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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我的读书与藏书(李幼蒸)文章的题目,不免会引生误解,好象我是一位藏书家似的。我的万册左右藏书和前辈学者动辄数万册、一二十万册的规模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中国历史上好书、藏书的文人雅士,不计其数。我曾于文革期间通过私人关系参观过天一阁,对古代读书人以毕生财力集书、传书的高尚志趣,非常欣赏。但那个时代已与吾辈毫无关系了。现时代中国的大读书家、大藏书家也所在多有,如郑振铎、顾颉刚等。实际上,前辈文人以数万册藏书毕生自随者,比比皆是。他们家学渊源,自幼读书、爱书、著书,精神志业皆在图书。我则自幼并无类似环境,年轻时甚至于并不知悉近世江浙书香门第子弟受学、治学之习俗。对我来说,那时还不是有无能力集书的问题,而是尚无何谓爱书、集书的观念。但是,其后,随着读书经验的增加,自然而然地,我就开始积存起书来了。现将一生因读书为学而存书的经历简述于下,以博电脑时代青年一哂。 中学时代由于我自幼至长皆与“学校”格格不入,不知为何要来学校“学习”,亦不知正规读书为何事。如果生于古代,我也一定不会认真于科举。我和书结缘,既非由于学校,也非由于家庭,而是由于自己生活兴趣的自然发展。应当说,是渐渐增长的求知欲,刺激了我注意到知识的“来源”-“书籍”。学生时代,自小学至大学,由于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身边通过节省生活费购买的少量图书,应该属于当时最喜爱之列,包括外国漫画、影刊和翻译小说(1949年在上海)。高中以来,随z着判断和选择意识的增进,我的小书库,稍有可观,主要是俄国翻译小说和俄国文学批评之类。当时藏书的意识,固然受到经济条件的限制,但也与习惯和想法有关。因为我自进入中学后逐年增加的读书兴趣,几乎全是通过图书馆借阅的方式来满足的。想读书,就去图书馆。藏书和读书之间,尚无什么联系。 我在天津上燕达小学和北京上育英初中这两三年间,曾经有过一段“乱读书”的经历,也就是一段“雅俗共赏”的阶段。实际上,早在四十年代末在南京上新生小学学会读小说时起,我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二分法观念:雅与俗。这是一种可遍及一切生活趣味的心理倾向:在一切“爱好”中区分高与低。在杨将军巷巷口租借的武侠小人书,应入“俗类”,侠隐记等洋小说则属“雅类”。1949至1950年间在天津姨母家与表哥田少然共居一室时,却突然接触到大批言情和武侠小说,如侠骨柔情之类。(表哥据说后来任学校体育教员时因“犯错误”而生活潦倒,其实我还很想念那一年相居的日子)这可能是我那一年的主要读物,对我影响不小。我于1950-1951在育英住校读书期间,逢周末回珠市口惠中饭店召招待所前,有时会先去前门租书店租借这类小说,并将不宜带回家中的言情小说,在西河沿河边找个僻静处一口气读完还掉后才回家。那一两年可以和家人共享的小说中最喜爱者为唐祝文周四杰传和王度庐“言情武侠”系列。(那时我极迷恋王度庐之“晚清情调”,却对同时代名气更大的还珠楼主武侠书毫无兴趣。我想不是由于年龄关系而是由于趣味关系,后来我对五十年代以来港台商业社会的武侠小说也毫无兴趣)这些书大概是妹妹从同学家借来的。不知如何我竟自行购置了一套四杰传,可见我年少时已能“欣赏”唐伯虎和秋香“调情式”的情爱故事。尽管我仍明确将传统“才子佳人”式小说归入俗类,而这个俗类的故事竟不觉间一直为我喜爱,遂可成为我于70年代末初“文化解禁”时,突然不能自已地一遍一遍走进放映“三笑”的电影院里去的“少年情结”之根源。 1959-1977家居时期自1959年从大学退学后,我才对搜集书籍有了积极意念。我当时从家中领到的20元月钱里,有5元算是零用钱。其中除去理发、洗澡的几角钱外,剩余的即用来购书。这种安排不过延续了一年左右就终止了,因为“三年灾害”很快到来,自己的生活当然也完全改变了,那时不是买书的问题,而成了卖书的问题。不过,1959-1960这一年,应该算是我的购书史真正开始的一年。不仅因为这一年我开始买过比以前多得多的书,而且买书开始与读书“挂钩”了。此时的“读书”,也开始与以前的读书行为完全不同。如果以前,从小到大,我仅只是为enjoyment而泛读(虽然我的“课外阅读”时间一定超过课内时间,因为我经常在上课时看小说,直到高三都如此),从1959年起,读书的“脑筋”,自动地“换了一挡”:不仅从此以后是为研习而读书,而且是有了明确的“计划”;也就是,读书行为被纳入了自己制定的研习程序之内。这并不是说我那时有富裕的钱购书,我购书一直都是设法“从无变有”。那一年,正是我热中罗素和逻辑实证主义之时。我的读书纳入了程序性阶段,就是说读什么、读多少、先后次序,自己都制定了计划。在一个月只有4元钱购书的年月,我能有什么“藏书”意识呢?但那时又为什么会去购书呢?既然北京图书馆的“书海”几百辈子都读不完!购书开始不是为了“喜爱”(喜爱的书只能存在图书馆,不可能为个人所有),而是为了需要,即在个人的学习程序中有需要个人购置的部分。其中大概包含两类:外语学习类和数理基础类。也就是“基本功”类书籍,相当于学校的教科书,最好自备。我除买了英德法语教科书、留声片、词典外,还在馆友马元德影响下买了数十册英文影印版的海外新版数理类书,真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我的购置气魄也许“吓住了”(感动了?)