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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管理的大师格兰诺维特2011年06月24日16:36 来源:管理学家 作者:慈云鹏 在中国,“关系学”几乎人人皆知,然而,真正从社会网络角度对“关系管理”进行学术研究的,美国的怀特和格兰诺维特领风气之先。格兰诺维特以弱连带的优势一文,奠定了其学术基础;以找工作:关系人与职业生涯的研究一书,造就了其学术影响;以经济行动与社会结构:镶嵌问题一文,开创了新经济(310358,基金吧)社会学。对于管理学而言,他对弱连带的研究,论证了弱连带在信息传递上的重要作用,使人们摆正了弱连带和强连带的关系;他提出的镶嵌理论模型,对理性经济人假设和官僚制组织理论提出了革命性挑战,为治理理论中的网络、市场、层级组织的整合提出了新的思路,并由此引出了经济社会学的新内涵。尽管格兰诺维特是社会学家,但是,正如当年梅奥的霍桑实验所引发的管理学变革那样,格兰诺维特的社会网络研究,预示着管理学的基本假设和组织理论将会发生范式革命。格兰诺维特的思想或可商榷,观点尚需完善,方法也有待改进,但是,他对“关系管理”的开创性贡献已经产生了世界性影响。社会网络研究的领跑者:格兰诺维特来源:管理学家杂志社 作者:慈云鹏 青海广播电视大学近年来,一谈到如何运用社会关系找工作,人们总要提到格兰诺维特。实际上,格兰诺维特的学术贡献远远超出大众的想象。赞誉者称他为“名满社会学界和管理学界的一代宗师”。尽管格兰诺维特是社会学家,然而,由于他在经济社会学中的开创性研究,冲击着经典的组织理论,使他在管理学界的影响迅速扩展。他通过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法,对韦伯(Max Weber)以来的组织理论进行了重构,为组织领域的理论研究提供了新的发展方向。20世纪初,韦伯从组织权威出发提出的理性官僚制,在组织理论中产生了深远影响。人们一般认为,理性官僚制(科层制),是组织理论的经典范式,尽管二战以后韦伯的观点遭到了众多批评,但依然占据着组织理论的主流位置。最有代表性的批评是20世纪60年代沃伦 本尼斯(Warren G. Bennis)发起的,他认为,“官僚体系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不再是有用的工具了。”然而,后来的事实并不如本尼斯想象的那么乐观。任何学术批评,哪怕是十分犀利、富有远见的批评,当没有寻找出更好的替代理论时,这种批评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完成对旧理论的解构,无法实现新理论的建构。真正从理论基础上撼动官僚制,是从格兰诺维特开始的。自从社会网络分析法诞生以后,韦伯的经典范式遇到了根本性的冲击。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格兰诺维特的社会网研究,体现了组织理论的当代发展方向。20世纪70年代起,哈佛大学教授哈里森怀特(Harrison C. White)及其一大批学生(包括格兰诺维特)发展并完善了社会网络分析法,用于个人、组织间关系网络的定性和定量研究,使人们开始从理论上走出官僚制的束缚。1943年,马克格兰诺维特(Mark Granovetter)出生于美国的泽西市(Jersey City),他的父亲是西德尼(Sidney Granovetter),母亲是维奥列塔(Violet Granovetter)。格兰诺维特所在的泽西市,人口有20余万,在新泽西州(New Jersey)的城市中名列第二。新泽西州北接纽约(New York),南邻费城(Philadelphia),位于美国东部大都市区的中央,地理位置优越,面积虽然不大,人口密度极高。北部居民往往到纽约上班,南部则受到费城影响。在美国东北部居于中心位置。新泽西这种与周边各州的紧密联系,恰好是社会网研究的一个地理范本。美国东北部地区高校林立,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霍普金斯大学(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等都坐落于此,是世界上著名高校最集中的地区。近水楼台先得月,格兰诺维特家乡西南方向的普林斯顿大学距离他家仅有一小时车程,年轻的格兰诺维特就是在这所著名大学的历史系攻读学士学位。普林斯顿大学古朴典雅,科研实力雄厚。同哈佛、麻省理工等名校的追求不同,普林斯顿一直坚持大学的象牙塔性质,拒绝举办实用性的法学院和商学院,在基础研究上名列前茅。同坐落于大都市的高校相比,普林斯顿大学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学生可以在此坐而论道,老师可以在此潜心学问。该校先后培养出31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博弈论大师纳什(John F. Nash),就是在这里读书任教。获得8项奥斯卡奖提名的电影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讲的就是纳什在普林斯顿的故事。纳什提出“纳什均衡”的最重要论文,就是他在普林斯顿就读博士时写就的。几十年的精神疾病折磨,使纳什这样孤独怪异的学者,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的一道风景线,这所大学可以让精神失常的纳什得到足够的关爱,它对学者的尊重和关怀,体现了普林斯顿的学术精神。