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诚·忠贞·信念——湘鄂西苏区红色歌谣《马桑树儿搭灯台》的文化解读.pdf

赤诚 忠贞 信念 湘鄂西苏区红色歌谣 马桑树儿搭灯台 的文化解读 口姚莉苹 摘要 马桑树儿搭灯台 是一首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 广为传唱的经典的湘西土家族红色歌谣 也是一首中 外驰名的民歌 它折射了土地革命时期湘西 D J r 踊跃参加红军的历史 凸显出边区民众坚定的革命信念 既是一首 表达忠贞爱情的情歌 又是一首令人激情澎湃 荡气回肠的革命之歌 关键词 经典歌谣 马桑树儿搭灯台 红色历史爱情之歌革命之歌 中图分类号 1 2 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 0 0 9 5 6 7 5 2 0 0 9 0 2 1 6 2 一0 3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 在湘 鄂 川 黔四省边区 有 一块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根据地 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 从 1 9 2 8 年初到1 9 3 5 年1 1 月 贺龙 任弼时 关向应 肖克 王震 等同志根据党中央的指示 先后创建了湘鄂边 湘鄂西 湘鄂 川黔革命根据地 在长达近八年的红色割据中 这支共产党 领导的革命武装发动群众打土豪 分田地 建立苏维埃政权 开展了大规模的运动战 游击战 粉碎了敌人的一次次 围 剿 先后取得了南岔大捷 赤溪大捷 中堡大捷 十万坪大捷 等战役的胜利 在中国革命的战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八年里 勤劳勇敢 渴望翻身解放的根据地各族人民和红军 一一道 同心同德 浴血奋战 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可歌可泣的 壮丽历史诗篇 在中国人民争取解放的斗争史上 留下了浓 墨重彩的一页 马桑树儿搭灯台 就是那个血与火的年代 广泛传唱的非常有代表性的土家族红色歌谣 它采用七言五 句体的唱词句式 以湘西民歌中传统的男女二人对唱的形 式 唱出了土家儿女对爱情的忠贞 对革命事业的赤胆忠 i 5 对革命必胜的坚定信念 一 马桑树儿搭灯台 的流变和影响 男 马桑树儿搭灯台 写封书信与姐带 郎去当兵姐在 家 三五两年我不回来 你个儿移花别处栽 女 马桑树儿搭 灯台 写封书信与郎带 你一年不回我一年等 两年不回两 年挨 钥匙不到锁不开 合 郎去当兵姐在家 二人心中别牵 挂 姐在家中勤生产 郎在前方把敌杀 英雄模范戴红花 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这首五句头的红军歌谣 是经过文人 搜集 发现 整理出来的 最初的歌谣只有前面两节 在笔 者的调查采访中 听当地的老人说 这首歌谣的源头可以追 溯到明代 明朝嘉靖年问 倭寇为患 朝廷征调土家族将士 前去东南沿海一带抗倭 当时桑植土司率数千土家儿郎应 朝廷之招 奔赴江南沿海 抗倭杀敌 保家卫国 这首歌谣便 伴随着抗倭将士的征程 它表达的是抗倭将士和妻子间忠 贞的爱情 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 贺龙 任弼时等在湘鄂西建 立革命根据地 开展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 也多次开展 扩 红 运动 苏区各族人民积极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 苏区出现 了妻子送郎当红军 母亲送儿杀敌人的热烈场面 在这种群 情沸腾的时刻 民间再一次唱起了 马桑树儿搭灯台 的歌 谣 