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结构主义经济发展思路演进的三个阶段.doc

论结构主义经济发展思路演进的三个阶段马颖(武汉大学经济发展研究中心, 湖北 武汉，430072) 摘要：发展经济学的结构主义思路在战后20多年间曾一度在西方发展经济学界占主导地位，至今仍然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和西方经济学界施以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本文旨在对这一思路的理论文献作一系统梳理，以回应在西方发展经济学界流行的一种说法，该说法认为，自上世纪60年代初兴起“新古典主义复兴”运动以来，结构主义思路就已趋于衰落。本文所做的工作反驳了这一说法。文章前三部分综述了这一思路演进的三个阶段的主要理论文献，第四部分在简要评价结构主义思路的长处的基础上，就这一思路对我国有何借鉴意义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关键词：结构主义思路; 历史演进的三个阶段; 评价 中图分类号：F048.2; F24 文献标识码：A一、 20世纪40年代初50年代末：结构主义思路的早期繁荣时代 西方发展经济学界公认，1943年由P. N. 罗森斯坦罗丹发表的论文东南欧工业化问题标志着发展经济学的问世，同时也意味着结构主义经济发展思路登上了历史舞台。在那篇文章中，罗森斯坦罗丹提出了“农业过剩人口”、“社会分摊资本”、“货币性外在经济”与“技术性外在经济”等概念，认为不发达地区的工业化若依赖激励私人企业投资的常规过程是行不通的，这样的投资会因单个投资者回避风险而按不同比例分布在不同行业中，使投资低于最适度规模，因此，为使某一地区所有新兴行业的投资能够达到足够大的规模，国家应积极干预，有计划地创造一个相关行业之间需求互补的系统，以便降低风险，使外在经济得到利用。数年之后，大量结构主义思路的文献相继问世。 1949年，H.W.辛格在题为欠发达国家的经济进步一文中指出，经济发展是一种以递增收益为特征的操作，发展的最具生产力的形式是在生产中（特别是在运输和动力领域）系统地创造出不可缺少的外在经济。1950年，辛格在贷方国家和借方国家之间收益的分配一文中批评新古典理论隐含的有关各国出口和国内部门的生产率均等的假设不适合发展中国家，认为现有的比较优势及禀赋结构不能当作国际分工的长期前提来考虑。他把技术进步带来不同的价格效应、不发达国家进口结构不合理以及发达国家垄断部门的存在视为引致发展中国家“贸易条件长期恶化”的主要原因，并认为这种恶化不仅是周期性的而且是结构性的。他甚至觉得贸易对发展中国家不象对发达国家那样重要。同年，R.普雷维什在题为拉丁美洲经济发展及其主要问题的小册子中，从“中心外围”的相互关系中推出了相同命题。他强调,寓于国际分工和比较优势理论中有关技术进步的利益势必通过均等化机制在全世界范围内分配的假设适合于作为“中心”的发达国家，但不适合作为“外围”的发展中国家。按理说，国际分工本应促成价格关系因“中心”技术进步带来的成本下降而有利于“外围”，但事实上，由于“中心外围”结构的非均衡性质、“中心”国家收入增长快于生产率增长和发达国家实行保护关税等原因，致使工业“中心”不仅保留了技术进步带来的各种利益，而且使“外围”国家技术进步的部分利益向“中心”转移。为此，他力主发展中国家通过保护来实行进口替代工业化。 1952年，R.纳克斯受A.斯密命题“分工受市场广度的制约”的启示，在经济发展问题的某些国际方面一文中提出了在发展中国家“投资引诱受市场规模的限制”的命题。他从人类欲求多样性与需求互补性的关系推出了投资互补性，进而提出了“平衡增长”理论。1953年，纳克斯在不发达国家的资本形成问题一书中进一步指出，能导致递增收益的最重要的外在经济，是那些表现为增大市场规模形式的外在经济。要想促成不发达国家突破“贫困恶性循环”，就必须实现平衡增长，即对相关的不同行业进行大规模投资，通过克服不同产品供求弹性差异来取消或减弱激励个人投资的障碍，这样就能为其他行业的新企业提供广阔市场并引诱新的投资，由此扩大市场规模。他还试图用制度分析工具对发展中国家广泛存在的大量资金流向房地产、金银珠宝、商品与货币囤积等领域以及收入分配不平等和炫耀性消费对资本形成的负面影响作出了解释。 W.A.刘易斯在1954年论文劳动无限供给条件下的经济发展中创立的二元结构模型是这一阶段最有影响的理论模型之一。他接受了古典学派关于在“维持生存工资”水平上“劳动力无限供给”的假定，将经济发展解释为伴随着扩张的资本主义部门不断地从传统部门吸收边际生产率为零甚至为负数的剩余劳动的过程。同古典学派一样，刘易斯也认为资本积累是经济发展的中心问题。他提出了二元结构模型，旨在为那些新古典经济学假定不适合的国家（如亚洲国家）设计一个分析框架，以便说明通过使用剩余劳动来创造资本和推动经济发展。他在第二年发表的著作经济增长理论中指出，19世纪古典经济学家经常谈到土地租佃、长子继承权等制度，但到了20世纪50年代，有人甚至宣称制度不再是经济学家的事。在他看来，制度会影响人们从事经济活动的努力，他讨论了制度因素可能对增长带来的正面或负面影响。1958年他以无限劳动力：进一步说明一文来回应来自新古典主义者的批评，认为1954年的论文同时阐明了几个现代经济学不能解决的经济增长问题；他还明确指出，没有足够的资本为每个人提供就业机会这一事实构成为他的模型同新古典分析的最重要的区别。 1955年，S.