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磊-城乡发展一体化：提出、特征与形成机制.doc

城乡发展一体化：提出、特征与形成机制吴振磊1吴振磊（1982），山东临清人，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院长，经济学博士，副教授。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西部地区形成城乡经济社会一体化的战略研究（08&ZD027）阶段性成果。（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9）摘 要城乡发展一体化指我国城乡关系要打破分割、分离、分立的状态，从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五方面缩小城乡差距、推进城乡融合、促进城乡共同发展。它既是一种指导我国城乡发展的战略方针，也是城乡发展的过程，更是城乡发展的目标。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战略特征是：内容的全面性、机会的均等性、互动的双向性、发展的协同性。推进实施城乡发展一体化应构建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动力机制、利益协调机制与互动发展机制。关键词城乡发展一体化；特征；机制一、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提出1983年，苏南地区开始使用“城乡一体化”的概念张雨林.论城乡一体化J.社会学研究，1988（5）：25-32.。这一提法的产生与改革开放后国家采取一系列激活三农的制度和政策这些制度和政策包括：默许并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向全国；较大幅度提高农副产品收购价格；取消执行近30年的农副产品派购制度，允许大部分农产品进入自由交易市场，基本放开粮食价格和销售；逐渐放开农村剩余劳动力向非农产业转移的限制；加大农业技术投入，化肥、农药在农业生产中普遍使用等。，从而引致小城镇发展、乡村城镇化推进、乡镇企业兴起、城乡收入差距大幅度缩小1978-1984年我国农村居民人均收入年增速达16.5%，快于城市居民人均收入12.2%的增速，1983-1984年，城乡居民收入比下降至1.8:1。等密切相关景普秋，张复明.城乡一体化研究的进展与动态J.城市规划，2003，（6）：30-35.。在政策取向上，则要求相对发达的城市和相对落后的农村打破相互分割的壁垒，逐步实现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和优化组合，促使生产力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合理分布，求得城乡经济和社会生活紧密结合与协调发展，城乡差距逐步缩小张雨林.论城乡一体化J.社会学研究，1988（5）：25-32.。但从1984年起，改革迅速转入城市，农村改革趋于停滞，要素资本向效率和回报更高的城市流动，国家也采取了诸多城市偏向型政策，这都导致改革开放以来已经开始缩小的城乡差距再度被拉大：一是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城乡居民收入比由1984年的1.8:1扩大为2002年的3.11:12002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7703元，比1984年增长11.7倍；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2476元，比1984年增长6倍，城镇居民收入增速远远快于农村居民。进一步，如果考虑城乡居民在社会保障与社会福利等方面的差距，二者收入比可能达到7：1。这方面的论述见夏永祥.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城乡关系的演变与思考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6)：18-20.。二是“三提五统”“三提五统”指村级三项提留、五项乡统筹。村提留是村级集体经济组织按规定从农民生产收入中提取的用于村一级维持或扩大再生产、兴办公益事业和日常管理开支费用的总称，包括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三项。乡统筹是乡（镇）合作经济组织依法向所属单位（包括乡镇、村办企业、联户企业）和农户收取的，用于乡村两级办学、计划生育、优抚、民兵训练、修建乡村道路等五项民办公助事业的款项。导致农民负担持续加重，1980年代初期、1980年代中后期至1990年代中期、1990年代后期至21世纪初，“三提五统”分别占农民负担总额的44.8%、49.9%和29.5%数据来自腾讯网新闻中心./a/20080909/002471.htm.。三是工农业剪刀差依然存在，农药、化肥等农业生产资料价格被抬高，而粮食价格持续低迷。四是城市化过程中农地问题突出。强迫征地、补偿过低等问题使失地农民失去了基本的生活保障，导致农民中出现了“种田无地、上班无岗、低保无份”的“三无”阶层。面对上述问题，相对简单的城乡一体化提法及战略已经难以适应，这就需要新的城乡关系理论和城乡一体化战略来指导。