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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单元子在川上曰【導讀】朱熹的論語集注主要在於闡發義理，所以無論是引述他人的注解還是自出機杼，皆在這方面下功夫，下面一段充分體現了朱熹論語集注的這一特色。1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夫，音扶。舍，上聲。2天地之化3，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4。然其可指而易見者，莫如川流。故於此發以示人，欲學者時時省察，而無毫髮之間斷也。5程子曰6：“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爲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強不息。及其至也，純亦不已焉7。”又曰：“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純亦不已，乃天德也8。有天德，便可語王道9，其要只在謹獨10。”愚按：自此至篇終11，皆勉人進學不已之辭。（朱熹：論語集注子罕） 1 這個“”號是每一章前的標識，用來和上一章相區別。朱熹論語集注中章與章之間不提行。下面的單行大字是論語的原文，小字是朱熹的注解。 2 這個“”號是區別注音和釋義的。“”前面是注音，“”後面是釋義。 3化：造化，指大自然生成萬物的功能。 道體：道的本體，指宇宙萬物的本原。體 ：最根本、最內在的東西。 4 本然：本來的樣子，內在的規律。 5 這個“”號以下是引用別人的說法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6 程子：指北宋理學家程顥和程頤。著有二程全書。 7 純：純正。 8 天德：最高的道德。 9 王道：儒家主張的以仁義治天下。 10 謹獨：即慎獨，指在獨處沒人注意的時候，自己的行為也要謹慎不苟。 11指從本章到子罕這一篇的篇末。預習與練習：一、閱讀課文的注釋，分析其注釋內容及注釋特點。歲寒知松柏【導讀】劉寶楠論語正義側重字詞的考釋，徵引博洽，下面一段體現了劉氏正義的這一特點。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1 注2大寒之歲，衆木皆死，然後知松柏小彫傷；平歲則衆木亦有不死者3，故須歲寒而後別之。喻凡人處治世，亦能自脩整4，與君子同；在濁世，然後知君子之正不苟容5。正義曰6：歲寒者，孫炎爾雅注云7：“四時一終曰歲，取歲星行一次也8。”說文“寒”作“”，云：“凍也9。從人在宀下，以茻薦覆之，下有仌10。”釋名釋天11：“寒，扞也，扞格閉塞不通也12。”翟氏灝考異云13：“莊子讓王篇：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陳、蔡之隘，於丘其幸乎！乃子厄陳、蔡時，謂子路之言14。”案：此又見風俗通窮通篇15。說文云：“凋，半傷也。”“彫，琢文也。”義別，今多通用。16注：“大寒”至“苟容”。正義曰：玉篇17：“寒冬時是寒，乃歷歲氣候。”注必言大寒者，極言之耳。荀子大略篇：“君子隘窮而不失18，勞倦而不苟，臨難而不忘細席之言19。歲不寒，無以知松柏；事不難，無以知君子。”史記伯夷列傳：“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舉世汙濁，清士乃見。”淮南子俶真訓：“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後知松柏之茂也。據難履危，利害陳於前，然後知聖人之不失道也。”潛夫論交際篇20：“昔魏其之客流於武安21，長平之吏移於冠軍22，廉頗、翟公載盈載虛23。夫以四君之賢，藉舊貴之夙恩，客猶若此，則又況乎生貧賤者哉！惟有古烈之風24，忠義之士，爲不然爾。恩有所結，終身無解；心有所矜25，賤而益篤。故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諸說或以歲寒喻事難，喻亂世，喻勢衰，義均得通。注就亂世言。（劉寶楠：論語正義子罕） 1 以上單行大字是論語原文。2“注”以下的單行中號字是三國魏何晏論語集解的內容。3平歲：指一般的冬季，相對“大寒”而言。4 脩整：修飾整治。這裏指約束。5 苟容：苟且容身於世。6 “正義曰”以下的小字是清劉寶楠論語正義的內容。7 孫炎：三國魏人，著有爾雅注、爾雅音。 8 次：指星次。古人把黃道附近的一周天由西向東分爲十二次，認爲歲星十二年繞行一周，每年運行一個星次。歲星運行一個星次就是一年。9 段玉裁注：“凍，當作冷。”10 仌：即今之“冰”字。11釋名：訓詁專著，漢劉熙撰。 12 扞格：格格不入。13 翟氏灝考異：指清翟灝的四書考異。 