马君(因为我的做事风格和家中人毫无相像之处,我总是先设定购置目标,然后不顾一切地“筹款”;无非是去卖旧衣物;如有一件能穿的,就把第二件先卖掉),他常用借来的内部购书证代我去八面槽外文书店二楼去买书。当时认为既然选定了逻辑哲学之路,必须把各种基本功练好。我在三年灾害到来之前,真有把一辈子的研读计划都制定下来的野心。那时的不切实际行为,今日看来只有一个正面的意义:我做事情喜欢“系统化”,即把目标、手段、程序想清楚,然后从小处做起。比如,我的“小处”可以包括每天听外语留声片和死背单字。我按自己的办法,差不多学了半年英文就开始看数理类数(如Church的数理逻辑导论)和用对照办法看罗素的西方哲学史。所有这些幼稚行为都是邋等而进,其中“实在”的部分只有一面:向学之心,为学而学之心,为自己的知识增加而不顾一切向学之心(因此,我的读书动机中没有一点点“将来如何如何”之念)。好!购书钱哪里来?我自从和家里“约法三章”后,除20元月钱外,绝不再打家里任何主意。我将在另文中谈我的“理财之道”:没完没了地进出旧货店(我现在都忘记了旧货店那时的专门名称)。1959年我的第一批为研习而购置的学术书的书款,主要来自卖掉了中学以来积攒的文学类书和一些衣物。我的小书库在那一年全部“换血”:其主体成为数理类影印书和外文哲学旧书。(温德尔斑哲学史影印本,记得是“不好意思地”把钱交给父亲托他用工作证或购书卡在八面槽买下的。父亲留过学,不免洋派,他给我的月钱为一事,我再用该钱托他办事,为另一事)什么事情都不管,我之“尽其在我”就是:卖东西,买工具参考书,进图书馆,吃素炒饼,入睡前锻炼身体(举亚铃、跳绳),然后心满意足地望一眼书架内的外文书,入眠。书籍,成了我的信仰对象,也成了我追求信仰的工具。因为书籍代表着理智和理性。我追求的当然是理性能力增长目标本身。 我在它文中谈过,我和数理学习的“蜜月期”在“三年”到来后很快结束。一方面,我的思想发生了变化,觉得我不应该过于着重数理哲学方向,更不必在技术性知识上花费太多时间和经历,另一方面饥饿时代到来后,我那时最可以应急之物就是这批影印本新书了。其中大多数书籍在两三年间被我又陆续卖出,解决肚子问题。那时的30斤粮票,我不到十天就吃光了,剩下的日子,只好靠卖东西和长时间卧床来节约体力。三年期间,书籍对我成了奢侈品。生理不正常,难以坚持技术性强的学习,但理智上意识到不应该浪费时间,于是就改以软性读物为主,外语学习当然一直继续下去,那两年大概试读过较多的外文小说,作为外语学习的一部分。 “三年”结束时,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不久后结婚(1963)。结婚后,生活较前趋于正常。个人经济情况则大体相同,每年大部分时间在京,情况与前相似。我开始重新组织自己的研读规划和相应地开始购置新一批工具书和文史类书。“小书库”内容大多数为外文文史书和中文社科类内部读物。父亲因有购书证,直到文革开始,我的“零用钱”差不多都用来购买内部书刊了。由于我的性格是,发现了非买不可的书,就可以把月钱全部用光,然后再想办法度日(奇怪的是,一贫如洗如我,每到下旬无钱吃饭时,总能在十米不到的“家徒四壁”内找出可以变卖出几块钱的“东西”来。有此发现,我又可在晚饭前精神抖擞地背着待售物外套,衬衫,衣箱等,穿过互助巷、灵境胡同去缸瓦市旧货行去碰运气。不管卖多卖少,晚饭总是可以解决了。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了十几年。顺告读者诸君,我从来都没“感觉”、“怨叹”过穷困;好象穷困不过是一种客观的条件,“对付”即可。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同时,不和任何人比,也不给任何亲友带来心理压力。不想让亲友看到我的“穷困”,不是因为“难为情”,而是因为怕对别人“不礼貌”。)记得七十年代初,外文书店内部书部重新开放,我发现了刚出版的中型德文和法文词典各一部,总价目十数元,绝无余款购置,只好把两件“较新的”的确良衬衣卖掉。两件衬衣为两个妹妹分头赠送的,送时的“条件”是:“不许再卖了”。但我还是找到理由后把它们卖掉了。为此我还写下了一篇“卖衣买书记”。那时,即使我已结婚,一件新衬衣似乎对我也是多余的。(需要纪实的是,那时一件旧衣服是可以换饭吃的,今日几乎难以想象了) 父亲抗战逃难时把一批书物存放在京,五十年代回京定居后取回,其中有一套他以前从国外回来时带回的“人人丛书”。我还在文革初帮助妻子姐姐的右派丈夫下放搬迁时,获赠了大半套世纪初版的大英百科全书。此外就是我陆续在旧书店购置的外文哲学书,和上百册德、法、英、俄文的小说。那时的“心胸”不小,虽然矢志哲学,文学还不想放弃。以至于1977年下半年北图开放后,我也尽先查考着近二十年来的一些英文小说。直到进入单位工作真正忙起来,才不得不放弃了“小说”阅读。 在此期间,值得一记的一次购书经历是,父亲于1975年春节前后去逝时留下的全部财产为800元人民币。经家庭会议决定将其中半数分予时无工作的我(但我可从父亲单位作为家属领取每月20元生活费,这使我可继续原来生活)。我竟然于此悲哀时刻突然获得一生最大一笔收入。不久之后我就用其中半数左右到灯市口内部书店买了一批外文学术类书,包括15本一套的日文岩波讲座伦理学(1942版)。(自己购买的书,往往是轮到最后才看的书。这套书,我是在2000年将北京藏书海运至湾区后,才系统地阅读的)也许我在其他回忆文中已提到过,等我在书店门口捆绑这批“战利品”时,过路的一个外地人惊叹地说:“一个月挣多少钱才能买这些书呵!”这句路人“评注”,刺激了我的“幸运感”,而其“来路”之“不正”又如此。