进入21世纪以来，学术界对于城乡一体化发展战略的研究不断深入，国家破解城乡二元结构、形成新的城乡发展战略的思路也在不断清晰。从学术界代表性研究层面看，陈家宝（2002）从资源整合视角提出要整合城乡之间资本、金融、科技、信息、产业等十种资源，以推动城乡一体化进程陈家宝.城乡一体化进程中的资源整合与对接南京市城乡“二元结构”成因及其对策实证分析J.中国农村经济，2002（10）：62-68.。洪银兴等（2003、2007）从城市化进程和都市圈形成视角提出“都市圈形成的过程也就是城乡一体化的过程”张建华，洪银兴.都市圈内的城乡一体化J.经济学家，2007（5）：98-104.，认为推进城乡一体化的核心“在于强化都市圈内的中心城市的市场功能，发挥中心城市对外围区域的支配、联系和溢出等效应”洪银兴，陈雯.城市化和城乡一体化J.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03（4）：5-11.。顾益康等（2003），厉以宁（2008、2009）从体制改革视角给出城乡一体化战略，提出“计划经济年代残留下来的城乡差别发展战略和城市偏向、财政偏向的体制则是酿成新时期三农问题的根源”，必须“彻底纠正城乡差别发展的旧战略和旧体制”顾益康,邵峰.全面推进城乡一体化改革新时期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出路J.中国农村经济，2003（1）：20-26.；提出改革农村产权制度、农村土地承包制、农村劳动力转移的就业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等城乡二元体制是走向城乡一体化的核心厉以宁.论城乡二元体制改革.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2）：5-11.厉以宁.走向城乡一体化:建国60年城乡体制的变革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6）：5-19.。白永秀（2012）、高帆（2012）从城乡关系的中国视角给出了城乡发展一体战略。高帆从城乡经济关系的演变角度，提出政府居民、中央地方的互动关系必须走向完全分权才能“形成市场主导的资源配置方式和城乡均衡的利益分配方式，并在此基础上实现城乡经济差距收敛和城乡经济统筹发展高帆.中国城乡经济关系的演变逻辑：从双重管制到双重放权J.学术月刊，2012（6）:71-79.。”白永秀从我国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四重城乡二元结构的形成角度，提出了六条实现城乡一体化的路径白永秀.城乡二元结构的中国视角：形成、拓展、路径J.学术月刊，2012（5）：67-76.。从国家战略制定层面看，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提出“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建设现代农业，发展农村经济，增加农民收入，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大任务”江泽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OL.中国共产党网官方网站./GB/64162/64168/64569/65444/4429121.html.2002-11-8.。2006年3月，国家“十一五”规划中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并强调要“建立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长效机制”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2008年10月，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指出我国已经进入“着力破除城乡二元结构、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发展一体化新格局的重要时期”中共中央关于推进农村改革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改革开放三十年重要文献选编(下)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1850.。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提出并论述了“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新理论，指出“解决好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全党工作重中之重，城乡发展一体化是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途径”，要“形成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工农互惠、城乡一体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2年11月8日）N.人民日报，2012-11-18(01).”。