这样一所学校,从来不以世俗评价为荣。当然,这并不排斥普林斯顿为世俗社会培养出类拔萃的领袖人物,如美国国父詹姆斯 麦迪逊(James Madison)、第28任总统伍德罗威尔逊(Thomas Woodrow Wilson)都是该校的毕业生。格兰诺维特在普林斯顿大学历史系学习期间,读到法国史学家乔治勒费弗尔(Georges Lefebvre)分析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著作,这对他日后进行社会网络研究产生了直接影响。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是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对这一事件的描述,多数史学家往往从该时期法国社会的阶级状况、生活水平、舆论氛围、制度设置等方面进行阐述。勒费弗尔则在他的著作中展开了另一种角度的分析论证,即传言网络的研究。1789年的大恐怖“追溯了这样一个实实在在的传播流言蜚语的社会网络,贵族上层社会的所作所为就是通过这一社会网络传播开去的。这一传言网络成就了法国大革命的最重要的部分”。例如,王后玛丽(Marie An-toinette)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之间发生乱伦关系的谣言(此谣言纯属编造),成为革命暴民将其送上断头台的借口;贵族囤积粮食制造饥荒的谣言,则导致农民起来反抗并大肆屠杀贵族。对于这本书对自己的影响,格兰诺维特于1988年在与经济社会学家理查德斯威德伯格(Richard Swedberg)的谈话中说道,“这才是所发生事情的真正直接原因。它解释了这次运动或事件。它给了你一个机制。其他较大的力量如社会阶级和一般经济状况等等,很明显也都重要,但要从中找出人民实实在在做的事情,还必须要有某种机制。对我来说,网络就是这样一个机制。” 勒费弗尔对法国大革命的分析,成为格兰诺维特进入社会网络研究的引导。在以后的日子里,格兰诺维特一直试图建立针对革命、暴动类事件的分析模型。1978年,他在美国社会学杂志(America Journal of Sociology)上发表门槛模型与集体行为(Threshold Models of Collective Behavior),提出了初步的研究纲领。20世纪80年代,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Stony Brook)任教的格兰诺维特同博士生宋以朗(Roland Soong)合作,逐步完善“门槛模型”,并将其扩展运用到消费者的决策、中国人的行为研究等方面,使人们对群体行为的认识,逐步从非理性层面深入到理性层面。1965年,格兰诺维特获得美国和现代欧洲史学士学位,从普林斯顿大学顺利毕业。本科毕业之后,他随即进入哈佛大学攻读研究生学位。20世纪6070年代,社会网络分析在哈佛大学正如火如荼展开,“我发现在哈里森怀特的周围已经有了一群人,他们都对社会网络感兴趣。所以我就开始跟哈里森怀特一起研究,并醉心于社会网络的研究了。”实际上,哈佛大学具有浓厚的社会网络分析传统。20世纪30年代,埃尔顿梅奥(George Elton Mayo)等人指导的“霍桑实验”,在关注效率的前提下,开始研究非正式组织以及员工之间的关系,开创了“人际关系学派”。人际关系学派的繁荣,成为6070年代哈里森怀特进行社会网络分析的先声。1963年,怀特进入哈佛大学社会学系,很快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社会网络研究群体,试图突破帕森斯的结构功能主义的影响。格兰诺维特忆及这段经历时,强调他们“自认是反抗社会学中传统的帕森斯统治的勇士,意在推翻帕森斯所强调的模糊的社会系统概念,而将个人行动理论及如何链接他人行动的方式置于新理论的核心位置”。在怀特的领导下,哈佛大学成为世界上进行社会网络分析的研究中心,“一份怀特学生的名单就好像是一张社会网络分析的人物表。他所有的博士生都在社会网络领域出版过书籍。尽管其中有一些并没有继续进行网络分析研究,但他们中有许多仍然走在这一领域的前沿。大多数在这一领域出版的书籍都出自于怀特及其以前的学生”。在怀特的指导下,格兰诺维特逐步掌握了社会网络分析的基本工具。为了系统阐述社会网络的重要性,格兰诺维特试图将婚姻与家庭作为博士论文的研究主题,但由于个人兴趣以及参考资料不充裕等原因,他转而分析社会网络在人们找工作过程中的重要性。由此,初出茅庐的格兰诺维特无意中闯入了传统上公认的经济学的势力范围。在经济学的研究领域中,劳动力市场同资本市场、产品市场居于同等重要的地位。自亚当斯密以来,历代经济学家发展出了日益精致的劳动力市场分析模型。纵观这些模型,它们要么侧重分析个人,要么侧重分析职位。格兰诺维特认为,对个人和职位进行分析并不能成功地解释人们找到工作的事实。部分人之所以能够顺利找到满意的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拥有较佳的社会关系网。 格兰诺维特的博士论文,成为他日后进行学术研究的起点。在博士论文中探讨的找工作问题,亦成为贯穿其学术生涯的研究主题。1970年,格兰诺维特顺利通过哈佛大学博士论文答辩,获得社会学博士学位。