当时的行为离我后来重新进入北图仅2年,可以反映40整岁的我之“心态”:不意识自己的年龄,不考虑将来生活,不关心世人怎么看你。 1978-1988进单位后文革结束以前在家20年中,因为根本没有条件主动购书藏书(况且也无重要的书可买),所以谈不到“藏书”。但是,从1959起,我就“有一批书”围绕身边了,“书”成为我唯一的(不值钱的)财产和理想的象征。我从未放弃外语阅读,当时唯一的想望是有一天北图开放,我就可以进入而“纵横驰骋”了。那时之我应已非文革前之我,阅读外文的能力较前应该大增,如是,当入馆一探学海之究竟。图书馆是眺望世界的窗口,我的外文小书柜就是我通向该窗口的锁钥之象征。等到1978年进入单位后,读书、藏书对我的意义发生了实质性变化。读书和研习成为一体,藏书不仅有了经济条件而且有了实际的需要。80年代这些年,我的稿费大部分都用来买书。我的妻子回忆到(我对过往生活细节的记忆力极差),实际上,每次发了工资,我都先用来买书了,(因为住在一起后,她的工资可以先充作日用)。买的书,百分之百的都是中国古典旧籍。那时我的本职工作正忙,我竟然在步入中年后如此好高骛远,还想着“中西兼顾”,为什么?由于我们一代生活条件简陋,根本没有任何奢侈之念,不仅毕生不知珠宝为何物,也从无文人雅士的收藏癖好。回想一生,我虽然一直认为古人藏书之好乃雅中之雅,但自己从无任何收藏家的嗜好和奢望。我的藏书,年轻时或有爱好的缘故,中年后则纯粹考虑实用。购书、藏书,一定是为了研读和查考。但是,此中也有一个问题:所购者是否真为“所需”?所购者是否真能一一于死前读完?其中的“水份”(愿望与实际的不相符程度)可能很大。实际上,购书、藏书时也并不考虑相关书籍的具体用处,而是按照研习计划的整体方向而采取“多多益善”加以购置的态度。当然,所购图书也按照实际研究计划需要,在轻重缓急上,有所区别。不过,对我来说,我的用书、藏书、购书活动,可大分为中外文两方面。主要使用的外文图书,绝大部分都只能来自图书馆,结果反而成为:个人收藏的并非是经常用的,经常用的,又并非是属于自己的。不过,正是从80年代开始,即当有了一些稿费后,我的购书欲突然猛增。此时研究计划也恰恰成为个人生活实际内容。生活,研究,书籍,遂成为三位一体。至于所收藏的书籍,全部成为个人求知“武器库”中供未来使用的“弹药”,总觉得应该多多益善。这样我就开始为不知道还会活几辈子的未来,准备好了各种“冲锋”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做事”是否真,先看磨器是否勤。而藏书、购书,是否与志向和计划相符、相合,也成为“藏书学”的另一个问题。有时,藏书、购书可能会成为另一种“玩物丧志”,另一种自我欺瞒。会以为有了书就是在“进学”。书籍数量也易于成为自欺欺人,对人炫示的方式。如今回顾一生与书籍的关系,自信“绝无”此类动机。正如我治学选择项目,从不考虑周围风向一样,我藏书、购书也完全针对治学所需。虽然限于经济条件,所藏之书最属切己之需者,只能是一部分而已。 80年代,我也开始购置不少中文传统经典书和工具书。当时工作所需外文书籍全来自图书馆,所以购买中文书与当时研究计划无关,也无时间细读。但我的确开始认真购买中国文史书(记得,那时曾与邻居、后任语言所研究员的董琨常常见面,征询有关购买语史旧籍的意见,每有购置,必相互赏玩品鉴)。结果,那时购买经籍篆诂这类书,一半原因是因为有了闲钱,另一半原因则出于我一贯的习惯:为未来做充分准备,也就是出于一种“必有事焉”心理(论语这句话是多么重要的人生行动指令:即一以贯之;即打通一生各时段、各方面,使之相互支持、汇合)。就事论事,当时的行为未必都合情理,毕竟人生几何,本职工作也正有待于花费时间。可是,不想这些图书准备从90年代初接下了德国新研究计划后,还真地一一派上了用场,这又是在当初购书时未曾想到的了。此外,我当时也绝未料到,我会在十年后,再把它们辗转运到美国去,大大利用一番。固然,此中含有偶然性(特别是在德国获得长期中国思想史研究计划资助),但其“必然性”何在呢?我那时既明确地(从符号学角度必然涉及比较文化领域),又模糊地(从广义伦理学角度关注全人类思想范围)觉得个人的知识准备,必然需要加以大幅度地扩充。 1982-1984在美国80年代另一次个人购书“热潮”发生在美国。我以公派身份去美访问两年,其间通过德国DAAD基金会邀请,又自行去德国、法国访问三个月。在美的月金为380元(有医疗保险)。这个数目在外国人眼里低而又低,而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比起国内来高出甚多,许多人省吃俭用,拶钱买“八大件”,并可带现款回国,以为一辈子就此一次机会“有钱”了。以我原来的生活习惯,这笔钱当然也颇可派一番用场。和其他访问学者不同,我的主要花销是看老电影(在哥大附近的老旧电影院,4元钱看两场。去年我路过去寻找那家影院时,才知已关闭了。),外出市内交通费和买旧书和旧衣。两年后返国时,我海运了5大纸箱“破烂”回国,主要是旧衣服(包括两双加拿大好冰球鞋。我曾用来在纽约中央公园冬天结冰时滑过一次,算是“告别青年时代幻想”的一次象征行为,回国后再也没用过了)和旧书。随身携带的箱子里的东西稍好一些,包括一些新的图书,如少数现象学、符号学等新书,那是我回国后会马上用到的。 两年国外生活的最大收获之一就是购买了不少文史哲外文旧书。主要是在普林斯顿和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的定期处理图书处,周边yard sale的旧书,以及第12街旧书点内买到的旧书或折扣书。在普大的最初几个月,因每周都有售书,所以机会较多。当时结交的台湾同学-诗人杨泽,邦了我不少忙。