二、城乡发展一体化的特征城乡发展一体化指我国城乡关系要打破分割、分离、分立的状态，从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五方面缩小城乡差距、推进城乡融合、促进城乡共同发展。它既是一种指导我国城乡发展的战略方针，也是城乡发展的过程，更是城乡发展的目标。城乡发展一体化具有以下四点战略特征。第一，内容的全面性。城乡发展一体化将城乡经济社会一体化向前推了一步，其内容由经济社会两个方面扩展到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五个方面：一是城乡经济一体化，即由城乡二元经济结构转化为城乡经济协同发展，包括城乡经济主体一体化、城乡产业一体化、城乡市场一体化等内容。二是城乡社会一体化，即由城乡二元社会结构转化为城乡社会协同发展，包括城乡公共服务一体化、城乡社会管理一体化、城乡收入分配一体化等内容。三是城乡政治一体化，即由城乡二元政治结构转化为城乡政治协同发展，包括城乡发展机会均等化、城乡户籍制度一体化、城乡就业制度一体化等内容。四是城乡文化一体化，即由城乡二元文化结构转化为城乡文化协同发展，将自然经济文化、计划经济文化以及低层次的市场经济文化转化为现代市场经济文化，包括城乡理念观念一体化、城乡行为方式一体化、城乡生活方式一体化等内容。五是城乡生态一体化，即由城乡二元生态环境转化为城乡生态环境协同发展，包括城乡环境保护一体化、城乡污染治理一体化、城乡环保意识一体化等内容。第二，机会的均等性。在城乡发展一体化下，城乡发展机会将逐渐趋向均等，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农业与非农产业发展机会趋向均等。农业借助科技化、现代化、产业化力量，生产效率既包括农业总生产效率的提升，也包括单位劳动力农业生产效率的提升。不断提高；农业逐渐突破在国家产业布局中粮食安全、解决温饱、提供原料等基础性地位，产业地位不断提升；农业获得国家更多的政策、资金、技术支持，发展机遇不断拓展。二是农村与城市发展机会均等。农村与城市在支持政策获取与具体操作、基础设施投资与建设、产业布局与产业体系构建、人居环境改善、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实现机会均等。三是农民与市民发展机会均等。通过户籍制度改革，将农民转化为市民，使城乡居民在身份上实现平等；通过经济适用房、公租房、廉租房的大量供给，使身份转化的农民能够在城市“安居”；通过为农村转移劳动力提供职业技能培训，使身份转化了的农民能够在城市“乐业”；通过教育资源、医疗卫生资源等的层次提升、布局调整，将公共服务资源在城乡间均衡配置。第三，互动的双向性。城乡发展一体化中城乡间双向流动成为常态，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人才双向流动。一方面，农村劳动力将继续向城镇转移，提高我国城镇化水平；另一方面，伴随着新农村建设推进、农村特色产业发展、农村生态环境好转，越来越多的人才将向农村流动，特别是懂农业、有技术、产业化能力强的创业人才将在农村大有作为。二是资金双向流动。一方面，大量的农业剩余、农民财富通过劳动力流动和金融体系被转移进城市。另一方面，随着城乡间经济发展的增长极向农村转移，越来越多的资金将向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农业及农副产品加工业、农业生产性服务业、农民教育培训产业流动。三是文化双向互动。一方面，随着市场化取向改革在农村不断深入，落后的自然经济文化将逐步淘汰，现代市场经济文化将在农村逐渐确立，城市的文化生活，城市人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也将在农村推广普及。另一方面，随着城乡交往愈来愈频繁，我国农村所特有的“人文关怀”精神我国农村人文关怀是指一种根植于农业文明，基于宗族和血缘关系基础上的社会成员之间相互关心、互相协作和共生共荣的，人与自然之间友善相处、良性互动和共同发展的和谐关系。、农村传统文化活动将更多的被城市和城市居民所接纳白永秀，吴丰华.城市化进程中的农村人文关怀及其设想J.改革，2010（7）：111-115.17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 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647.18 赵勇, 白永秀. 区域一体化视角下的城市群内涵及形成机制研究J. 重庆社会科学, 2008(9).19Perroux, F. Economic Space: Theory and Appli-cations J.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950, 64(1): 89-104.20费孝通. 中国城乡发展的道路我一生的研究课题J. 中国社会科学, 1993(1).21邹先定, 陈进红. 现代农业导论M. 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 2005: 38.22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 农民工市民化对扩大内需和经济增长的影响J. 经济研究, 2010(6).23陈学华, 赵洪江. 城乡一体化的动因及结果: 基于制度创新的视角J. 农村经济, 2007(8).。第四，发展的协同性。城乡发展一体化的运行要具有协同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城乡组织形式的协同性。