14 子路：孔子學生仲由，字子路。 15 風俗通：書名。又名風俗通義，東漢應劭撰。 16 “”以上是劉寶楠對原文的疏解，“”以下疏解注文。 17玉篇：字書。南朝梁、陳之際顧野王撰。18隘（）窮：困窘，不得志。19細席之言：指昔日的話，即自己的信仰。“細”，當爲“絪”。絪席，泛指坐臥之具的鋪墊。20潛夫論：書名。東漢王符撰。21事見史記魏其武侯列傳。魏其:即魏其侯竇嬰。 武安:即武安侯田蚡。 22事見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長平：即漢武帝時名將衛青，封長平侯。冠軍：即漢武帝時名將霍去病，封冠軍侯。 23事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和史記汲鄭列傳，是說廉頗、翟公之客載盈載虛。翟公，不詳其名。 24古烈：指古代的志士。25矜：崇尚。預習與練習：一、查閱論語正義，指出注釋中的注文的作者。二、閱讀課文的注釋，分析劉寶楠正義的注釋內容和注釋特點。碩鼠【導讀】毛詩註疏包括毛亨的 傳，鄭玄的箋、孔穎達的正義及陸德明的音義。孔穎達的正義在毛傳鄭箋的基礎上訓釋詞語，攷校名物，闡發詩旨，並對毛傳鄭箋有關內容進行了解釋。毛詩註疏的注釋特點從本課可以窺見一斑。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脩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1。碩，音石。斂。呂驗反。下同。2疏3“碩鼠三章章八句”至“大鼠4”正義曰5：蠶食者，蠶之食桑，漸漸以食，使桑盡也，猶君重斂，漸漸以稅，使民困也。言貪而畏人，若大鼠然，解本以碩鼠爲喻之意，取其貪且畏人。故序因倒述其事。經三章，皆上二句言重斂，次二句言不脩其政，由君重斂不脩其政，故下四句言將棄君而去也。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貫，事也6。箋云7：碩，大也。大鼠大鼠者，斥其君也8；女無復食我黍，疾其稅斂之多也。我事女三歲矣，曾無教令恩德來顧眷我，又疾其不脩政也。古者三年大比9，民或於是徙。貫，古亂反。徐10：音官。復，扶又反。稅，始銳反。比，毗志反。逝將去女，適彼樂土。箋云：逝，往也。往矣，將去女，與之訣別之辭。樂土，有德之國。樂，音洛。注下同。土，如字，他古反。沈11：徒古反。訣，古穴反。樂土樂土，爰得我所。箋云：爰，曰也。疏 “碩鼠”至“得我所”正義曰：國人疾其君重斂畏人，比之碩鼠。言碩鼠碩鼠無食我黍，猶言國君國君無重斂我財。君非直重斂於我，又不脩其政。我三歲以來事汝矣，曾無於我之處，肯以教令恩德眷顧我也。君既如是，與之訣别，言往矣，將去汝，之彼樂土，有德之國。我所以之彼樂土者，以此樂土若往，則曰得我所宜故也。言往將去汝者，謂我往之他國，將去汝國也。傳：“貫，事。”正義曰：釋詁文。箋：“碩大”至“是徙”正義曰：“碩，大”，釋詁文12。釋獸於鼠屬有鼫鼠，孫炎曰13：“五技鼠。”郭璞曰14：“大鼠，頭似兔，尾有毛，青黃色，好在田中食粟豆。關西呼鼩音瞿鼠。”舍人、樊光同引此詩15，以碩鼠爲彼五技之鼠也。許慎云：碩鼠五技，能飛不能上屋，能游不能渡谷，能緣不能窮木，能走不能先人，能穴不能覆身，此之謂五技。”陸機疏云16：“今河東有大鼠，能人立，交前兩腳於頸上跳舞，善鳴，食人禾苗，人逐則走，入樹空中。亦有五技，或謂之雀鼠。其形大，故序云大鼠也。魏國，今河北縣是也，言其方物宜謂此鼠17，非鼫鼠也。”按：此經作碩鼠，訓之爲大，不作鼫鼠之字，其義或如陸言也。序云貪而畏人若大鼠然，故知大鼠爲斥君，亦是興喻之義也。箋又以此民居魏蓋應久矣，正言三歲貫汝者，以古者三歲大比，民或於是遷徙，故以三歲言之。地官小司徒及卿大夫職皆云18：“三年則大比，言比者，謂大校比其民之數19，而定其版籍20，明於此時民或得徙。”地官比長職曰：“徙於國中及郊，則從而授之。”注云：“徙謂不便其居也，或國中之民出徙郊，或郊民入徙國中，皆從而付所處之吏。”是大比之際民得徙矣。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箋云：不肯施德於我。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直，得其直道。箋云：直猶正也。碩鼠碩鼠，無食我苗，苗，嘉穀也。疏傳：“苗，嘉穀。”正義曰：黍麥指穀實言之，是鼠之所食。苗之莖葉以非鼠能食之，故云嘉穀，謂穀實也。穀生於苗，故言苗以韻句。三歲貫女，莫我肯勞。箋云：不肯勞來我。勞，如字，又力報反。注同。徠，本亦作“來” 21。同力代反。逝將去女，適彼樂郊。箋云：郭外曰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號，呼也。箋云：之，往也。永，歌也。樂郊之地，誰獨當往而歌號者，言皆喜說，無憂苦。咏，本亦作“永”，同音“詠”。號，戶毛反。注同。呼，火故反。說，音悅。疏 “誰之永號”正義曰：言彼有德之樂郊，誰往而獨長歌號呼？