我们往往和许多同学一同进场“抢购”,他在自己选书之余还邦我挑哲学书。他是英语系毕业,又年轻,比我看得准和快。外国旧书最便宜,当然几乎所有这类文史哲书,都属于我的“书库”内的“二线”图书,多非紧要,更少有流行的理论书。所以真正需要的书还是得买新的。等我短期到德国和法国访问时,也如法炮制,从德国飞回纽约时,带回重重的两个大箱子,里面主要是书籍。因为三个月的访问,月入比在美高三倍,也就更敢花钱买书了。我虽然在购书上舍得花钱,别的方面则节约得要命。那时年轻(其实哪里年轻!),以为什么苦都不怕吃。所以最舍不得花钱做坐车。至今我还记得1983年我从德国到纽约乘地铁一段段转至回哥大的狼狈情境。出了地铁站到宿舍还有一大段路,我就拖着两个重箱子(那时箱子没有轮子)一步一步蹭回宿舍。此外,在哥大哲学系会议室的“送评书出售”柜,也是我每周换新书时必光顾的地方,可以买到一些评论性专业书。总之,在国外这两年,哪里有旧书,就往哪里跑。也正像我在物质条件上不会和人比一样,在藏书方面也不会和别人比。也就是,对别人丰富的、高质量藏书虽然极其羡慕,却不会因此“轻视”自己辛苦积攒的价值不高的旧书。记得在哥大英语系博士高才生李耀宗家(1983年和1993年两次)看见他满屋子的到顶书架上的藏书都是正式买来的新人文理论书,真是羡慕极了。(更不用说在1983年参加纽约大学电影理论家 讨论班时所见她的大studio内装满图书的房间了)我当然知道我的“武器库”主体只能是来自图书馆的。我们这些没有钱大量买新书的人,只能勤跑图书馆、复印机和动手抄录了。 这样,1982-1984期间的购书经历中,除购置的少数理论类新书外,大部分都属于一般人文学术书,而非真正的研究用书(偶尔也获得一些教授赠书,如哥大一位美学教授送我两册很旧的法文版杜甫海纳的美学,即属我当时的“精品”之列了)。我那时在大学图书馆旧书处抢挑书时,就像是当初西部人淘金似的仍有在“发大财”的感觉。我曾在普大买到过一整套原文版卢梭全集(相当破旧)。喜欢的日瓦格医生和查特来夫人的情人,都是几角钱一册,我买了好多本,准备带回来送人。美国人写的文学批评书也不难买到,但当前欧洲思想类书则绝对碰不到。万一出现了,也被本国学生快你几秒钟先看到拿走。和我来往的港台研究生都小我20岁左右,而我们这些初出国门者,差不多忘记自己的老大年龄,就好象生活刚开始一样。买书也是为了防止万一那天国门再关闭了,自己可以有足够多的书“安度晚年”了。现在回过头来看,二十多年前到了国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但什么都不怕。(和其他大陆访问学者和研究生比,我的“特点”是已能较熟练阅读西文理论类书籍,他们在外语和知识两方面都欠缺这样的准备。我在国外所谓能够及时“打开交往局面”,其实并非因为外语尤其不是由于生涩的口语,而是因为“知识”。一般来说,我在几个哲学系的交往中,对视为学界时髦的当代欧洲思想的了解,已足可和他们交换心得和批评意见了)只想抓住机会赶快积累经验和求知条件。两年来在国外见了那末多教授、学生,每次交谈都被看作是求知的机会。至于生活条件,我更是早年“训练”有素,即绝不和别人比,而只和自己比,400元的月费已经是太够了。(非常有趣的经验是,当我对其他老中流露自己对个人经济状况的“满足”时,有时会引起对方不解或讥笑:你这样就满足了?他们不懂得我的言外之义,还以为我在和他们“比”物质性财富的多寡。结果倒反过来暴露了他们心里面要不断上升的攀比愿望,也就是要和他人比他一比。至于今日国内攀比之风,除了“精神堕落”几字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们当然会反过来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过去随大流是“干革命”,今日随大流是“恭喜发财”,二者本质完全一样:“随大流”是也!) 1988-1997在德国等到1988年第二次去德时,情况已经与前不同了。头一年虽然待迂不高(2000马克),但有办公费和购书费。1987年深圳大学解释学会议上,德国教授知道我获得了一万马克购书费,说比他们哲学系一年购书费还高。当时以为一年后将返国,我于是把这笔钱大部分用来买哲学类全集了。从康德到尼采等大家的简装版套书,差不多都买齐了。自然现代时期的代表作也广泛购置,不过觉得现当代图书总归要靠图书馆,不能奢望买太多。在柏林的一年,差不多是我9年旅欧期间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没打算完成写作计划,时间反而较充裕,不仅可以和妻子到“解体”前的东德、捷克、匈牙利去旅行,而且可以有时间骑自行车在市内老街区到处寻旧访古。在柏林一年时旧书买到的较少,而平生第一次正式采购了专业外文书。我还通过柏林一家法文书店定购到福科的三卷本性史,最后由大学财务转帐付款。这一批书目完全由我自己选择,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用于计划-符号学,三分之二则用来购买哲学书。我那时已知符号学,特别是法国符号学就是对着哲学来的。传统哲学再也不能被当成理论“基础”了。但是,我最终必须回到这个人类智慧出发点,并将西方哲学的“根本问题”,在符号学思考之后,再考它一番。这就是当时购置哲学图书时的心理。 没想到两年后,命运再变,我竟再次在新计划中获得另一次一万马克购书费。这次的经费大部分用来购买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类书。计划是长达4年的中国哲学,待迂增加了一倍,而我再一次把钱用在西方理论类书籍上。