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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元明之際唐詩系譜建構的觀念及背景陳廣宏提要:宗唐復古是近世文學史上的重要思潮,代表了詩文領域重新體認傳統所建立的主流審美理想。本文以嚴羽詩論與楊士弘、高棅唐詩選本對盛唐的標舉,以及由此展開唐詩正變的區分、條理爲樣例,探究元明之際如何在地域文學與館閣文學的互動中,一步一步實現以音律與世次爲中心的唐詩系譜構建之歷程及其內在理路,進而顯現其引領明清詩學基本走向的文學史意義。關鍵詞: 嚴羽詩論 唐音 唐詩品彚 唐詩正聲 元明之際 館閣宗尚 江西詩學 閩中詩派有關唐詩系譜的建構,並不是元明之際纔開始的,然此一時期的作爲,對於明中葉以來復古思潮的理路以及整個明清詩學的走向,顯然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朱彝尊曾反省說:“顧正、嘉以後言詩者,本嚴羽、楊士弘、高棅之説,一主乎唐,而又析唐爲四,以初盛爲正始、正音,目中晩爲接武、遺響,斤斤權格律聲調之高下,使出於一。” 王先生言遠詩序,曝書亭集卷三八,四部叢刊縮印本,358册,頁318上。 儘管是站在批評的立場,以示對這段歷史的超越與清算,卻明確將有關唐詩系譜建構的根基上溯至嚴羽、楊士弘、高棅三人之說,並已顯示,以宗唐觀念爲指歸,體制音律爲衡鑑,時代演變爲脈絡,乃是他們爲唐詩系譜建構奠定的基本框架。那麽,像唐詩這樣獲得在詩歌接受史上似乎是僅有的特殊待遇究竟何以會産生,作爲後代人對前代文學風貌的整體想象,唐詩系譜的建構如何開始運作並一步步具體展開,又各反映了怎樣的審美訴求以及與意識形態的聯繫,其表層的歷史事件如何呈現其意義?本文即擬循嚴羽詩論著作、楊士弘唐音、高棅唐詩品彙與唐詩正聲三個代表性案例的線索進展,對此作進一步的考察。其中如嚴羽當然是元明之際以前時代的産物,考慮到他的學說對後二者唐詩選本的旨意、性質具有相當直接的作用,而他的著述本身經黃清老輯刊後,影響始得張大,故亦作爲此間一個環節予以探討。一 關於體裁論與世變論元明之際唐詩系譜的建構,大抵是在如下歷史語境中醞釀、展開的:一方面是南宋以降,隨着永嘉四靈、江湖派對江西詩風的反撥,所謂“近年永嘉復祖唐律,衆復趨之,由是唐與江西相抵軋”, 劉塤劉玉淵評論,隱居通議卷一0,清海山仙館叢書本,葉12A。明確相對待的唐宋詩體之辨,開始成爲人們關注的焦點,如戴復古從孫戴昺有妄論宋唐詩體者答之,即爲置身其間的一種反應; 東野農歌集卷四,並參卷首楊萬里序,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178册,頁699上下。然此唐詩,實爲以姚、賈爲宗尚的晚唐詩,葉適雖標舉徐照等始言“唐詩”,卻亦有“不及臻乎開元、元和之盛”之惜嘆。 徐道暉墓誌銘,葉適集,北京,中華書局,1961年,頁322。嚴羽詩辯更直言:“今既唱其體曰唐詩矣,則學者謂唐詩誠止於是耳,得非詩道之重不幸邪!” 郭紹虞滄浪詩話校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1年,頁27。這又促使人們在反省唐宋詩質性差異的同時,進一步追索代表唐詩成就的典範之所在對於唐詩整體風貌的想象、梳理亦藉此得以在某種程度上開展,嚴羽即在此情勢下,辯白是非,定其宗旨,在徹底清算江西詩病、四靈卑格的基礎上,“推原漢魏以來,而截然謂當以盛唐爲法”。於是,與同樣反對江西詩派之北方之學桴鼓相應,一場轟轟烈烈的宗唐復古運動就此拉開帷幕,儘管由於地域局限及創作成就等方面的原因,嚴羽在當時的實際影響,遠不及稍後至元、大德間,先後在杭州活動的戴表元、趙孟頫以及袁桷、楊載等人爲大。 筆者在元明之際宗唐詩風傳播的一個側面一文中,曾揭示將趙孟頫、袁桷、楊載、仇遠、任士林、杜本等人扭結在一起的杭州宗陽宮文藝圈,在形成並傳播宗唐詩風上的重要作用,載中華文史論叢總82輯,2007年,頁281305。值得注意的是,這主要是從詩體格法的體裁論一側提出宗盛唐要求的,重在得其正體,反映了詩學傳統內部新舊秩序的嬗變與審美價值的重塑,也因而構成元明之際唐詩系譜建構的根柢。在另一方面,蒙元立國,打造“盛世之音”是其所面臨的官方意識形態建設的核心問題之一。自元世祖中統、至元以來,作爲國家政治文化制度建設的一項重要內容,以翰林、集賢兩院爲主體(文宗天曆二年又設奎章閣學士院)的館閣文學,被賦予發揚儒學、紹續漢唐以來文學傳統的重任,世變論突出地成爲他們闡釋自我定位的重要依據。就文章而言,無論是吳澄送虞叔常北上序, 吳文正公集卷一五,元人文集珍本叢刊(3),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5年,頁288下289上。歐陽玄潛溪後集序, 圭齋文集卷七,四部叢刊縮印本,306册,頁49上下。還是林泉生爲陳旅安雅堂集所作序, 安雅堂集卷首,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13册,頁2下3下。皆構建了一個三代而下,西漢文治稱盛,東漢而下,日以衰敝,唐宋盛時,韓柳、歐蘇王曾倡言復古再盛,至本朝又興斯文的文統敍事,要在證明“文章與世道升降”,“高下與世運相盛衰”,負載社會政治治亂消息的世道被視作文學發展變化的動因;詩歌與文章雖有自身系統的差異,然體現世運的功能則一以貫之。