从哈佛毕业之后,他进入霍普金斯大学任教,担任社会关系学系助理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霍普金斯大学距离普林斯顿大学不远,位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Baltimore),由银行家、贵格会教徒约翰霍普金斯(Johns Hopkins)捐资创办于1876年,是一所研究型私立大学。在霍普金斯大学教学之余,格兰诺维特一方面对博士论文中的课题继续进行深入调查研究,另一方面对找工作问题进行相应的理论总结。1973年,格兰诺维特在美国社会学杂志上发表弱连带的优势(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一举奠定了他在社会网络研究领域的地位。在这篇论文中,他将人们之间的联系分为“强连带”和“弱连带”,并指出弱连带在信息传播中具有显著优势,弱连带有助于人们接受新事物、找到合适的工作,甚至能够增强社区的凝聚力,保持社区稳定。从此,弱连带理论成为格兰诺维特最经常被引用的理论之一,此后直到80年代初,他相继发表过几篇论文,对弱连带的观点进行完善补充,从而形成了社会网络研究领域颇具说服力的重要理论分支。1973年,格兰诺维特进入哈佛大学社会学系担任助理教授,并于次年出版了专著找工作:关系人与职业生涯的研究(Getting A Job :A Study of Contacts and Careers)。该书上承哈里森怀特的机会链:组织中流动的系统模型(Chains of Opportunity: System Models of Mobility in Organizations),下启罗纳德 伯特(Ronald Burt)的结构洞:竞争的社会结构(Structural Holes: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立足于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所获取的资料,对劳动力市场上人们找工作的过程给出了强有力的解释,从而纠正了长期以来经济学对劳动力市场的分析偏差,成为运用社会网络分析劳动力市场的经典之作。找工作的出版,给格兰诺维特带来了巨大声誉,1975年他受邀担任美国社会学杂志编辑;1977年,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at Stony Brook)邀请他担任该校副教授(Associate Professor)。加盟该校后,他继续深化以前的研究工作,完善弱连带理论和门槛模型,并逐步将视野放宽,试图运用社会网络来分析更多的社会问题。另一方面,格兰诺维特身边聚集了一批有志于这方面研究的学生,他们接受了必要的社会网络分析训练。日后,他的博士生分散到世界各地,对传播社会网络理论发挥了重大作用。例如中国清华大学的罗家德教授和香港知名人士宋以朗先生,都出自格兰诺维特门下。罗家德教授致力于“推广社会网研究以及关系管理学”,宋以朗先生则同格兰诺维特合作,不断完善门槛模型,用于分析群体事件。随着研究的深入,格兰诺维特的理论抱负不断增强,为了同“经济学帝国主义”相抗衡,他针锋相对地将社会网络分析运用于传统经济学分析领域。1985年,美国社会学年会在华盛顿召开,在这次会议上,格兰诺维特提出了“新经济社会学”一词,其意在一方面回应经济学帝国主义的扩张,试图“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取代经济学的解释”;另一方面强调社会学的传统,正视社会网络在经济结果分析中的重要性。格兰诺维特主张建立新经济社会学,并非仅仅限于一般性的倡议,而是伴随着富有创建的深入研究。同年,他在美国社会学杂志上发表经济行动与社会结构:镶嵌问题(Economic Ac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 The Problem of Embeddedness)。在这篇著名的论文中,他指出了经济学和传统社会学的不足之处,而社会网络分析恰恰能够弥补这些不足,通过社会网络,人们之间的信任问题得到重视,从而在原有的官僚制和市场之外,补充了第三种治理方式网络。此外,该文还指出了以后新经济社会学的努力方向,从而被学者们视为新经济社会学的纲领性文件。鉴于格兰诺维特对群体和个人行为的开创性分析,他被瑞典皇家科学院提名为198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候选人。 经济行动与社会结构:镶嵌问题为新经济社会学指出了研究方向,此后格兰诺维特的研究主要围绕解决该文中提出的问题而展开。随着声誉的提高,邀请他担任访问教授的机构日益增加。19861987年,他到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商学院担任访问教授。在斯坦福的教学和工作,为他日后到斯坦福大学工作作了铺垫。1989年,格兰诺维特到德国柏林担任社会科学研究中心访问研究教授。此时正值东欧剧变、社会转型的特殊时期,身处柏林,他亲眼目睹了“柏林墙”的倒塌。格兰诺维特注意到,在制度缺失的社会环境下,正因为人们之间存在着社会网络和信任关系,经济活动才能够得以开展。由于格兰诺维特在社会网络分析群体中地位不断提高,他所在的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随之成为美国社会网络研究的重镇。1989年,格兰诺维特升任该校社会学系主任。然而,格兰诺维特运用社会网络进行社会分析的同时,其他学者的质疑声也不绝于耳。