自己的妻子他更是满怀爱恋与尊重；甚至对武则天、 杨贵妃这样的女皇贵妇。杜甫也能持较为客观与公正的态度。在他的诗中，我们 看不到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看不到男权意识之于女性的优越感。 ( 一) 爱恋与愧疚一一杜甫对妻子的态度 杜甫对妇女的关爱与尊重，首先体现在他对妻子的态度上。杜甫2 9 岁成婚， 其妻杨氏是司农少卿杨怡之女。据推算，成婚时杨氏大约是1 9 岁。他们婚后琴 瑟相和，感情融洽。杜甫对自己一生中唯一的妻子怀有深挚的感情，三十年不离 不弃，始终没有再娶，可以说是爱情专一，老而弥笃。在杜甫的诗中，字里行间 我们都可以看到他对发妻的深情。诗人终其一生都保持着对妻子的忠诚，悲哀忧 伤时，首先想到的是妻子；高兴喜悦时，首先想到的还是妻子。无论走到哪里， 也无论生活如何困顿诗人爱恋、顾念妻子的心从未动摇。 至德元年( 7 5 6 年) 8 月，杜甫在羌村得知肃宗在灵武即位的确切消息，便只 身前往投奔，不料中途被狠军俘获，押回沦陷的长安。当时正值中秋，诗人不禁 望月思亲，写下了著名的赠内诗月夜： 今夜船州月， 遥怜小儿女， 香雾云鬟湿， 何时倚虚幌， 闺中只独看 未解忆长安 清辉玉臂寒 双照泪痕干? 诗人设想妻子正在凭栏望月思念自己，夜间的雾气打湿了妻子的鬟发，洁白 的双臂也在清冷的月色中渐渐生出几分寒意，丽妻子对这些却浑然未觉久久地 仰望着中秋之月陷入了对丈夫深深的思念之中。此时诗人想到儿女们都还小， 没有人和妻子分担这浓浓的离情，可是她也许不知道，自己身在长安，也正被这 月华所触动，萌生了对妻子无限的相思呢。最后，诗人想象有一天能够和妻子一 - 2 - 鎏塾宴垫塑壅婴 ： 起临窗赏月，共叙离别之情。第二年( 7 5 7 年) 寒食节o ，杜甫仍滞留长安不得 脱身，又一次提笔倾诉对妻子的思念： 无家对寒食，有汨如金波。 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 仳离放红蕊，想象颦青蛾， 牛女漫愁思，秋期犹渡河 一一r 一百五日夜对月 诗人独自在外过寒食节，各感凄清寂寞。在鲜花烂漫的春光里，他与爱妻却 已遭遇了如此漫长的别离。牛郎织女尚有七夕相会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与 妻子重逢的日子却显得遥遥无期。又如至德二载s 月( 7 5 7 年) ，杜甫回羌村探望 久别的妻儿，写下了著名的长篇叙事诗北征，诗中说：“我行已水滨，我仆犹 木末。”可见诗人急于回家看望亲人的迫切心情。到家之后，他痛心地看到妻子 艰难度日的惨景：“经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结。恸哭松声回，悲泉共幽咽。”妻子 身上穿的衣服已破稠不堪，见到丈夫，她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细心的杜甫 没有忘记带回些衣物脂粉之类：“粉黛亦解包，衾绸稍罗列。”看到消瘦憔悴的妻 子脸上恢复了光彩，做丈夫的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了。从这些细节中我们不难看出 杜甫对妻子的惦念和怜惜。杨氏在杜甫的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杜甫不仅深 爱着妻子，而且由爱生敬，在家庭生活中把妻子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看待。 每一次相隔异地，杜甫都尽量与妻子保持联系，以诗寄情，或说明情况告知归期， 以免妻子为自己担心。如：“寄书问三川，不知家在否? ”( 述怀) ，“老妻书数 纸，应悉未归情。”( 客夜) 因为战乱时频繁的分别，经常是杨氏一人独撑门户， 杜甫对妻子的付出心存感激：“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 遣兴) 杜甫是一 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人他十分体贴妻子在窘迫的生活中所遭受的诸多苦楚，同 时也常常为自己未能尽到为夫的责任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杜甫到长安求官后不久，父亲去世，失去了经济来源，因而负担不起全家在 长安的生活费用，只好将妻儿安顿在离长安二百里的奉先县( 今陕西蒲城) 。第 二年冬季，杜甫非常不放心客居的妻儿，顶风冒雪回家探望，可是一到家，“入 门闻号啕，幼子饿已卒。”(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 b j l 予竟然已被活活 饿死。杜甫悲痛之余深感自己未能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愧疚不已。“所愧 为人父，无食致夭折。”