库兹涅茨的论文经济增长与收入不平等探讨了经济增长过程中收入分配不平等是扩大还是缩小以及哪些因素决定收入不平等的长期水平和趋势的问题。他的结论是：发达国家的收入不平等趋于缩小是相对近期的事情，而不发达国家的长期收入结构同发达国家相比更加趋于不平等。他觉得也许能假设在长期收入结构中存在一个不均等的长期摆动过程：当工业前文明转向工业文明的经济增长早期阶段收入不平等会扩大，随后会有一段收入不平等相对稳定的时期，然后在后来的阶段上收入不平等将缩小。这就是著名的关于收入不平等趋势的“倒U曲线”假说。 上世纪50年代结构主义思路的另一个具有深远影响的成果，是罗森斯坦罗丹于1957 年以1943年那篇论文和1955年的另一篇题为计划化理论及其在意大利的实践的论文为基础，对“大推进”理论所作的完整阐述。他1955年的论文谈到，传统新古典理论最薄弱之处是其投资理论，由于私人边际净产品同社会边际净产品的差异、投资者预见不完全、资本的不可分性以及资本市场不完全等原因，分散的个人投资不可能达到最佳资源配置，这就需要通过审慎的政策来履行投资任务。他1957年完成的略论“大推进”理论的短文，考察了经济达到均衡的路径，而不是经济处于某一均衡点时的诸条件，并认为外在经济起着扰乱均衡的作用。他认为，不发达国家的市场更加不完全（例如不存在完善的期货与保险市场等），生产函数不可分性、需求互补性和储蓄供给的不可分性导致产生外在经济、递增收益和规模经济，在造成价格机制不能给出最适度解所要求的所有信息的同时，也使得投资的最低限度规模变得非常大。这些原因决定了不发达国家应实行“大推进”式的工业化，并使之达到足够大的规模，犹如飞机升空之前有一个必须超越的地面临界速度一样。 这一时期对计划化作过广泛而深入探讨的是H.B.钱纳里。1955年他在发展计划中工业化的作用一文中，表达了生产要素使用中存在结构性非均衡和生产部门的相互关联而引起的外在经济是价格制度不适合发展中国家的两个主要原因的观点，并就这两个因素对发展计划中行业投资最适度数量和构成的影响进行了考察。1958年他在发展政策与计划化中进一步指出，发达国家的短期政策目标是稳定物价、平衡国际收支和防止失业，而让经济增长听任于市场力量，但在发展中国家，旨在分析长期政策的模型应明显不同于发达国家分析短期政策的模型。他认为，投资资源的配置是发展过程的关键，在所有影响投资决策的政策工具中，可以考虑贸易保护措施以及在政府投资和激励私人投资之间作出选择。1959年H.B.钱纳里与P.G.克拉克合写了产业关联经济学一书，对投入产出模型、产业关联模型、结构分析及结构失衡等问题进行了分析。 G.缪尔达尔于1956年1957年发表的发达与欠发达：略论国内和国际经济不平等机制和经济理论和不发达地区两部著作也对发展经济学界产生了深远影响。他探讨了经济发展过程中国内与国际不平等问题，认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济不平等一直在加剧，再自由的贸易也不能减弱这种经济上的不平等，而新古典正统理论无法解释不平等的存在及其持续增大的原因，这是因为正统理论中隐含着要素价格趋于均等化的假定。他从“循环与累积因果关系原理”出发，说明在经济发展中存在缩小国内和国际地区贫富差距的“扩散效应”和扩大这一差距的“回波效应”两种力量。鉴于不发达国家扩散效应弱，市场力量若任其自然，将会使原有的不平等更加加剧。他主张发展中国家应实行以增加投资增量为主要因素的国民发展计划，通过创造外在经济来克服刚性，增大“扩散效应”，以减弱不平等趋势。他还认为，新古典理论不能解释经济发展动态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忽视了探讨非经济因素。他尝试用制度分析工具讨论某些发展中国家以种姓制度、种族和宗教隔阂、封建或半封建秩序等为特征的权力结构以及因发达国家的资本、企业和熟练劳动流入而形成“飞地”等这类“硬化的不平等制度”对落后国家经济进步的不利影响，并强调土地改革的意义不仅在于提高农业生产力，而且还是打破停滞的社会阶级结构基础的手段。 总之，这一时期在发展经济学界占主导地位的是结构主义思路，该思路表现出批评早期新古典理论，追求创立“宏大”的新理论体系，强调不发达国家不同于发达国家的种种特征，突出结构与制度分析的理论倾向；所提出的政策建议是强调资本积累、工业化、计划化和实行进口替代，核心是突出计划化的重要性。这一时期问世的“大推进”和“平衡增长”理论为计划化提供了理论依据，而线性规划和投入产出分析等数学工具则被用来解决计划配置中的有关技术性问题。二、 20世纪60年代初70年代末：结构主义思路的稳步推进阶段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随着“新古典主义复兴”运动的兴起，新古典主义思路逐渐向发展经济学领域渗透。这一时期的结构主义思路虽然失去了前一阶段发展经济学创立时期那种激昂豪迈的势头，但仍然在如下四个方面取得了重要的理论进展。第一，进一步拓展和深化了第一阶段形成的部分理论观点。1961年P.斯特里顿在不平衡增长一文中从人类欲求、产品与要素、储蓄与投资、进口与出口、生产与消费等变量之间广泛存在的互补性关系中寻找平衡增长的论据。在他看来，作为价格机制（即作为信号与激励系统）主要本质的连续性调节在不发达国家不起作用，因为价格机制不能产生平衡增长所要求的同步的、相互支持的互补性需求，也就是说，几件事情同时完成而不是一件一件地连续完成并不是一回事。惟有通过政府或私人有意识的协调才能创造出互补性需求。1963年他在论文平衡增长与不平衡增长中进而写道，市场力量寻求的是以无限小的步骤来进行调节，这种“边际的”调节方式能否实现是发达国家和不发达国家之间的一个重要差别。