例如,针对格兰诺维特运用社会学挑战“经济学帝国主义”的行为,有人戏称说,格兰诺维特的经济社会学是“社会学帝国主义”。对于质疑,他并没有回避,而是承认不足,以求解决问题。1990年,他发表在社会科学中作为独立理论之社会网络分析的神话(The Myth of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as a Separate Method in the Social Sciences),承认在运用社会网络的过程中,往往过于关注细枝末节,“对社会理论面对的较大问题毫无兴趣”,在一定程度上贬抑了文化、政治以及制度的重要性,使得社会网络分析欠缺社会背景的研究。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格兰诺维特进一步扩展社会网络分析的研究范围。受到博士生帕特里克 麦圭尔(Patrick McGuire)的启发,格兰诺维特开始关注美国电力行业结构的形成,分析社会网络在其形成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关于组织结构问题,企业史大师艾尔弗雷德钱德勒(Alfred Dupont Chandler Jr.)曾提出“战略决定结构”这一著名命题。钱德勒认为,企业的结构,取决于企业执行的战略,当旧的组织结构不能适应现行的战略时,改革的需要就产生了。他认为,美国大企业普遍实行的事业部制组织结构,就是多元化战略的客观产物。与钱德勒关注组织结构的视角不同,格兰诺维特及其学生注重分析同一行业内不同企业形成的网络状产业结构,由此,组织的网络联系、外包和嵌入成为新的研究热点。格兰诺维特等人认为,在产业的形成期“用社会网络来考虑问题非常重要”。为了系统研究社会网络对于产业结构的影响,格兰诺维特及其学生对美国的电力行业展开了长达20余年的调查,并产生了一系列研究成果,至今,该研究项目仍在持续进行。深入调查电力行业形成期社会网络的同时,格兰诺维特的工作发生了变动。1992年,他辞去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社会学系主任一职,转赴西北大学(Northwestern University)任社会学教授,并兼任凯洛格商学院(Kellogg School of Management)组织行为学教授。然而,格兰诺维特在西北大学仅仅工作了短短的三年时间。1995年,他转到斯坦福大学担任社会学系教授,并一直延续至今。在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格兰诺维特潜心研究,成果迭出。除继续研究以前的理论课题之外,他开始关注硅谷(Silicon Valley)繁荣的根源。从某种意义上讲,硅谷同斯坦福大学密切相关。斯坦福大学由著名实业家、政治家老利兰斯坦福(Amasa Leland Stanford)创建于1885年,其目的是为了纪念早逝的爱子小利兰 斯坦福。当时,老斯坦福决定将面积达8180英亩(约49653亩)的农场作为大学校园。所以,斯坦福大学的最大特点就是“大”,致使大面积的空地闲置。为了充分利用这一资源,20世纪50年代,副校长特尔曼(Frederick Terman)同校长斯德林(Wallace Sterling)协商决定,在斯坦福大学校园内划拨出一片闲置土地,以低廉的价格长期出租,鼓励企业家和校友到此设立高科技公司。特尔曼的这一政策,成为斯坦福大学发展史上的转折点,一大批高科技企业,包括惠普、谷歌、雅虎、太阳、苹果、英特尔等公司纷纷到此落户,不久就超出了斯坦福大学能够提供的土地范围,逐步形成了高科技企业云集的美国硅谷。斯坦福大学孕育了硅谷,硅谷的高科技企业又反过来支撑着斯坦福大学的迅速发展。20世纪60年代,斯坦福大学尚为美国西部不为人知的“乡村大学”,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斯坦福大学已经成为同哈佛、普林斯顿、耶鲁齐名的一流大学。对于硅谷的成功,多数人将原因归结为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等高校同众多高科技公司之间良好的“产学研”互动。然而在美国高校林立的东北部长期生活过的格兰诺维特却不同意这种观点。2000年,在巴切德基金会(Bechtel Foundation)资助下,格兰诺维特同学生玛格丽特 韩柯克(Marguerite Gong Hancock)、黄浩秋(Hokyu Hwang)、埃米利奥 卡斯蒂拉(Emilio J. Castilla)、艾琳 格兰诺维特(Ellen Granovetter)等人开始着手调查“硅谷社会网络”(Social Networks in Silicon Valley),调查结果显示,硅谷存在的社会网络,更能够解释其成功。在同硅谷的竞争中,同样拥有高校林立、高科技企业众多这一优势的波士顿128号公路高科技园区之所以失败,正因为其缺乏个人、企业、产业、高校间密切的社会网络。当然,硅谷成功的原因绝不仅仅在于社会网络,为了解开硅谷成功的奥秘,格兰诺维特及其学生目前仍在进行相关研究。最近十年以来,格兰诺维特的工作主要集中在新经济社会学的理论构建、企业集团、电力行业的产业结构分析、硅谷的社会网络等方面。前两项都是理论课题,一方面对构建新经济社会学的理论架构提出见解,另一方面补充科斯(Ronald H. Coase)、威廉姆森(Oliver Williamson)等人主张的交易成本理论的不足。后两项则为实际调研项目,通过对美国电力行业和硅谷的调查,一方面证明社会网络对产业结构的形成以及地区成功的重要性,另一方面表明了社会网络分析法有助于人们避免偏见,理解现实。