安史乱中，杜甫携妻儿辗转逃难，历尽艰辛，一路上一 家人冻饿交加，疲惫不堪，从杜甫这个时期所做的一些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时 1 杜甫一家生活的窘迫与环境的恶劣： 岁拾橡粟随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 中原无书归不得，手脚冻皴皮肉死 一一同谷七歌之一 长壤长堍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 此时与子空归来，男呻女吟四壁静 一一强同谷七歌之二 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机走荒山道 一一同谷七歌之七 同谷七歌中血泪纵横，倾诉了杜甫一家颠沛流离，苦苦挣扎的沉痛。肃 宗的临时政府迁到风翔以后，杜甫逃出长安，“麻鞋见天子”，被授以左拾遗之职， 但仍旧不能将家属接到身边照顾。而这个职位也因杜甫性情耿直，仗义执言，报 抉就失去了。诗人经历了官场的勾心斗角，尤其是看清了肃宗皇帝的昏庸无能之 后，终于下决心弃官而去 6 ) 。于是，杨氏随丈夫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漂泊，饱尝 了衣食无着和寄人篱下的痛楚。杜甫一生中最后的几年是在漂泊荆湘中度过的， 他和妻儿在一条破船上艰难度日，贫穷得连糠菜都难以为继。诗人不仅贫困，而 且诸病缠身，情绪恶劣，使得娄子终同为他担忧：“老妻忧坐瘁。”( 追闷奉呈严 公二十韵) ，直到7 7 0 年诗人去世为止，出身官宦人家的杨氏从未跟着杜甫享受 过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甚至连安定的生活都是一种奢望。这其中，贫穷、饥饿、 疾病、频繁的分别与担惊受怕都成了杨氏与杜甫婚后的主要生活内容，让杜甫深 感愧为人夫。如果杜甫不是一个以振兴国家为己任，一心渴望尽忠报国的志士 他本可以在原有的职位上明哲保身，一点一点地求得升迁，那并不是太难的事。 但是诗人高尚的情操、耿直的个性以及与黑暗官场的对立，注定使他成为一个怀 抱利器却终身不得志的人，以至累及妻子和孩子同他一起遭受种种痛苦。杜甫是 深知这一点的，因而常常在诗中流露出无限的愧疚。比如在奉赠射洪李四丈 中杜甫说：“力晕须十金，妻孥未相保。”又如在自阆州领妻子都赴蜀山行三首 中说：“何同干戈尽，飘飘愧老妻。”也难是因为这种愧疚，使杜甫晚年更加珍惜 自己的妻子与家庭。 一位作家的闩常生活。最能暴露其思想与精神，我们在杜诗中所看到的夫妻 情感是那么真切自然，那么执着与深厚。封建社会的女子由于对男子的绝对依 赖，根难在社会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具体到某个普通妇女的地位是高还是低， 主要体现在家庭中而不是社会上。扬氏跟随杜甫虽然没有享受到富贵荣华，但是 却得到了专一的爱情与人格的充分尊重，这不能不说是她的幸运。人称老杜不仅 是“诗圣”，而且是“情圣“”，不但是因为他那关爱万事万物的博大胸怀，也因 为他在夫妻情爱上所表现出来的高尚坦荡的君子之风。 ( 二) 理解与同情一一杜甫对劳动妇女的态度 杜甫是一位深具人民性的诗人，对于普通劳动妇女诗人无不用饱含真情的 笔墨记述她们的痛苦与不幸，她们的勤劳与坚贞，她们的情爱与心曲。杜甫能够 站在诗中女主人公的角度，深刻地体会她们的内心世界，并且把妇女的生活放在 与男性平等的高度上来关注和反映。在杜甫所处的时代，给予下层妇女如此关注 的诗人是不多见的。 寓居夔州时，杜甫写过一首又呈吴郎，为一位贫苦的老妇人请情： 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 不为圃穷宁有此? 只缘恐惧转须亲 即防远客虽多事，便插疏篱却甚真 已诉征求贫到骨，正思戎马泪沾巾 诗中的老妇人在战乱中变得一无所有，穷砸潦倒，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偷打 杜甫濠西草堂前的枣子充饥。难道一个贫苦的老妇人就没有自尊心吗? 只是她实 在别无他法实在是仅仅为了活命而己。杜甫非常体贴地说：“不为困穷宁有此? 只缘恐惧转须亲。”诗人了解老妇人的心情，也同情她的处境，所以总是任由老 妇来打枣，非但不做任何让老妇感到疑心的举动，反而主动表示亲近，以免她不 敢再来，从而威胁到她的生活。不仅如此，当诗人搬到东屯，把演西草堂偌给一 位姓吴的亲戚之后，听说吴郎为了不让老妇打枣，在堂前插上了篱笆耐，立即修 书一封，劝阻他不要这样做。“即防远客虽多事，遍插疏篱却甚真。”话说得很委 婉：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可是你插了篱笆，让老妇人当了真，以为你不让她打 枣了，其实插不插篱芭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可是对这样一个被连年战乱夺去 家人，被苛捐杂税夺去土地财产的老人，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了。杜甫搬出草堂 时还惦念着这位可怜的老妇人，专门写信为她向吴郎请情，把老妇的苦楚剖析给、 5 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吴郎看，杜甫心中的关爱与同情，都融化在这八旬诗中了。 又如在 捣衣这首诗里，杜甫描写了一个在深秋的寒夜中为远在他乡服役 的丈夫准备寒衣的贫苦妇女： 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 已近苦寒岁，况经长别心! 宁辞捣衣倦? 