故虞集曰:“某嘗以爲,世道有升降,風氣有盛衰,而文采隨之。其辭平和而意深長者,大抵皆盛世之音也。” 李仲淵詩槀序,道園學古録卷六,四部叢刊縮印本,300册,頁71下。在此標準下,不管是虞氏自己所說的“詩之爲學,盛於漢魏者,三曹、七子,至於諸謝備矣;唐人諸體之作,與代終始,而李杜爲正宗”, 傅與礪詩集序,傅與礪詩集卷首,嘉業堂叢書本,葉3A。范梈所說的“余嘗觀於風騷以降,漢魏下至六朝,弊矣。唐初陳子昂輩,乘一時元氣之會,卓然起而振之;開元、大曆之音,由是丕變”, 楊仲弘詩集序,翰林楊仲弘詩集卷首,四部叢刊縮印本,302册,頁3上。皆顯現了在上述體裁論之上導入世變論的詩史觀,並與自己的時代相聯結。如戴良所總結的:“一時作者,悉皆餐淳茹和,以鳴太平之盛治。其格調固擬諸漢唐,理趣固資諸宋氏,至於陳政之大、施教之遠,則能優入乎周德之未衰,蓋至是而本朝之盛極矣。” 皇元風雅序,九靈山房集卷二九,四部叢刊縮印本,310册,頁206下207上。原本已以近體之新興特徵爲人所嗜習的唐詩,又以近三百篇雅正之旨的理由,被賦予擔負社會政治想象的職能,而進一步獲得其合法性權力,由大德、延祐而至天曆,日趨其盛。方孝孺詩曰:“天曆諸公製作新,力排舊習祖唐人。” 談詩五首之四,遜志齋集卷二四,四部叢刊縮印本,325册,頁577上。指的就是當時館閣詩人在創作上對宗唐復古新風尚的推進。有鑑於此,這種世變論對於元明之際唐詩系譜的建構,勢必會産生某種導向作用。體裁論與世變論這一對概念,蘇伯衡在明初已提出,他在爲平陽林與直古詩選唐所撰序中,對虞集唐音序因“慨夫聲文之成,係於世道之升降”,而在篇末以“吾於伯謙唐音之録,安得不嘆夫知言之難也”一言作結予以借題發揮,以爲寓“不能無憾”之意,以此指責士弘之選:“盛時之詩不謂之正音,而謂之始音;衰世之詩不謂之變音,而謂之正音;又以盛唐、中唐、晚唐,並謂之遺響;是以體裁論,而不以世變論也,其亦異乎大小雅、十三國風之所以爲正爲變者矣。” 古詩選唐序,蘇平仲文集卷四,四部叢刊縮印本,320册,頁55下56上。他的用意,在於藉漢儒所闡釋的詩經正變說之權威,申張世變論的立場,雖將唐音定性爲體裁論而有所貶抑,說起來是爲了彰顯林選的價值,但確實覺察到了虞集與士弘間的實際持論之差異,而在對唐詩系譜的建構提出貫徹官方文學話語的要求上(這或許又體現了浙東士人集團的某種政治傾向),亦確於虞集有相承之處。這並不奇怪,明初統治者所建立的高度集權的政治體制與國家意識形態,比起元代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在其中擔當重要角色的館閣及館閣文學,其政治權重亦明顯增長。在這種形勢下,我們在下面將會看到,明初至復古思潮興盛之前,無論是唐詩系譜建構工作本身,還是對其所執持的評判標準,總體上與自覺擔當官方意識形態建設的館閣宗尚之聯繫,皆顯得愈加緊密。然而,不管這種傾向的程度如何,自元代以來,在人們實際關注的詩歌作法,與高相標持儒學色彩的正變理論目標之間,始終存在着某種張力。明正統間周忱撰唐詩正聲序,記其與高棅同在翰苑編校秘書,“嘗相與論近世選唐詩者,廷禮獨推襄城楊伯謙之唐音錄爲盡善。蓋謂其專以體裁論,而不拘拘於時世之升降也”, 雙崖文集卷二,清光緒四年山前崇恩堂刻本,葉34B。即顯示了高棅從詩學自身審美特性出發,給予唐音體裁論肯定的評價。這確實體現了高棅本人選詩的基本立場,當然,這並不妨礙他將世變論的要求進一步貫徹於體裁論中。因此,無論此際人們更多地側重於政治詩學的立場,抑或審美詩學的立場,其對唐詩系譜建構所提出的要求和建議,其實都不能逸出體裁論與世變論的交涉、互動、衝突、調適之範圍,即便至後來被認爲是更多地從審美詩學立場出發,完善唐詩系譜建構的復古派,亦復如此。這也就意味着,體裁論與世變論之間的動態關係,爲我們考察整個唐詩系譜建構的觀念、具體構成及其進程,提供了一個基本視點。作爲一種學術,文學系譜的建構,大端不出考究源流正變與分辨體製類別,這其實也是以文章流別爲中心的傳統文學史形態應有的題中之義。錢鍾書先生中國文學小史序論嘗總結說:“抑吾國文學,橫則嚴分體製,縱則細別品類。體製定其得失,品類辨其尊卑,二事各不相蒙。” 載國風第3卷第8期,1933年10月。可謂深得“詩家三昧”。就唐詩系譜的建構而言,二者之間又實有關聯。楊士弘的唐音被指爲以體裁論,其來源即屬嚴羽爲代表的正體論(這在下面還會細論)。大體上以所尊奉的盛唐典範爲標準,建立起一個等第價值序列,此即乾隆御製題嚴羽滄浪集所謂“假禪宗以定詩品”, 滄浪集卷首,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179册,頁27。目的在於示正,雖不能說沒有源流正變的觀照,然與所謂詩史意識尚不可同日而語。唐音對於嚴羽詩論的拓展,一在將其所側重的風格上的“辨體”進一步細化到以詩歌體製爲單位,這既是元代以來更廣泛階層日益關注詩格、詩法等技術性層面需求的體現,也是作爲詩歌選本發揮其自身在詩學實踐方面的特長,從而將“分體製”與“別品類”縱橫兩個方面初步貫通起來,當然,其重心仍在標示盛唐正音。一是嘗試對盛唐正音的源流有所展示,這既表現在開創性地在正音前設置始音,又表現在於中晚唐選取諸體近盛唐者,多少顯示了盛唐正音(而非整個唐詩)在時間流程中的存在。這種對於時間因素的關注,應該受到了其時已成爲主流觀念的世變論的一定影響。