2011年,格兰诺维特出版了同理查德斯威德伯格(Richard Swedberg)合著的经济生活的社会学(The Sociology of Economic Life)第三版。虽然他已经68岁,但这位温文尔雅、喜欢吃中国菜的社会学教授,依然不知疲倦地站在经济社会学的前沿,同“经济学帝国主义”进行抗争,为社会学的研究在经济领域开疆辟土。管理学家杂志社在本期专题中对关系管理大师格兰诺维特的思想和实践进行了总结,更多文章请参阅:格兰诺维特论“弱连带”格兰诺维特的 “镶嵌理论”格兰诺维特大事年表格兰诺维特论“弱连带”来源:管理学家杂志社 作者:慈云鹏 青海广播电视大学格兰诺维特所说的“连带”,大致相当于中国人常说的“关系”。谈起“关系”,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不会感到陌生。有人认为,中国人主要的管理工作就是拉关系,谈生意靠关系,找工作用关系,甚至去医院看病也要托关系,只要“有关系”,那么一切都将“没关系”,一旦“没关系”,那么很多事情都会“有关系”。在西方人看来,中国人的“关系”,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词语。“礼尚往来”是关系,“场面应酬”是关系,甚至“行贿受贿”也是关系。那么,关系到底是什么?美国人的关系同中国人的关系有什么不同? 非正式组织的理论背景早在20世纪初,社会学家乔治齐美尔(Georg Simmel)就指出,“个人的集合不能成为社会,只有当大量的个人进行互动时社会才会存在。”管理学领域对人际关系的研究始于“霍桑实验”,在以梅奥为代表的人际关系学者看来,组织成员之间的关系及广泛存在的非正式组织(即小团体),是影响生产率的重要因素。人际关系学派的这一观点,被切斯特巴纳德(Chester Irving Barnard)继承并进一步发挥。在1938年出版的经理人员的职能(The Functions of the Executive)中,巴纳德指出如下六点内容:第一,人们之间相互影响,并非基于有意识的“共同的目的”或“联合”,而是由于个人原因。人与人之间通过反复的沟通交流,影响了他们各自的行为习惯和思想习惯,有助于形成统一的系统性的思想状况。第二,同个人发生联系的人数是有限的,通过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链,个人的关系能够扩展到广阔的地域和众多的人群,有助于形成一致的思想状态,进一步成为人们普遍遵循的风俗习惯。第三,非正式组织促使正式组织产生,正式组织则为非正式组织的形成提供必要的条件。第四,正式组织可以通过非正式组织表露出相应的态度、思想状况和习俗,二者传递的信息一方面往往不一致,另一方面却又相互依存、相互矫正。第五,正式组织建立起来之后,自然而然会产生相应的非正式组织。第六,非正式组织能够有效沟通信息、维护组织团结和维护组织成员个人的人格,所以非正式组织对于正式组织的运行是不可或缺的。对于巴纳德的上述观点,我们可以进行如下解读:首先,人与人、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协作关系,是微观的个人构成宏观的社会的重要机制;其次,非正式组织和正式组织互相支撑,缺一不可。巴纳德不仅将管理的内涵扩展至协作的层次,更将管理放到了宏观的社会背景中,试图打通个人与社会之间的隔阂。或许正因为巴纳德理论的这一特征,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教授包政先生认为:“管理的基础是组织理论,组织理论始于巴纳德,也许会终于巴纳德”且不说组织理论是否始于巴纳德,但个人之间、组织之间的协作以及社会关系至今仍然是社会科学研究的前沿领域,所以组织理论的确“也许会终于巴纳德”。需要说明的是,在巴纳德的语境中,“正式组织的定义是:两个以上的人自觉协作的活动或力量所组成的一个体系”。所以,巴纳德所讲的组织,不仅包括通常意义上的内部成员,也包括参与这一“自觉协作”体系的外部成员;不仅指常见的规范组织,也指所有协作性质的团队群体。由此,人们对于组织的认识,开始超出韦伯的“官僚制”范围,组织不再是一个封闭的“官僚体系”,而是一个开放的协作体系,其中必然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非正式组织和社会关系。可以说,巴纳德为管理学研究协作和关系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巴纳德之后,管理学界对社会关系的论述日益增加,德鲁克(Peter Drucker)不仅强调企业之间的关系,更将视角放眼全球,提醒美国人注意日本人企业集团式的组织结构。坎特(Rosabeth Moss Kanter)则在强调合作的同时,紧密追随时代发展潮流,要求管理者注重e时代背景下的新型网络关系。然而,无论是人际关系学派还是巴纳德,甚至包括德鲁克和坎特,他们的理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主要不是依据普通知识和推理,而是彻底依据经验和观察。”换句话说,他们的研究,往往侧重于定性层次,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定量层次;往往重视经验归纳,弱化逻辑推演。显然,这一特点,是由他们的职业特点决定的,像德鲁克这样的大师,是思想家而不是学究,他们的使命在于迸发思想火花,而不是为新的理念提供逻辑论证,更不是进行数理化的实证研究。