一寄塞垣深 用尽闺中力，君听空外音 安史之乱时，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亲人彼此相隔异处，长时间无法团圆。 杜甫所写的这位女子，正是众多的夫走从军、孤苦伶仃的妻子们中的一个。全诗 都是以思妇的语气来写的。第一联就写得感慨淋漓，催人泪下。“亦知戍不返， 秋至拭清砧。”她明明知道丈夫是不可能回来了，可是还要对丈夫尽到作妻子的 责任，这是多么深刻的善良品质的揭示! “已近苦寒岁，况经长别心! ”这一联一 语双关，不仅道出深秋之冷，而更令人感到彻骨之寒的，是双方已经历了漫长的 离别。夜已深，这位妻子仍在不辞劳苦地捣熨冬衣，心里暗自希望远方的丈夫能 够听得到这天外传来的捣衣声，能够感受到自己深深的相思和挂念。这首诗是杜 甫在秦州时夜闻捣衣之声代为戍妇言情之作。诗人不仅通过这位女主人公反映了 战争所造成的社会问题，同时对这位恩妇的内心世界体察得十分细腻，把一个心 中充满缠绵爱意的女性形象刻画得非常生动感人。还有那首著名的新婚别， 也是在揭示战争问题的同时成功地描写了一位结婚只一天的新娘子在面临离别 时的九曲回肠： 兔丝附蓬庥，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 结发为妻子，席 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勿忙! 君行虽不远，守边赴河阳妾身未分 明，何以拜姑障? 父母养我时，e t 夜令我藏生女有所归，鸡狗亦得将君 令往死地，沉痛迫中肠誓欲随君去，形势反苍黄匆为新婚念，努力事戎 行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自蹉贫家女，久致罗襦裳罗襦不复施，对 君洗红妆仰视百乌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锚迕，与君永相望 “良人所仰望而终身也“”，在封建社会，女性是依附男性而生存的，这位新 娘结婚只一晚，还没来锝及拜过公婆。确定名份，可丈夫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征， 而且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因为这分明是 6 前往死地，生死是难以预料的。新娘想到这里内心十分不安，不知道等待着自己 的会是什么。古代礼制规定：女子出嫁三天，要先庙上坟，才算成婚，人妻的身 份才算确定”。如今新娘身份来明，又怎么去拜见公婆昵? 晚上成婚早上分别， 这岂不是太勿忙了吗! 新娘又想到泊己虽然从小生活在贫苦人家，但是父母对自 己十分珍视，希望能让女儿顺利地出嫁，而自己也每天辛苦地纺线织布，盼着有 一天能够穿上美丽的嫁衣，嫁一个好人家。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令人心碎的 别离，情何以堪! 送别之时，新娘很想对新郎倾诉自己的依恋与担忧，但是又想 到自己成婚才只有一天，不得不把话说得含蓄而克制。她始而冲动地要随丈夫前 去战场，同生共死，继而又考虑到女人在军中韵诸多不便，唯恐影响士气，只好 做罢。新娘表示今后再不穿这件漂亮的嫁衣，并且当着丈夫的面洗去脸上的脂粉， 发誓要等丈夫回来，以便让他安心从军。最后，新娘忍不住悲叹：看那天上大大 小小的鸟儿都是成双成对地飞翔，人世间的事情却为什么这样不如意呢? 薪娘内 心沉痛而激烈却又受到压抑的情感在诗中被表达得淋漓尽致。征丁造成了这位新 嫁娘的苦难，然而这次战争是平息叛乱的正义战争( 时郭子仪守河阳征丁的目 的就是要补充郭予仪的部队) ，关系到国家的危亡，征丁也是必须的，所以尽管 是“暮婚晨告别”，尽管新娘有那么多不舍和苦楚，她仍然能够顾念到国家的利 益，劝丈夫安心戍边：“勿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杜甫用以塑造新嫁娘的笔墨 中，有理解，有同情，更有对她深明大义的赞赏。 杜甫的诗是现实主义的，他所用心关注的是现实生活中的芸芸众生。杜甫对 女性的描写与唐代大多数诗人都有所不同。相比较于浅唱低吟的浮华生活，他更 关心的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的生存状况。当然，这和诗人本身的生活遭 遇是分不开的。长安十载，杜甫大部分时间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 辛酸生活；安史乱中，诗人一家颠沛流离，亲身体会到了普通百姓于乱世中的悲 惨际遇：安史乱后，除了短暂的为官时期，杜甫也一直生活在民间，对百姓的疾 苦有了更多的感性认识。而妇女在战争中所遭受的不幸则更加深重。她们在和平 年代需要依附男子而生存，战乱一起，由于兵役的缘故往往会失去经济上的甚至 精神上的支持，生活之困顿更加难以想象。杜甫对这些妇女都怀有深深的理解与 同情。 ( 三) 欣赏与尊重一一杜甫对歌舞伎的态度 在音乐舞蹈盛极一时的唐代，杜甫也有一些涉及歌舞伎的作品，对艺术有超 凡感受力的杜甫对公孙丈娘等人的歌舞技艺十分欣赏，并且尊重这些下层妇女的 - 1 - 塑些- 火堂苎堂堡主堂堡丝苎 ： 人格。歌舞伎的地位是很低下的。但是我们从杜甫的诗作中看不到任何贱视与玩 弄的态度。