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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表演团体体制改革的认识与思考 中国歌剧舞剧院国家一级演员、部青联副主席 孙毅 我国艺术表演团体现有的管理体制是在长期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对于丰富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提高人民群众的整体文化素质，推动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发展，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特别是党的十四大确立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后，我国艺术表演团体的现行体制及其各种运行机制，不仅越来越滞后于经济、政治的发展，而且严重影响了艺术生产力的发展。各艺术表演团体内部运行机制逐步陷入困境，并严重危及了这些院团的生存和发展，从而也愈来愈不适应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需要，不适应社会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因此，艺术表演团体在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坚持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的同时，必须进行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一致、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相一致、与文艺自身发展规律相符合的管理体制的改革。只有改革，才能更好地坚持文艺工作的社会主义方向，才能更好地促进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繁荣与兴旺，才能更好地保证文艺队伍的长期稳定和团结。 党中央、国务院历来十分重视艺术表演团体的体制改革。江泽民同志在1994年12月纪念梅兰芳、周信芳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条件下，京剧和其他民族艺术表演团体在管理体制上要进行改革，增强民族艺术的活力，建立一种民族艺术自我发展的新机制。在党中央的领导下，艺术表演团体体制改革就是紧紧围绕着机制转变这一中心问题有计划有部署地深入进行下去的。 我们欣喜地看到，向旧的院团体制宣战，同落后的管理体制决裂，这已是大多数人的共识。但我们也不容盲目乐观，我国艺术表演团体的管理体制，毕竟在计划经济的轨道上已运行了几十年，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比较适应原有体制的规范和制约。首先是观念的转变，在新旧观念的碰撞中必然会产生矛盾。由于政治、经济体制的深刻变革，艺术表演团体面对的社会实际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由此而引发艺术表演团体的体制改革，就必然会对艺术工作者的思维方式，以及久已形成的观念发生巨大的影响。虽然广大的文艺工作者对艺术表演团体旧体制的弊端有了初步认识，有的同志还深受其害，没有人反对体制改革，有的同志在改革中已闯开了路子，而有的同志对改革还抱观望的态度。因此，在改革中，新旧观念必然会在改革过程中发生矛盾，有时会是一种痛苦的过程。希望改革成功，给艺术表演团体带来新的利益，又怕失去既有的利益；在原则上、全局上赞成改革，但在局部、具体的问题上又不赞成改革，这种以集团或个人的利益来衡量改革带来的得与失，是一种较为普遍的心理状态。这也是新旧观念冲突的客观反映，是一种矛盾现象。直到现在，艺术表演团体中仍有一部分同志，特别是一些老演员，甚至包括一些离退休的老同志，他们仍十分怀恋过去的日子，怀恋五六十年代，怀恋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统包统管的机制，怀恋带有指令性的任务，怀恋那种不必操心经济效益的演出。不用操心排练，不用操心演出，不用操心剧场，也不用操心市场，是否有观众？是否有票房？亏也罢，赚也罢，你只管演出，补贴照拿，工资照发，只要政治上没问题，一切便相安无事。还有一部分同志，他们大都在中年偏上的年龄，对于改革是积极拥护的，但心里却不平衡。自己年轻时风华正茂、年富力强，又演主角、又挑大梁，没少吃苦，没少贡献，可惜那时没有现在的竞争机制，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主角配角、台前幕后都一样，职级待遇、工资住房大家都不分上下，更没有下岗待业的后顾之忧，没想到自己在舞台上的黄金年龄刚过，恰逢艺术院团体制改革，上台演出已无昔日的辉煌，应聘考核也无往日与年轻演员一决高下的实力，心里很不是滋味，有怨气，有牢骚。