然而,思想家传播的理念必须要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否则就可能导致新的理念悬空,甚至出现错误。进行逻辑论证工作的人,不是大师,而是学者。从事这种坚实的学术工作,需要的不是德鲁克,而是格兰诺维特。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像先秦孔孟与汉代经学、明清之际的顾炎武黄宗羲与清代朴学的关系。20世纪30年代,梅奥等学者在哈佛大学进行的研究,一方面开创了管理学中的人际关系学派,使管理学更加注重人性关怀;另一方面则成为社会学领域社会网络研究的先声,学者们不满足于对社会网络进行经验性描述,试图对其进行定量研究,以形成一个严谨的理论体系。30年代以后,管理学日益关注组织结构、管理职能、管理决策、战略管理、组织文化等议题,虽然巴纳德注意到了非正式组织,但关系研究不再是管理的中心议题,而是围绕着正式组织展开的。后续学者对社会关系的研究,基本上没有超出巴纳德的水平。社会学界对关系的研究虽然不绝如缕,但是正如林顿弗里曼(Linton C. Freeman)所言,哈佛大学的人际关系学派之后,“社会网络分析似乎进入了可被称作黑暗时代的时期”,这一时期,统治社会学的是帕森斯(Talcott Parsons)、默顿(Robert C. Merton)等人的结构功能主义,直至60年代中期,在哈里森怀特的带领下,社会网络分析在哈佛大学迎来了复兴,重新成为社会学的重要流派。社会网络分析在社会学领域的复兴,奠定了管理学领域关系研究的理论基础,所以,在理论层面上,60年代以后社会学强调分析社会网络,同管理学强调研究企业集团、合作关系是一致的。弱连带理论 格兰诺维特是社会网络分析的中坚人物,20世纪60年代后期,在准备博士毕业论文的过程中,他发现连带(tie,大致相当于中国人所讲的“关系”,但其内涵有所不同。当今多数学者认为,中国人所说的“关系”,无法用tie或者relation等英语词汇表示,所以,学术研究中对中国的“关系”多用GUANXI直接音译)的强度有助于解释人们找工作的过程。那么,什么是连带的强度呢?格兰诺维特认为,强度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加以衡量:“认识时间的长短”、“互动的频率”、“亲密性”以及“互惠性服务的内容”。格兰诺维特认为,“较强的关系连带往往需要较长时间去培养”。就一般的社会关系而言,从统计概率角度看确实如此。关系双方见面沟通越频繁,往往连带的强度越大。如果连带双方仅仅是工作关系,沟通的内容也限于工作范围,那么连带的强度较弱;反之,若连带双方由工作产生友谊,沟通的内容逐渐涉及到了私人生活,弱连带就逐渐转化为了强连带。连带双方必然存在一定的互惠性行为,这种互惠如果偏重于“日清月结”,则说明连带较弱,反之如果互惠服务的内容超越了当前交易的层次而关注长远利益,那么连带的强度较大。格兰诺维特提出的这四个方面,给出了衡量连带强弱程度的方向。显然,对连带强度进行量化测度,有助于对社会网的作用进行精确研究。事实上,社会网络学者针对前三个标准,现在已经发展出了标准化的量表。然而,即便没有量化,仅仅凭借经验和观察,也能够大致确定社会网的强弱。在1973年发表的弱连带的优势(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中,格兰诺维特指出:“在直观基础上,将连带分成强连带、弱连带以及无连带,以本文的目的而言已经足够。”简单地说,互相都认为对方是朋友,那就是强连带;仅仅认识对方或者单方指认对方是朋友,那就是弱连带;如果互相不指认乃至纯粹不认识,那就是无连带。格兰诺维特认为,学者们往往关注强连带的影响,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弱连带的作用。无疑,强连带可以使人们之间产生信任,降低不确定性,有助于克服个人的孤独感,给予个人情感支持。同强连带类似,弱连带也有上述方面的作用,但其更重要的作用是弱连带有利于在更广的范围内传递信息,这是拥有强连带的封闭小团体所不能实现的。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格兰诺维特发现了弱连带的独特意义。相比于强连带,弱连带拥有上述优势的原因是什么?格兰诺维特假设有三个人A、B、C,如果A同B之间存在强连带,A同C之间也存在强连带,“则B和C,因为都和A相似,所以C-B彼此间多少也是相似的;一旦他们碰面,那么他们产生友谊的几率也会增加”。另外,当B和C因为都同A联系而知道对方存在,但却缺乏联系时,会出现一种“心理上的紧张”状态。此时,B和C都会在心理上产生加强联系的需求,他们两人之间的无连带,很可能会转化为弱连带甚至强连带(见图1)。图1在图1中,如果A和B、A和C之间的连带仅仅是弱连带,那么B和C之间很可能就不会产生加强联系的心理需求,图1很可能不会向图2发展。在图1所示的关系模式下,B和C之间的信息,只能通过A来传递,这样便引出了“桥”(bridge)的概念:“即在一个网络中,提供给两点间之唯一路径的一条线。”显然,A并不是桥,真正的桥是代表A和B(C)之间弱连带的那条线。在实际生活中,每个人都有很多人际关系,如果A的交际圈和B的交际圈没有重叠,只在他们两人之间存在弱连带,那么信息要从A的一位朋友传递到B的一位朋友,很可能就要依靠A和B之间的弱连带充当的这个桥,否则信息传递的路线可能要远得多。格兰诺维特指出,随着信息传递路径长度的增加,信息传递所需的成本也增加,且顺利到达目的地的可能性越小,“弱连带的重要性在于可以创造更多,而且更短的路径。”