杜甫描写歌舞伎的最有名的作品莫过于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现 录诗如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 女o - ；a = 海凝清光绛 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与余 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五十年 问似反掌，风生鞠洞昏王室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余姿映寒日金粟堆南 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老夫不知其 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清人王嗣爽是这样评论这首诗的：“纯是为开元、天宝事而发，一舞女 耳，何足摇其笔端哉! “”杜甫借剑器舞的兴衰表达国家的盛衰之慨，这种对诗 意的认识并无过错，但王嗣爽在行文中所表现的轻贱舞女的思想意识是很明确 的。这样的思想绝非王嗣爽一人独有，在封建社会中，女乐一向是受人贱视的。 说文释“妓”为：“妓，女乐也。”古代“妓”与“伎”字通用，魏人张揖埠 苍释“妓”为“美女”，隋陆法言的切韵中释“妓，女乐也。”而后代辞书 如( 正字通、康熙字典、辞源等都释“妓”为女乐。可见，女乐与妓女有 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春秋战国时期，嗜好声色、蓄养女乐倡优的风气已在上层社会中流行除天 子诸侯外，官僚贵族和富豪乡绅往往是“妖童美妾，填乎绮室；倡讴会乐，列乎 深室”：“”秦汉时代，帝王淫奢，后宫美女如云。官僚贵族上自王侯将相，下至 大夫豪绅，纷纷效依君王，在家中蓄养数量可观的美女与歌舞艺人，提供歌舞服 务，而后逐渐演变到声色并举。 歌舞伎是优伶的一种。优伶在中国古代是用以指称那些以音乐、舞蹈、唱 歌、百戏杂技、滑稽表演为职业的人们。所谓“优”其本义是指一种调笑戏弄 的行为，引申为专指从事调笑的人。“伶”是由传说中黄帝时代的乐官伶伦而得 名，后指演奏音乐的艺人为伶人。汉以后，“优”“伶”逐渐合用，成为艺人的总 称。优伶又称“优人”“伶人”、“乐人”、“伶官”、“行院”、“子弟”等等。公孙 大娘和李十二娘是富庭中的优伶，也是艺妓。宫妓主要从事宫廷礼仪、宫廷娱乐 或宗教仪式上的演出，演出对象是皇帝和王公贵族。另外，还有民间优怜，亦称 “家乐”、“家妓”、是官僚豪门的私有财产，是主人寻欢作乐的工具。优伶的扯 8 ； 堡塾童盟塑室墨： 会地位自古就十分低下，“伶”字除了当“表演歌舞的人”讲之外，还有另一个 意思便是被役使的人。比如白居易的府斋感情酬梦得一诗中有：“府伶呼唤 争先到”的句子。由于女乐被蓄养被奴役的生活状况，所以尽管许多女乐生活条 件形同贵妇，她们仍旧被认为身份微贱，受人蔑视。宫妓虽然原则上献艺不献身 但仍然是封建帝王纵情声色的玩物，所以王嗣爽对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一诗 有前述评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教授和组织歌舞的官设机构，最著称者当属汉之乐府，唐之教坊、梨园。唐 代长安城中的教坊，有左右两处，右者在光宅坊，“善歌”，左者在“仁政坊”，“工 舞“n 。当时宫中还有宜春院，也是蓄养女伎之处。从教坊记中有关叙述文 字来看，入宜春者之地位无疑高于教坊中的一般女伎。教坊作为一个官方机构， 唐以后历代都有，只是名称有所不同，而玄宗所设之梨园，为唐代独有，且影响 极大。当时有数百宫女为梨园子弟，居宣春北院。新唐书礼乐志载：“帝制 新曲，教女伶数十百人，衣珠翠缇绣，连袂而歌。”由于有玄宗的亲自指点，故 “梨园子弟“身价十倍。梨园子弟中有许多技艺高超的女伶，如歌声妙绝的女伶 永新，被称为记曲娘子的张红红，能歌善舞，善唱金缕衣来劝酒的杜秋娘 另外就是剑器行中的公孙大娘，她是唐代首届一指的舞蹈家。关于公孙大娘 的记载非常少，假如没有杜甫这首诗我们甚至不能确认她是否梨园子弟，无从 知道她的舞技是如何高超，也不会有对“剑器舞”的感性认识。当然，社甫在这 首诗中寄托了兴衰之感是很明显的，但是诗人并不象一般封建卫道士那样认为歌 舞伎无足挂齿。唐代李商隐所列出女教项目中，有“不唱词曲”一条，良家妇女 善歌习舞，被认为是有悖于有礼教的。“”林语堂先生说：“妓女实又继承着音乐 的传统；没有妓女，音乐在中国恐怕至今已销声匿迹了，”m 其实，中国古 代的许多种艺术形式都主要是靠女伎才得以发展完善的，没有她们，中国艺术史 上必然会出现许多空白。从杜甫描写歌舞伎的一些诗来看，诗人对这些女子的着 眼点也主要在于欣赏她们的优美艺术上。杜甫对各类艺术都相当敏感，有根高的 欣赏水平。比如他的书法独具“瘦硬”风格，认为“书贵瘦硬方通神”( 李潮八 分小止篆歌) 这与杜甫对诗歌的美学标准是一致的。明朝人胡俨曾见过杜甫写 的赠卫八处士，称其“字甚怪伟枞”k 杜甫虽不善画，却有很高的艺术鉴赏力， 在他所写的画鹰、越壁上韦偃画马歌以及丹青引等名作中，对绘画艺 术都有十分生动而传神的评议。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是杜甫六岁时在郾城所见， 一个六岁的儿童就能欣赏“浏漓顿挫”的舞蹈，可见诲人很早就对艺术有很强的 感受力。