言往釋皆歌號，喜樂得所，故我欲往也。箋：“之，往。永。歌。”正義曰：“之，往”，釋詁文。永是長之訓也。以永號共文，傳云：“號，呼”，是歌之呼。樂記及關雎矣皆云22：“永歌之。”舜典云23：“聲依永。”故以永爲歌，歌必長言之故也。碩鼠三章，章八句。 (毛詩注疏魏風碩鼠)1 這一段文字是這首詩的序，又叫小序（相對“大序”而言），是解釋這首詩的主題的。在毛詩註疏中，各首詩的前面都有小序，寫作單行大字。2這一部分是陸德明經典釋文中毛詩音義的內容，主要是給毛詩、毛亨詩故訓傳、鄭玄毛詩傳箋中的字注音的，有時也釋義。按：這段文字前面有一個“”，這是個標誌。“”以下是陸德明的音義，“”以上在某些詩的小序之下，有解釋小序中詞語的文字，爲鄭玄所作。 3疏以後的小字是孔穎達的毛詩正義，即孔穎達的疏。 4 這一部分叫“提示語”。它的作用是指出孔穎達所要疏解的物件。意思是“從到”這一段落。“碩鼠三章章八句”在文章的最後了。“碩鼠”是這首詩的標題，“三章章八句”是說明這首詩的篇章結構的，爲毛亨所作；“大鼠”指小序中的最後兩個字。孔穎達下面所要疏解的是這首詩的標題、篇章結構及其小序。 5 正義曰：孔穎達疏解的發端語，即疏解文字前面的標誌。 6 這是毛傳的內容。在毛詩註疏的注文中，前面沒有標誌的都是毛傳。 7 箋云：鄭玄注解的標誌，以區別上文的毛傳。 8 斥：訓詁術語，指的是。9 大比：周代每三年查閱一次人口及其財産，叫大比。 10 徐：晉代徐邈。著有毛詩音。 11沈：北周沈重。著有詩音義。 12 釋詁 ：與下文的釋獸同爲爾雅中的篇名。13 孫炎：三國魏人，著有爾雅注、爾雅音。 14 郭璞曰：見西晉郭璞的爾雅注。 15 舍人：西漢人，姓名不詳。一說爲犍爲郡文學卒吏臣舍人。曾注爾雅。 樊光：東漢人，著有爾雅注。 16 陸機疏：指三國魏陸機（一作璣）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 17方物：土産。18地官小司徒 及卿大夫：與下文地官比長都是周禮篇名。19校比：考核查對。20版籍：戶籍。21徠本亦作來：陸德明所據的本子作“徠”，與孔穎達所據本子不同。下文“詠本亦作永”同。 22樂記 ：禮記篇名。23舜典 ：尚書篇名。24校勘記：清阮元著有十三經校勘記，原爲單行，後來分別附在十三經註疏各經的每一卷之後。 25小字本：指南宋光宗時刻行的小字本（每行二十四字）毛詩經注。 相臺本：指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武英殿重刻的相臺嶽氏本毛詩經注。 26閩本：指明嘉靖年間閩中李元陽、江以達用“十行本”重刻的毛詩註疏。 明監本：明萬曆年間國子學用“閩本”重刻的毛詩註疏。 毛本：指明崇禎年間藏書家汲古閣主人毛晉用“明監本”重刻的毛詩註疏。 27十行本：指宋版十行本毛詩註疏。 28山井鼎：日本人，著有七經孟子考文，簡稱“考文”，引文見考文毛詩。 29爾雅釋文：指陸德明經典釋文中的爾雅音義。 30沈旋：南朝梁人，著有爾雅集注。 31郭語：指郭璞爾雅注中的話。 32疏家語：指孔穎達毛詩正義中的話。 33浦堂云：見清浦堂毛詩註疏正誤。 34唐石經：指唐文宗開成年間在石碑上刻的毛詩。 35釋文：指經典釋文中的毛詩音義。36物觀考文補遺：指日本人物觀爲山井鼎七經孟子考文作的補遺。 預習與練習：一、閱讀課文的注、箋和疏，分析它們各自的注釋內容和特點。泓之战【導讀】本課節選自春秋左傳註疏僖公二十二年。春秋左傳註疏包括杜預的注、孔穎達的正義和陸德明的音義。孔穎達的正義除了串講原文之旨外，還對杜預的注作了進一步的解釋或闡發。冬十一月己巳朔1,宋公及楚人戰于泓2。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未盡渡泓水。3司馬曰：子魚也。“彼衆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門官，守門者，師行則在君左右。殲，盡也。陳，直覲反。殲。子廉反。疏注：“門官”至“盡也”。正義曰：周禮虎賁氏：“掌先後王而趨以卒伍4。軍旅、會同亦如之5，舍則守王閑6。王在國，則守王宮。國有大故，則守王門。”諸侯之禮，亡其官屬，不可得而知，此門官蓋亦天子虎賁氏之類，故在國則守門，師行則在君左右。近公，故盡死也。“殲，盡”，釋詁文。舍人云：“殲，衆之盡也。”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7，不禽二毛。二毛，頭白有二色。咎，其九反。重，直用反。下同。 古之爲軍也，不以阻隘也。不因阻隘以求勝。隘，於賣反。 寡人雖亡國之餘，宋，商紂之後。 不鼓不成列。”恥以詐勝。 疏 “不鼓不成列”。正義曰“軍法鳴鼓以戰，因謂交戰爲鼓。彼不成列而鼓以擊之，是詐以求勝。故注云：恥以詐勝。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8，隘而不列，天贊我也。勍，強也。言楚在險隘，不得陳列，天所以佐宋。勍，其京反。 