农业以家庭为单位的生产形式将普遍被以企业为单位的规模化生产形式所代替；农村管理组织化程度大大提升，并与城市管理组织运行实现协同。二是城乡发展能力的协同性。农村的积累能力和发展能力得到提升，物质资本、技术资本和人力资本快速累积并不断强化，城乡发展能力的差距不断缩小；城乡都将获得符合自身比较优势、产业特点的自生发展能力，双方的能力还将实现协调互促。三是城乡发展利益的协同性。农业与非农产业、农村与城市、农民与市民在城乡发展一体化中都实现了帕累托趋近式的收益增加，一方的发展绝不以损害另一方的利益、牺牲另一方的发展为代价。三、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形成机制经济学界对城乡一体化形成机制的理论解释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一是发展经济学提出的“推拉机制”；二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分工机制。发展经济学家从城乡二元结构出发，提出了城乡一体化的“推拉机制”，即通过工业化的推动机制和城市化的拉力机制来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经济学家认为发展中国家经济的显著特征是二元经济结构，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过程就是生产要素和劳动力从传统农业部门向现代工业部门转移的过程，也是农业部门缩小和现代工业部门进一步扩张的过程。通过工业化的推动和城市化的拉动，城乡二元结构趋于消失，从而实现城乡一体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则通过城乡分工来解释城乡分割与融合。在对城乡分割进行解释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提出通过分工来实现城乡一体化。马克思在资本论“分工与协作”一章中指出：“城乡分离、社会分工、商品经济”是贯穿经济史的一条线索。城乡分离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历史过程。人类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社会分工的不断发展，必然导致城市和乡村分离的日益扩大。这种城乡分离运动，为社会生产力和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条件，体现着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马克思认为城乡融合的物质条件是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和社会分工的深化，特别是大工业的发展和协调安排，“大工业在全国的尽可能均衡的分布是消灭城市和乡村的分离的条件”17。 我们认为，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形成机制既要考虑城市与农村的一体化，又要考虑经济和社会的一体化，还要综合考虑城市与农村各自经济和社会发展之间的协调。因此，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形成机制既要包含推进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动力机制，也要包含政府、企业、家庭（个人）的利益协调机制，还要包含城市与农村经济社会互动发展的机制。1.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动力机制 改革开放促进了中国经济社会的全面进步，同时改革也是渐进的、不平衡的，尤其体现在城乡之间、经济社会之间存在较大差距，并且各地区的发展条件差异较大，这就使得不同地区应借助不同的动力来推进城乡一体化。城乡空间联系比较紧密、发展基础较好、城乡经济互动已有一定基础的地区，应主要发挥城乡之间在产业等方面的互促机制和农业现代化的推力作用；城乡空间联系较少、发展基础薄弱、城乡经济互动基础较差的地区，应主要依靠城市群（城市）的辐射带动机制和农村工业化推力机制；城乡空间联系弱、发展基础差、城乡互动缺失的地区，应主要发挥小城镇以及中心城市、县城的作用。总体而言，可以将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动力机制概括为拉力机制、推力机制和互促机制。（1）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拉力机制 从城乡关系来看，拉力机制更多地强调发挥城市的作用。按照城市之间、城乡之间的发展现状，可以将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拉力机制划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城市群的拉力机制，二是大中型城市的拉力机制，三是小城镇的拉力机制。 第一，城市群的拉力机制。城市群是指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内，以一个或两个超大或特大城市作为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以高度发达的现代化交通、通信、信息网络为媒介，城市之间通过企业集聚扩散等密切的交互作用，产业的空间、部门演化以及基于地方政府的制度变迁所形成的具有特定规模结构、职能结构和空间结构的相对完整的城市集合体18。