这些人的确为我国文艺事业立下汗马功劳，怎奈长江后浪推前浪，流水前波让后波。 由此不难看出，由于专业、年龄、业务水平、身体状况，思想观念的不同，在对待改革的态度也必然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要想让所有的艺术表演团体转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轨道上来，想要所有人的思想观念很快适应新的体制，还要做大量耐心细致的工作。艺术表演团体的体制改革，涉及到国家财政拨款、劳动人事、工资福利、社会保障、文化市场、人才流动、领导体制、文化交流乃至国民教育等一系列重大问题。没有比较完善的全社会的综合配套措施，艺术表演团体的改革也不可能深入进行下去并取得预期效果。 艺术表演团体的体制改革是一项艰苦复杂的系统工程，必须在权衡各种利弊的基础上，作出总体规化并分步加以实施。在改革中必须考虑到体制转变，观念转变的深刻性和广泛性，特别是由于改革势必会较大地触动人们已经习惯的生活方式甚至影响一些人的眼前利益，这场改革就更显得复杂和艰巨。观念上的转变，是一个长期的、痛苦的过程，也许它要伴随艺术表演团体体制改革的整个过程。改革需要一定的时间，时间也是改革的成本。我们在尽可能地缩短这个时间的基础上，加大改革力度，加快改革进程，完成改革任务。 我国艺术表演团体的体制改革经历了近20年的探索过程，建国以来所形成的政府对艺术表演团体统包统管的管理体制已基本被打破，束缚艺术生产力发展的种种弊端正逐步被克服；艺术表演院团布局结构不合理，人员冗杂的状况在总体上有了较大的改变；院团内部经营管理机制正在转换，原有平均主义的分配方式受到很大冲击；随着适应市场经济的经营管理机制的逐步健全，剧团自我更新、自我发展的能力得到加强，与社会的联系更加广泛；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对艺术表演团体的管理，从主要依靠行政手段的直接管理，向包括经济的、法律的和必要的行政手段相结合的间接管理转变；改革给艺术表演团体带来了一定的动力和活力，促进了艺术生产的发展，优秀剧目与优秀人才不断涌现。这一切都表明，艺术表演团体体制改革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是，另一方面也要看到，作为一项社会系统工程的艺术表演团体体制改革，不仅发展很不平衡，而且，一系列深层次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改革中的一些难点问题尚未取得根本性的突破，在改革的探索过程中又出现了一些新的矛盾和问题。因此，正确认识改革中的问题，并在进一步深化改革的实践中逐步加以解决，建立起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艺术表演团体体制，不仅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十分迫切的。我作为一名在中直院团工作了近20年的文艺工作者，几乎目睹和亲历了中直艺术院团体制改革的全过程。深知其中的艰难和不容易，有想法，有思考，愿作为本文的第三部分写出来，一是完成了我在党校研究生课程的最后一篇作业，二是也算为中直艺术院团体制改革尽一份绵薄之力。 一、改革不是一般意义的关、停、并、转 关、停、并、转这一组单词首先见诸于企业改革而被频频使用的。文化部所属的这十几个艺术院团大都是建国后根据各艺术门类的特点与需要成立起来的。50多年来，它们也都经历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风雨变迁，能走到今天自有它们存在的道理。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几次调整，历经筛选，保留至今，已基本形成了自己一整套的艺术风格与特点，久而久之也为大多数观众所接受和认可。当然，也不是说中直这十几个院团的布局都是十分合理的。我认为这次剧院布局调整，有合理之处，但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首先撤消中国轻音乐团、勇进评剧团是十分正确的。尤其是勇进评剧团，1952年成立时叫东北地质文工团，以后建制几经划转，1975年撤消。1978年恢复后，艺术生产一直处于瘫痪状态，而人员却已发展到139人，其整体评剧水平已不能代表国家级评剧水平。所以，撤消这个团是必要的。中国轻音乐团当时在成立之初就有来自各方面的争论，从演员阵容、办公条件、长远发展等等成立该团实属勉强，时至今日，自生自灭，也算是情理之中。中央实验话剧院和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是两个品种相同的院团，就是风格略有不同，也没有必要作为两个团、两套人马而独立存在。然而艺术风格、艺术品种截然不同的中央芭蕾舞团、中央歌剧院却合并为一家称：中央歌剧芭蕾舞剧院，虽是一块牌子，却仍是两套人马。