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雖因阻擊之，猶恐不勝。 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疏“且今”至“吾敵也”。正義曰：用兵之法，前敵無問彊弱，不可遺留。且復若留彊者，還爲己害，故曰。且今之陳上不被損傷，材力彊者9，皆能與吾相敵。若其不殺，還來害我。是以“雖及胡耇，獲則取之，何有恩義於二毛之人。” 雖及胡耇，疏 “雖及胡耇”。正義曰：諡法10：“保民耆艾曰胡11。”胡是老之稱也。釋詁云：“耇，壽也。”舍人曰：“耇，覯也。血氣精華覯竭，言色赤黑如狗矣。”孫炎曰：“耇，面如凍梨，色似浮垢，老人壽徵也。” 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今之勍者，謂與吾競者12。胡耇，元老之稱。耇，音苟。 明恥教戰，求殺敵也。明殺刑戮，以恥不果13。 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言尚能害己。 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言苟不欲傷殺敵人，則本可不須鬬。 疏 “若愛”至“服焉”。正義曰：如，猶“不如”。古人之語然。猶似“敢”即“不敢”。若愛彼重傷，則不如本勿傷之；若愛其二毛，不欲傷害，則不如早服從之，何須與戰？ 三軍以利用也14，爲利與15。爲，于僞反。 金鼓以聲氣也。 鼓以佐士衆之聲氣16。 疏 注：“鼓以”至“聲氣”。正義曰：言金鼓以聲氣，謂金鼓佐士衆之聲氣。下文“聲盛致志”者，謂士衆由聞金鼓，聲氣滿盛，能致勇武之志，以擊前敵。爲此，前敵儳巖未陳17，鼓而擊之可也。注不言金，當以金有止衆之時，不是盡以聲氣故也。周禮鼓人：“掌教六鼓四金之音聲18，以節聲樂19，以和軍旅20，以正田役21。”“以金錞和鼓22，以金鐲節鼓23，以金鐃止鼓24，以金鐸通鼓25。”是錞、鐲、鐸皆助鼓以聲氣，其鐃則鳴之以止鼓。大司馬教戰法亦云26：“三刺之後27，乃鼓退，鳴鐃且却。”哀十一年傳28：“書曰：此行也，吾聞鼓而己，不聞金矣。”杜云29：“鼓以進軍，金以退軍，不聞金，言將死也。”是金有止鼓之時，非盡用以聲氣。注不言金，見此意也。 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儳巖，未整陳。儳，仕銜反。又仕減反。陳，直覲反，又如字。(春秋左傳注疏僖公二十二年) 1 單行大字是左傳原文。 2宋公：宋襄公，名茲父。魯僖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38年），宋伐鄭，楚救鄭。這年冬天，宋襄公和楚國戰於泓水（在今河南省柘城縣西）。 3這是晉代杜預的注解。杜預作有春秋經傳集解。 4 先後：前後。 卒伍：行伍，軍隊。5 軍旅：指戰爭、作戰。 會同：朝會盟誓。6 閑：用於遮攔阻隔的欄柵。這裏指住所。7 重傷：已經受傷。重，再。8 勍（qng）敵：敵手，對手。 9 材力：勇力。10 諡法：逸周書篇名。引文又見漢蔡邕獨斷。 11耆艾：泛指老年人。12 競：爭鬥。13 以不果爲恥。 不果：沒有成爲事實。14 以利用：按照是否有利來行動。15 與：給，施用。16 聲氣：聲勢。17儳巌：參差不齊。18鼓人負責敲擊六鼓四金奏出的聲音。 六鼓: 指雷鼓、靈鼓、路鼓、鼖（fn）鼓、鼛（go）鼓、晉鼓。 四金: 指金錞（chn）、金鐲（zhu）、金鐃（no）、金鐸。 音聲: 指五音和諧。19祭祀時用它節制各種樂器奏出的音樂。聲樂: 音樂。20有軍事行動時，用它來調度軍隊。 和: 協調。21田獵時用它聚散徒役。 役: 事。22用金錞調和作樂時的鼓聲。 錞: 錞于，打擊樂器，形如圓筒，上大下小。23用金鐲節制行軍時的鼓聲。 鐲: 鍾狀的鈴。24用金鐃制止進軍時的鼓聲。 鐃：形如鍋鏟，以錘擊之。25用金鐸傳示軍中普遍擊鼓。 鐸：一種大鈴。26大司馬教戰法：見周禮地官司徒。 27刺：進軍，衝鋒。28哀十一年傳：指左傳哀十一年。 29杜云：見左傳哀十一年杜預注。 30李善：唐代學者，著有文選注。 魏都賦：西晉左思作。 辨亡論：西晉陸機作。 顔延年：即南朝宋顔延之。顔延之，字延年。 陸士衡：即西晉陸機。陸機，字士衡。 31閩本：指明嘉靖年間閩中李元陽、江以達校勘的春秋左傳註疏。 32毛本：指明崇禎年間藏書家汲古閣主人毛晉刊行的春秋左傳註疏。 33宋本：指北宋慶元年間吳興、沈中賓刊行的春秋正義。 預習與練習：一、舉例說明課文中注和疏在注解內容上各有什麽特點。二、將課文正文翻譯成現代漢語。樊噲传【導讀】本課選自史記三家注樊噲傳。史記三家注彙聚了張守節的正義、司馬貞的索引和裴駰的集解。正義除了解釋原文、說明地理之外，還對一些字加了音注；索引解釋原文時，除了個人的意見外，也引述他人的解釋；集解則主要彙聚他人的解釋。舞陽侯樊噲者，沛人也。 正義1 舞陽在許州葉縣東十里2。噲音快，又吉外反。沛，徐州縣也3。 