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家庭访问.doc

A thesis submitted toin partial fulfillment 短篇小說推薦獎 家庭訪問 張經宏星期三中午，孩子們放學了，下午老師要家庭訪問。吃過午飯，良遠在巷子裡來回騎腳踏車，輪子壓到水溝蓋，乓、乓出聲。繞了半天，他騎到巷子口算來第三家：阿坤，老師什麼時候來？阿坤坐在板凳上，用另一張圓凳當桌子，低頭寫作業。不知道，來了我會去叫你。良遠又騎回來巷子底。這天下午，他感到既輕鬆，又緊張。吃飯時母親告訴他，父親早上就去送貨，要傍晚才回來。他希望老師趕快來訪問，這樣的下午，他還可以到處玩。如果父親沒太早回來的話。他騎得有些累了，回到屋內，從大木桌的抽屜裡拿出小鏡子，站在騎樓下不停擺弄。鏡子反射出去的光，從對面住家的門牌、機車、電線桿的廣告紙身上一個一個掃過。玩了一陣，阿坤從巷子口跑過來，兩隻手舉高，不停揮舞。快要來了！良遠轉身跑向隔壁，大聲朝裡面喊：老師要來了！隔壁是一間約莫三十來坪，用鐵架搭起來，屋頂覆蓋波浪鐵皮的廠房，三四台機器排成一列。最外頭的機台旁邊，一個戴帽子、口罩，身形矮小的工人雙手壓住木板，沿鋸輪用力推過，在木板身上劃一道傷口，尖銳的切割聲後面噴出褐黃色木屑，木板切成兩半，鋸台底下的細屑像下雪一樣，堆到膝蓋那麼高。工人走到牆邊，扳下機器開關，轟，機台下的馬達吐一口氣，鋸輪愈轉愈慢，嘰嘎嘰嘎，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平台上露出半圈幾百針犬牙般尖利的鋸齒，閃著銀光。頭家娘，你兒子的老師來了，我去休息啦。工人摘下帽子、口罩，一跛一跛從良遠身邊走過，眉毛上沾滿細碎的木屑，使他看起來像電視劇裡的老怪物。良遠喊他阿伯，實際上年紀應該很老，有六十幾了。良遠很怕那老頭，當他從身邊經過，良遠會不由自主退後兩步。整間工廠呈狹長形，完全沒有隔間，除了最外邊那架鋸台，中間的機器用來刨平木板表面的粗皮。最裡面那一台是鑽孔機，體積較小，一根長長的螺旋鑽子，把躺在機台上的木板鑽出一個個孔洞。兩邊牆壁堆放一塊塊裁切好的木板，疊得比良遠還高出兩個頭，木板與木板之間零星散放一些機具，幾個白色塑膠桶，桶蓋邊不時鑽出刺鼻的黏膠味。今天下午有兩個工人請假，工廠裡只剩老頭和母親。良遠的母親蹲在鑽孔機旁邊，帶著手套握住扳手不停旋轉，正在拆卸鑽心。就快好了！母親大聲喊著。平時，機器運轉的聲音像飛機在耳邊降落，尖刺的沙嘎聲一波一波衝撞耳殼裡的皺摺，嗡嗡繞個不停。看見阿坤站在門口，老師來啦？到你家啦？機器早就運轉停止，母親講話還是很大聲。阿坤在門外喊著：在和我媽媽聊天，你們可能要等一下，差不多十幾二十分。一回頭跑走了。巷子那邊，老師的腳踏車靠在阿坤家騎樓的柱子上，鵝黃的荷葉形圓帽塞在車前籃子裡，帽沿向外綻開，很像一朵絲瓜花。良遠跑進屋子，負責裁切木板那老頭，正坐在他平常寫作業的椅子上，左手肘壓住桌旁飲水機的按鈕，水柱嘩啦啦沖進杯裡，一邊翻看良遠的作業簿。這是你的字？老人很快地翻著，不等良遠回答，自言自語：囝仔郎不好好寫，親像鬼在寫字。良遠沒說話。老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你老師要來啦？一拐一拐，拿著塑膠水杯，往屋子後頭走去。（以上為部分段落，全文詳見277期聯合文學雜誌）作者簡介張經宏，筆名壹通，一九六九年生，台大哲學系、台大中文所碩士。學生時代獲數次全國學生文學獎，畢業後任教職，工作之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