据了解，自合并的那一天起，两家非但很少在一起办过公，且抵触情绪极大，你跳你的舞剧我唱我的歌剧，最终也未能捏到一块去，不得不又重新分手，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由此看来，艺术表演团体的撤消与合并是十分慎重，特别中直艺术团体，更应反复论证，广泛听取得各方面的意见，特别是有关专家和艺术家的意见。中直艺术院团和企业的改革有所不同，艺术院团有其自身的特殊性，改革的着眼点不要放在多一个团或少一个团，合一个团还是撤一个团上，主要应看艺术团体之间功能上的布局和分工是否合乎艺术发展规律和社会对艺术事业发展的需求。应致力于把各艺术品种的能量挖掘出来，发挥出来，在艺术事业发展中体现自身的价值。同时，也根据各院团在发展中的表现与业绩，最终决定它的增减与去留、前途与命运。 二、充分认识中直艺术院团国家队的特殊地位 中共中央19929号文件指出，要集中精力办好代表国家级艺术水平的剧团。江泽民同志在纪念梅兰芳、周信芳座谈会上也指出：在改革中，对那些代表国家水平，在中国戏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剧种、剧团，要加以保护。要发挥政府、社会、集体几个积极性来办好剧团，建立一种可靠的稳定的经费来源机制和制定必要的扶持政策。国家要集中力量办好少量的国家剧团。中直院团正是属于国家应集中力量办好的剧团范畴。 中央直属艺术院团，简称中直院团，是一批具有雄厚实力的国家级艺术院团，是名副其实的国家队，也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国家的形象与门面。从50年代确立的国家剧院体制，就已构成为中国文艺事业的主体部分。它们因各自拥有一大批实力雄厚、艺术精深的各个门类的著名艺术家和从艺术院校毕业的才华出众的后起之秀而声名远播，并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有着崇高的不可替代的位置，甚至在国际舞台上也有着重要的一席之地。由于中直艺术院团的特殊地位，也就决定了它所生产的艺术产品导向性、代表性、示范性。此外，国家院团还要担负重大节日、纪念日、隆重庆典的盛大演出，随同国家领导人出访或进行文化交流，以此展示中华民族五千年优秀文化的博大精深和精采纷呈的民族艺术，进而通过艺术这门没有国界的世界语言增进中国与世界各国人民的相互了解与友谊。 鉴于国家院团的特殊位置与特殊功能，国家应给予相对特殊的优惠政策与倾斜。从而使他们轻装上阵而无后顾之忧，使得他们在得到这些优惠政策之后能更好地、全身心地投入到国家重点剧目和重要演出以及外事活动中去，并发挥出他们的真正水平。而不致于为了工资、住房、劳务费、医药费、取暖费以及各种名目的管理费无着落而四处奔走呼号，也不致于为了上新剧目没有资金启动到处搞关系、拉赞助，领导也不致于为了剧院的生存而无心考虑与设计剧院的长远发展规划，演员也不致于为了自己的生计去走穴捞钱满天飞，伴宴、炒更挣小钱，而应一心一意、踏踏实实地投入到艺术创作中去，为人民、为国家创作出无愧于伟大时代的艺术精品！ 三、既要遵循市场规律，更要尊重艺术规律 中直艺术院团是国有大、中型企业。而其中的歌剧、舞剧又是诸行业的重中之重，被称之为重工业。因其投入大、成本高、周期长、产出慢且欣赏范围窄导致效益低而形成多演多赔、少演少赔、不演不赔的恶性循环，经常会出现拉开大幕台下人不如台上人多的尴尬局面。因此，靠门票收入赢利或是持平都是不可能的。国外的经验也是靠国家、企业或财团的扶持以及门票收入才能维持发展下去。因此，国家对歌剧、舞剧必须给予一定的倾斜与优惠。一个国家不可能没有国家级歌剧舞剧院，但也不能形同虚设，几年演不了一台歌剧或舞剧，长年以歌舞晚会为主业，如此这样，还要歌舞团干什么呢？儿童剧也是如此，我们既要经常创作和排演出一些寓教于乐、健康活泼使小观众们喜闻乐见的优秀儿童剧，又不能定很高的票价，道理很简单，不能向孩子伸手要钱。那么剧院要生存、孩子要看戏，怎么办？还是要政府、社会、剧院三家共同努力，而制度优惠、政策倾斜仍是十分重要的。 产品生产出来，进入市场并接受市场的检验，理所当然。但对艺术这个具有特殊属性的精神产品，却不可一概论之，上座多少、票房高低、观众反映的冷与热都不应成为最终的定论，因此，国家对于剧团、剧种、剧目的投入与扶值不应一视同仁、一刀切，而应是扶危济困主次有别，不应锦上添花，而要雪中送炭，真正做到：好钢用在刀刃上，好木用来做栋梁。 中直艺术表演团体的任务和性质，决定了它有着不同于其他生产部门的特点和规律，在体制改革的各环节中都必须注意它的特点和规律，在这个问题上，光有体制改革和良好的管理是不够的，还必须遵循文化艺术的规律。这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新形势的需要，同时也是文化艺术自身发展的需要。这里既有经济的规律，更有艺术的规律。在文化领域的改革开放和中直艺术院团体制改革的同时，我们一定充分认识到艺术领域的改革同经济、政治领域的改革相比，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一要坚持社会主义方向，二要遵循文化艺术自身的规律，特别要认识到文化艺术的意识形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