以屠狗爲事，正義時人食狗亦與羊豕同，故噲專屠以賣之。與高祖俱隱。初從高祖起豐，攻下沛。高祖爲沛公，以噲爲舍人。從攻胡陵、方與， 正義 房預二音。還守豐，擊泗水監豐下，索隱案4：監者，秦時御史監郡也。豐下，豐縣之下也。正義泗水，郡名。 破之。復東定沛，破泗水守薛西 索隱謂破其守於薛縣之西也。與司馬尼戰碭東 集解5張晏曰6：“秦司馬。” 正義秦將章邯司馬尼。又，碭，宋州縣也。 卻敵，斬首十五級，賜爵國大夫。集解文穎曰7：“即官大夫也。”正義爵第六級也8。常從，沛公擊章邯軍濮陽，攻城先登，斬首二十三級，賜爵列大夫。 集解文穎曰：“即公大夫，爵第七。” 復常從，從攻城陽，集解徐廣曰9：“年表二年七月10，破秦軍濮陽東，屠城陽也。”正義按：城陽近濮陽，而漢書作陽城，大錯誤。 先登。下戶牖，正義戶牖，汴州東陳留縣東北九十一里東昏故城是。破李由軍，斬首十六級，賜上間爵。集解孟康曰11：“不在二十爵中，如執圭執帛比也12。”如淳曰：“間，或作聞。呂氏春秋曰：魏文侯東勝齊於長城，天子賞文侯以上間爵。”索隱賜上閒爵張晏云：“得徑上聞。”晉灼曰13：“名通於天子也。”如淳引呂氏春秋證“上間”音中間之“間” 。從攻圍東郡守尉於成武，正義曹州縣。 卻敵，斬首十四級，捕虜十一人，賜爵五大夫。從擊秦軍，出亳南索隱案：亳，湯所都，今河南偃師有湯亳是。正義亳故城在宋州穀熟縣西南四十里。 河間守軍於扛里，正義地名，近城陽。 破之。擊破趙賁軍開封 正義汴州縣。北，以卻敵先登，斬 侯一人，首六十八級，捕虜二十七人，賜爵卿14。從攻破楊熊軍於曲遇， 索隱音齲顒，邑名也。正義曲，丘雨反。遇，牛恭反。鄭州中牟縣 有曲遇聚。攻宛陵，索隱地理志屬河南15。正義宛陵故城在鄭州新鄭縣東北三十八里。 先登，斬首八級，捕虜四十四人，賜爵封，號賢成君。集解徐廣曰：“時賜爵有執帛、執圭，又有賜爵封而加美名以爲號也16。又有功則賜封列侯17。”駰案：張晏曰：“食祿比封君而無邑。”瓚曰18：“秦制，列侯乃有封爵也。”索隱小顔云19：“楚、漢之際權設寵榮，假其位號，或得邑地，或空受爵，此例多矣。約以秦制，於義不通。”從攻長社、轘轅，正義許州理縣也。轘轅門在緱氏縣東南三十里。絕河津，正義古平陰津在河南府東北五十里也。東攻秦軍於尸南，正義在偃師南。攻秦軍於犨。正義在汝州魯山縣東南。破南陽守齮於陽城。東攻宛城，先登。西至酈，正義酈音擲，在鄧州新城縣西北四十里。 以卻敵，斬首二十四級，捕虜四十人，賜重封。集解張晏曰：“益祿也。”如淳曰：“正爵名也。”瓚曰：“增封也。”索隱張晏、臣瓚義亦近是，如淳非也。小顔以爲重封者兼二號，蓋爲得也。攻武關，至霸上，斬都尉一人，首十級，捕虜百四十六人，降卒二千九百人。(史記三家注樊噲傳) 1 正義：即唐代張守節史記正義。2舞陽：秦代地名。許州葉縣：唐代地名。注釋者是用當時的地名來指示秦代地名的地理位置。按：葉縣當屬“汝州”，正義誤。 3秦代的“沛”即唐代的本縣（沛縣）。 4 索隱：即唐代司馬貞的史記索隱。5 集解：即南朝宋裴駰史記集解。6 張晏：三國魏人，著有西漢書音釋。按：張晏及下文“文穎”、“孟康”、“如淳”、“晉灼”、“瓚”都注解過漢書；又史記、漢書中都有樊噲傳，所以裴駰引用他們的注解來注史記。 7 文穎：三國魏人，曾注漢書。 8 商鞅在秦國變法時，制定了軍功爵位二十等級。秦、漢兩代沿用。參見漢書百官公卿表。9 徐廣：東晉人，著有史記音義。 10 年表：當爲“月表”，即史記秦楚之際月表。11孟康：三國魏人，著有漢書音義。 12 執圭：春秋時楚國爵位名，以圭賜功臣，使持圭朝見，故名。執帛：同“執圭”。13 晉灼：西晉人，著有漢書集注、漢書音義。 14 秦爵從第十級到第十八級都相當於卿。前面說“賜爵五大夫”，“五大夫”屬第九級，這裏的卿大概是指第十級，即“左庶長”。15 地理志：指漢書地理志。 16 爵封：爵位。 17列侯：即徹侯，秦爵中最高爵位。漢代因避武帝諱，改爲“通侯”，又改爲“列侯”。18瓚：人名，即下文“臣瓚”，姓氏不詳，著有漢書集解音義。 19小顔：指顔師古。顔師古著漢書注，其叔父顔遊秦著漢書決疑。當時稱遊秦爲“大顔”，稱師古爲“小顔”。 預習與練習：一、閱讀課文注解部分，舉例說明正義索隱和集解在注釋方式和內容上各有什麽特點。武帝紀【導讀】本課選自三國志注武帝紀。裴松之的三國志注側重徵引其他史書的相關內容來證本史，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也。姓曹，諱操，字孟德，漢相國參之後。 曹瞞傳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瞞1。王沈魏書曰2：其先出於黃帝。當高陽世，陸終之子曰安，是爲曹姓。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後3，封曹俠於邾4。春秋之世，與於盟會，逮至戰國，爲楚所滅。子孫分流，或家於沛。漢高祖之起，曹參以功封平陽侯，世襲爵土，絕而復紹5，至今適嗣國於容城。 桓帝世，曹騰爲中常侍大長秋6，封費亭侯 司馬彪續漢書曰：腾父節，字元偉，素以仁厚稱。