购书内容和研究计划并不一致,我总是从“战略”眼光支配我的眼前“经费”,以求其在总体框架内发挥最大的效能。像一名“暴发户”一样,每次获得的机会都被看作是偶然的幸运,都被看作是会马上消失,而前途不能预料。但我的人生哲学是先思其“大”和“远”,然后再思其“近”和“用”。 由于月费增加了,其后在欧美亚洲各地旅行时,也就增加了新的项目。每到一地,必定去书店一行。至于巴黎,每去一次,购书必定成为主要节目。此时我已非70年代初要靠卖衬衫买词典的我了,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到也可以相对随意些。但积累理论书的冲动,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逐年“疯狂”(岁月越薄,“贪婪”越多,用力也越勤),以至于妻子须不时讥讽我说:“你究竟打算再活几辈子呢?”是的,这是一个绝对合理的问题,我的“回应”则绝对地不合理:时刻准备着,一直到最后。但“武器”总是越多越好哇! 妻子总是最通情达理的。我在进行第二个德国大项目时,国内单位来函告如不立即返回将按自动离职处理。妻子于是已经规划着如何用她一人的微薄退休工资今后支持两人的生活费了。对于我这个20年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更不会在乎晚年生活质量问题。此时,储备了如许多中外书籍之后,我不需要单位图书馆也可以处置“基本理论”层次上的问题了。最后,等第三个研究计划完结时,我以中国学者中成绩最突出的结果结束了9年德国行(出版了三部英文书,五部中文书,全部大陆出版物在台湾重印)。与此同时,我的“人脉”也全“用完了”。也就是和国内外的人事关系全“搞砸”了。因为我的时间如此紧迫,要用几辈子来工作的,怎么能够同意让有势力的人“利用”我的宝贵时间呢?(不能为人所用,这就是我不可能搞好人际关系的根本原因。以至于在新世纪回国后发现,一批新人不打算利用地位盘剥你,反而是称赞你,帮助你时,我竟然一下子反不适应了我在20年间survive 了这么多中外他人的attempts后,还真能遇见公平相待者么?没想到是在下一代的中国人间,我不时会看到人性的一些闪光。我因为从来不会想到要盘剥他人,所以对知识人而具有盘剥思想,总是压制不住厌恶之意,并时有流露。对老外这类表现尤其厌恶,动辄去信责之。人家当然照旧不理。我却从中把握住其“心术”,岂非大有所得?)最后,当我离开德国后,曾收到过前德国驻中国大使费舍教授的手书“致歉信”:对于我在德“遭遇”表示遗憾。作为研究中国学的学者,他承认我有极好的在德参与比较人文理论研究工作的资格。不久就故去了的他的亲笔信,可以作为我对中德人文学术交流所作贡献的“证明”了。(而另一些人会认为,人家用钱支持你研究,就得听别人的,否则就是“没良心”!这么多人没有公理之念,只有势利计算,他们在东方和西方两个世界中虽然行为方式不一样,而本质也完全一样。他们都认为:没有势力的应该服从有势力的。我的回答是:去读读论语,它教给你的正好相反!) 在离德前,我和妻子到附近垃圾站去检纸箱子,一共装了三十多箱(也许四十多箱)书。准备“打道回府”了。尽管关系全搞砸了,我毕竟还是要感谢德国基金会。他们支持了我7年半,让我百分之百自由,让我有一间挂个人名牌的办公室。最重要的是:让我有了这么多属于自己的西文书!但是,尽管我获得了中国访问学者在那里最好的待迂,这也是我永远不可能从实用主义美国教授那里得到的机遇,但最后,只有说,“缘分已尽”。我才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卖自己”。(国内也同样因为我不肯为有势力的人专门服务,所以最后也得让你走人)我不能用自己的时间和个别人交换利益。我的生命和时间是贡献给人类的。因此,他们都低估了我的“拒利”决心。他们以学术追求名利,我以学术追求真理。但是命运的误会,造成了我的一时幸运。好,你不屈从?让你无路可走。但命运为我始终留下一扇窄门。我的越积越多的小书库,也就始终伴随着我到“天涯海角”。(也让我用一次这个俗字。其实我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长年在海外捞实惠并得以高等华人自居者,动不动就故作“忧伤”一番,自比于“但丁流浪”的假浪漫派:矫情而已。) 妻子眼见我在外走头无路,于是不断安慰我说,“你的成绩是主要的,你还有了这么多珍贵的书,回家后我的工资,省吃俭用,够用了(1997年时还不知道后来的局面)。现在你满60岁了,也该休息,放松些了。”我指着一屋子待运的书箱,抱歉地对妻子说:“但是,我的生活现在才真正开始呀!”妻子失望而惊诧地说:“什么?你的生活才要开始?”在德国虽然待迂提高,但为了防止未来不测,我们总是非常节约。例如,豆腐一类菜蔬也不是经常敢买的。(妻子在经济上永远是识大体的,过去我一贫如洗时,从未为经济问题抱怨过一句。在德国有了较好收入,她反而处处节约。而对于我连续邀请自己的兄妹多人来访,从未表示反对)1989年初列维斯特劳斯向文化部推荐我访法一个月,妻子与我同行。那时我们生活省到不能再省,还要留些钱准备女儿来。记得到巴黎后她为了让我省小钱,每天主动在车上和垃圾筐里邦我注意有无别人看过的当天法文报纸。我们曾这么节约,但她听任我购买书籍,尽管明明知道我读书的日子,其实已经不多了。 1995年夏在圣彼得堡 1995年夏,我们有机会去圣彼得堡小住两周。那时俄国新时期初始,经济困难。我们曾于1988年夏初乘火车去西柏林时路过莫斯科时住过几天。对于那时小吃店和火车站餐厅的饮食,非常欣赏。1995年的圣彼得堡,在天下大变后,正是百废待举之时,民众生活穷困。