平衡增长理论尤为适合不发达国家的理由，在于该理论假定不可分性的存在，这就意味着协调即计划化的必要性。他的看法是：不可分性在不发达国家更为重要，而边际调节更为罕见。1963年D.西尔斯在特例的限制一文中得出了建立在私人企业工业经济特征基础上的新古典经济学对于其他类型经济只有有限的适用性的结论。他从生产要素、经济部门、公共财政、对外贸易、家户、储蓄与投资、动态影响7个方面归纳了这种“特例”的各种特征，认为由于新古典理论假定了不受任何外在约束影响的、具有自动伸缩性的社会经济结构（在此结构内个人能独自对所提供的物质奖励作出反应），这就意味着该理论实际上假设制度为给定；此外，新古典理论还假定了静态的分析前提并忽视时间因素，对不发达国家的社会结构、封建土地制度、传统的劳动技术、地区差别、种族隔阂等没有予以足够的关注，也没有讨论土地改革、国有化、募集资本、提高成年劳动力受教育水平这类政策工具的经济含义，因此，它不适合用来分析非工业经济。他觉得，分析发展中国家需要的是一种动态思路。H.W.辛格1964年出版了论文集国际发展：增长与变迁，进一步引申了前一阶段提出的某些论点。他肯定了人力资本投资、研究与开发、科学与工业之间相互累积性扩张等因素的递增收益效应，并且把它们称为“投资前基础设施”。他坦承，第一阶段结构主义者过于重视有形投资而低估了人力资本（技艺、训练、科学知识及协作习惯）等无形投资，但他又认为，好的发展计划能够创造一个人类活动得以展开的环境，由此而产生的增长比单纯由个人投资而促成的增长更为持久，更具有自我持续的性质，个人投资不过是在落后经济中创造了若干“飞地”，未能产生乘数效应。此外，他把制度建设看作经济发展的一个根本要素，认为经济发展是建立在制度和许多不同的人协作的网络基础上的，政府的基本任务之一是确立适当的制度或者提供一个鼓励这一制度得以迅速发展的环境。他提到，发展中国家农业生产率的增长往往取决于法规明确、产权、租佃权有保障、土地改革特别是土地得到更好的分配和使用这类制度因素。刘易斯在1966年完成的发展计划：经济政策的本质一书中，根据多年来参与制定不发达国家经济计划的经验，就实施经济计划的战略、方法及过程的问题在理论上作出了总结。在该书中，他不仅直接使用了投入产出表和线性规划技术，而且对前一阶段某些理论命题提出了新的见解，例如他认为，只有工农业平衡发展或者对外贸易取得重大进展才会出现没有通货膨胀的增长，当一国进口替代活力被耗尽同时又没有取得农业上的突破就会产生结构性通货膨胀；他还指出，农民对价格变动并非不敏感，而是他们对新技术反应迟钝，如果唯一地依靠提高价格这一武器，而不同时采用其他提高生产率的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同一年发表的论文发展与分配中，刘易斯写道：结构主义模型显示了因供求弹性低以及传统部门不能对经济机会作出迅速而足够的反应等结构因素所致，发展理论的分析在某种程度上不同于瓦尔拉或凯恩斯模型，这是因为假设的改变不仅导致了不同的结果，而且更多地体现了政策建议的不同。他以“飞地经济”为例，说明发展不可能从经济的每一部分同时开始，因此发展过程必然是非均等化的。虽然飞地有可能通过多种途径促进传统部门的发展，但也有可能在飞地收入迅速增长的同时，周围传统部门的收入却原地不动。在发展中国家收入非均等化并非由于缺乏垂直的利益渗透，而是由于对飞地以外地区的发展缺乏横向的推动；相反，在发达国家收入差距不会持续很久，劳动力会迅速向富裕地区转移，资本会迅速流向贫困地区。G.缪尔达尔1968年发表的鸿篇巨制亚洲戏剧：对各国贫困的考察，从经济、政治、社会和意识形态等不同角度探讨了南亚及东南亚11个国家贫困的原因及发展障碍等问题，其中不少见解是对第一阶段他所提出的观点的进一步阐发：他提到经济发展意味着对社会制度中使不发达状态持久化的许多不良状况加以改善；他讨论了南亚、东南亚各国实行经济计划化的理由，用“回波效应”和“扩散效应”分析了这些国家的劳动市场，并探讨了造成发展中国家贪污和腐败的原因及其后果等问题。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与社会平等是I.阿德尔曼和C.T.莫里斯于1973年出版的著作。她们利用44个不发达国家的数据进行了分层相互作用分析，结果发现，所有欠发达国家在发展起步时都经历了收入份额的显著下降，大约60%的最贫困人口在相当长的发展时期内收入份额持续下降，而在发展中国家中约1/3相对而言最发达的国家所处的发展阶段上，政策选择决定着最贫困人口的收入份额是否会得以改善。她们的结论是，最有效地改进收入分配的政策工具有别于那些能最佳地提高经济增长率的政策工具。1978年I.阿德尔曼与S.罗宾逊合作的著作发展中国家的收入分配政策：韩国案例研究剖析了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末韩国的收入分配问题，得出了令人吃惊的结论：韩国经济迅速增长与收入分配持续恶化相伴随，而且在后来的年份里恶化更趋严重，其原因在于与增长相伴随的农业贸易条件持续恶化，即来自发展的收益的大部分份额归于城市富裕阶层和专业人员手中，而乡村穷人人均绝对实际收入几乎没有改进。他们的结论是：对于不同的收入阶层而言，收入分配对政府的政策干预极为敏感，经济政策是一种在不同职业及社会经济群体中对贫困的分布范围进行重新组合的最有效的工具。这一结论强化了结构主义者有关收入分配牢固地植根于经济结构，收入分配路径则随时间推移取决于该社会所选择的基本发展战略的观点。