鄰人有亡豕者，與節豕相類，詣門認之，節不與爭；後所亡豕自還其家，豕主人大慚，送所認豕，並辭謝節，節笑而受之。由是鄉黨貴歎焉。長子伯興，次子仲興，次子叔興。騰字季興，少除黃門從官7。永寧元年8，鄧太后詔黃門令選中黃門從官年少溫謹者配皇太子書9，騰應其選。太子特親愛騰，飲食賞賜與衆有異。順帝即位，爲小黃門，遷至中常侍大長秋。在省闥三十餘年10，歷事四帝，未嘗有過。好進達賢能，終無所毀傷。其所稱薦，若陳留虞放、邊韶、南陽延固、張溫、弘農張奐、潁川堂谿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11。蜀郡太守因計吏修敬於騰12，益卅刺史种暠於涵谷關搜得其牋13，上太守，並奏騰內臣外交，所不當爲，請免官治罪。帝曰：牋自外來，騰書不出，非其罪也。乃寢暠奏14。騰不以介意，常稱歎暠，以爲暠得事上之節。暠後爲司徒，語人曰：今日爲公，乃曹常侍恩也。騰之行事，皆此類也。桓帝即位，以騰先帝舊臣，忠孝彰著，對費亭侯，加位特進15。太和三年16，追尊騰曰高皇帝。 養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審其生出本末。 續漢書曰：嵩字巨高。質性敦慎17，所在忠孝。爲司隸校尉18，靈帝擢拜大司農、大鴻臚19，代崔烈爲太尉20。黃初元年21，追尊嵩曰太皇帝。吳人作曹瞞傳及郭頒世語並云22：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於惇爲從父兄弟23。 嵩生太祖。太祖少機警，有權數24，而任俠放蕩25，不治行業26，故世人未之奇也； 曹瞞傳云：太祖少好飛鷹走狗，遊蕩無度，其叔父數言之於嵩。太祖患之，後逢叔父於路，乃陽敗面喎口27；叔父怪而問其故，太祖曰：卒中惡風。叔父以告嵩。嵩驚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問曰：叔父言汝中風，已差乎28？太祖曰：初不中風，但失愛於叔父，故見罔耳29。嵩乃疑焉。自後叔父有所告，嵩終不復信，太祖於是益得肆意矣。 惟梁國橋玄、南陽何顒異焉。玄謂太祖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30，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魏書曰：太尉橋玄，世名知人，覩太祖而異之，曰：吾見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願以妻子爲託。由是聲名益重。續漢書曰：玄字公祖，嚴明有才略，長於人物。張璠漢紀曰31：玄歷位中外，以剛斷稱，謙儉下士，不以王爵私親。光和中爲太尉32，以久病策罷33，拜太中大夫，卒，家貧乏産業，柩無所殯。當世以此稱爲名臣。世語曰：玄謂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34。太祖乃造子將，子將納焉，由是知名。孫盛異同雜語云35：太祖嘗私入中常侍張讓室，讓覺之，乃舞手戟於庭，踰垣而出。才武絕人，莫之能害。博覽群書，特好兵法，抄集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孫武十三篇，皆傳於世。嘗問許子將：我何如人？子將不答。固問之，子將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太祖大笑。 年二十，舉孝廉爲郎，除洛陽北部尉36，遷頓丘令，曹瞞傳曰：太祖初入尉廨37，繕治四門。造五色棒，縣門左右各十餘枚，有犯禁者，不避豪彊，皆棒殺之。後數月，靈帝愛幸小黃門蹇碩叔父夜行，即殺之。京師斂迹，莫敢犯者。近習寵臣咸疾之38，然不能傷，於是共稱薦之，故遷爲頓丘令。 徵拜議郎39。魏書曰：太祖從妹夫 彊侯宋奇被誅，從坐免官。後以能明古學，復徵拜議郎。先是大將軍竇武、太傳陳蕃謀誅閹官，反爲所害。太祖上書陳武等正直而見陷害，姦邪盈朝，善人壅塞，其言甚切；靈帝不能用。是後詔書敕三府40：舉奏州縣政理無效，民爲作謠言者免罷之。三公傾邪41，皆希世見用42，貨賂並行，彊者爲怨，不見舉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毀。太祖疾之。是歲以災異博問得失，因此復上書切諫，說三公所舉奏專回避貴戚之意。奏上，天子感悟，以示三府責讓之，諸以謠言徵者皆拜議郎。是後政教日亂，豪猾益熾43，多所摧毀；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復獻言。（裴松之：三國志注武帝紀） （節選） 1 此句出於曹瞞傳。2王忱：魏晉之際人。魏書是他和荀顗（y）、阮籍共同撰寫的一部史書。 3先世：指殷。4 邾：古國名，即鄒。 5 紹：接續，繼續。6 中常侍：官名，出人宮廷，侍從皇帝，東漢時專用宦官爲之，權利極大。 大長秋：官名，宣達皇后旨意，管理宮中事宜，爲皇后近侍，多由宦官充任。 