我们从西方来,反觉什么都便宜。住进远亲的一处旧单元房后,我们先在小区附近及旁边涅瓦河漫步,竟不期然陷入一种莫明的“恋俄情结”心绪之中。这不正是年轻时的梦乡-帝俄旧都么!此后这种情绪一日浓似一日。大约来说,此一突然袭来的怀旧情绪一共有三个层次。1)首先,走在冬宫广场上,痛感历史沧桑。那些西方游客“知道什么”?这里堆积着多少“历史意义层次”!它的历史、过去、现在和将来!只有我们既知道里子,也知道面子,也知道夹层。是我们在60年代偷读日瓦格医生的。我于1983年在西柏林小居时首次看了这部电影,真是无限感慨。同时期我从柏林墙的西侧眺望过东侧。5年后我又和妻子从西侧越境至东侧,那年我们还乘拥挤不堪的火车去了布拉格。我们什么都知道。但现在呢?历史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我也曾于1990在波鸿时每日仔细注视着电视中东部发生的天翻地覆剧目。我竟庆幸我们曾经看到过1989年前的旧东部!2)现在,当历史翻过了全新的一页。我和妻子来到旧俄帝都。我们在中学通信时的主要角色-托、陀两大师,以及那末多“俄国人物”(我们那时的“偶像”和今日青年的偶像完全不同类了。我们的青年偶像是引导我们朝向人生意义思考的,而今日“偶像”是用来满足年轻人名利向往和娱乐的。我们要深而又深,他们要浅而又浅!)。动身来此前,并无这类闲情逸致,不过是一次旅游而已。到此后才突然觉察到有“深意”隐藏在此行背后。这也是我们青少年时代的“俄国”!3)未来和思想,俄国的潜力存在乎?在同一个单元房内还住有其他德国和俄国客人,对于俄国当时极其混乱的思想各有评论。对我来说,一百年前如此擅长思考的民族,今后将如何发展?对此我当然也充满好奇和期待。(我还应邀参加过一个研讨会,有关于当时俄国的时局。)这是我们到了俄国自然会联想到的问题,那时倒也根本推测不出俄国今后的走向。 此次俄国行,对我确实增加了个别性意义。我的早年恋俄情怀竟然日甚一日。时当盛夏,过午天气极其炎热,妻子必须留在家中。上午同游后,先把妻子送回住所,草草吃过中饭,我即立即“冲出”家门再次走上涅夫斯基大街。我必须珍惜在俄的短暂停留,尽量加以利用。因为,一日,我突然发现了此行的另一个刺激;俄文。在停止阅读俄文十几年后,突然在大街书摊上瞥见那些似曾相识的字面,顿有所失之感。“我怎么能放弃俄文阅读呢?俄国现在不是正在回来么?俄国人何等才智,能舍弃么?”妻子也发现我老毛病又犯了,我一次次向她要求在书摊上多停留几分钟。等到下午一人外出后,我就可以自由地进入大书店了。这已是另一个俄国了。我仔细查看近年来俄国对当代西方理论了解的程度。劳特曼和伊万诺夫的符号学时代,其主要问题即不熟悉现代西方哲学。(苏联时代俄国持不同政见的各类知识分子,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几乎完全不了解现当代西方社会科学理论。以为写小说故事就是在从事新精神建设。)我的俄文虽然忘记得差不多了,但学术性实体词尚易辨识。我当下决定,必须恢复俄文!尽管这只能放入我的“二线工程”。而且真的,我此生还哪有时间读俄文了呢?有时,学习和买书也的确有情绪性原因,妻子说的对,并不如自己辩称的那样总是合理。现在既然要恢复俄语,能够错过这次俄国行么?于是余下的时间就是挑选书籍,我买下了劳特曼的新著和许多旧俄时期学者及二十世纪海外俄裔学者写的哲学和文化史著作。俄国的意义在不久后的将来。我得为此做准备!(是否太可笑了?我为自己规定的“切身任务”永远是与时潮无关的,而且我的思想方向永远要朝向人类间的共同对话前景,思想永远应该是集体性的,因此个人永远存在着学习和更新知识的任务。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瞧不上那些西方教授们的理由之一。他们就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以为别人都不存在似的,那末那些跟随着这些教授拿到博士的东方人呢?)这样,离俄时我就携带了一大包俄文书回德。而且真地开始了恢复俄语的计划。由于时间不够,我决定从此以后每天分给俄文半小时,多半在入睡前。此后我大概用了整一年时间才恢复到以前读俄文专业书的程度。如今十几年又过去了,我每晚的“入睡书”永远是俄文哲学和理论。(文学部分就永远放弃了。尽管我在湾区买到一些现代派俄国文学好书。这一部分倒不是为了摆样子,而是为了抚慰我自己此生的遗憾了。包括我以每本5角买到的老版屠格涅夫全集甚至于还表现出另一种“怀旧”:对老版俄文书。因为那是我们在八面槽曾经非常熟悉的拙笨版式)。 1997-2000旧金山湾区1997年夏秋,我们告别了德国的女儿,在无任何依傍情况下,来到湾区碰运气。结束了两个月的申办努力等待结果消息时,我已开始工作。一方面赶紧完成南华大学客座研究写作项目,一方面探索一下附近大学图书馆的具体情况。到了湾区,“脑筋”又换了一挡,必须“勇于”回到20年前府右街家居时的旧我。我于60初度之时敢于“特立独行”,岂非皆因有过当初的历炼?现在到底在德有些起码的积蓄,衣食当可无忧吧!(我就没有想到医疗问题)妻子的想法与我不同,不听我的“节约待时”之策,而是急于马上在报纸上寻找打工的人家。我则开始了几十年前熟悉的图书馆生活,每天去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待上一整天(我在那里为“南华书”补充了在德国图书馆未查到的最新法文资料),中午时则走出图书馆,吃些带去的饼干,然后再进馆喝些饮用自来水。我为自己毫无困难地立即回归20年前的“本色”而感到欣慰。