以表达苏区各族群众对红军的热爱 对革命事业的无限 忠贞 新中国建立以后 1 9 5 7 年 文化部门派人下乡采风 收集 民间歌谣 他们在桑植县的樵自湾乡采录到了这首红军歌 谣 认为这是一首来自民间 来自少数民族地区的很有价值 的红军歌谣 当时就将它归类为汉族革命歌谣 1 9 8 7 年 再 次采集民间歌谣时 经过考察审定 将其正式确定为桑植土 家族革命歌谣 文革 时期 由于 左 倾思想的影响 有人 嫌歌谣中 钥匙不到锁不开 这句歌词比喻鄙俗 缺少 革命 性 为了表示所谓的纯洁 高尚 革命 整理加工时 便将 钥 匙不到锁不开 改为 春天不到花不开 于是这首红色歌谣 在 文革 期间就有了另一种版本的唱法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 马桑树儿搭灯台 从其诞生之日 起 就是一首饱含民族 国家意识壮丽色彩的民族民间歌谣 尽管我们从其字里行间看不到当年金戈铁马 长枪大戟的厮 作者简介 姚莉苹 吉首大学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湖南吉首 4 1 6 0 0 0 1 6 2 万方数据 文教 历史 杀场面 也听不见气壮山河 地动山摇的呐喊 但其深厚的历 史内蕴却向人们道出一个民族的精神和气质 自明代以来 每到天下兴亡之际 民族危难之时 在湘西 在土家族社会 中 就会像嘹亮的号角一样 在人民心中响起惊天动地的歌 声 马桑树儿搭灯台 直到今天 只要人们一说起湘西 民歌 眼前似乎就会飘起一片血与火的场景 响起一片激动 人心的时代旋律 心中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起 马桑树儿搭 灯台 1 9 5 7 年 1 9 6 2 年 1 9 7 9 年 马桑树儿搭灯台 曾作为汇 报演出节目 三次进京演出 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赞 誉 1 9 8 7 年 在波兰举行的第十九届国际民间艺术节上 桑 植 t 家族民间歌手尚生武先生第一个登上国际舞台 深情演 唱了 马桑树儿搭灯台 桑木扁担软溜溜 等五首桑植民 歌 受到多国领导人和观众们的热情赞扬 后来 这首歌谣 还被改编成交晌乐曲 在国外演出 引起轰动 2 0 0 3 年中国 著名歌唱家宋祖英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举行个人独唱音乐 会 也演唱了 马桑树儿搭灯台 茉莉花 龙船调 剪羊 毛 等多首中外著名民歌 马桑树儿搭灯台 已经跻身于世 界优秀民歌的行列 成为湘西民歌 乃至中国民歌的典型代 表 二 马桑树儿搭灯台 的思想内涵 除了旋律的优美 情感的深沉以外 歌词中所蕴含的丰 富的思想内涵恐怕是这首歌谣名扬海内外的主要原因 首先 马桑树儿搭灯台 从侧面折射出了红军对苏区百 姓深沉的爱以及苏区人民踊跃参加红军的历史盛况 歌谣 一开始 叙述了一位红军战士给自己的妻子写了一封 离婚 信 由于自己参加了红军 为革命英勇杀敌 不能在家陪伴 妻子 并因此请求对方 移花别处栽 在适当的时候嫁给别 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歌谣开头 让一般不了解红军时代情况 的人 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的感觉 歌谣是生长予民间 流淌于民问的最鲜活 最真实的历 史记忆 今天 我们觉得参加红军是一件光荣而神圣的事 但在当时 却是冒着杀头危险的事 反动派如果得知谁家有 人参加红军 往往会采取株连的政策 对红军家属进行残酷 的迫害 正是在这样一种现实背景下 这位参加红军的战士 为了避免妻子在家可能遭受的迫害 才主动要求与她解除婚 约 这是歌谣的第一层意义 第二层意义则是表现出红军 战士对人民的爱护之情 表面上看来 歌谣说的是丈夫给妻 子写的一封解除婚约的信 其实 也包含着红军对百姓的爱 由于自己参军打仗 经常不在家 家中的一些事情必然就得 由妻子独立承担 