钱纳里等人1974年合编的论文集与增长相伴随的再分配，评估了有代表性的国家中增长和分配的关系，将增长与分配问题作为重构经济计划化技术的必要前提来重新加以考察。在他们看来，必须放弃作为传统福利经济学核心内容的将最适度增长同分配政策从理论上隔离开来的做法，相反，应当强调再分配政策大体上同促进增长的政策并行不悖，以便对贫困产生长期影响。1976年M.S.阿鲁瓦里亚写了不平等、贫困和发展一文，用计量方法重新讨论“倒U曲线”，得出了同S.库兹涅茨相同的结论。他认为，即使某些分析似乎能解释在后面阶段上收入分配得以改进，却不能说明早期阶段上收入分配的明显恶化现象。1979年M.S.阿鲁瓦里亚、N.G.卡特、H.B.钱纳里三人在联手之作发展中国家的增长和贫困中指出，尽管发展中国家过去25年内取得了印象深刻的总量增长，但这种增长带给穷人的收益却非常有限，根源在于现有的分配模式使最穷的穷人处在经济增长过程之外。他们提出了体现国内和国际行动相结合的减少贫困的政策建议，这就是在加速经济增长的同时，使来自增长的利益得到更平等的分配，并设法降低人口增长率。第二，推进了对外援及贸易理论的研究。早在1961年，罗森斯坦罗丹的文章对不发达国家的国际援助从理论上就如何对不发达国家实行国际援助的几个问题进行了探讨。他主张，援助计划的目的不在于使受援国提高生活水平以使其收入达到最大化，而在于使其追加努力达到最大化，亦即国际援助应投向具有最大催化效应的领域，使受援国能达到自我持续增长的水平。他把自我持续增长阶段的标志概括为两点：一是拥有模仿和吸收其他国家生产技术的能力；二是形成了包括工业生产最低限度总量与增长在内的有差别的生产与投资机构。他再一次提到，援助中也应考虑让社会分摊资本先行，并努力使互补性投资按计划达到所要求的规模水平。受援国的吸收能力与偿还能力也被加以考虑，大大高于平均储蓄率的边际储蓄率被认为是接受外援的主要条件，对于那些偿还能力低于吸收能力的国家，一定比例的援助将以包括40至99年期（其中1020年为低利率期）的、可用当地货币偿还的“软贷款”形式提供。1962年钱纳里与M.布鲁诺联袂写成的论文开放经济中的发展选择：以色列案例对建立国外资源与经济发展关系的“两缺口”模型作了最初尝试。他们以为，正规的增长模型聚焦于储蓄与投资的相互关系以及资本与劳动之间替代的可能性，却没有阐明发展政策的几种工具之间的关系。结构关系是发展中国家的特征，在发展中国家贸易和资本进口起着重要作用，因此，他们在为以色列设计增长模型时，除了考虑发达国家确定收入水平的4个基本要素（现有的要素供给、人口增长率、储蓄率、要素使用效率和要素的跨时变动）之外，还包括不发达国家必须考虑的3个追加要素：国外资源的流入（即进口超过出口的余额）、当前需求的构成和未来需求的构成、计划和实施开发活动（如投资、技术援助等）的能力。后3个追加要素对发达国家来说相对不那么重要，但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它们往往成为增长的主要限制因素。钱纳里与A.M.斯特劳特在1966年的论文外援与经济发展中创立的“两缺口”模型，被公认为这一时期最有影响的成果之一。他们指出，外部资源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影响可以由这些资源对动员和利用所有生产资源的贡献来判断，但这种贡献往往受到种种限制。现有的封闭经济的总量增长模型关注的是储蓄限制并且设定了投资限制，当可以获得外部融资时，就需要考察限制提高投资能力的其他因素。他们在发展中国家持续地存在资源瓶颈因而经济结构具有有限的伸缩性这一假定之下建立了两个模型。第一个模型讨论从投资限制增长阶段向贸易限制增长阶段转变的问题。第一阶段上的资源限制主要是储蓄限制，这类限制由边际储蓄倾向和政府提高总储蓄的能力所产生，在假定国际收支不构成为限制因素的前提下，利用外援来填补投资能力和储蓄能力之间的暂时缺口，以完成向第二阶段转变。贸易限制增长阶段同罗森斯坦罗丹所讨论的援助与增长过程相符。由于该阶段上的出口增长受生产能力和组织与制度因素的限制，因此，贸易缺口往往有明显的结构特征。第二个模型讨论了对发展政策加以协调和有计划地调节贸易缺口和储蓄缺口的问题。他们认为，虽然不可能做到贸易缺口和储蓄缺口之间的事先平衡，但是，良好的相互协调的发展政策却能事后在长期内使这两个缺口相等。他们的两个模型均依赖于这样一个假设：经济中调节生产结构以改变需求模式的时间越长，经济中刚性持续存在的可能性就变得越小。钱纳里1960年完成的比较优势与发展政策一文，完整地论述了结构主义者有关贸易与经济发展之间关系的看法。他指出，比较优势理论的关键假定在于各国之间生产要素可比较而且生产函数相同，而结构主义者通常忽视了比较优势和贸易可能性，相反，他们关注生产的持续扩张和部门间的要素使用，主要考虑贸易与经济发展关系的动态方面，诸如贸易增长对相关部门的发展所提供的刺激，或者作为新产品和先进技术载体的进口的作用。钱纳里觉得，结构主义理论中至少包含了有关不发达经济的4个基本假定，它们明显地不同于比较成本说所依赖的那些假定。它们是：要素价格并不必然会精确地反映机会成本；生产要素的数量和质量会部分地作为生产过程自身结果而随时间推移发生实质性的变化；相对于现有市场规模而言的规模经济在一些生产部门中起重要作用；商品之间的互补性在生产和消费需求两方面均居于支配地位。在他看来，若是将比较优势看作计划化原理而不是市场力量的某种结果的话，那么，从以上提到的结构主义理论的4个假定就能推导出在确定发展中经济的比较优势时被用作分析框架的各项条件，即承认要素市场上存在结构性非均衡的可能性；对某一给定的生产类型的扩张带来的市场和非市场的间接效应加以考虑；产出扩张造成成本递减时的消费、进口及相关部门跨时生产水平的同时决定；对出口需求和其他数据的跨时变动加以考虑。