士弘自己在唐音凡例第二條中,標榜正音之以體分類,是爲了“以見世次不同,音律高下”, 唐音卷首,元至正四年刻本配補明刻本,葉7B。這並非全然是門面話。世變論雖欲將視點重又引向政治的詩歌史批評,然其所側重的世次之變導致聲音之變,卻爲唐詩系譜建構進一步展開動態的歷史流變過程提供了某種支持。如果說,正體論的品第工作爲唐詩系譜的建構提供了以盛唐爲中心的價值基準,以及由點(詩人)、面(時代)構成的基本坐標,那麽,世變論的加入,使得其間演化關係亦得以被關注並在某種程度上予以呈現。實現這種詩史意識之建構的,是高棅的唐詩品彙。鑑於嚴羽、楊士弘對高棅有着特別重要的影響,他的這一唐詩選本仍以前者由體裁論出發的定品示正爲基本立場,而對後者“始有以審其始終正變之音,以備述乎衆體之制” 王偁唐詩品彙序,唐詩品彙卷首,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1982年,頁4上。的意識及實有的拓展予以更爲徹底的實施。同時我們發現,世變論的影響在其身上愈加顯著,這不僅體現於他對該選宗旨的自我表白,所謂“誠使吟咏性情之士,觀詩以求其人,因人以知其時,因時以辯其文章之高下、詞氣之盛衰,本乎始以達其終,審其變而歸於正,則優遊敦厚之教,未必無小補云”。 唐詩品彙總叙,唐詩品彙卷首,頁10上下。且更爲重要的是,他在自己的選本中將這種世變論的時間因素比較圓融地貫徹到了正體論中,要在具體展開有唐三百年詩衆體“興於始,成於中,流於變,而陊之於終”之過程的基礎上,“定其品目”以判識上述點面各自在其間的地位、作用。此即其“四期”“九品”的結構方式與體系,當然還是在以盛唐爲中心的價值基準下“別其上下、始終、正變”, 同上書,頁8下,10上。然誠如陳國球指出的,這一結構方式與體系“使得價值判斷由時序的標志顯出演化的歷程”, 明代復古派唐詩論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頁201。因而在唐詩系譜的建構上具有了劃時代的意義。不過,我們還須看到,這種詩史意識的唐詩系譜建構,正因爲仍是以作爲正體的盛唐詩爲價值基準而展開,其審視整個唐詩各階段的演化歷程就難以有一種更爲客觀、全面的歷史批評準則,對盛唐之外各階段的真正特點也難以發現與把握。後來有一些批評家顯然已意識到這樣的視閾局限,如桑悅就指出:“楊仲(士)弘等所選,俱得其柔熟之一體,唐人詩技要不止此。國朝閩人高廷禮,有唐詩品彚,五千餘首,雖分編定目,有正始、正宗、大家、名家、羽翼、接武、正變、餘響、旁流之殊,要其見亦仲(士)弘之見。是詩盛行,學者終身鑚研,吐語相協,不過得唐人之一支耳。欲爲全唐者,當於三百家全集觀之。” 跋唐詩品彚,思玄集卷一0,明萬曆四十四年刻本,葉7B8B。胡震亨指謬說:“而大謬在選中、晚必繩以盛唐格調,概取其膚立僅似之篇,而晚末人真正本色,一無所收。” 唐音癸籖卷三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頁327。許學夷也批評說:“且於元和以後,多失所長,又未可名品彙也。” 詩源辯體卷三六,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頁364。從根本上說,這其實是傳統復古文學史觀自身帶來的困境,在這裏,應該也反映了將世變論引入正體論後所存在的一種深層矛盾。二 黃清老輯刊嚴羽詩學論著的意義據張健考證,嚴羽生前並未將自己相關詩學論著編定爲滄浪詩話一書,詩辯、詩體等原只是單篇著作,元人黃清老始彙輯其詩辯、詩體、詩法、詩評、考證五篇,置於滄浪嚴先生吟卷首卷梓行。 參詳滄浪詩話非嚴羽所編滄浪詩話成書問題考辨,北京大學學報1999年第4期。其說理據充分,值得采納。而這對我們考察嚴羽學說的傳播在此際得以張大,尤有意義。黃清老(1290-1348),字子肅,號樵水,邵武(今屬福建)人。少篤志勵學。泰定三年(1326)應浙江鄉試,以春秋擢第一。次年會試中選,廷對賜同進士出身,授翰林典籍,升檢閱,遷應奉文字兼國史院編修。至正元年(1341)出爲湖廣儒學提舉,八年卒於官舍。有樵水集(已佚,清咸豐間周揆源樵川四家詩輯爲一卷)。另著有春秋經旨、四書一貫等。傳詳蘇天爵元故奉訓大夫湖廣等處儒學提舉黃公墓碑銘。 見滋溪文稿卷一三,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頁209-212。黃清老的經歷中,有兩段值得我們特別注意。一是少即從“文獻之傳,性理之學,往往專門名家”的前修碩儒講求學問;年始逾冠,那應該是在至大三年(1310)後,師事嚴斗巖,有得於六經、四書之旨,而斗巖恰恰自稱受學於嚴滄浪;後入山中讀書,直至泰定三年(1326)出應鄉試。早年在家鄉苦讀,當然以究明理學爲業,然與此同時,亦會對閩中其他文獻傳承有特別的關注。一是泰定四年一榜可謂龍虎榜,才士雲集,若楊維楨、薩都剌、貢師泰、張以寧等,皆爲同年進士。其入翰林院,爲尚書曹元用、學士馬祖常所舉薦,又與王士熙、蘇天爵、虞集、歐陽玄、謝端、胡助等熟識或共事,同郡林泉生至順元年(1330)登第後,即嘗介黃清老請虞集爲其家書隱堂作記, 虞集書隱堂記,道園學古錄卷九,頁102上103下。故已爲典型的館閣中人。其時與同在此交遊圈中的閩士陳旅、張以寧,並有詩文名,而與“好逾弟昆” 張以寧黃子肅詩集序,翠屏集卷三,鈔明成化刻本,葉8B。的以寧在詩歌方面更爲自負。其詩文成就,蘇天爵有一概括性的評價:“文字馴雅,詩飄逸有盛唐風。” 