同时,我既然不肯像几十年前一样花费时间去打工,唯一的办法就是节约。至于所谓精神上的“打击”更不会当成一回事:因为我的几乎所有美国朋友知我以这种方式来美后都立即断绝来往。美国人最“可爱”,因为他们绝不掩盖其赤裸裸的实用主义。而且,当他发觉你对他“没用”之后,也就不会为你再提供任何机会。可是,看看我“得到”了什么吧?一整个大图书馆!斯坦福私立大学经费充裕,图书又开架,到处是沙发座椅,舒适而安静(图书馆中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读6种语言理论书的?我虽“沦落”至此,岂非命运之最大眷顾?我最终到达了我的“香格里拉”!是的,我乱学了一辈子不成功的外语,而我却比许多外语大师更多地利用着外语图书,因为我把外语直接通向知识理论,而且是各科知识理论。我岂非“成功”了?又是“学为己”,我乃为学而生者,其他皆余事也)。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命运竟把我从大西洋的另一端引至此地,岂非“至福”?我于是暗自心喜,觉得此次“冒险”还是值得的。(移民律师在为我完成“杰出人才绿卡”文件后,向我坦言,他对我有此“勇气”表示钦佩。什么意思?以我的年龄,以我的目的,在此势利社会,岂只一个“前途茫茫”四字可以形容?因为他知道我来此不是为了追求“美国梦”赚钱的目的。)后来我又“考察”了伯克利大学图书馆,以及两校的东亚图书馆,竟然把它们都当成了我未来的“基地”。最要紧的是,察看其现当代各科理论类藏书的丰富性,知道我未来的“对话方”都“住在”什么地方。我虽然此时此刻,因最近计划需要而须大大的“尚友古人”,但我必于死前再认真讨教一遍“今贤”,谁叫我1960年代花了那末多时间听过德、法语灵格风教程留声片呢?至于我是否能最后落脚于两大图书馆之间,就看命运吧。好在我的第二手就是,把暂存德国女儿家的几十箱书随时准备发回北京。这也是一种“无可无不可”的生存态度吧!为此我付费延长了返程机票,等待此处申请失败后马上再返回把我“赶出”来的德国。结果,就在同年圣诞夜那天,我获得了绿卡批准通知。我就成了被认定的“杰出人才”,虽然我已被国内外一切学术机构排除于外。我曾在家20年,又在国内外“组织”(我后来才反讽地体会到,世界不分东西,都是看重“组织”的。那些讽刺大陆人都须呆在组织里的海外华人们,自己的“组织观念”一点不落人后,处处要炫耀其洋组织关系)内待了20年,现在重归自由人。而我告诉与我风雨同舟数十年的妻子,我的“真正”学术生涯正在开始!“有是乎?” 知道可以待下来了,我就请女把书箱马上海运过来,“书生”怎能长期离开他的书箱呢!(只有当身边围绕着图书时才能睡得安稳。所以我的妻子早就发觉我的“浪漫”是假的了)马上买了一辆自行车,到附近社区图书馆走动。我于是不久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诱惑:定期处理图书,价格出奇的便宜,大约纸皮本5角一本,硬皮本7角5,最贵不超过2元。我这个向妻子发誓从此节约度日的人,一下子“发疯了”。因为食髓知味,我很快发现还有许多社区和市图书馆都有这种“诱惑”。特别是离住处一小时车程的圣荷西市图书馆设有每日营业的旧书部,经常更换新书。在此可以买到的书中,当然没什么当代理论书,但有各种历史书,这正是我当时打算收藏的。一方面以前的购置西文书都偏重于理论类,另一方面我的记忆力较差,史学类书过目多忘(这已足证我没有做史学家的资格),所以必须有自己的书以便不时翻阅勾画处。同时发现复印费用也较贵,先前在图书馆复印的费用也很可观。另外,因为是位于世界第一高科技之都,周边几乎无人看文史书,购书时不象当初在普大有许多“强手”竟抢(唯一的竞争者是其他旧书商,他们都颇有眼光,如果同时在场,我必不是对手。他们也把我看作是书商,因为此高科技之都无人看文史也。何况大多数美国人根本就不看任何书,如果我们不必把所谓“畅销书”当作“书”的话。在海外,发现这么多利用国内崇洋媚外心理者,动辄夸耀傲其书列入“畅销”,而不知那些畅销书读者,就是在交通车上玩填字游戏的同一批人!)。于是每次较丰的收获,不断刺激了购书的兴趣。我于是成了23路公车上的常客。每次都携带小车、旅行袋和背包,费力地爬上公车。车行一小时才到换车处,购书后这一小时在车上,就成了我的第一次“快乐时光”:把放在浮头的几本当天“最爱”一本本翻阅,真是如同检拾到珍宝一般。回到家中,晚饭后,才一本一本细细翻阅今日喜获的各种战利品。此外,对我的体力挑战,更发生在附近cupertino 和sunnyvale区图书馆三月一次的图书销售会上。因乘车不便,须靠自行车驮运。特别是sunnyvale的售书地址,无车可通而每次收获较丰。我多是分两次用自行车托运,把待运的书存在工作人员处。在那里某次书市上我竟用30美元买到50余本整套great books,有8成新。我在一处区图书馆用20元买到大英百科全书1973旧版式最后一版全套。旧百科全书的主要用途是历史类文章,因每版写作人不同,反映不同的观点和处理方式,所以不嫌其旧。而不久后,又在cupertino学院图书馆买到缺一册的1986年新版式的大英百科全书。当然,此时买到百科全书时的心情,与6、7十年代获得3版韦氏大词典和世纪初半套大英百科全书时不同了。如今我可以接触到任何所需的图书了(那时我还未进入互联网)。不过,几十年来,我首先关注的就是准备工具书,各种各样的工具书。工具书,特别是百科全书,永远是“指南”,通向知识源泉的指南,而且各科具备。 再补叙一桩趣事。在发现图书馆书市以前,我在伯克利大学外电报街著名旧书店(此店最近“悲伤”宣布永远停业,因新时代及网上购书使其无法维持了)用几十元买了一些古典历史类旧书,是准备在需要离美返国时带走的。