他不忍心妻子独自承担繁重的劳作 不忍 心妻子在受了委屈后 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不忍心妻子独 守空房 当然 更为重要的是为了使妻子免除今后可能遭到 1 6 3 的反动派的迫害 所以才下狠心斩断情思 忍痛割爱 写出这 封绝交书 然而正是这种看似 无情 的绝交书中 却深深地 蕴藏着早已超出夫妻之爱的那种更为深沉的爱意 除了这种爱的特殊表达之外 歌谣也暗含着第二次国内 革命战争时期 人民踊跃参加红军的历史事实 由于共产党 在根据地采取的土地革命政策深得民心 分到田地的农民扬 眉吐气 从内心拥护共产党 拥护红军 他们吃了秤砣铁了 心 一心要跟党闹革命 桐子开花心儿红 我们穷人跟贺 龙 生死要跟红军走 哪怕刀子割喉咙 生死要跟红军 走 这样的歌谣 今天唱来仍使人血脉贲张 当时在苏 区 出现了许多母亲送儿子 妻子送丈夫 兄弟争相报名的动 人事迹 大庸县永定镇侯青芝一家八口人全部参加了红军 所以有 一家八口人 举家事红军 的歌谣流传 扩红一百 只要一歇 扩红一千 只要一天 扩红一万 只要一转 扩 红 足见红军在苏区群众中的影响力与号召力 据 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史稿 和 中国工农红军红二方 面军战史 记载 当时仅大庸县的郑家坪乡 先后就有9 0 0 多 人参J J u T 红军 从1 9 3 5 年1 月到1 0 月 永保县参军人数 约四千人 郭亮县 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时期创建的第一个 县级苏维埃政权 在永顺县东北部 笔者注 约四千人9 9 0 1 1 9 3 5 年六月下旬 桑植洪家关一带就有白族 土家族 汉族 农民一千余人参军 2 马桑树儿搭灯台 所传唱的正是当 年千千万万个妻子送郎当红军的真实历史 它是活在民间 令人荡气回肠的记忆 是苏区老百姓舍身舍家 坚决革命的 艺术写真 人间四月芳菲尽 春在溪畔荠菜花 今天当我 们从这些流传于民间的红色歌谣里追寻历史足迹时 深深地 为这块红色的土地曾经演绎的火红的历史而自豪 为那些可 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和英勇无畏的人们所深深感动 其次 这首歌谣真切地表达了苏区广大民众的心声 心之忧也 我歌且谣 3 歌谣是发自人们内心的真情流露 是民间的心声 因而 我们不仅可以从歌谣里读到世态 民 俗 人心 还可以读到文化 也可以读到精神 马桑树儿搭 灯台 里丈夫抛家别妻 转战沙场 生死难料 劝慰妻子 移花 别处栽 然而 妻子的回答却是铿锵有力 落地有声 一年 不回一年等 两年不回两年挨 钥匙不到锁不开 朴素的话 语 一语双关的比喻 表达了妻子要为丈夫守身如玉 忠贞不 贰的情怀 至此郎与姐之间朴素的 忠贞不渝的爱情足以感 天动地 然而作为一首广为传唱 影响深远的革命歌谣仅有爱情 层面的理解似嫌肤浅 联系当时的时代背景 细读这首歌 谣 我们可以发现隐藏在郎与姐背后的象征意义 红军还没 有撤离根据地时 人们传唱这首歌谣 是鼓励丈夫当红军 红 军走时人们传唱这首歌谣 是依依不舍地送丈夫 送红军 而 在红军撤离根据地 辗转北上抗日后 反动势力卷土重来 苏 万方数据 湖南社会科学2 0 0 9 年第2 期 区老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血腥屠杀 白色恐怖笼罩 着人们的生活 这时候唱这首歌谣 不仅仅是对当红军的丈 夫的思念 更是对整个红军队伍的思念 人们盼望红军早一 天打回来 歌谣中的 郎 早已不是普通意义上的 情郎 而 是红军的代名词 在苏区群众的心中 郎 就是红军 红军 就是 郎 红军已经成了 郎 的象征体 而对 郎 的忠贞 也就是对红军的忠贞 对革命的忠贞 红军走了我心伤 门 外来了国民党 老的赶得没屋坐 少的赶得没处藏 红军走 了我心伤 高山古树不怕风 红军火种燃心中 树大根深 倒不了 火种越燃心越红 红军火种燃心中 这些歌谣 十分生动形象地反映了红军走后苏区百姓的生活情状和心 