城市群是工业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城市化的高级形态，通常具有较高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以城市群建设为载体，可以实现设施同城化、市场一体化、功能一体化、利益协同化；可以将城市和乡村的发展纳入一个大的体系中统一规划，有利于发挥城市的渗透作用，也有利于发挥乡村潜在的发展优势，建立互动合作的城乡关系。因此，要充分发挥城市群的辐射作用，通过城市群各层级城市之间的联系，带动落后地区特别是农村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 第二，大中城市（中心城市）的拉力机制。按照佩鲁的增长极理论，大中城市依靠其自身的发展优势，大多成为区域经济的发展中心，而外围地区尤其是农村则处于被动发展的地位19。中国30多年的经济改革，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大中型城市的发展，城市中心的向心力得到了较大发挥，而城市中心向外扩散的离心力则发挥不够。因此，应由注重发挥城市的极化效应向注重发挥城市的扩散效应转变。城市通过在空间上扩张、产业上延伸及转移等方式搭建城乡更大范围的合作平台。一是在空间上，大中城市的扩张加快了周边农村的城市化进程，尤其是在基础设施、生活设施建设方面，在较短的时间内实现了城乡空间上的融合；二是在产业发展上，大中型城市的落后产能向周边区域的转移，城市产业链的延伸加快了中心城市与周边区域的经济一体化进程；此外，大中型城市发展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同时需要更多的消费需求，这些都会推动城乡间的交流。 第三，小城镇的拉力机制。从改革开放初期开始，中国就开始进行小城镇建设，费孝通先生提出了“小城镇，大战略”的思路，倡导通过小城镇带动城乡协调发展20。经过30多年的发展，全国小城镇的发展规模已相当可观。小城镇在连接城乡发展、促进城乡互动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城乡空间联系的角度来看，小城镇在空间上是城市和乡村的融合地带，是连接城乡的纽带，是城市产业技术扩散的承接地和向农村辐射的重要平台，带动了广大农村的发展；从城乡产业联系的角度来看，小城镇作为周围农村的中心，发挥着引导农业工业化，推动乡镇企业发展的重要作用，是工业和农业对接的重要平台；从城乡商贸联系的角度来看，小城镇作为区域政治和经济中心，自然成为商贸中心，成为城市与农村商品、信息和服务交换的重要场所，促进了城乡商贸互动；从城乡社会联系的角度来看，小城镇的发展，尤其是医疗卫生、基础设施和休闲娱乐等设施建设，为周边农村居民享受现代生活、提高生活质量发挥着重要作用。 （2）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推力机制 从城乡关系来看，推力机制更多强调的是农村自身作用的发挥，主要包括三个层次：一是农业现代化，即推动农业的工业化和信息化，发展现代农业；二是农村城镇化，即加快发展新型城镇，促进城乡发展融合；三是农民市民化，即推进农民转变生活方式，树立现代的市场经济观念和先进文明的生活方式。 第一，农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是农业生产与现代科学技术相结合的产物21。农业的现代化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农业的工业化，二是农业的产业化，三是农业的科技化。农业工业化可以打破落后的农业生产方式，促进乡镇企业的发展，加快农村地区由第一产业向第二三产业扩展，改善农业的生产条件，提高农民生活水平，为城乡在经济和社会方面的互动与交流奠定基础。农业的产业化可以打破农业在自然经济和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落后经营机制，将农业生产与市场紧密结合起来，解决农户小生产与大市场之间的脱节问题，推动农业走专业化、商品化和现代化道路。农业的科技化在农业种植、生产等环节引进先进技术，提高农业的科技含量，促进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同时，农业的产业化搭建了农村与城市经济互动的平台和渠道，从产业上突破了农业和工业、城市和农村的“二元分割”，是实现城乡发展一体化的重要动力。第二，农村城镇化。农村城镇化是指农村人口和非农产业不断向城镇集聚的经济社会发展过程，这一过程符合经济社会发展规律，符合农村的发展方向。我们认为，农村城镇化有三个方面的重要意义。一是有利于城乡协调发展。农村城镇化通过发展非农产业，可以疏通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镇转移的渠道，加强城乡之间的联系，促进城乡协调发展。二是有利于改造传统农业。农村城镇化的发展可以促进农业产业化经营，增强对农业发展的技术支持，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从而实现对传统农业的改造。三是有利于农民转型。农村城镇化的发展一方面可以疏通农民成为城镇居民的渠道，另一方面可以增强农民的市场经济意识，从而有助于促进农民加快转变落后的生活方式，实现农民转型。