滋溪文稿卷一三,頁211。參與滄浪嚴先生吟卷的編校,當黃氏授官前事。因據元刻本題署“樵川陳士元暘谷編次,進士黃清老子肅校正”,這意味着,張以寧黃子肅詩集序中所說的“裒嚴氏詩法”,即對其詩論五篇的彙輯,是在此前完成的工作。從他的經歷來看,至大三年後師事嚴斗巖,至泰定三年出應鄉試前這一段時間,確實有較大的可能性,而作爲嚴羽的再傳弟子,由其彙輯嚴氏詩學論著亦在情理之中。陳士元,號暘谷,邵武人。閩中理學淵源考卷三九有傳。該傳謂其“隱居不仕”, 李清馥閩中理學淵源考卷三九陳暘谷先生士元,文淵閣四庫全書本,460册,頁483上。而據弘治八閩通志,至順間任邵武路學錄有“陳士元” 黃仲昭編纂八閩通志卷三五秩官,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年,頁742。,疑即其人,若是,則亦可爲上述案斷添一旁證。士元與名儒黃鎮成(1256-1330)以文爲友,所著有武陽志略一卷,武陽耆舊詩宗一卷。可知究心於當地文獻,尤以發揚鄉先賢詩學爲務。黃鎮成嘗爲撰武陽耆舊宗唐詩集序,茲錄如下:宗唐詩者,武陽耆舊之所作也。詩以唐爲宗,詩至唐而備也。蓋自唐虞賡歌爲雅頌之正,至五子之歌有風人之旨,三百篇源流在是;下至楚騷、漢魏,而流於六朝,至唐復起,開元、天寶之間極盛矣。一本溫柔敦厚,雄渾悲壯,而忠臣孝子之情、傷今懷古之意,隠然見於言外,可以諷誦而得之矣。宋諸大家,務自出機軸,而以辨博迫切爲詩,去風雅頌反遠矣。及其弊也,復有一類衰陋破碎之辭,相尚爲奇,豈不爲詩之厄哉!吾鄉自滄浪嚴氏奮臂特起,折衷古今,凡所論辨,有前輩所未及者,一時同志之士,更唱迭和,以唐爲宗,而詩道復昌矣。是時家各有集,惜行世未久,海田換代,六丁取將。暘谷陳君士元,網羅放失,得數十家,大懼湮沒,俾鎮成芟取十一,刋刻傳遠,一以見一代詩宗之盛,一以見吾邦文物之懿。陳君是心,可不謂賢者!我朝文治復古,諸名家傑作,齊驅盛唐,是編之行,適其逢也,敢述卷端。 閩中理學淵源考卷三九,頁483上下。則所編爲嚴羽以來當地相與倡唐詩者所作。與當初黃公紹、李南叔出於同樣的擔憂,士元爲使本邦文物不至湮沒,“網羅放失,得數十家”(重新編刊滄浪吟卷,或即此項工作中重要的一項)。然或許是財力方面的原因,無法悉數梓行,只能請黃鎮成删選刊作一卷。士元的工作,黃鎮成、黃清老的參與其事,首先表明這是閩北地方文學的作爲,旨在存傳本地學術,閩中理學淵源考因此將其列爲同一個學派;然從另一方面來看,未嘗沒有這樣一個現實目標,即欲通過對鄉先賢的表彰,塑造閩中詩學的先鋒形象,在所謂“我朝文治復古,諸名家傑作,齊驅盛唐”的風潮中,爲閩中詩壇爭取話語權,對黃清老這樣在詩學方面有淵源又有抱負的人來說,更是如此。楊維楨嘗記曰: 曩余在京師時,與同年黃子肅、俞原明(焯)、張志道(以寧)論閩淛新詩,子肅數閩詩人凡若干輩,而深詆余兩淛無詩。 兩淛作者序,東維子文集卷七,四部叢刊縮印本,312册,頁48下。 對於黃氏意氣激揚之言,楊維楨自然不服。不過,據此倒可以判斷,黃清老在這樣的場合“數閩詩人凡若干輩”以爲據,而敢於向兩浙詩人挑戰,應該緣於對嚴羽以來閩詩新傳統底蘊的自信。張以寧在黃氏卒後爲撰黃子肅詩集序,雖然沒有提到嚴斗巖這一層關係,但由師承嚴羽著論,卻是相當明確的:昭武嚴氏痛矯於論議援據、爛漫支離之餘,亦以禪而諭詩,不墮言筌,不涉理路,一主於悟矣。逮於我朝盛際,若樵水黃先生,噫,其志於悟之妙者乎!蓋先生之於詩,天稟卓而涵之於靜,師授高而益之以超。由李氏而入,變爲一家。其論具答王著作書及裒嚴氏詩法。其自得之髓,則必欲蛻出垢氛,融去查滓,玲瓏瑩徹,縹緲飛動,如水之月,鏡之花,如羚羊之挂角,不可以成象見,不可以定迹求,非是莫取也。噫,何其悟之至於是哉!翠屏集卷三,葉8AB。認爲他的詩歌創作非常充分地實踐了嚴羽所倡之“妙悟”說的境界,評價之高,更在嚴羽之上。所謂“由李氏而入,變爲一家”,指其主要宗尚李白之詩歌風格而自鑄偉詞,因爲該序先已論及繼詩經之後,“莫高於陶,莫盛於李、杜”這樣一個詩歌演進序列,謂杜甫“以真情真境、精義入神者”,繼承“賦多而比興少”之二雅,李白以“真才真趣、渾然天成者”,繼承“比興多而賦少”之國風。言下之意,當以黃清老更近李白之英特之才與渾完之趣,創作手法上亦紹續“比興多而賦少”那一路特色。序中提到的答王著作書,即其後一再被傳刻爲詩法的著作, 明史潛刊新編名賢詩法中題作黃子肅答王著作進之論詩法,朝鮮尹春年刊木天禁語中題作論詩法答王著作進之。王著作,即王克修,字進之,高唐人。至順元年(1330)爲秘書監校書郎,至元元年(1335)陞著作佐郎。參張健滄浪詩話非嚴羽所編滄浪詩話成書問題考辨及元代詩法校考黃清老撰詩法卷首按語,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 頁335336。屬闡發“妙悟”之說,顯示了對嚴羽詩學觀念的應用,其側重由意而句而字,把握作詩的能力,雖是一種完形的結構法,比起嚴羽的“意貴透徹”之類,卻更落入技巧的探討。但不管怎麽說,通過其至元元年(1335)後在翰苑與秘書監著作佐郎答論,闡揚嚴羽詩法這一個事例,我們可以看到,先已完成嚴氏詩學論著輯刊的黃清老,通過本人居官後的經歷、地位、交遊乃至創作實踐,有機會令原本僅在閩北一地傳播的嚴羽詩論(無論魏慶之詩人玉屑載錄其著述,抑或家族里人傳其學),得以突破地域性的局限,而經由中央館閣文壇輻射開去。