同样是在发展计划：经济政策的本质这部著作中，刘易斯根据经济发展的5个不同阶段讨论了对外贸易所起的不同的作用。出口是第一阶段经济增长的发动机。鉴于传统新古典模型总是假定总需求保持不变以及相关的供求弹性足够大以至于价格的较小变化也将对产出量产生较大影响，因而忽视了出口增长率变成产出增长率的障碍这一可能性。发展中国家的现实是，或是由于本国供给弹性太低，或是由于国外的需求弹性太低，或是因为对一种出口产品的需求价格取决于价格以外的其他因素，结果造成出口收入增长极为缓慢，进而抑制了投资的增长。在发达国家不会成为问题的出口，在发展中国家却成了增长的主要障碍。进口替代决定着经济发展第二阶段的发展速度。进口替代的可能性十分广泛，可以是制造业产品和工业设备，也可以是原材料和粮食。刘易斯反对两种极端的倾向：一种倾向是在低水平发展阶段上容易把农产品与矿物原材料放在优先地位，一旦形成了以某些有优势的产品作为起点的倾向，就很容易导致在这些产品生产上由于单一经营而形成过分专业化，使整个经济越来越依赖于该经济自身无法控制的因素因而很容易受国际市场动荡的影响，发展中国家要想谋求发展必须抵制过分专业化的倾向；另一种倾向是，虽然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在进口替代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这些国家都局限在制造业产品的进口替代上，忽视了原材料和粮食的生产，由此造成部分国家进一步推进进口替代的前景暗淡。在第三阶段上，不平衡增长导致结构性通货膨胀。一国在耗尽了进口替代活力的同时又没有在农业上取得突破，这就为产生结构性通货膨胀作好了准备。要想消除结构性通货膨胀，需要工业和农业平衡发展，或者在出口贸易方面实现突破性进展。由于结构性通货膨胀的实质是迅速的经济增长受到出口增长率太低而进口倾向太高的障碍，排除障碍的办法，要么是打破约束供给增长的瓶颈，要么是降低进口倾向。旨在打破瓶颈限制和降低进口倾向的经济便处在第四阶段上，在该阶段结束时，供给弹性将会提高。在第五阶段上，尽管进口倾向仍然很低，但出口增长率已经使一个成熟经济的增长率调整到了最高限度。在该阶段上，限制增长率的因素，除了进口倾向和很高的投资倾向之外，仍然是出口扩张的速度，也就是说，出口在成熟经济中却变成了制动器。在刘易斯看来，大多数发达国家都处在第四或第五阶段。这5个阶段不是每个国家都必须经过的，有的国家可以跳过某个阶段，但也可能向后退回某一阶段，例如，当推进进口替代再也无能为力时，经济又会退回到第一阶段上，出口再度成为增长的发动机。第三，系统地表述了结构主义思路的研究方法。60年代中期以后，结构主义者开始在前一阶段已经提出的观点基础上，有意识地阐明该思路在研究方法上同新古典主义思路的主要区别，而阐述的中心集中在分析工具和基本假设的差异上。1966年库兹涅茨出版了现代经济增长：速率、结构与扩散，探讨了结构与制度对于经济增长的重要意义，按产业结构、企业类型、劳动力职业结构、要素份额与收入的规模分布、收入的使用方式、对外贸易比例、经济结构中增长趋势的横剖面分析共7个方面对不发达国家的经济结构进行了剖析，并且试图剖解不发达国家特有的非经济特征。他从易于获得资料的人口格局、政治结构、文化特征这3个领域入手，用最高政府的稳定性、立法机关充分有效、执行部门强而有力、行政体系现代化、广泛的代议制政体、政党之间重大的或适度的利益联合、互不相关的组织之间（如家族之间、血统之间、民族之间、宗教组织之间、不同阶层之间等）有限的或微弱的利益联合、宪法的重要地位或统治权、微弱的个人主义、与西方的渊源关系、种族同源、语言同源、文化普及程度等28个指标分析不发达国家的政治与文化特征，以讨论它们在这类国家的特定含义。例如，他提到，发展中国家经济因素和政治因素之间的相互依赖关系使经济增长过程变得相当复杂；以家族、语言、宗教以及类似的非经济纽带实行的联合，在不发达国家远远比发达国家重要，等等。1971年库兹涅茨的另一部重要著作各国经济增长：总产出与生产结构问世。他探讨了包括现代经济发展过程中经济结构的变化，亦即作为主要部门的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比例变化以及制造业内部和服务业内部各分支之间比例关系的变化。这种变化被认为主要受来自两个方面因素的影响：一是在人均收入提高后消费构成发生变化，从而要求物质生产结构与国民经济结构有相应的变化；二是在技术条件发生变化之后同样会要求物质生产结构与国民经济结构有相应的变化。与此同时，这种变化还会必然引起包括出生率、死亡率、家庭结构、人口的地区分布等在内的人口统计模式的变化，进而引起法律和政治制度以及社会意识形态某些因素的变化。阿德尔曼与莫里斯1967年出版的著作社会、政治和经济发展：数量探讨，应用多学科方法，对处于不同经济发展阶段的74个不发达国家的社会、政治、经济特征进行了系统的统计分析，力图在有关经济发展的理论与实践之间的鸿沟之上加起一座桥梁。她们尤其意识到，在很大程度上由于政治、社会和制度方面的原因，在分析发达经济时所使用的主要经济函数也许在不发达国家表现为完全不同的形式。研究发展过程中经济与非经济因素的相互作用的最好方法，是由不同分支学科的社会科学家组成的团队开展合作研究，以便通过更为深入的、对发展经济学的中心问题更为相关的分析，使得那些将非经济变量同经济变量联系在一起的假设可以被检验。