因此，农村城镇化是促进城乡发展一体化的重要动力，应加快发展新型城镇。第三，农民市民化。农民是城乡互动发展最主要的主体，农民市民化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农民身份向市民身份的转变；二是落后观念向现代观念的转变；三是生产和生活方式的转变。通过“打工经济”以及城市扩张带来的户籍变革，虽然有些农民已转化为市民，顺利变成了“户口本上的城里人”，这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经过长时间的熏陶和磨练，已成为真正的城市人，更多的人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人，自给自足、封闭保守、缺乏创新的自然经济观念占据主导地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认为，农民工市民化对于扩大内需和经济增长具有重要意义，是促进我国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途径22。农民市民化的一个重要内涵是生产生活观念和方式的转变。因此，应通过健全农村文化娱乐设施，宣扬科学的生活理念，积极树立先进的生活理念，实现由“户口本上的城市人”向“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人”转变。 （3）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城乡互促动力机制从城乡关系来看，城乡发展一体化的互促动力机制主要强调城乡之间的互动和交流，实现城乡之间的优势互补与功能协调。城乡发展一体化的互促动力机制主要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城乡产业互促，二是城乡空间融合，三是城乡要素互动，四是城乡观念碰撞。第一，城乡产业互促。产业是城乡发展一体化的载体。长期以来，受计划经济体制影响，国家采取城市偏向和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战略，使得农业和工业之间的互促作用没有得到充分发挥。这主要表现在农产品商品化程度低，同时工业生产中工业内部的自身循环占据较大比重，基本上实行城市市场需求单独支撑工业增长的自我循环的工业化模式，无需农业部门为其提供市场需求。要形成城乡发展一体化新格局，一方面要发挥城市先进产业对农村发展的带动作用；另一方面要谋求城乡在产业开发中的双赢。具体而言，一是加大工业反哺农业的力度，重点支持农业工业化项目，推动农业的产业化，通过产业链条的延伸，实现城乡产业的衔接；二是鼓励城市企业投资农村，通过资本纽带将城乡发展连接起来，鼓励城市科技型企业在农产品的开发与深加工、科技强农方面发挥优势，以投资项目为平台，以利益共享为基础，合作经营；三是发挥农村的资源优势，大力发展乡村工业，拓展农村生产经营领域，促进乡村资源的集聚，提高农村工业化水平；四是实施开放的农业开发政策，集中力量围绕特色资源的开发、加工进行宣传，以资源开发为纽带，吸引外来企业合作建设项目，解决农业发展资金短缺问题。 第二，城乡空间融合。城乡空间融合是指在城市扩张和农村城市化过程中，城乡边界不断被打破，界限越来越模糊，城乡在空间上逐步由分离对立转变为融合。空间的融合将城乡发展纳入同一平台，城乡在劳动力流动、商品与资金流通、社会保障等方面实现一体化。城乡空间融合主要通过以下途径来实现：一是行政区划的变动引起的城乡空间融合，如设市、设镇或设立开发区等带来的城市空间的扩张；二是大项目建设带来的城乡空间融合，一些国家级的大项目或者影响地方发展的大项目，都使得当地资源得以聚集，从而形成新的城镇；三是基础设施建设带来的城乡空间融合，大型基础设施建设改善了当地的交通运输条件，使之可以集聚大量的服务业、商贸业等，推进农村城镇化进程。第三，城乡要素互动。城乡要素互动是指资本、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自由流动对城乡发展产生正效应。长期以来，由于受城市偏向的发展战略的影响，优质生产要素向城市过度集聚，阻碍了农村经济的发展。要形成城乡发展一体化，必须促进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自由流动，实现城乡优势互补。具体来说，城乡要素互动主要表现在以下三点：一是资金流动，城市资金向农村的流动是资金互动的关键所在。一方面以农产品深加工、精加工等农业产业项目为载体，鼓励城市资金向农村转移；另一方面，积极发展农村金融，通过村镇银行等金融创新，利用好农村资金。二是在劳动力流动方面，实现人力资源配置的良性互动。一方面，建立公平、统一的劳动用工制度，打破户籍制度的限制，实现同工同酬，给予进城农民工在社会保障、子女上学等方面的平等权利；另一方面，对农村劳动力要加强技能培训，提高自身素质。三是在技术支持方面，实现技术开发与农业发展的良性互动。一方面，城市要依靠自身优势，为农业发展提供智力支持，发挥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另一方面，要提高农业生产的技术水平，并通过利益共享机制提高城市科技支农的积极性。第四，城乡观念碰撞。随着城乡之间经济联系和社会交往的进一步密切，城乡居民在生产经营观念、生活观念等方面产生冲突，这种冲突使得农村落后的传统观念（自然经济观念、计划经济观念）向先进的现代市场经济观念转变。观念差异是城乡差异的最重要表现形式。