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远东经济发展战略的区域经济学分析

俄罗斯远东经济发展战略的区域经济学分析张颖春【内容提要】论文重点阐述俄罗斯远东发展战略的主体思想,从区域经济学的角度分析其可行性和潜在优势,分析了远东发展战略主要采用了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思路,能源开发对区域经济合作的聚焦作用,区域发展的点轴理论与开发模式,区域产业梯次发展的理论模式,区域基础设施建设的引力作用,区域发展的优区位开发模式。【关键词】俄罗斯远东经济发展战略区域经济学理论【作者简介】张颖春,1964年生,黑龙江大学副研究员。(哈尔滨150080)俄罗斯远东地区处于俄联邦东部边陲,土地辽阔,资源丰富,在俄罗斯政治经济中的地位极其重要。若想深入研究远东经济,首先需要了解其经济发展的简要历程。一俄罗斯远东地区经济发展(一)沙俄时期的远东经济沙俄时期远东地区经济发展主要是农业、手工业、商业的初步发展,交通、城市的初步建设以及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过渡。沙俄政府为了加速对这一地区经济的开发,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首先是鼓励向这里大规模移民,解决该地区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劳动力;其次是大力吸引国外劳动力,以补充本国劳动力的不足;第三是实行自由贸易,全面开放远东,吸引大批欧俄及外国的商人前 来投资;第四是大力发展交通运输业,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伯利亚大铁路和中东铁路的修筑,不但大大加快了远东经济发展的进程,也使这一地区成为俄国在东方与世界进行经济联系的门户;第五是强调对外输出资本。以上这些措施在当时所取得的效果是显著的,但从总体上说,这一时期远东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只能说是初步的、低水平的。据统计,在沙俄经济状况最好的1913年,远东地区的工业总产值仅占全俄的0.5%。(二)苏联时期的远东经济苏联时期远东经济的发展,总体说来,重视自然资源的开发,而忽视社会经济的均衡发展。煤 炭、石油、天然气、森林等资源开采型产业是远东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其他产业部门发展相对迟缓。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远东许多农副产品自给率仍很低。从地域分布来看,苏联时期远东地区开发一直是和西伯利亚放在一起作为东部地区一个整体进行综合考虑、规划和实施的。20世纪30年代实施了乌拉尔-库兹涅茨克投资纲要,在西伯利亚建成了乌拉尔-库兹涅茨克大型煤炭-钢铁联合企业,形成了苏联第二个大型煤炭冶金基地。40年代卫国战争时期,苏联政府把322个大型工厂从欧洲部分迁移到了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不仅为保证战争的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为加强东部地区的经济实力和以后的经济发展起了很大作用。50年代苏联政府实施了安加拉-叶尼塞长期投资纲要,建立了一系列大型水电站和火电站,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了10余个区域性生产综合体。60年代实施的是西伯利亚油气田长期投资纲要,建成了以秋明和托木斯克油气田为核心的规模庞大的西伯利亚区域生产综合体。70年代实施了贝阿铁路干线工程投资纲要,建成了横贯东西伯利亚和远东的全长3 145公里的第二条西伯利亚大铁路。80年代苏联政府制定了西伯利亚自然资源综合开发规划,把对东部地区开发重点转向了大型天然气田的开发。80年代后期,苏联对西伯利亚和远东的经济开发有了重要的变化,提出不仅要依靠国内力量,还要借助国外力量。当时的国家领导人戈尔巴乔夫1986年7月视察符拉迪沃斯托克时还提出,远东要发展外向型经济,要变成向东方开放的窗口,要加强对亚太地区的经贸和技术合作。(三)俄罗斯独立之后的远东经济1.经济发展基本情况俄罗斯独立之后,社会长时间处于不稳定状态,俄罗斯经济急速下滑,当时,整个国家都没有一个长远的发展战略,远东地区亦是如此。1991年年末至1992年年初,俄罗斯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通过“休克疗法”迅速向市场经济转轨,但这些措施带来的后果是设计者们始料不及的,也是短期内不可逆转的,远东乃至全俄经济沿着已形成的下降通道惯性滑落。到1999年年初,远东的工业生产比1990年下降了60%,高于全俄平均下降46%的幅度。