由此出发，她们总共设计出41个有关社会、政治和经济组织与发展的指标，包括反映这些国家数量变动与重要的质量特征的指标，如传统农业部门的规模、土生土长的中产阶级的重要性、传统精英阶层的政治实力、城市化程度、金融机构的改进程度等。她们的研究结果显示，在按照最低、中等、最高3个层次划分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上，经济进步的速度与非经济因素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非经济决定因素的性质及重要性将随一国社会经济发展阶段而有步骤地发生变化：在最低的经济发展水平上，由于政治变动所施加的影响在总体上可以忽略不计，因此，社会因素是影响经济活动的最重要非经济因素；在最高的经济发展水平上，社会因素的影响不再重要，而政治因素成为影响经济绩效的至关重要的因素。尽管相关经济因素将随经济发展阶段变化，但是，更加专门化的经济制度在解释处于最高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上的经济增长率差异时就具有充分的说服力。她们从长期分析中得出了结构主义思路的重要结论：一个社会的纯粹的经济绩效明显以经济活动得以发生的社会政治背景为条件，一个国家越是不发达，仅仅靠经济政策来引诱经济发展的做法就越是不那么强有力。她们特别指出，将经济人分离出来使之成为一个独立的分析实体，这是自A.斯密以来创立关于发达国家增长理论的一种传统做法，这种做法更加不适合于那些还没有完成向自我持续经济增长转变的国家。钱纳里和M.塞尔奎因1975年写完的发展模式：19501970是继1940年C.克拉克发表其著作经济进步的条件和库兹涅茨50至60年代出版一系列著述以来的一部重要著作。其主要目标是对同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相伴随的结构变动作出广泛的统计上的解释，并且对其中的相关关系进行分析，以便在描述发展过程主要特征的同时，为经济理论和政策提供依据。他们提供了一整套可以对更为广泛的可获得的数据加以度量的方法，为此而设计了包括对积累、资源配置、收入分配等在内的10个基本过程进行描述的27个变量，并通过对这些过程的分析来表明那些能够在检验理论假说和检验政策分析时加以使用的“程式化事实”。钱纳里和塞尔奎因一反把各国区别为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的传统的两分法，代之以从一种状态向另一种状态转变的“转型”概念：“转型”被定义为在最近几十年间几乎总是同人均收入增长相伴随的完整的结构变动。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在一国的某些经济发展阶段上，结构变动是加速推进的；对结构转型所作的系统化表述被证实在解释有关储蓄率、工业化、贸易模式的例证方面尤其有用，因为在转型的中间阶段上，储蓄份额或工业比重的迅速上升同位于更高的收入水平上这些份额的拉平趋势完全相符；在对这类结构关系所作的横剖面度量与对国家组所作的平均时间序列分析之间的差异尽管显著，但还不足以大到对转型的一般特征表示怀疑。此外，他们发现，在相似收入水平上的发展中大国之间有着显著的一致性，这显然有助于支持平衡增长理论。他们还试图根据在各国发展战略中所体现的结构上的相似性对各国进行分类，由此确认了资源配置的4种主要模式，即初级产品专业化、平衡配置、进口替代、工业产品专业化，并且认为这一类比方法为比较具有相似特征的国家的政策提供了依据，甚至也可能为改进现有的资源配置理论提供一个依据。同一年钱纳里在发展政策的结构主义思路一文中，第一次系统地阐发了结构主义思路在方法论上不同于新古典主义思路的若干特征。在他看来，结构主义思路已经经过了从第一阶段建立颇为直觉的假说到第二阶段建立在经验上越来越有说服力和分析愈益严密的模型的演进过程。这一过程可以用二元经济概念及作为平衡增长理论基础的需求互补性概念这两个结构主义体系的基本要素来说明。前者来自于刘易斯对经济各部门之内与各部门之间不平衡发展的观察，并由此提出了有关发展中国家经济结构的3个基本假定，即技术被划分为使用资本和不使用资本的技术；劳动力供给在按惯例形成的工资水平上有弹性；在很大程度上由非工资收入者进行储蓄；这三个假定及其这些假定的变种已经体现在解释加速经济增长、劳动力配置、收入分配变动的模型之中。后者系纳克斯与罗森斯坦罗丹提出，它也依赖于3个简单的结构主义假定，即主要作为收入函数并几乎不受相对价格影响的恩格尔律；出口产品需求价格弹性有限；在分摊设施和基础工业中的规模经济起重要作用。钱纳里认为，结构主义思路旨在确认在发展中经济中影响经济调节和发展政策选择的特定的刚性、滞后以及其他发展中经济所具有的结构要素，因为这些要素会导致产生持续增长与所期望的收入分配的价格体系的均衡机制失效。他特别提到的结构刚性有经济吸收日益增加的劳动力的能力有限、收入分配趋于恶化、国际收支的结构性非均衡及其对贸易与援助政策的效应、由原油和粮食价格上涨造成的对世界贸易的破坏等。结构主义思路与新古典思路之间的主要差别，在于结构主义者强调结构刚性对经济调节的限制以及由此而主张通过计划化来解决弹性不足的难题；反之，新古典主义者则强调完全预见和高度替代性，并且将特定刚性及调节限制的影响减少到最低限度，并使现实世界尽可能同其模型相吻合。结构主义者在建构其模型时突出消费与生产函数的某些性质及经济行为的特殊性，尤其在其投入产出模型中强调结构刚性并排除替代的可能性，因而夸大了它同新古典思路之间的差别。