元明間各種詩法詩格著作彙編,現已受到學界的關注,其中題元代諸名家之作者真僞當然是一大難題,不過,這樣的著作畢竟可以檢測當時社會上普及性的流行宗尚。我們看到,朱權編西江詩法,已將摘錄的嚴羽詩體(題作詩體源流,增補元人諸體)、黃子肅詩法(題作詩法大意)與詩法源流、詩宗正法眼藏、詩法家數等稍後被明確題爲傅與礪述范德機意、揭曼碩、楊載之作彙編在一起,並在宣德五年(1430)所撰序中點題說:“今又得元儒作詩法,皆吾西江之聞人也” 嘉靖刊本西江詩法卷首,張健元代詩法校考附錄三,頁458。因此著所收諸詩法撰述,原未標撰人,楊載實非江西人,或可由朱權原未認爲詩法家數爲其所著加以解釋, 此篇作者亦確存在由楊載論詩文字被整合到卷首作爲序,再被認爲全篇乃楊氏作的疑點,參張健元代詩法校考舊題楊載撰詩法家數卷首按語,頁812。然黃清老亦非江西人(嚴羽當然也不是,不過詩體因增補了元人諸體,而令作者問題變得複雜),那麽,朱權何以認定如詩法大意爲江西元儒之作(其謂與黃褧詩法互相取捨,黃褧雖亦江西人,然據列朝詩集錄其南閣病中兼寄黃玄之, 錢謙益輯列朝詩集乙集卷八,清順治九年毛氏汲古閣刊本,葉25B26A。倒有可能亦記述閩人詩法)?或許我們從朝鮮本木天禁語、詩家一指可看出某種端倪。二著皆在題木天禁語內篇清江子范梈述部分范德機序、六關:篇法、句法、字法、氣象、家數、音節後,收錄嚴滄浪先生詩法摘抄(前者並收錄黃子肅論詩法答王著作進之)。有學者即據前者版心所題,認爲嚴滄浪先生詩法摘抄等亦屬木天禁語內篇。 參見戶倉英美元代詩法叢書在日本以介紹大山潔的研究成果爲主,在2006年8月山西陵川“郝經與元代文化國際研討會”上的發言。范梈卒於至順元年(1330),自不可能得見黃子肅詩法,與嚴羽詩論之關係則無從得證(雖嘗出任福建閩海道知事),但至少有人借其或館閣秘傳的名義,將包括嚴羽詩法摘錄在內的流行讀物彙編在一起。鑑於明初趙撝謙學笵作笵中已引一指一書,若此書確爲一部詩法彙編而與之後懷悅編詩家一指屬同一傳抄系統, 參見張健從懷悅編集本看詩家一指的版本流傳及篡改一文,元代詩法校考,頁514528。則表明不僅在明前期,而且在元末,嚴羽詩論已被與虞、楊、范、揭等“當代名公”扭結在一起流行(趙撝謙在“當看詩評”中列木天禁語雖未標明著者,然在作笵“總論”引六關:篇法、句法、字法、氣象、家數、音節則注“范氏”,何況還有當代名公雅論與嚴著摘抄彙編在一起),這不能不讓人與黃清老的傳播之功産生某種聯繫。有關嚴羽詩學論著的價值及其理論內涵,論者已多,茲從有關唐詩系譜建構一側,再作些許申論。嚴羽這方面的論述,比較集中在詩辯、詩體兩篇,而恰恰前者在其答出繼叔臨安吳景仙書中有所討論,後者在詩人玉屑中注爲嚴羽編,因而是相對完整體現其思想的可靠文本。如前已述,嚴羽清算江西、四靈等詩風,回應時下關注唐宋體之辨的首要任務,在於求其無傳已久的“正法眼”,即提出可取而代之的正體,以及學習這一正體的“正路”。而這一正體的樹立,又須以詩歌史價值重塑爲依據,此即其撰作詩辯之主旨。爲此,嚴羽在重新省察詩歌性質與表現功能的前提下,以“五法”、“九品”之系統標準,標舉格力雄壯、音節瀏亮、氣象渾厚的漢魏與盛唐詩。這首先顯示了他是基於審美的體裁論立場,確立起一種典範意識,而由此立場出發的“推原漢魏以來”之詩歌史價值重塑工作,則令唐詩系譜的建構成爲可能,並且,先已爲之提供了一種價值基準。其次,他的這種體裁論,更多地是從風格而非詩歌體製入手。儘管在其詩體中提到有古詩、近體、絕句、雜言之類的體製之別,詩評中也有如五言絕句衆唐人是一樣,少陵是一樣,韓退之又是一樣的鑑定,以及對崔顥七言律特別的推尚,但事實上以更爲形上的風格作爲“辯家數”的指標,包括以人分,以時代分,而尤其這種時代風格論,如其詩體中對唐詩五體相當具體的劃分,雖與詩歌史分期的性質並不可等而視之,還是爲唐詩系譜的建構奠定了坐標。再次,他的詩歌史價值重塑工作,要在定品以辨高下,如王世貞指出的,“夫以代定格,以格定乘者,嚴儀氏也”, 蒼雪先生詩禪序,弇州山人續稿卷四0,明人文集叢刊,臺北,文海出版社,1970年,1輯22種5册,頁2199。故所列盛唐、大曆以還及晚唐之區別,主要並非着眼於隨世次升降的階段流變,而是基於體裁論的價值品第。有學者因此察覺嚴羽的這一工作其實並非詩歌史描述的“譜系學”,而是“等級制”(上下有別,但其間沒有流動),因爲它“並不是爲了告訴我們是什麽導致了詩歌由黃金時代,墮落到了黑鐵時代,而只是想告訴我們什麽是詩歌的黃金時代”, 嚴羽和“影響的焦慮”一次古代和現代的比較 二“譜系學和等級制”,/HTBIG5/bbsanc?path=/groups/GROUP_3/GuoXue/M1052841892/M1056786810&item=/M.1059883362.A即與他的正體論目標相一致,我覺得這很有眼光。不過,我們仍須看到,這一正體論目標下的詩歌史價值重塑以及前述那種時代風格論,畢竟已在傳統的復古史觀下引入一種歷史考察,而這亦構成與世變論接引的基礎,研究者們普遍認可的嚴氏於唐詩分期的貢獻,或當置於這樣的語境中予以認識。黃清老通過輯刊嚴羽詩法著作對其詩學的推介,固然主要出於地方文學自塑的動機,然在客觀上,確實迎合了這個時代宗唐復古文學思潮的需求。尤其嚴氏的正體論以及爲此而進行的詩歌史價值重塑,是金末元初以來力求撥正的人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所謂“漢謠魏什久紛紜,正體無人與細論”, 元好問論詩三十首其一,遺山先生文集卷一一,四部叢刊縮印本,285册,頁121下。