理状况 渐行渐远的丈夫和红军此时已经糅合为一个整体 再次 歌谣也表现出苏区群众对革命的坚定的信念 郎去当兵姐在家 二人心中别牵挂 姐在家中勤生产 郎在 前方把敌杀 英雄模范戴红花 苏区群众坚信 郎 此 去 必然会赢得革命的成功 因而在他们的想像中 是这样一幅 动人的图画 郎在前方把敌杀 英雄模范戴红花 这里的 红花 已不再是简单的立功受奖的场面描述 而是革命成 功 乾坤一片通红的象征 到那时 反动派全被打倒 人民重 新当家作主 幸福的新生活将永驻人间 面对当时的白色恐 怖 苏区的群众坚贞地守望着 不屈地等待着 他们都有一个 共同的坚定信念 丈夫一定会回来 红军一定会回来 他们回 来之日就是革命胜利之时 三 马桑树儿搭灯台 产生的历史背景 苏区群众何以如此爱戴红军 何以会有如此坚决的革 命行动和如此坚定的革命信念 我们认为 其主要原因在 于 首先红军给人民群众的生活带来了希望和幸福 让受苦 受难的穷人找回了做人的尊严 共产党打土豪 分田地的政 策 让群众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实惠 红军严明的纪律和蔼 平等待人的作风 让深受欺压的百姓深深感到红军是穷人的 队伍 金银花开一条藤 蜡烛点亮一条心 红军是我穷人 军 吃颗芝麻平半分 红军是我穷人军 红军用他们的 实际行动赢得了老百姓的心 歌谣用缩小夸张的手法形象地 说明了当年红军与群众的平等关系 吃颗芝麻都要与百姓平 半分的队伍怎么能不得到群众的拥护 笔者在龙山调查采 访时 还听到 四箩红薯 的故事 1 9 3 5 年底红军路过龙山马 蹄寨 用四十块光洋赔了一对中年夫妇的四箩红薯 将近八 十年过去了 人们还在深情地怀念着当年的红军 在根据 地 红军建立红色政权 开工厂 办学校 穷人的孩子 尤其是 女孩子上了梦寐以求的红军小学 列宁小学 深受 三从四 德 压迫的妇女 也走出家门 参加了革命 对于饱受苦难和 压迫的穷人来说 红军带给他们的是幸福 是希望 是一条光 明的路 1 6 4 第二 沉重的阶级压迫威胁着人民群众的生存 使群众 有强烈的革命要求 湘鄂川黔边区 为少数民族聚居区 恶 劣的生活环境培养了他们坚强的意志 沉重的阶级压迫锻造 了他们不屈的抗争精神 在土地革命前 这里同全国各地一 样 绝大部分田土为少数人所有 以永顺 龙山 桑植 大庸 等县为例 将近三分之二的土地和山林为只占全部人口不到 十分之一的地主富农所有 4 没有土地的广大农民只能靠 租种地主的田地 或做长工 打短工过日子 受尽了盘剥 豪 绅巧取豪夺 官府横征暴敛 各种苛捐杂税 多如牛毛 据保 靖县政府和财政局的档案统计 当时 各种税捐竟达二百四 十九种之多 5 不仅如此大小军阀和各派地方势力对农民 的剥削压榨更为残酷 或拉丁派款 或强迫农民种植鸦片 参加械斗 农民终年挣扎在死亡线上 正如歌谣里所唱 儿 子是中央军的 婆娘是保长的 谷子是财主的 一条命是区长 的 苦难是自己的 苦难是自己的 一无所有 生不如死 的广大边区人民 面对如此艰难的生存状态 如此众多的苦 难与不幸 怎么不奋起反抗 不屈的反抗意识与恶劣的生存 环境 促使他们寻找生活中的光明 寻找民族崛起的契机 当贺龙代表中国共产党在这里举起革命的火炬时 边区人民 意识到 我们要想出头路 跟着红军闹革命 于是他们毅然 决然 义无反顾 誓死 要当红军打江山 不怕刀枪摆面前 阎 王殿上蹬三脚 变鬼也要拖枪杆 要当红军打江山 这 种豪迈和壮烈不仅表现在红军身上 也表现在红军家属身 上 要脑袋你就取 奴家怎能对你把头低 湖东湖西去打 听 谁不知道我是红军妻 我是红军妻 这首流传在湘 鄂西一带的红色歌谣 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感 我们仿佛 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红军妻子面对敌人的拷问 她大义凛 然 视死如归 慷慨陈词 威震敌胆 总之 马桑树儿搭灯台 不仅是一首表达忠贞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