晚年回忆公孙大娘舞姿，说她“蛾如羿射九r 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以至于“观者如山色沮谈，天地为之久低 9 - 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1 昂。”杜甫以浪漫主义的笔法写出了公孙惊采绝艳的舞姿和非凡的艺术感染力， 说他在舞台上忽而自空而降光彩夺目，婉如后羿射落的九个太阳：忽而又凌空 飞腾，如同天帝驾着蛟龙飞翔；她上场时神情端庄有如雷霆初止，天地一片肃 穆，收舞时英姿卓立，如同江海停止了翻腾凝聚着清冷的光辉。无数观众看得 震惊失色，甚至天与地也随她的劲舞而上下起伏。五十年后公孙大娘和她的绝世 舞姿已不复存在，所幸她的弟子李十二娘亦能“妙舞此曲”让杜甫在“感时抚 事”之余对剑器舞后继有人而平添欣慰。杜甫在原序中说：“昔者吴人张旭善草 书贴，数尝于邺县见公孙大娘舞西河剑器，自此草书长进，豪荡感激，即公孙可 知也。”公孙大娘的表演感染力非凡，纵横恣肆，变化多端，以至于大书法家张 旭在反复观看她的舞蹈之后，受到启发，自此草书大为长进，气势奔腾，生动感 人。 杜甫以他卓而不群的诗笔传神地再现了公孙氏的剑器舞，而公孙大娘也因为 这首诗而名传千古，被后世诗人屡屡提及： “公孙剑伎方神奇” 一郑喝津阳门诗 “楼下公孙昔擅场，空教女子爱红装” ， 一一司空图剑器 “今e l 当场舞，应知是战人” 一一訇i 合剑器词 杜甫还曾写过一首听杨氏歌诗中描写歌唱家杨氏的歌声具有惊人的艺术 效果： 佳人绝代歌，独立发皓齿满堂惨不乐，响下清虚里江城带素月，况 乃清夜起老夫悲暮年，壮士泪如水玉杯久寂寞，金管迷宫徼勿云听者 痴，愚者心尽死古来杰出土，岂将一知己? 吾闻昔秦青，倾侧天下耳 杨氏可能是开元时候的歌伎后来流落到蜀中。诗人寓居夔州时在一次的宴 会上听到了她的演唱。杨氏不仅姿容美丽，而且歌声绝妙当她独自站在那里唱 歌的时候，满屋的人都被她那凄侧的歌声打动了。那歌声在凄凉豹夜色中响起， 在清冷的月光下萦绕盘旋，不出得引起听者壮志难酬的感慨。杜甫还引用李延年 绝代有佳人歌和传说中秦青“抚节悲歌，声震林术响遏行云”“”的典故来、 1 0 论杜甫的妇女观 烘托杨氏歌唱艺术的高妙。这是一首充满赞美之情的诗，杜甫完全被杨氏的歌声 打动了，即使描写杨氏姿容出众也只用了“佳人绝代”几个字绝非对歌伎的 体态容貌有特殊的爱好与赏玩态度。杜甫还有一些诗写到歌舞伎如乐游园歌 中的“拂水低徊舞袖翻，绿云清切歌声上。”城西潢陂行中的“湘妃汉女出歌 舞，金支翠旗光有无。”等等。这些诗句在描写女乐的歌声和舞姿时用语都很健 康清新全然不像有些诗人那样视歌舞伎为地位低贱的玩物，热衷于描摹她们的 容貌、体态、服饰。这类诗在携妓宴游成风，贵族文人家妓女乐成群的唐朝是非 常多的。例如“- - j k 花甸，脸若芙蓉胸似雪。”( 欧阳询南乡子) ，“胸前瑞雪 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李群玉同郑相并歌姬小饮戏赠) “娇嚷冒际敛， 逸韵口中香。”( 李百药火风辞) ，比之杜甫的诗句这些诗词绮艳，感情浅薄轻 浮，明显带有亵玩的不严肃态度，而杜甫的诗不仅文词清新优美，而且具有欣赏 与尊重的健康态度。虽然唐代妇女生活较为自由一些，地位较其他朝代也要高一 些，但是像杜甫这样以如此健康的情感、端庄的笔墨和赞赏的态度来描写女乐的 诗人毕竟不多。 ( 四) 批评与肯定一一杜甫对贵族妇女的态度 对于上层社会的妇女，杜甫的态度是比较复杂的，这些妇女由于社会地位高， 因而大多生活奢侈，骄横放纵。作为一位关注国计民生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对 她们持讽刺与批评的态度，但是对于象武则天这样具有治国安邦才能且政绩斐然 的贵族妇女，杜甫则在诗中表达了肯定与赞扬的态度。 杨玉环作为封建社会史学家眼中的“女祸乱国”的典型，背上了道德的政治的 沉重包袱。刘岣云：“玄宗以惠妃之爱，摈斥椒宫，继以太真，几丧天下。“1 ”欧 阳修叹日：“呜呼，女子之祸于人者甚矣j 自高祖至于中宗，数十年问，再罹女 祸，唐祚既绝而复续，中宗不免其身，韦氏遂以灭族。玄宗亲平其乱可以鉴矣， 而又败于女子。“”这是把天宝之乱完全归罪于杨贵妃。又如，清朝魏源游历关 中，作骊山诗自序云：“骊山一培埔辱，白汤泉而外初无奇胜，而一笑 倾国，一浴败唐一葬亡秦为今古凭吊之薮。”由此可见女祸说自唐以来，影 响十分深远。及至近代，鲁迅先生坚决反对女祸说，他说：“我一向不相信昭君 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相信妲己亡殷，西施丧吴、杨妃乱唐的 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 都该男的负。” 鲁迅先生所言为是，女人被说成是致乱的根源只能说明男权世界的无能。、 塑韭盔兰丝堂堡主堂堡丝塞 ： 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妇女对政治对历史就完全没有影响力。武则天独揽大权达五 十年之久，且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在她之后，中宗韦后，安乐公主， 太平公主，都先后权倾一时，唐玄宗继位后，为了防止外戚专权，接受宰相姚崇 的建议，严格限制后妃干政：“玄宗即位，大加惩革，内外有别，家道正矣? 