他相信，两种思路的差别将随时间推移而减弱，一些国家和地区借助于促进出口而取得成功的例子便是两种思路相互靠拢的标志。他还预见到，新古典思路必然会把市场不完全纳入其模型并且将考虑引入非均衡问题。1979年钱纳里以结构变动与发展政策为题，把他本人及他同合作者撰写的文章按政策框架、内部结构、外部结构、国际发展政策4个部分共11篇结集出版。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汇编时为每一部分所写的导言中，对某些观点作了进一步的展开，例如：他把经济发展界定为一个经济结构的一系列相关变动；转型过程应包括所有经济函数的变动，诸如生产能力（资本和技术的积累）的增加，资源利用的转变，以及包含城市化、收入分配、人口转变在内的社会经济过程，等等。第四，形成了颇具特色的拉丁美洲结构主义群体。这个群体以曾任联合国拉丁美洲经济委员会执行秘书的普雷维什为核心，包括在拉丁美洲各国大学执教或供职于有关国际组织及拉美国家政府机构并且参与拉美各国政府政策咨询与决策的学者，他们在理论上接受了结构主义思路，并且从拉丁美洲实际出发，做了一些推进该思路的工作。1961年普雷维什在经济发展或货币稳定：虚幻的两难困境一文中写到，经济发展要求生产方式、经济与社会结构以及收入分配模式都发生变动，未能及时地促成这些变动或者只是部分地而不是全面地对这些变动作出反应，将导致或加重失调。在拉美国家存在着导致通货膨胀并使货币政策无能为力的强大的结构要素，一方面，它们表现在通过诱发通货膨胀压力造成结构失衡，另一方面，某些社会集团求助于通货膨胀来巩固其地位并改变收入分配；要想解决结构失衡问题，既不能靠货币政策，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修补对外贸易脆弱性上，所需要的是进行包括社会改革在内的结构改革，而根本的解决办法是改变生产模式。1964年他提交了一篇题为推进一种适合于发展的新的贸易政策的报告，分析了阻碍发展的外部瓶颈问题，进一步阐发了他在前一阶段提出的部分观点，并提出了新的政策主张。在他看来，发展中国家的外部不平衡倾向主要是初级产品出口增长率同其工业产品进口增长率之间不平衡的表现。初级产品出口缓慢增长是工业中心技术进步不可避免的结果：一方面，技术进步的直接后果是导致越来越多地用合成产品替代天然产品；另一方面，间接后果表现在同倾向于迅速上升的对工业产品与劳务的需求相比，只有一小部分由技术进步产生的增加的人均收入转移到对食品和其他大宗消费品的需求上。技术进步的特征之一是，它并没有向所有的生产活动传播，也没有均等地向所有国家传播，这一事实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结构性差异和发展过程的差异。尽管生产率有了巨大增长，但有关工业国家的国内价格仍然比国际市场上的价格高得多，加上工业国家把保护措施应用到广泛的初级产品类目上，只有少量本国不能生产的产品除外，这就进一步恶化了发展中国家的贸易条件。他认为，即使有条件进入发达国家市场，结构性困难也会促成初级产品价格相对于制成品价格恶化的倾向；即使现代技术向初级产品生产部门传播，也只会进一步加剧这一恶化倾向。那么，应如何避免恶化倾向呢？普雷维什的建议是：使迅速开展的工业化成为世界外围发展的动态要素，并且促使发展中国家自己组成集团以便在更大的市场上制定工业计划并推动其工业发展；此外，他还指出，前一阶段的发展缺乏社会深度，但现在的发展必须有社会深度，这就使发展问题更趋复杂并更为紧迫。R.O.堪波斯在1961年和1966年发表的有关拉丁美洲通货膨胀的两种观点及通货膨胀与平衡增长两篇论文中，谈到进口能力有限、粮食供给缺乏弹性、运输能力和电力不足、储蓄函数刚性以及制度安排上的缺陷构成了拉美国家发展的瓶颈，并认为由这些瓶颈引发的通货膨胀压力不可避免。在他看来，通货膨胀这类难题，归根结底应当从制度、社会、结构要素这些深层因素去考虑。他区分了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暂时性瓶颈和累积性瓶颈，提到了通货膨胀对社会分摊资本的不利影响是把投资引向具有价格弹性的部门（堪波斯把轻工业称为有弹性的部门，而把重工业称为缺乏价格弹性的部门，可见，他的思想中仍保持着结构主义早期理论的倾向）。1970年，C.富尔塔多出版了他的拉丁美洲经济发展：从殖民地时代到古巴革命的考察，对拉丁美洲经济发展作了历史考察。此书被认为是反映拉美结构主义学派的经典之作，许多观点颇具代表性，例如，他认为工业化能战胜农业社会的收益递减而带来收益递增；他从“中心外围”关系角度把以英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理解为欧洲边界的扩张；在拉丁美洲，土地所有权应被理解为是榨取剩余的手段，大土地所有者使土地闲置却没有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因此，结构性的人口压力问题就显得相当重要；分析拉丁美洲的问题不能限于微观方面，而应从结构分析入手，等等。三、 20世纪80年代本世纪初：结构主义思路的再度繁荣时期从20世纪80年代到本世纪初，在西方发展经济学再次全面繁荣的背景之下，结构主义者获得了理论大发展的好机会。第三阶段该思路理论进步的主要成就包括四个方面：第一，进一步深化了结构主义思路的国家干预理论。H.夏皮罗和L.泰勒指出，传统新古典经济学的主要缺陷之一是缺乏一个国家理论，原因在于它把经济领域同政治领域分离开来，但与此同时又至少预设了市场机制有能力自我纠正和政府只需起最低限度“守夜人”作用这两个假定。