更令人担忧的是,远东的经济结构更不合理,原材料生产部门在远东经济中的比重增加到40%(全俄为22%),而机器制造业的比重却下降了60%,固定资产投资下降了79%。同时,由于物价飞涨和失去国家的各种补贴,远东居民生活水平下降幅度远远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经历了连续7年经济持续下滑的局面,俄罗斯的经济终于在1999年开始恢复性增长,当年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了3.2%。2000年普京执政后进行的一系列经济调整,保证了俄罗斯经济持续增长的势头。此时远东经济也步入恢复性增长轨道,但增长速度要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主要是因为俄罗斯经济的恢复与增长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拉动的,而远东缺少该类出口创汇的物资,所出口的原材料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价格疲软,远比不上石油出口对经济的拉动力度。此外,远东人口过于稀少,内需对经济的向上拉动力有限,根本不能与欧俄地区相比。因此,远东经济虽然也连续4年增长,但各联邦主体在经济恢复速度上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总的看来,经济实力较强的联邦主体经济复苏较快,而那些经济结构单一、人口流失较多的联邦主体,一时还难以摆脱经济危机造成的困难局面。2.远东经济发展战略的影响第一,2006年12月21日在克里姆林宫专门召开了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1,研究远东发展问题。总统普京专门就远东地区与俄罗斯国家和民族安全的问题发表了讲话,认为发展远东地区的最重要因素,是加强联邦政府和地区政府间的配合。阻碍远东发展的因素是人口减少、生产结构和外贸经济的极度不平衡。第二,俄罗斯政府把远东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提高到国家安全的战略高度。由于与俄联邦中央区相距遥远,远东地区在经济发展上一直相对落后,联邦预算对地方政府的支持非常薄弱。俄罗斯人普遍认为,与日本、朝鲜和中国接壤的远东越来越像一个独立王国,地方政府不听中央招呼的事情时有发生。远东地区资源丰富,矿产种类约70多种,并蕴藏大量油气资源。当地政府希望以此来吸引投资,但俄中央政府出于战略考虑,处处设限。在萨哈林2号油气项目上,如果不是俄中央政府采取非常手段,远东地方政府可能已经帮助外国投资者开始项目运营了,毕竟当时远东地方政府积极参与了项目的签订2。俄罗斯最近的一次民调显示,远东地区对于普京总统的支持度为俄罗斯最低,而地方首脑却颇受好评。这也说明了远东与俄罗斯中央的距离感。在远东居民看来,中央政府只知道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从没有为远东的发展认真做过什么。无疑,俄中央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远东发生的一切。俄总统驻远东联邦区全权代表伊斯哈科夫透露,联邦安全会议决定制定远东发展综合战略计划,此计划分为三个阶段,将更改远东现有的俄联邦专项计划,提高该地区的生产总值,并可能在远东安置更多的企业3。第三,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所提出的图们江开发项目的启动、中国制定的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规划以及中、日、韩、朝等国学者所精心论证的东北亚经济区的发展前景等促使俄罗斯政府重视远东经济的发展,以此保证俄罗斯在东北亚地区的优势地位。二俄罗斯远东经济发展战略提出的背景及核心思想(一)俄罗斯远东经济发展战略提出的背景俄罗斯独立之后,摒弃了实施70余年的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开始激进的市场经济改革。根据市场经济原则,联邦政府应对全国各地区采取相同的政策,因此不再对远东提供特殊的财政支持。这使得远东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陷入十分不利的处境,根本无力与其他地区进行平等的市场竞争。此外,联邦政府采取的许多改革措施根本没有考虑远东的利益,结果使远东陷入深度危机之中,其经济下降幅度超过全俄平均水平。远东发展严重滞后的现实,不但引起了俄罗斯官方人士和专家学者的极大并关注,也使得联邦中央对其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趋势忧心忡忡。