观念落后往往成为制约一个地区发展的关键所在。城乡之间观念上的碰撞为进一步加强城乡关系奠定了基础，具体而言，一是城市居民通过经济和社会交往对农民进一步了解，有利于消除城市居民对农村和农民的偏见，促进城乡居民和谐相处；二是城市通过对农村文化观念的了解，可以更好地与农民进行合作，尤其在资源富集区，对于处理好资源开发带来的城乡关系具有重要意义，可以更好地开发与建设新农村；三是农村居民通过与城市居民的交往，看到自身在生活习惯等方面存在的差距，有利于树立健康的生活方式，提高生活质量；四是农民工作为沟通城乡观念的重要载体，他们通过自身观念的不断更新，有利于带动周围农村居民树立与市场发展相适应的观念，推进城乡一体化进程。2.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利益协调机制城乡关系归根到底是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的利益关系，城乡发展一体化的根本目的是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平等享有改革成果，公平参与市场经济。城乡发展一体化突出体现了政府、企业、居民之间的关系，通过构建利益协调机制，有利于政府、企业、居民多赢格局的形成。（1）城乡发展一体化中政府、企业、居民利益的分析城乡发展一体化涉及政府、企业、居民三个主体，它们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政府是城乡制度创新的引导者，企业则是重要的推动者，居民则是城乡一体化的参与者和体验者。三者利益存在很大差别。第一，政府利益。政府是城乡制度的供给者。林毅夫认为，国家治理是通过统治者的行为来完成的过程。和其他人一样，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个人效用最大化，只有在强制推行一种新的制度安排的预期边际收益大于预期边际费用的这种情况下，统治者才会提供新的制度供给。统治者的预期收益按照税收净收入、政治支持以及其他统治者效用函数中的商品来衡量23。由此可见，政府的利益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是经济利益，即政府的财政收入，也包括国家经济发展的总体水平等；二是政治利益，即群众对政府的满意度、社会稳定，也包括在国际社会的形象和地位。改革开放使政府在经济利益上的所得要比在政治利益上的所得更大，非均衡改革战略导致的区域差异、城乡差异等失衡问题，成为政府未来30年的改革重点，提出城乡发展一体化的目的就是缓和城乡对立，使政府在保障经济利益的同时也获取更多的政治利益。具体来讲，城乡发展一体化下政府经济利益包括既有的财政收入和城乡发展一体化过程中产业发展、企业进入、项目开发等带来的新的财政收入；政府的财政支出则包括城乡发展一体化过程中基础设施建设、居民安置以及对失地农民的住房、社会保障等支出。短期内政府支出比较大，但随着城乡一体化的展开，政府的收入会大幅增加。就政治利益而言，城乡发展一体化对政府而言更多的是正收益，尤其是让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和农民工享有平等的发展机会，使得弱势群体的利益得以维护，对于提高政府的公信力，维护社会稳定具有重要意义。第二，企业利益。企业是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参与者和推动者，是资本、技术等先进生产要素的代表。按照企业在城乡发展一体化中的所在产业类型，可以将其划分为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的农业企业，主要从事资源或农产品加工的工业企业，主要从事商品流通的商业性企业，主要从事基础设施建设、房产开发的建筑企业和房地产企业，以及主要从事金融服务的金融企业。对于这些企业来讲，经济收入主要是直接经营收入和占有土地后的土地升值收入；支出则是基础设施支出和占有土地使用权的支出。对于企业来讲，其参与城乡发展一体化建设的条件是其净收益为正。第三，居民利益。居民是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参与者和体验者。参与者是指参与到整个进程中，体验者则强调对改革结果的体验。无论是城市居民还是农村居民，其利益最终表现为个人效用的最大化。对于城市居民而言，城乡发展一体化为其带来的效用增长主要体现在：农村为城市提供质量更好、数量更多的生产资料、食品和劳务服务；农村经济发展使得国民经济更好更快增长，客观上促进城市居民收益增长；由于城乡互动的加快，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之间的隔阂逐渐减弱，使得城市居民获得更多感受乡村气息的机会，带来精神的愉悦和享受；城乡的共同富裕，弱势群体利益得到维护，可以实现城乡居民关系和谐。对于农村居民而言，城乡发展一体化为其来的收益主要体现在：经济收入的多元化，由单一的土地收入转变为工资收入、财产收入、政府安置收入以及相应的社会保障收入；地位上实现了平等，包括身份上与市民的平等，享有平等的教育机会和社会保障等；精神上的享受，包括城乡思想碰撞带来的新思想、文化生活的丰富多彩、公共设施和服务的完善等。（2）城乡发展一体化中政府、企业、居民的利益协调城乡发展一体化中的经济主体利益协调，既包括自身利益的协调问题，也包括政府、企业、居民之间的利益协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