20世纪80年代以来出现了“新制度经济学”（有时又被称为“新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国家理论，但这种新理论不过是把政府干预理解为类似于在政治领域中个人实现最大化的行为，进而将政府政策内生化于一般均衡体系中而已。他们回击了新古典主义者有关政府干预造成“扭曲”并降低市场效率的说法，认为成功的经济发展伴随着扭曲，尽管长期偏离市场信号成本高昂，但短期内却能激励企业家精神并促进生产率增长。他们反对新古典理论有关公共工程势必“挤出”私人投资的推论，认为公共工程可通过互补性(complementarity)“挤进”私人投资，而不是通过利率“挤出”私人投资。他们肯定，政府对教育投资带来的成效远胜于新古典模型中常常讨论的个人或家庭对教育投资带来的收益。H.夏皮罗和L.泰勒试图用政府不完善不可避免性假设取代流行的市场不完善假设，以解决在发展中国家任何一种制度安排都无法避开政府被“寻租”所腐蚀的环境但同时又要求政府从经济活动中脱身出来的两难矛盾。P.斯特里顿则认为，“新古典主义复兴”混淆了市场和国家之间各自作用的一些重要差别。他反对那种声称效率、公平和自由要求甩掉政府而听任市场的“国家最低限度干预论”(state minimalism），认为那种纯理论意义上自由的、不受管制的市场依赖于现实中几乎不存在的许多条件，为了使现实的市场正常运转，强大的、在某些场合甚至是扩张的政府必不可少。他甚而指出，在许多发展中国家，看不到“看不见的手”，假如能感觉到一只“看不见的手”的话，它肯定是被一只“看得见的强有力的胳膊”所引导。在他看来，在自由市场这个既可以行善又可以从恶的中性制度中，“看不见的手”会以窒息的方式发生作用，还会为某些不利于公众的共谋行为助一臂之力。他提到A斯密所说的商人们为“反对公众而进行勾结”和“用诡计来提价”以及地主们“在从未播种的土地上收获”，实际上就是“寻租”的过程。但他认为，新古典理论得出减少“寻租”的唯一途径是限制政府的结论却是错误的。他写道，私人动机和公共部门的动机之间有着重要的区别，虽然追求私利的行为在公共部门也会发生，但如果把公共部门同私人之间的区别降低到统一的自利层次上并且将理性行为等同于自利行为，那就太荒唐了。他发现，新古典主义国家学说走了两个极端：在A.C.皮古、A.勒纳、J.米德那里，政府是不会做错事的；而新制度经济学中，政府是不会做正确的事情的。他还以为，有必要把“矫正价格”这一概念区分为“使价格得到矫正”（setting prices right）和“让价格逐渐得到矫正而政府无所作为”（letting prices come right from state inaction）两种不同含义。他认为，要是没有公共部门的互补行为，即使价格是“适当的”，也只会是低效率的，价格只有在政府采取互补行动的前提下才能对供求产生影响。在他看来，“矫正价格”绝非东亚经济成功的主要秘方，至少它不是一剂足量的药方。P.巴丹指出，发展经济学需要的是一种更为精细的国家理论。他把对发展中国家分权化(decentralization)的研究看作是一条走出“老掉牙的”国家与市场争论死胡同的好路子。在不少发展中国家(如印度)，一方面在宏观层面上，低效率同国家干预不协调往往是社会深层次中潜在冲突的征兆；另一方面，比宏观层次更尖锐的是地方社区层次上的“制度失效”，这两方面在市场与国家的争论中往往被忽视。他重视东亚政府用为私人部门提供支持与互补作用的方式在解决“协调失效”(coordination failure)中担当重要角色的经验，而P.克鲁格曼等人则低估了发展中国家由于行政能力低下和政治凝聚力不够而带来的政策协调困难以及资本的微观管理中的激励和组织难题。至于“寻租”理论，他认为该理论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它仍然不能解释在政府干预程度相同的国家之间腐败在程度上的差异为什么如此之大。在新古典经济学的“寻租”理论中，政府被看成是一群有组织的盗贼，这无助于解释某些国家中腐败何以更盛行的难题。 第二，进一步推进了结构主义的收入分配理论。20世纪80年代以来，结构主义思路的收入分配文献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类型沿袭早期结构主义思路论证模式，主要代表有J.M.劳、I.阿德尔曼和S.罗宾逊。J.M.劳批评了包含在新古典资源配置模型中的收入分配理论。他写道，新古典思路从工资决定于充分就业这一假定出发，认为对生产资料支配的不平等不会对资源配置产生后果。然而，按照结构主义思路，财富分配同资源配置之间的关联总会发生，其原因不仅在于财富集中将导致失业和生产过程的矛盾，而且还在于这一关联是同通过市场进行的资源配置过程相关联的诸多难题的主要根源。显然，仅仅对市场过程进行分析不足以理解全部经济后果。I.阿德尔曼和S.罗宾逊表明，新古典收入分配理论所依据的“涓流效应”假设是建立在对历史误解基础上的，它忽略了19世纪工业革命中不平等愈益增大的特征。该假设认为，当穷人的条件改善时，增长会对不发达国家中最穷的人施加影响，正如20世纪的经济增长对发达国家中的穷人施加影响那样。他们探讨了许多国家收入分配的趋向，证明在工业化初始阶段上没有显现出收入分配自动改进的趋向，因此存在着库兹涅茨“倒U曲线”，但在结构转变的后期阶段上，不平等趋向是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