当时毕竟不敢再花钱买书了。此时在报纸旧货栏突然发现免费赠书的消息。打电话联系后与售书人商量如何取书的问题,因地方较远,无公车。售书人马上说他愿意来我家载我去并再送回来。我于是大喜,以为对方可能为慈善人士之类。后来才知他相当于一位流浪汉,住在汽车仓库里。车子左拐右拐才到达仓库停放场。我走进汽车仓库,果然发现不少发霉的旧书,原来他本靠卖旧书度日,现在放弃了,想把存书扔掉。我于是挑拣了一二十册历史书返回,并主动付给他50元钱,作为接送和书费。(当时根据电报街旧书店经验,以为学术性旧书很贵)他非常高兴。等到我后来发现了图书馆书市后,就再也不需要看广告了。主要因为没有车,行动不方便。和那些大量购书的书商不同,人家年轻,有车,我则两者皆无。记得一次在圣荷西图书馆三月一次的大书市购书过多(5元一纸袋,装满为止),实在拿不了了。只得雇车,最后车费竟然高达30元。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一次购书过多了。 在1997-1999两年住在sunnyvale期间,走访各地8、9家区图书馆的书市和旧书门市部,成了我的主要生活内容之一。前后大约购书两三千册。不久德国的书箱寄到。我于是到wal-mart买了20套铁片简易架子,组成多层书架,把需要的书先放进去。等到1999年底搬到湾区新居后,过了不久,成批买书的事才渐渐淡下来,并最后终止。主要是,圣荷西图书馆与州大图书馆合并后取消了公共旧书处理业务。而新住处离各区图书馆较远,季度性书市上的好书似乎也不多了。图书馆买旧书的事就成为偶尔为之。至于书源,除了图书馆汰旧部分外,不少来自捐献,大概是附近书主去世后家属捐出的。由于在湾区无人读书,我虽“家缠万贯”惜无人欣赏。文科朋友各有专业,也无人像我这样纵游书海。某日迂一俄国女移民房屋推销员来敲门,得悉她曾为乌克兰某大学俄语系研究生。我竟顾不得礼貌来应付她的推销,马上抽出巧得的两厚册60年代出版的托尔斯泰学论文集对其炫示。她惊诧道“真是难得!此处那有人会读这种书”。我那天的得意,使我颇能揣摩到一些古玩收藏家在炫示新获瑰宝时的得色。 自从1959年以来,我的“脑筋”就换了一挡,从此在外坐车、侯车都会用来读书,书的性质随途中条件而定,此一习惯几十年来延续至今。(几十年前,当车上环境嘈杂时,主要用来背外文单字)。到了湾区后,也经历过一段“时光误差”的调整:我还按照老皇历给自己定节目内容。总觉得应该继续提高语言水平,我于是顺手买了不少学习语言类的书籍。可是,断断续续几年下来才最后认识到必须放弃这个想法了(每日半小时的俄文阅读不能断,因为,一方面,觉得说不定那天就会发现那边出现了重要的新思潮;另一方面,正因为研究中很少需要看俄文材料,不看就会马上忘掉,那就等于生命的浪费了。近年来我用这半小时主要看世纪前后俄裔哲学家和宗教家的论著。其实是为了不要忘记俄文):各种语言类学习必须永远告别了;真地没有时间了。正如早就把英文听力练习放弃了一样,我也放弃了英文写作练习。因为一方面英文发表对我毕竟不重要了:我在离开德国时已经认识到不必再把西方学术界的“承认”当作什么标准。同时,我非外语长才,写作提高也慢。宁肯在需要润色文字时请人邦一下忙。(但是最近4、5次英文论文发表的经验竟然是均未被要求改善英文。原来写作不知不觉还是有些进步!)现在不须再背单字和记德法文片语了,于是,公车上就用来读平常舍不得花专门时间读的软性读物。我在1997-98年经常去圣荷西图书馆的来回路上就细细读完了一本西方人写的列宁传和一本托洛斯基传。还有一次我在公车上专心读一本关于圣经结构解析的书时,一位华裔牧师发现后,立刻主动攀谈,并要与我联系,大概以为在芸芸众生间发现了什么虔诚的信徒“尖子”。我用了不少口舌才打退了他的善意“进攻”。现代人,不管是信徒还是专业人士,他们都是按照“棋盘格子”思想的,遇到格子外的也要拉进格子才能理解。他们往往不会自己搭建更合理的新格子。可是棋盘这么多,彼此怎么沟通?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常常南辕北辙,互责短长。跨学科方略,正是为了要沟通这些不同的棋盘格子。而既然是跨学科,各个学科的权威或主持人当然也就不欢迎你。这岂非也是自然之理! 在迁居事情上另一件幸运是,本来在寻找两居室,后来找到的一处比较中意的竟是三居室。住房面积意外增加。而且经纪人答应奉赠一套8面墙壁到顶的简易书架,等于是连书架都解决了,简易房子就被女儿买下了。最主要的是,旁边就是众多中国商店,妻子可以徒步去采购。果然,我的学术生活“刚开始”,因为此时生活才真地稳定下来。和国内外机构、同行的种种磨擦都结束了。那些不希望我能进机构的各种人士,从此也就与我无关了。因为,我的读书和研究也不再需要机构了。现在我拥有了一切工作条件。为什么我会这么“洒脱”?因为我是尊照论语来安排一切生活节目的,而论语中无一字有关于“科举”。当然现代化的今日世界,大多数人还是要奔科举和单位的,但如何身在科举而心怀论语,才是不为“棋盘格子”所制之策。对此西人当然没有智慧来领悟了。 2002-2004巴黎购书记居德9年期间,经常因学术活动去巴黎,每次也多少会买些书。那时尚无用自己钱大量购新书的意识和能力。而且德国购书款须通过手续预定,买外国书较不方便。我每次去巴黎也必定去旧书店或折扣书店买些旧书,但都不理想。往往必须下决心买重要的新书,如1994年4卷本福科论文集刚出版,也是在书店左翻右翻之后才买下的。这样的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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