故無疑是值得援恃的思想武器。戴良皇元風雅序曰:“然能得夫風雅之正聲,以一掃宋人之積弊,其惟我朝乎!” 九靈山房集卷二九,頁206下。亦顯示了嚴羽自詡爲“斷千百年公案”的清算工作,事實上成爲元代主流文學的方向。不過,元人所接受的嚴羽影響,還是帶上了他們自己時代的烙印。我們從上舉黃鎮成武陽耆舊宗唐詩集序可以看到,其宗唐之旨,看似本嚴氏之論,若細加辨析,至少在溯至三百篇源流及一本“溫柔敦厚”之詩教内容上,與嚴羽詩辯“楚辭爲本”以及在“體裁、格力、氣象、興趣、音節”五個方面建立取法標準上,還是有較爲顯著的差異。張以寧黃子肅詩集序雖亦同嚴羽竭力標舉李、杜的地位,但以孔子、程子之說爲援據,從“發之性情之真,寓之賦比興之正” 翠屏集卷三,葉7B。闡發詩的功能,特別强調以二雅、國風至陶淵明再至李杜爲標高的詩歌發展脈絡,實承自具有儒學色彩的宋人及元好問以來的認知而加以改造,與嚴羽的詩歌史價值序列亦有微妙的差異,這些正可以看作是在正體論之上引入世變論的結果。至於黃清老在自己的詩法論述中,將嚴羽的“妙悟”說落實到更爲技術性的層面,則又顯示了這個時代在詩學實踐方面的實際需求,這也正是嚴氏的詩學主張被落實到如唐音以及唐詩品彙等這樣的唐詩選本的背景。三 楊士弘與元後期江西詩學楊士弘編纂唐音,據其至正四年(1344)八月朔日所撰序:後客章貢,得劉愛山家諸唐初、盛唐詩,手自抄錄,日夕涵泳。於是審其音律之正變,而擇其精粹,分爲始音、正音、遺響,總名曰唐音,始於乙亥,成於甲申。 唐音名氏並序,唐音卷首,葉6B7A。知爲寓居江西後事,始於至元元年(1335),至正四年編成刊行,歷時十年之久,則其與此際江西文學的關係,值得我們作進一步的探究。劉愛山,即劉濟翁,字雲甫,愛山當爲其號,康熙江西通志載列“寶祐三年乙卯解試”榜,廬陵人。 江西通志卷五一選舉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514册,頁663上。同時王義山(1214-1287)嘗撰章貢劉愛山詩集序、章貢劉愛山詩集後序,有“得於仁者之靜”之評與“鬱孤高”之況; 稼村類稿卷六,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193册,頁37上,43。後吳澄(1249-1333)又有題劉愛山詩,謂“翁詩不専學杜,而與此體合,聲情自然,不事雕鐫”。 吳文正公集卷三八,頁486上。所評或重在表彰其有儒隱之風,然“不專學杜”、“不事雕鐫”,其實頗耐人尋味。宋元之際,江西詩風已呈其變,本地劉辰翁(1231-1279)即爲代表人物。 程鉅夫嚴元德詩序曰:“自劉會孟盡發古今詩人之秘,江西詩爲之一變,今三十年矣。”雪樓集卷一五,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02册,頁204下。劉辰翁自己曾明確批評時風:“趨晚唐者乏氣骨,附江西者少意思。”宋貞士羅滄洲先生詩序,載全元文(8),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頁572。士弘由抄錄劉愛山家唐初盛唐詩而産生新的詩學宗尚,無論如何,也算是接受某種影響的表現。士弘在江西所與交遊,形成一頗具規模的詩人羣體,並有“江西十才子”之名。宋濂劉兵部詩集序記劉崧早年行迹曰:“乃束書走豫章,與辛敬、萬石、周湞、楊士弘、鄭大同遊。而此五人者,負能詩名,見劉君皆驚異之,相與楊榷風雅。” 鑾坡後集卷三,宋學士文集卷一三,四部叢刊縮印本,314册,頁117下。劉永之爲劉崧作劉子高詩集序亦曰:“當是時,大梁辛敬、豫章萬石、襄城楊士弘、秣陵周禎,亦以歌詩自雄,子高與之馳騁上下,名聲相埓。石之齒最長,特折軰行與交,而親善者,同郡曠逹也。” 劉仲修先生詩文集卷七,續修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1326册,頁43上。陳田明詩紀事甲籖卷一二“周湞”引以上二條後按曰:“據此五人中,惟萬石爲豫産,其餘皆僑寓於豫章者也。列朝詩集、明詩綜、金陵瑣事稱湞爲江寧人,明史、江西詩徴稱湞爲鄱陽人,一據其本籍,一據其流寓耳。”續修四庫全書,1710册,頁351下。楊士奇録楊伯謙樂府謂士弘:“而所與交遊講論詩學者,傅若金、辛敬、萬石、曠達、練高、周禎、劉永之之徒,皆有詩名。” 東里文集續編卷一九,明天順間刻本,葉8A。又,其爲王佑所作王先生傳曰:“(佑)兄弟自爲師友。稍出遊南昌,與辛敬、萬石、曠達、楊士弘、練高、劉永之輩爲詩友。” 東里文集卷二二,明嘉靖間刻本,葉16A。 梁潛爲王佑之兄王沂所撰竹亭王先生行狀則曰:“尤喜賦詩,所與遊者,皆當時名士,若襄城楊伯謙,秣陵周湞,豫章萬石,大梁辛敬,清江彭鏞、劉仲修,鄉先生劉尚書昆弟、廖文學愚寄、陳海桑心吾與先生之弟御史君子啓,日賦咏往還,更唱迭和,以商榷雅道爲己事,溫厚和平,出於自然,而音調格律之嚴,必合於興。” 泊庵集卷八,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37册,頁347下348上。另如隆慶臨江府志裴夢霆傳曰:“日與郡人彭聲之、楊仲(士)弘軰講學賦詩,稱三鳳。” 劉松纂修臨江府志卷一二,明隆慶刻本,葉26B。 則此一詩人羣體的基本成員,有楊士弘、辛敬、萬石、周湞(字伯寧,或當從上引劉永之、楊士奇文,作“周禎”)、鄭大同、曠達(文淵閣四庫全書本槎翁詩集中皆作“曠逵”)、練高、劉永之、傅若金、王佑兄弟、彭鏞、劉崧兄弟、廖謙、陳謨、裴夢霆等人。