这足以说明，妇女虽然极少有机会左右国政，但是在一定条件下，是能够发挥或 强或弱的影响力的。就历史而言，唐玄宗宠幸杨贵妃，不能不说是造成“天宝之 乱”的一个原因。而且“自古后族，能以德礼进退，全宗保名者，鲜矣。“2 ”外戚 往往恃宫掖之宠而骄奢淫逸，做恶多端，最后大多身败名裂，杨氏一门即是显例。 ( 1 i t 唐书杨贵妃传载“贵妃有姐三人，皆有才貌，上呼之为姨，并封为国夫 人大姐封韩国，三姐封虢国，八姐封秦国，并承恩泽，出入宫掖，势倾天下。” 杨氏兄妹竟开舍第，极其壮丽一堂之费，动逾千万。既成，见他人有胜己者， 辄毁而改为。”。“开元以来，豪贵雄盛，无如杨氏之比也。”杨氏一门权势豪 奢之盛，很多诗人都有反映自居易长恨歌云：“姐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 彩生门户。”元稹在连昌宫词中写道：“杨氏诸姨车斗风”，“虢国门前阉如市。” 这些人之所以“恩宠声焰震天下”，无疑是借助了杨贵妃的地位。杨妃的亲族尚 且如此，那么“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本人恃宠而骄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史载当时“织绣之工专供贵妃院者七百人中外争献器服珍玩。岭南经略史 张九章，广陵长史王翼，以所献精美，九章加三品翼入为户部侍郎。”“， 妃欲得生荔枝，岁命岭南驰驿致之，北至长安，色昧不变。“柳杜甫在安史之乱 前所写的丽人行，既是对杨氏诸姨和杨国忠春游时骄奢行径的讽刺，也是对 贵妃本人的讽刺与批评。多年后，杜甫寓居夔州时回忆长安旧事，还曾写过数酋 讽刺杨贵妃奢靡生活的诗，如解闷十二首中的第十二首。 侧生野岸及江浦，不熟丹官满玉壶 云壑布衣鲐背死，劳人害马翠眉须 荔枝原本生在野岸江边，却被送到千里之外的皇宫中来，这样的劳民伤马不 过是为了满足美人的口腹之欲罢了。作为一位以国家、人民利益为先的现实主义 诗人，杜甫认为杨贵妃与安史之乱并非全无干系，而挑起事变的蕃将安禄山也正 是利用了杨玉环的宠妃身份，从而进一步取得了玄宗的完全信任。他不顾廉耻， 在与杨氏诸姨和杨国忠结为兄妹之后又认杨贵妃为干娘，并且演出“洗儿”的 闹剧，以至玄宗对安禄山谋反的种种迹象完全视而不见。但是杜甫并没有把安史 之乱的原因简单地全部归到杨贵妃身上去，当长安陷落，一国之君仓惶逃难，杨 1 2 贵妃被赐死马嵬驿时，哀江头又表达了诗人的另一种态度： 少陵野老吞声哭，春日潜行曲江曲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 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 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笑正坠双飞翼。明眸 皓齿今何在? 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往彼此无消息人生有 情泪沾臆，江草江花岂终极? 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南宋诗人陆游引苏黄门语云：“哀江头即长恨歌也。长恨歌冗而凡， 哀江头简而高。”当然，哀江头未必高于长恨歌，但是这两首诗对 杨贵妃的怜惜却是一样的。在国事突变的时刻，杨贵妃虽贵为国母，也不得不引 颈受死，明眸皓齿如烟般消逝，与玄宗亦生死永隔。一国之母被缢身亡，说明当 时的唐朝已是风雨飘摇、难以收拾了。哀江头与诗人在同一时期所作的哀 王孙用意是一致的。昔r 生活豪奢神气十足的皇孙，如今在战乱中落得藏身 荆棘，体无完肤：“已经百日窜荆棘，身上无有完肌肤。”足见大唐国势衰微，尊 严扫地。玄宗为保命而赐死的宠妃杨玉环和这个被弃长安城中来不及出逃的王 孙，都是玄宗政治失败的牺牲品。杨贵妃虽然极尽奢华，却不是一个有政治野心 的女人，她只是醉心于帝王的恩宠热衷于享受尊贵舒适的生活罢了。自古以来， 无论一个妃子如何得宠，都只是帝王权杖上一个精美的点缀而已。所以杜甫在写 哀江头时，对杨贵妃是带着同情和惋惜的态度的。 那么北征中的“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又怎样解释呢? 笔者认为，这 两旬诗从表面上看是把乱唐的责任都推在杨妃一人身上的女祸论，但事实绝非如 此。杜甫是在肃宗即位后由风翔北上到郫州羌村探望妻儿时写出北征这首诗 的诗中对大唐中兴寄予厚望。而这两句诗的主要用意则在于肯定贵妃被缢在民 族危难时刻的救亡意义。因为在“六军不发无奈何”的情况下，唯有杨贵妃“婉 转娥眉马前死”才能在民族危亡之际保住李唐王朝：没有马嵬驿兵诔，就没有“于 今国犹活。( 北征) ”在杜甫心目中李唐王朝代表着未来与希望所以杜甫强 调事变的救亡意义，符合历史的真实，具有政治器识的杜甫从来不曾认为唐王朝 中落是杨贵妃一人的责任，诗人在其他作品中早己多次表示过动乱的隐忧，对玄 宗的许多失责之处进行了讽喻与批评。比如，诗人写兵车行谴责非正义的开 边战争写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揭露当时君王的奢侈无度和官吏的横征 暴敛并且表达了对社会贫富两级分化的严重关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和对动乱苗头的忧虑( 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 。 