由于桥扮演着两个甚至多个圈子中间唯一的联系这一角色,所以桥一旦消失,不同的圈子就会丧失联系,陷入孤立状态。因为这些桥都是弱连带,所以格兰诺维特得出结论,认为“弱连带的消失,对于信息传递的可能性所造成的损害,比起一般强连带的消失将会更大。”反观强连带,如果某人同所处的小团体中的另一成员突然交恶,即使两人绝交,他们仍会收到小团体内其他成员持有的信息,因为他们同团体中其他人之间的强连带依然存在,所以强连带的消失,对信息传递的影响不大。由于弱连带往往连接着不同的小团体,所以透过弱连带传播的信息,往往能够接触更多的人,穿越更大的社会距离。例如,在一个由三个人A、B、C组成的小圈子中,由于彼此互相联系,A把一条消息告诉B,B会转而告诉C,C很可能再去告诉A,同样A也可能会去告诉C,这样,信息在三个人之间的传递就会出现重复,在极端情况下,如果上述三人同其他人之间不存在弱连带,那么这条消息的传播范围将仅限于A、B、C三人组成的小圈子。假设C同另外一个人D存在弱连带,在一次偶然的碰面中,C将有机会这条消息告诉D,D则很可能会将该消息告诉他的密友E,如此一来,这条消息的传播范围就超越了原有的小圈子,进入D所处的另一个圈子,如果D的社会地位要明显高于A、B、C,显然,透过C和D之间的弱连带(桥),这条消息就传播到了更广的范围,并克服了社会地位的限制。同信息的传播类似,格兰诺维特认为,在一项创新的诞生和普及过程中,弱连带也具有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认为,企业家进行创新的动力,既非名,亦非利,而是一种“梦想和意志”,这种人往往不满足现状,试图打破既有规范,实现新的突破。创新者的这种性格,使他们往往在朋友圈的交往中频率不高,亲密度不足,他们在人群中虽然不是孤立者,但同其他人之间存在的也仅仅是弱连带而已。而正是通过弱连带,他们能够得知必要的信息,他们的创新也能够为外人所知。克里斯滕森(Clayton M. Christensen)将创新分为维持性创新和破坏性创新。维持性创新往往追求产品既有性能的提升,以满足主流消费者的需求。然而真正能够取得巨大成功的创新,往往是破坏性创新。由于针对的目标人群不同,维持性创新的目标人群,显然要比破坏性创新的目标人群连带强度大。所以,强连带引发的创新多数是维持性的,而只有把目光投向非顾客人群,才能引发破坏性创新。没有若即若离的非顾客,就不能激发破坏性创新的意向。更重要的是,破坏性创新在起始阶段往往不能迎合主流消费者的需要,容易被吸引的是处于边缘的非消费者,一旦创新把这种边缘非消费者转变为消费者,用户的扩展就十分重要,能够带来额外价值(更低的价格或更好的性能)的创新,弱连带的传播要比强连带广泛得多。创新要想在大范围内推广,初期使用者的弱连带是重要条件之一。弱连带传播信息的功能,亦为格兰诺维特自己的调查所证实。实际上,格兰诺维特关于弱连带的思想,正是在调查人们找工作的过程中逐渐成型的。关于人们的找工作过程,格兰诺维特对波士顿郊区牛顿城的专业技术管理人员(包括专业人员、工程师和管理人员)进行了深入访谈,其结果显示,“关于那些透过交际连带来谋职的人,有16.7%的人指出在这段期间内他们经常(一个星期至少两次)看到他们的信息提供者,55.6%的人说是偶尔(一年至少一次,但比一星期两次还少),以及有27.8%的人说很少(一年一次或者更少的碰面机会)”。显然,弱连带比强连带更能够给人们提供就业机会,“从个人的观点来看,弱连带在创造可能的流动机会时,是很重要的资源”。弱连带可以促进信息的有效传播,亦可以增强集体和社区的凝聚力,提高它们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格兰诺维特指出,如果一个社区分裂为不同的小圈子,并且各个小圈子之间缺乏弱连带,这会导致社区的“破碎化”,信息不能有效传播,圈子成员的观点不能传达给其他圈子和社区领导人,社区领导人的观点也难以被圈子成员接受,长此以往,社区内的不信任感就会增加,人们彼此猜疑,难以采取一致行动。反之,若社区成员在拥有所属的小圈子的同时,不同小圈子之间也有联系,这样就为信息的大范围传播创造了通路,圈子成员的观点有机会受到社区领导人的关注,社区领导人的观点也能够下达每一位社区成员,弱连带的存在,使社区内不同圈子之间保持着起码的信任,不同的圈子联合在社区的旗帜下采取共同行动的难度将不会太大。对国家和社会而言,弱连带也扮演着类似的作用。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在描述法国大革命前的“旧制度”时指出,在旧制度下,法国的贵族、中产阶级、工匠、农民各个团体逐步互相隔绝,“法国社会是由许许多多小团体组成的,每一个小团体都只图私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由于社会分裂为不同的阶层和团体,团体之间的利益难免出现冲突,在互相隔绝的条件下,协调不同团体利益的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君主,这种情况一方面进一步扩大了社会原有的裂痕,另一方面则呼唤一个更强大、更专制的王权。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一旦王权衰落,革命爆发,由于缺少了共同的主子,各团体之间又缺乏必要的联系和信任,直接的后果就是谣言扩散,不同的社会团体相互仇视,“不同阶级在被重重障碍长期隔绝之后彼此重新接触时,他们首先触到的是他们的伤痛处,他们重逢只不过是为着互相厮杀。”