梁寅有紫騮馬效楊伯謙, 石門集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22册,頁631下。或與士弘亦相唱酬。至於所謂的“江西十才子”,秘閣元龜政要周湞傳曰:“善作詩,與辛敬、萬石、楊伯謙、李克正、查和卿等爲江西十才子。” 秘閣元龜政要卷六,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濟南,齊魯書社影印,1997年,史部(13),頁384上。所舉未全;康熙江西通志周湞傳則曰:“十才子者,李正叔(初名宗頤)、周伯寧、劉原善、辛敬、萬石、楊伯謙、查和卿、周復,其二人失考。” 江西通志卷八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516册,頁53下。按:李正叔,當爲“李叔正”之誤,同書卷六八其傳曰:“李叔正,字克正,初名宗頤,靖安人。”515册,頁354下。 雖較前者增列劉原善、周復之名,仍缺二人。其一疑爲鄭大同,或即劉崧集中屢與唱和的鄭同夫。陳基送鄭同夫歸豫章分題詩序記其“嘗登清江范公、蜀郡虞公、酆城揭公之門”, 夷白齋稿卷一四,四部叢刊三編本,上海書店影印,1986年,10册,葉1B。二人相識於顧瑛玉山雅集。宋濂以鄭大同與辛敬、萬石、周湞、楊士弘並爲“負能詩名”者,應非虛譽。又據罪惟錄傳一五上劉崧:“十九遊南昌,與李叔正、查和卿等稱十才子。” 査繼佐罪惟錄,四部叢刊三編本,16册,葉2A。以爲劉崧當在其列。然此說頗有疑義,尹直侍郎劉公崧傳載其十九歲遊南昌,明言“時善賦者稱十才子,見公製作,推讓爲先列”。 焦竑獻徴錄卷三五,上海書店影印,1986年,頁1421上。劉崧生於至治元年(1321),十九歲當至元五年(1339),則是時士弘等已有“十才子”之名。這個詩人羣體的宗尚,據同時劉炳所標榜,多力追漢魏、盛唐,如謂辛敬:“嗜學好古,刻志於詩,追駕盛唐,時號才子。”謂周湞:“詩律清競,時號才子,士林延賞,西社之俊也。”又詩謂“大音何寥寥,製作思述古。藻思追大曆,流英繼才子”,可見“江西十才子”命名的由來。謂練高:“古懷雅學,詩繼大雅,驥足萬里,未獲展焉。”至於被認爲開明初江西一派的劉崧,亦是“學富才優,識論自許。苦吟鍜鍊,追駕盛唐,西土之英也”,詩中則以“苦力追正音,漢魏深祖述”相概括, 以上皆引自劉炳春雨軒集四,鄱陽五家集卷一五,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476册,分見頁480上,485下,480上,483上。士弘持論之傾向及其形成,由此可見一斑。梁寅爲劉永之撰山陰集序曰:“迨兵革搶攘之際,與郡士楊伯謙、彭聲之諸賢,日究論雅道,如泰寧之世,居則研精六經,旁搜諸子史,繇漢至唐,文章之傳者,咸辯其醇疵高下。” 秦鏞纂修清江縣志卷八,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212),頁307下。則更爲具體地描述了他們“究論雅道”的學養,表明其詩學主張實與學術文章相貫聯,這或許更多反映了他個人的關注所在,但仍值得我們注意。我們發現,這個詩人羣體中有不少人爲江西行省參政全子仁之賓從。 全子仁,名全普庵撒里,子仁乃其字。見元史卷一九五忠義傳三,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頁4413。又錄鬼簿續編載:“全子仁,名普庵撒里,高昌家禿兀兒氏,元贛州路監郡。資性聰敏,風流瀟灑,時人莫能及也。其居官聲名赫然。”續修四庫全書,1759册,頁167下。如楊士奇爲王佑所作王先生傳,記“行省平章遂禮致先生爲塾賓,聲譽日聞四方”; 東里文集卷二二,葉16A。從周霆震全參政九日宴僚佐城西神岡參謀萬德躬賦詩五首用韻寓情來看, 石初集卷四,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18册,頁489上。至少萬石爲其僚佐;又王禮鍾子溫吟稿序提及“憶曩歲嘗從參政全公幕下,與楊君伯謙夜論詩道”, 麟原文集後集卷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20册,頁483上。則士弘當亦入幕。故其所在常有主賓歡聚同咏之雅集,如胡行簡求志亭詩序“予以出使西昌,參政全公肅客快閣之上”, 樗隱集卷四,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21册,頁137下。王禮遠烟空翠亭詩後序“參政全公與其賓從咏監郡一軒公投老之勝也” 麟原文集前集卷四,頁388下。所記,他如劉崧有和全參政別王照磨至剛, 槎翁詩集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27册,頁255上。王沂有黃堂東夜詞二首呈全子仁大參, 伊濱集卷一一,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08册,頁480上。亦皆與其盛。不管時人對全氏政治上的作爲如何評價,其好風雅之事,畢竟爲這個羣體的活動提供了某種機會與保障。不過,也因爲如此,這個羣體活動的性質並非一般山林文學所能範圍。