7 除：任命，授職。 黃門：指宦官。8 永元：漢安帝年號。 元年：即公元120年。 9 配：陪伴。10 省闥：宮中，禁中。11伐：誇耀。12 計吏：州郡掌簿籍並負責上計的官員。 修敬：表示敬意。13 牋：信劄。14 寢：扣住不發。15 特進：官名，授予列侯中有特殊地位的人，位在三公之下。東漢時僅爲加官，無實職。16 太和：魏明帝年號。 三年：即公元229年。 17質性：資質，本性。 敦慎：敦厚，謹慎。18司隸校尉：官名，掌糾察京師百官及所轄附近各郡。相當於刺史。19大司農：官名，掌租稅錢谷鹽鐵和國家的財政收支，爲九卿之一。 大鴻臚：官名，掌接待少數民族等事。20太尉：官名，爲全國軍事首腦。21黃初：魏文帝年號。 元年：即公元220年。 22郭頒：東晉人，著有魏晉世語，又稱世語。 23從父兄弟：堂叔伯兄弟。24權數：同“權術”，謀略，手段。25任俠：憑藉著權威、勇力或財力等 手段扶助弱小，幫助他人。26 行業：德行功業。熾：猖獗。 27陽：假裝。 敗面：毀傷面容。 喎（wi）口：嘴歪。28差：通“瘥”，病癒。29見罔：被欺騙。30命世：著名於當世。稱譽有治國之才者。31張璠：東晉人。漢紀即張璠的後漢紀。 32光和：漢靈帝年號（178年184年）。 33策罷：猶策免。帝王以策書免官。34許子將：即許劭，與從兄許靖有名於世，喜評論人物，每月更換，被稱爲“月旦評”。 35孫盛：東晉人，著有魏氏春秋、晉陽秋、異同雜語等。異同雜語又稱異同評、異同記雜記。 36除：任命，授職。37廨（xi）：官署，官吏辦事的地方。38近習：親近。39授予議郎的官職。議郎:掌顧問應對。40三府：三公。41傾邪：爲人邪僻不正。42希世：迎合世俗。43豪猾：強橫狡猾而不守法紀的人。預習與練習：一、閱讀課文的注釋，分析裴松之注的內容及特點，並指出裴注徵引了哪些史論盛孝章書【導讀】本課選自李善文選注。論盛孝章書是孔融寫給曹操以舉薦盛憲的書信，課文前面的一段雙行小字是李善寫的小序，簡要交代了盛憲的生平。課文正文部分的李善注側重注解用典出處，亦間有字詞解釋及文義疏通。論盛孝章書一首孔文舉1 與魏太祖。虞預會稽典録曰2：盛憲，字孝章。器量雅偉，舉孝廉，補尚書郎，遷吳郡太守，以疾去官。孫策平定吳會，誅其英豪。憲素有名，策深忌之。初，憲與少府孔融善，憂其不免禍，乃與曹公書。由是徵爲都尉，詔命未至，果爲權所害3。子匡奔魏，位至征東司馬。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國語4：文姜曰：“日月不居，人誰不安。”傅毅詩曰5：徂年如流，尟茲暇日。 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爲始滿，融又過二。 公謂曹操，言公年始滿五十，融過於二歲也。 海內知識6，零落殆盡，惟有會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於孫氏，妻孥淹洠7， 孫氏，已見上文。毛詩曰8：樂爾妻孥。孔安國尚書大傳曰9：孥,子也。 單孑獨立,孤危愁苦。若使憂能傷人，此子不得永年矣。春秋傳曰：“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公羊傳曰10：邢亡，孰亡之？蓋狄滅也。曷爲不言蓋狄滅之？爲桓公諱也。曷爲爲桓公諱？上無天子，下無方伯11，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 今孝章實丈夫之雄也，天下談士，依以揚聲，而身不免於幽縶，命不期於旦夕；吾祖不當復論損益之友12，而朱穆所以絕交也。 論語13：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吾祖，即謂孔子也。後漢朱穆感世澆薄，莫尚敦厚，著絕交論以矯之。 公誠能馳一介之使，加咫尺之書，左氏傳14：晉行人子員對鄭王子伯駢曰15：“君有楚命，不使一介行李告於寡君。”漢書16：廣武君曰：“發一乘之使，奉咫尺之書。” 則孝章可致，友道可弘矣。今之少年，喜謗前輩，或能識評孝章；孝章要爲有天下大名，九牧之人所共稱嘆。 九牧，猶九州也。左氏傳17：王孫滿曰：“貢金九牧。”孫卿子曰18：“文王鑒於殷紂，此其所以伐殷王而受九牧也。” 燕君市駿馬之骨，非欲以騁道里19，乃當以招絕足也20。 戰國策21：郭隗謂燕昭王曰：“臣聞古之人君有市千里馬者，三年而不得，於是遣使者賚千金之貨22，將市於他國。未至，而千里之馬已死，使者乃以五百金買死馬之首以歸。其君大怒，曰：所求者本不市死馬，何故損金市死馬乎？將誅之。使者對曰：死馬尚市之，況生者乎？天下必知君之好也，馬將至矣。於是期年而千里馬至者三焉。” 惟公匡復漢室，宗社將絕，又能正之。正之術，實須得賢。珠玉無脛 胡定切。 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況賢者之有足乎！ 韓詩外傳曰23：蓋胥謂晉平公曰：“珠出於海，玉出於山，無足而至者，好之也。