叶利钦在执政时期曾指示联邦政府颁布“远东与后贝加尔19962005年经济与社会发展联邦专向纲要”,但它并没有顺利实施。首先,在19961999年俄罗斯经济危机困扰下,实施纲要的资金严重短缺,国家和地方财政预算拨款仅占所需费用的24%。其次,纲要中的许多任务、目标和执行机制都不够明确,缺乏操作性,监督和管理纲要实施的制度也没有建立起来。普京上台之后,更加重视远东发展。2000年7月“远东与后贝加尔地区发展问题”会议后,普京指示要继续通过实施纲要的途径来促进远东经济与社会发展,同时委托经济部联合其他一些部委在原有纲要的基础上起草了远东与后贝加尔1996至2005年和到2010年的经济与社会发展联邦专向纲要(简称远东纲要)。这部新的纲要制定完成后,联邦政府于2002年3月19日以第169号命令的形式批准实施。(二)俄罗斯远东经济发展战略的核心思想远东纲要的出台是远东经济未来发展的指针。该纲要的目的就是要打破远东地区与邻国相 隔绝的局面,利用该地区的资源优势加强同亚太地区特别是东北亚地区各国的经济联系,以摆脱远东地区的经济危机,并使远东地区发展成为俄罗斯加入亚太经济一体化的重要一环。在纲要规定的优先方向中,使远东经济与亚太国家一体化的任务被列在重要位置,远东与后贝加尔同东北亚乃至整个亚太地区国家的外经贸合作的前景直接关系到俄罗斯这一广袤地区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前景。纲要规定远东出口政策的原则是:长期的、以满足国外市场需求为导向,千方百计地促进出口迅速增长,为地区的整体发展提供强大的资金来源。其具体的发展方向与目 标为:1.着力保障远东地区的能源供应。新建、扩建和改建一批水电站和热电站,同时新建和改造高压输电网;提高煤炭产量;大力发展石油天然气工业,促进燃料改革和石化工业的兴起。其中的重点项目有:架设从远东与后贝加尔到东北亚国家的高压输电线;对远东地区热电厂进行改造;开发萨哈林岛周围大陆架石油天然气资源方案(萨哈林1号、萨哈林2号等);建设从伊尔库茨克州、萨哈林州和萨哈共和国各天然气田向东北亚国家(中国、蒙古、韩国、日本)出口天然气的输气管道等。2.加速交通运输业的发展。交通运输不仅是远东的支柱产业之一,而且在俄罗斯加强与东北亚国家合作和融入亚太经济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中的重点项目有:建立和发展欧亚大陆运输走廊和保证中国货物过境运输的滨海走廊;在萨哈林岛和大陆之间建立铁路直达运输(建设跨鞑靼海峡的铁路桥)方案;使西伯利亚大铁路与朝鲜铁路接轨,在亚洲与欧洲之间建立新的运输通道等。3.加速传统产业的发展,同时促进农业及其他经济部门的均衡发展。远东经济中有3个传统产业部门森林工业、海洋捕捞与鱼品加工业和采矿业。由于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保障,这些部门将在未来远东经济中继续发挥骨干作用。纲要指出,森林工业应引进现代化的采伐技术,提高森林资源的利用水平;通过市场调节林产品的生产和销售,促进森林工业加入国际经济一体化的进程。采矿业要积极吸引国内外投资,加强找矿、开矿工作,新建一批贵金属、稀有金属和金刚石采矿点,加强对矿石进行深加工和冶炼等环节。海洋捕捞与渔产工业重点强调发展与产品加工业,更新设备,引进新技术,提高鱼产品在国内和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远东地区虽然土地辽阔,但可耕地有限,为此纲要要求建立多种形式的生产组织,开展农业合作,对现有的农业企业进行技术改造,大力发展农产品深加工等。远东纲要的实施还将促进其他一 些经济部门的发展,例如机械制造业、轻工业以及高新技术产业等。4.改善远东地区投资环境。恢复对外资企业的优惠;建立远东国际合作银行;建立一系列经济技术开发区;在重点发展部门实施国际经济合作方案。其中的重点项目有:在滨海边疆区南部实施建立国际经济开发区的图们江方案;建立布拉戈维申斯克黑河边境贸易区;在滨海边疆区南部的波格拉奇内建立对华边境自由经济贸易区等。远东纲要为远东的经济与社会规划了光明的发展前景,它比以前制定的同类纲要更加务实和更有可操作性,即使它不能百分之百地完成,但也会极大地推动远东的经济与社会发展。三远东经济发展战略的区域经济学分析远东纲要作为俄罗斯远东地区未来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行动指南,符合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的各项要求,具备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的全局性、战略性、长远性、稳定性和实用性等基本特征,包含了区域发展的战略目标、战略重点、战略布局、战略对策等区域发展战略必不可少的组成要素。(一)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思路在远东发展战略规划中,远东经济与亚太国家一体化的任务被列在重要位置。