又,這個羣體有不少人與范梈、虞集以及揭傒斯有着不同程度的聯繫,如前舉之鄭同夫,同樣從學於范而見賞於虞、揭的傅若金,皆可謂師承所自;上引王禮鍾子溫吟稿序,憶其在全子仁幕下與士弘夜論詩道,“伯謙曰:予得於范先生者,其要有四:蓋詩貴簡古明暢,理斷含蓄,而大忌俗泛陳腐,麄嫩空佻,知此則思過半矣。” 麟原文集後集卷三,頁483上。則士弘亦自謂受教於范梈;至如劉崧讀范太史詩賦長歌一首以識感慕之私 槎翁詩集卷三,頁297上。之類,情況當更爲普遍。虞集本人還曾在江西與這個羣體聚會,共同切磋詩藝,胡儼寫韻軒滕王閣望湖亭詩記即記述了辛敬等諸才子陪同虞集登眺賦詩的經過; 程敏政皇明文衡卷五五,四部叢刊縮印本,429册,頁458上459上。而虞集對士弘的賞識及其交誼,於謝楊士弘爲錄居山詩稿二首即有所顯示。詩曰:少日詞章浪得名,歸與樸學補餘生。揚雄執戟能清靜,庾信淩雲愧老成。遊目山川誰妙識,興懐河洛獨高情。殘編久棄知無用,爲錄幽泉絶澗聲。畫戟高門對碧岑,公孫才思在登臨。少陵不盡山林吟,季子偏知雅頌音。貞觀詩人同製作,太平樂府入沈吟。明年何處聽鳴鳳,春晝梧桐滿院陰。 道園遺稿卷三,元至正十四年金伯祥刻本,葉41A。故其爲士弘序唐音,亦以同調示推獎之意。由此亦可見,士弘的詩學觀念及其實踐,固然得益於元代後期江西地域文學共同活動的激發,然此際的江西文學,已經體現了地方與館閣間的某種互動,不可避免地受到元代主流文學風尚的影響。不管詩法源流(或題詩法正論)是否真爲“傅與礪述德機范先生意”,作爲嚮慕者,其表彰范梈等曰:“大德中,有臨江德機范先生,獨能以清拔之才,卓異之識,始專師李杜,以上遡三百篇。其在京師也,與伯生虞公、仲弘楊公、曼碩揭公諸先生,倡明雅道,以追古人。由是詩學丕變,范先生之功爲多。” 张健元代詩法校考,頁238。可以看作一種事實陳述,以李杜爲正宗,並將之與三百篇風雅之正相聯繫,確可以說是此際以四大家爲代表的中央館閣文學宗唐復古新風尚最簡明的概括,其立論依據即爲世變論。范梈於天曆二年(1329)爲傅與礪詩集作序曰:古人云:聲音之道與政通。夫聲者,合天地之大氣,軋乎物而生焉。人聲之爲言,又其妙者。則其因於一時盛衰之運,發乎情性之正,而形見乎辭者可覘已。故曰: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夫詩道豈不博大哉?要其歸,主於詠歌感動而已。傅與礪詩集卷首,葉1A。一大套引論近乎迂闊,上溯三百篇而以世變論爲主旨卻非常鮮明;觀傅若金作鄧林樵唱序曰:“自騷雅降,而古詩之音遠矣;漢魏晉唐之盛,其庶幾乎?時之異也。風聲氣習,日變乎流俗,陵夷以至於今,求其音之近古,不已難哉!”傅與礪文集卷四,葉10A。此處特以騷置於雅前,是因爲該集爲廬陵鄧彧之在岳陽采詩所得,作者爲臨湘鄧舜裳。如其書程子亷諸人詩後則曰:“自國風不作,而古詩之道熄矣。五言詩莫尚乎漢魏,學之者鮮至焉。”同書卷七,葉3A。在聲音反映時代風習上亦確係同一聲口。對江西地方士人而言,其所關注、所持論,受到這種影響應該是比較普遍的,只是程度各有不同而已。明宣德間曹安嘗記曰,對於真德秀文章正宗的“詩必關風教而後取”,廬陵趙文(字儀可,1239-1315)譏之曰:“必關風教云乎,何不取六經端坐而誦之,而必於詩?詩之妙,正在艷冶跌宕。”而梁寅則辯趙之言爲非。 讕言長語卷上,寶顔堂秘笈本,葉1A。顯然,此際人們的思想狀態,比之前代,已更多地與官方意識形態保持一致。因此,我們再來看這個羣體中名儒陳謨的答或人:曰:或命唐詩爲音,可乎?曰:可。曰:謂中唐無盛唐之音,晚唐復無中唐之音,然乎?曰:非然也。朱子論風雅頌部分,蓋曰辭氣不同,音節亦異;論風雅頌正變,蓋曰其變也,事未必同,而各以其聲附之。蓋變風,風之聲,故附正風;變雅,雅之聲,故附正雅;時異事異,故辭氣亦異。然而以聲相附者,聲猶後世所云調若腔也。盛唐、中唐、晚唐,律同則音同,謂其辭氣不同可,謂其音不同不可,況盛唐亦有辭氣類晚唐者,晚唐復有類盛唐者乎!嘗欲取盛唐諸家和平正大、高明俊偉者,不分古體律絶,類爲盛唐詩;其辭氣頗類晚唐者,類爲晚唐之祖,合爲一卷;中唐、晚唐各爲一卷,其辭氣頗類盛唐者,則類爲各卷之首。中唐、晚唐、盛唐,所謂係一人之本者,詩之正變,則詩人之性情,而辭氣不同耳,使學習之。審如是,晚唐可入盛唐;不如是,盛唐則至晚唐,靡靡而後已,亦少補也。 海桑集卷一0,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232册,頁706上下。其所探討,應該與楊士弘唐音直接相關,而關注的焦點,與上引范序,與虞集唐音序全然一致,聲音發乎詩人性情,而形諸辭,其正變可以觀世道之盛衰,唐音命名的合理性出乎此。有所變化的是,他要更爲具體地闡釋“聲音”與“辭氣”之差異,故以宋儒釋風雅頌爲據,將“聲音”界定爲“腔調”,以與“律”相繫,“辭氣”則與更爲落實的“時事”相關。作這樣區分的用意,在於强調無論盛、中、晚,其實聲律無有不同,重要的應探察其“辭氣”之不同,因爲它更能反映時事之變;故相對於士弘正音之分體而編,他若以爲選,寧可混同聲律體製而辨其“辭氣”,以“和平正大、高明俊偉”的盛唐諸家一卷示正,以中、晚各一卷示變(首置其辭氣類盛唐者,當爲變中之正)。至於編集盛唐辭氣類晚唐者,當寓戒懼之意。這也就意味着,陳謨這一非常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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