士有足而不至者，君不好也。” 昭王築台以尊郭隗，隗雖小才而逢大遇，竟能發明主之至心，故樂毅自魏往24，劇辛自趙往，鄒衍自齊往。 史記曰25：燕昭王於破燕之後，卑身厚幣以禮賢者，謂郭隗曰：“齊因孤之國亂而襲破燕，孤知國小力少，不足以報。然誠得賢士與共圖，以雪先王之讎也。願先生視可者，得身事之。”隗曰：“王必欲致士，先從隗始，況賢於隗者，豈遠千里哉！”於是昭王爲隗改築宮，而師事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 向使郭隗倒懸而王不解，居蟹切 臨難而王不拯， 孟子曰26：當今之時，萬乘之國行仁政，民悅而歸之，猶解倒懸也。又曰27：今燕虐其民，而王征之，人以爲將拯己於水火之中也。 則士亦將高翔遠引，莫有北首 音獸。燕路者矣。 漢書28：廣武君曰：“牛酒以享士大夫，北首燕路。” 凡所稱引，自公所知，而復有云者，欲公崇篤斯義29，因表不悉30。 (選自李善：文選注卷四十一)1 孔文舉：本篇的作者孔融。孔融字文舉，東漢魯國（曲阜）人，孔子第二十代孫。作者名下的雙行小字是唐李善所作的題解。 2虞預：晉人，著有會稽典録、晉書、諸虞傳等。 3權：即孫權。 4 國語：見國語晉語四。 5 傅毅詩：指傅毅的迪志詩，見後漢書文苑傳。 6 知識：相識見知的人，知交。 7 湮没：指喪亡。 8 毛詩曰：見詩經小雅常棣。 9 尚書大傳：書名，舊題西漢伏生著。這裏當指尚書孔氏傳。 10 公羊傳曰：見公羊傳僖公元年。 11方伯：一方諸侯之長。 12 這一句的前面，三國志裴松之注所引有一“是”字，指“假如坐視盛孝章的危境而不解救”這件事。 13 論語：見論語季氏。 14 左氏傳：見左傳襄公八年。 15 行人：與下文“行李”都是指使者。 16 漢書：見漢書韓信傳。 17左氏傳：見左傳宣公三年。18孫卿子曰：見荀子解蔽。 19騁道里：指跑遠路。 20絕足：跑得最快的馬。 21戰國策：見戰國策燕策一。 22賚：攜帶。 23韓詩外傳曰：見韓詩外傳卷六。 24樂毅：與下文的“劇辛”、“鄒衍”都是當時的賢士。 25史記曰：見史記燕召公世家。 26孟子曰：見孟子公孫醜下。 27又曰：見孟子梁惠王下。 28漢書：見漢書韓信傳。 29崇篤：推崇重視。 30趁著盛孝章的事，表示一下我的意見，不一一盡言。 31文选考异：清嘉慶年間胡克家為文選所作的校勘記。 32與彭寵書：東漢朱浮作。 33建武：漢光武帝年號（公元25年-公元56年）。 34何校：指清何焯的文選校勘。 35袁本：指明嘉靖年間袁褧（jing）的文選刊本。 茶陵本：指明茶陵陳氏文選刊本。 36陳：指清陳景雲，著有文選校正等書。 預習與練習：一、閱讀課文的注釋部分，分析李善注的內容和特點。二、將課文正文翻譯成現代漢語。橘颂【導讀】本課選自洪興祖楚辭補注。課文注釋包括王逸的章句和洪興祖的補注兩部分，洪興祖的補注用“補曰”引出。王逸章句部分除了字詞解釋之外，主要側重於詩義的疏解及詩旨的闡發。洪興祖的補注部分則側重於名物訓詁的考證和詮釋，並對王逸注的一些錯誤進行了駁正。后皇嘉樹,橘徠服兮。 后，后土也。皇，皇天也。服，習也。言皇天后土生美橘樹，異於衆木，來服習南土，便其風氣。屈原自喻才德如橘樹，亦異於衆也。1“便其風氣”，一云“便且遂也”，一云“便其性也”。 2 補曰：禹貢3：“淮海惟揚州，厥包橘柚錫貢。”漢書4：“江陵千樹橘，與千戶侯等。”異物志云5：“橘爲樹，白華赤實。皮既馨香，又有善味。”徠，與“來”同。說文云：“周所受瑞麥來麰，天所來也，故爲往來之來。6受命不遷，生南國兮。 南國，謂江南也。遷，徙也。言橘受天命，生於江南，不可移徙。種於北地，則化而爲枳也。屈原自比志節如橘，亦不可移徙。深固難徙，更壹志兮。 屈原見橘根深堅固，終不可徙，則專一己志，守忠信也。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 綠，猶青也。素，白也。言橘青葉白華，紛然盛茂，誠可喜也。以言己行清白，可信任也。榮，一作“華”。補曰：爾雅“草謂之榮，木謂之華。”此言素榮，則亦通稱也。曹植賦曰7：“朱實不萌，焉得素榮。”李尤七歎曰8：“白華綠葉，扶疎冬榮9。金衣素裹，班理內充10。”皆謂橘也。曾枝剡棘，圓果摶兮。 剡，利也。棘，橘枝，刺若棘也。摶，圜也。楚人名圜爲摶。言橘枝重累，又有利棘，以象武也。其實圓摶，又象文也。以喻己有文武，能方圓也。圓果，一作“圜實”。摶，一作“槫”。補曰：曾，音增，重也。剡，音琰。方言曰：“凡草木刺人，江湘之間謂之棘。”注引“曾枝剡棘”11。說文云：“摶，圜也”，其字從手。“槫，柩車也”，其字從木。音同義異。青黃雜糅，一作“揉”。文章爛兮12。 言橘葉青，其實黃，雜糅俱盛13，爛然而明。以言己敏達道德，亦爛然有文章也。補曰：橘實初青，既熟則黃，若以青爲葉，則上文已言綠葉矣。精色內白，類可任兮。 精，明也。類，猶貌也。言橘實赤黃，其色精明，內懷潔白。以言賢者亦然，外有精明之貌，內有潔白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