1992年俄罗斯改变外交政策以来,一直加强同亚太地区的经济联系,寻求各国对俄罗斯经济改革的支持,借助国际经济合作促进远东的开发。远东地区与亚太国家相毗邻,是俄罗斯通向亚太走向世界的窗口。实施与亚太经济一体化,可带动远东地区经济的发展,促进俄罗斯经济的复苏,最终实现俄罗斯经济与全球经济一体化。远东地区是俄罗斯加强与东北亚乃至亚太地区经济联系的桥头堡,无论从地缘政治角度考虑,还是从现实经济利益着眼,加深和扩大该地区的区域经济合作对俄罗斯来说都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因此,普京执政以后,在远东地区未来经济发展战略中明确指出,要采取积极主动和务实的态度发展与亚太地区,尤其是东北亚国家的多领域合作,打破远东地区与邻国相隔绝的局面;利用该地区的资源优势加强同亚太地区特别是东北亚区域内各国的经济联系,以摆脱远东地区的经济危机,并使远东地区发展成为俄罗斯加入亚太经济一体化的重要环节。(二)能源开发对区域经济合作的聚焦作用在远东地区的经济发展战略中,能源的开发与供应成为所有发展项目的重中之重。从区域经济学的角度来讲,在俄罗斯远东所处的东北亚地区,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能源日益成为制约各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在东北亚区域内,俄罗斯远东地区的能源储量远远超过区域内其他国家。俄罗斯通过租让方式向外国投资者开放自然资源后,远东地区的森林工业、石油天然气工业、采矿业和渔业等都吸引了大量外资,可以说远东地区能源开发利用领域正成为吸引东北亚区域合作的热点。由此可见,俄远东地区的能源开发战略极大地调动了东北亚区域内有关各国与该地区能源合作的意向。在这样的战略背景下,加强远东地区的能源开发,不但会进一步促进远东经济的迅速腾飞,进而带动全俄经济的高速发展,而且还将成为带动区域经济合作发展的主要因素,对区域经济合作产生强大的聚焦作用。(三)区域发展的点轴理论与开发模式区域发展的点轴理论起源于增长极理论和生产轴理论,并吸收中心地理论等理论的合理成分,而形成的一种新的理论模式。从理论上来讲,几乎所有的产业尤其是工业、交通运输业、第三产业、城镇等都产生和聚集于“点”上,并由线状基础设施(铁路、航道、公路、邮电通信等)联系在一起。另一方面,聚集于各级“点”上的产业及人口等,又要向周围区域辐射其影响力,取得社会经济运行的动力。这就是生产轴线的辐射原理。其中,沿着主要线状基础设施(主轴)方向的辐射强度最大,从而引起或加强在该方向上较大规模的集聚。点轴开发模式是根据点轴理论总结的区域经 济发展由点及轴发展的空间演变规律,合理选择增长极和各种交通线,并使产业有效地向增长极和轴线两侧集中布局,从而由点带轴、由轴带面地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开发模式。远东发展战略对交通运输业极为重视,可以看出其中蕴含着点轴开发的思想。交通运输业不仅是远东地区的支柱产业之一,而且对俄罗斯加强与东北亚国家合作与融入亚太经济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通过构建运输走廊与重点运输线路的铺设,远东地区可以充分发挥各级中心城市的作用,加强城市之间、区域之间的沟通与联系,使生产力实现充分汇聚,实现生产力布局与线状基础设施之间的最佳空间结合,提高区域的组织水平和规模收益。(四)区域产业梯次发展的理论模式实现区域内产业的梯次发展是提高整体资源配置效率的重要前提,也是区域经济增长的本质要求。从理论上讲,区域产业的梯次发展不仅有助于解决产业的地域分工问题,而且有利于处理和协调区域之间的利益关系问题。从远东发展战略对区域产业规划的侧重点来看,区域产业梯次发展的重点是以传统产业即森林工业、海洋捕捞与鱼品加工业和采矿业发展为主,属于资源导向型的产业发展模式,这种模式的选择是与远东地区丰富的能源基础必然相联的。一般来说,选择资源型产业发展模式的地区,尚处于经济发展的不发达阶段,因而其产业结构属于低层次的结构形式。远东地区的产业结构正属于这种形式,其专业化水平较低,资源优势远未能转化为商品的经济优势,多种有优势的资源尚未得到充分的开发。因此,还要借助于外部资金、技术和人才的输入,同时与区内条件相结合,把潜在的资源优势转化为现实的经济优势,全面启动远东地区经济的增长。(五)区域基础设施建设的引力作用远东发展战略还强调对区域投资环境及基础设施的改善。在区域经济学中,基础设施是以交通运输、邮电通讯、教育医疗、供水供电等设施体现的区域财富存量。它既是区域经济发展的主要内容和必然结果,也是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和条件,同时还为经济提供必要的投资环境。不发达区域往往由于基础设施的缺乏和落后,而成为其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