1 3 河北大学文学硕士学位论文 诗人对当时社会的种种弊病一直都有清醒的认识。所以虽然杜甫写出了“中自 诛褒妲”这样的诗句，也并不代表他视杨妃为安史之乱的唯一罪人，而只是时势 所驱，为了表达对未来中兴的希望罢了。 杜甫对另一位贵族妇女武则天，则持肯定而赞赏的态度，并不因为武氏是女 性而否定她出色的政绩，认为妇女同样可以成就大业。杜甫有两首诗写到女皇武 则天： 惟昔武皇后，临轩御乾坤多士尽儒冠，墨客蔼云屯。当时上紫殿， 不独卿相尊 一一赠蜀僧阁丘师兄 昔岁文为理，群公价尽增太后当朝肃，多才接迹升翠虚捎 魍魉，丹极上鲲鹏宴引春壶酒，思分夏簟冰雕章五色笔，紫殿九华灯 学并卢五敏，书偕褚薛能 一一寄刘峡州伯华使君四十韵 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很有争议的一个人物手她身为女性而临朝听政多年并最 终称帝，是中国几千年来唯一一位女皇。由于武氏称帝破坏了封建统治阶级伦理 体系，所以许多古籍中都有对她不公正的记载与评判，直至二十世纪三、四十年 代出版的中国通史、隋唐史，还大都有“武韦之祸”、“武事之乱”、“武后出乱” 的章节。( 1 f l 唐书则天皇后妃所附的史臣论中说武则天“移亵皇居”，“阴鸷好 杀。”明代王夫之则云：“唐自显庆乎景龙，五十有五年，朝庭之乱极矣! 艳妻接 迹，昏主至死而不悟，嬖悻之宣淫，酷吏之恣杀，古今所未有也! “2 ”女皇的身 份减弱甚至遮蔽了武则天原本可圈可点的政绩，而她的暴政、阴谋、酷刑、广置 面首等等都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劣迹。但是在杜甫的诗中，我们看到的却是对武 后不拘一格使用人才、尊重人才的赞美，以及对那个济济多士的时代的向往。 武则天执政时，以文治世，威望甚高。朝中百官不独是世袭贵族；那些以前 没有出头机会的庶族，因为武则天改革用人制度和实行诗赋取士而能够得到重 用：“多士尽儒冠，墨客霭云屯。当时上紫殿，不独卿相尊。”武则天是一个非常 善于发现人才、使用人y j 的统治者她在位期问科举制有了很大的发展，制科 比太宗时要密，平均不到两年就一次，而且制科名目繁多，社会覆盖面较广。 由于诗赋被列为考试内容，使诗歌成为唐代文学的主流，有才华的诗人大量涌现 连连升迁。她还首创殿试和搜落卷制度。亲自考察人才。唐太宗时期，进士出身 的人没有做宰相的，而在武则天时代，进士官至宰相者，凡二十七人c 2 9 ) 。武后 1 4 堡塾童丝塑塞婴 还在宫城：i l l 7 内召集一批文学之辈，以集恩广益参议国事并且编撰书籍，时 北此门学士，相当于今天国家元首的顾问团。武后朝中以文学见贵的有沈缝期， 宋之问，李峤、苏味道、崔融、张说、张鞲。杜甫作为一位才华横溢，却不 为所用的诗人，当然会拥护知人善任，重视人才的国君。上述两首诗都作于杜甫 弃官漂泊时期，玄宗时诗人未能得到重用，肃宗皇帝昏庸无能，信任宦官李辅国， 出于狭隘心理，打击房瑭、贾至、严武、郑虔等贤臣，诗人自己也因救房璃而被 贬，“翠虚捎魍魉丹极上鲲鹏。”这是说武则天能够剪除魑魅魉魑般的小人，而 使真正的有才之士有如扶摇直上的九天鲲鹏。对于武则天，杜甫在这两首诗中体 现出来的态度是十分肯定的，他赞美武后重用文人儒士，使朝廷人才济济，英贤 各出，同时能够明辨忠奸，整肃朝政，威严有加，这完全是把武后作为一位英明 的君主来看待。 从上述杜甫对唐代社会各阶层妇女的态度来看，杜甫对作为弱势群体的妇女 十分尊重，并且怀着深刻的理解与同情来塑造诗中的妇女形象，赞赏她们的才能 与优秀品质，同时流露出男女平等的可贵意识，这种先进的妇女观是杜甫伟大的 精神世界的一种体现。 二、杜甫妇女观的进步意义 ， ( _ ) 对先秦以来男尊女卑观念的突破 杜甫妇女观的进步性首先体现在对先秦以来男尊女卑观念的否定以及对妇 女人格的尊重方面。 封建社会中的妇女生来就地位低下，大多数人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在几 千年的中国文化中，女性的声音是微弱的，她们很少有人能够拿起笔来，记录自 己的思想与生活。我们对中国古代妇女的状况的了解主要是靠了男性的文字记 载这些文字往往充满了歧视与偏见，从而使我们了解到中国古代妇女的低下地 位与悲惨处境：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o ”把男尊女卑说成是一个自然法则。这样，从先秦时起“男先而女从夫先而 妇从“”就已经被无可争辩地规定下来了。又如：“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 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褐，载弄之瓦。”。”这是说，要 是生了男孩，就放在床上，给他穿华美的衣裤，给玉器玩；如果是女孩，就只用 布包起来放在地上，让她玩纺线用的瓦块。男尊女卑表述得如此泾渭分明。斯 1s 塑j 盔堂塞堂堡圭堂垡堕塞 干中说，生了男孩就希望他能“室家君王”，而生了女孩就“唯酒食是议”，“无 父母贻罹”了，意思是说女孩长大了只能在厨房操劳，只要不给父母丢脸也就行 了。 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把女子与小 人相提并论的圣人之言，实为儒家经典中关于妇女观念的典型概括，孔子不只一 次地表述过这种观念。 “武王日：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日：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武王说他有十位治国的大臣，但孔子却说，这十人中有一位妇女，所以实际上只 有九人罢了。这说明女子即使有才华也很难被承认。尚书牧誓中记载，还 在周武王伐纣灭商的时候，就在誓词中说：“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这是说如果母鸡打鸣，这个家就要败落了，用来比喻妇女不能参与政事。 “去谗远色“”的论调则将谗言与女色共置一处。妇女不仅地位卑微，而且 往往成为男权世界失败的替罪羊。 从以上所引先秦典籍中，我们已经看到男女极不平等的事实。 到了汉代，董仲舒更以“夫为妻纲”为妇女戴上了礼教的枷锁。其实，在先 秦典籍中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思想： “妇人从人者，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 “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但是先秦社会古朴风气尚存，这些观点还没有真正成为指导妇女言行的不二 法则。到西汉时儒学大家董仲舒才把这些主张强调为天道，天不变，道亦不变。 以他的理论，“丈夫虽贱皆为阳妇人虽贵皆为阴“”。董仲舒把阴阳之说伦理 化，目的就在于为封建道德规范的合理性进行论证。“恪守三纲”，顺从“夫命”， 从此成了天经地义的道德信条。较之于先秦，女性地位更加低下，她们不仅被要 求对男性言听计从，屏除于社会事务之外，甚至还被认为是不吉利。比如当时有 一种莫名其妙的止雨法：“以土日塞水渎，绝道，盖井，禁止妇人行入市。”，这 些都是所谓的“闭阴”实际上只是毫无道理的迷信罢了。 在汉代诗歌中，我们也可以印证当时社会对女性的歧视与压迫。由于封建束 缚的加剧，女性地位的下降，我们在汉代民歌中很难再看到诗经中那样轻松 愉快的爱情诗了。汉乐府晕爱情诗不太多，主人公要么是被体的弃妇，如上山 采蘼芜：要么是恋爱失意痛苦绝诀的少女如有所思。汉乐府白头吟 中描写一个女子知道丈夫移情别恋后悲伤地说：“凄凄复凄凄，嫁女不须啼愿 1 6 论杜甫的妇女观 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而古诗十九首中的爱情诗更显得悲凉和凄惋：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涉江采芙蓉) )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衣裳”( 明月何皎皎) 妇女地位的降低不仅是因为男权的压迫，甚至连大多数女性本身也对男尊女 卑深信不疑，诚惶诚恐地恪守闺训和妇道。且不说那些处于蒙昧状态的弱女子， 就是少数知书识礼的上层妇女也是如此。汉代著名的女史家班昭，曾为刘向所著 的 列女传作注十五卷，并且著有女诫，分“卑弱”、“夫妇”、“敬慎”、“好 行”、“专心”、“曲从”和“叔妹”等七篇。她在“卑弱”篇里说：“古者生女， 三日| i 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 砖，明其司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 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贪垢，常若畏 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不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做必成， 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f 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法斋酒食， 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在“专心”篇中，班昭认为：“夫有再娶之义，女无 二适之文，故日：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故不可离也。行违神祗，天则罚之。 礼义有愆夫则薄之。”她还说：“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 班昭的女诫被后代统治者赞誉为“足为万世女则之规。”产生了极为深远的 影响。 西汉时又有“班姬辞辇”的典故：“孝成班婕好，帝初即位选入后宫。始为少 使，俄而大幸为婕好，居增成舍，再就馆，有男数月失之。成帝游于后庭，尝 欲与婕好同辇载，婕妤辞日：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王乃 有嬖女，今欲同辈得无近似之乎? 上善其言而止本后闻之，喜日：古有樊 姬，今有班婕妤17 “”少有才学而被选为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