当社会在混乱中付出血的代价后,每个人都开始怀念王权至上的时代,于是众望所归,能够维护秩序的铁腕人物上台,此时,每一个团体都拜服在新王权的权威下高呼“万岁”,社会开始了一个新的轮回。由此,可以使人们更深刻地看到只有强连带而缺乏弱连带产生的副作用。弱连带理论的贡献及发展在社会科学以往的理论中,经济学家自亚当斯密始,往往强调“看不见的手”在汇集个人行为时的作用,之所以称之为“看不见”,是因为该理论假定在自由竞争的前提下,个人的自利行为能够“自动”转化为集体的理性行为。社会学家则反过来强调文化、制度、风俗对个人行为的影响,他们假定风俗习惯、社会价值观等会通过“社会化”的方式为个人全盘接受。至于个人到集体的“自动”的过程和集体到个人的“社会化”的内部机制,却往往被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忽略。格兰诺维特的“弱连带”理论,既不是进行原子状态的个体分析,也不是不讲个性的结构功能论证,而是立足于“连带”的强弱剖析个体行为的集体性。无论是联系密切的社区,还是规模巨大的国家,这一理论都能提供比较令人信服的解释,因此,在分析的维度上,个人与集体(包括社区、国家等)不再是两个几乎毫不相干的两极。个人行动聚合为集体行为,集体意志影响个人行为的机制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澄清。以往谈到个体的自主性时就不得不搁置群体关系,谈到集体行动时又不得不悬空个体自主,使得相关理论只能对社会现象给出部分解释。而格兰诺维特的弱连带,既可以从连带关系角度解释哈耶克式的自主选择走向自发秩序的中介,又可以从连带的强弱程度解释“阿罗不可能”在不同连带下成为“可能”,这就是格兰诺维特的“弱连带”理论的最大贡献。不可否认的是,格兰诺维特的理论尚不完善,“在此所提供的模型,对于微观与宏观层次的连接是相当有限的一步;它也只是一个理论的片断而已。主要是探索性的与纲领性的,其基本目的是引起人们对于前面所提出的理论与研究方面议题的兴趣。”格兰诺维特的“弱连带”理论始创于1973年,20世纪80年代,他先后发表弱连带的优势:社会网络理论再探(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 A Network Theory Revisited)和反思:弱连带的优势(Alienation Reconsidered: 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对“弱连带”理论做出进一步的完善。从跨文化的角度来看,格兰诺维特的理论无疑来自于美国,解释对象也是美国人的社会实践。那么,该理论具有多大的普适性呢?换句话说,格兰诺维特的“弱连带”理论能否适用于分析中国人的行为?如果不能,那么需要在哪些方面对其进行本土化改造呢?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罗家德先生对此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分析中国人同美国人的不同,需要从各自的社会背景说起。传统中国是一个乡土社会,社会结构的格局好像是“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费孝通将这种格局形象地称之为“差序格局”。与之相对,西方国家(英美德法)社会结构的格局犹如“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是“团体格局”。罗家德认为,强连带与弱连带的划分能够同团体格局的社会结构相适应,但却不适用于中国的差序格局。通过借鉴黄光国等学者的研究成果,罗家德将中国人的连带关系分为:家人连带、熟人连带和弱连带,如图2所示。格兰诺维特的 “镶嵌理论”来源:管理学家杂志社 作者:慈云鹏 青海广播电视大学1949年,德鲁克发表了不流行的克尔凯郭尔(The Unfashionable Kierkegaard)一文,他指出19世纪以来思想家们都在思考一个共同的问题:“社会是如何存在的?”不同的学者,给出了迥异的解答,格兰诺维特镶嵌理论,实质上也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1985年,格兰诺维特在美国社会学杂志(America Journal of Sociology)上发表经济行动与社会结构:镶嵌问题(Economic Ac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 The Problem of Embeddedness),由此拉开了“新经济社会学”的研究序幕。格兰诺维特所说的“镶嵌”(Embeddedness)这一概念来源于卡尔波兰尼(Karl Polanyi)。波兰尼是一位出生于匈牙利的学者,被公认是20世纪最伟大的社会科学家之一。彼得德鲁克是波兰尼一家人的好友,在旁观者(Adventures of a Bystander)中,德鲁克以惊叹的笔调描写道:“这一家人是我所见所闻中,最了不起而且成就最为惊人的,每一个都非常成功而且深具影响力。但是,最叫人叹为观止的,还是他们全家人都致力于超越19世纪,找寻自由的新社会:一个既非中产阶级,也非属于自由派的,欣欣向荣而不为经济所操纵的,公有共享且不是马克思集体主义的社会。他们一家人让我想到朝着不同方向行进,追寻同一个圣杯的圆桌武士。”能够被德鲁克喻为圆桌武士,这是非常难得的赞誉。在西方,圆桌武士是指跟随亚瑟王(King Arthur)的一群勇士,他们击溃罗马军队,建立了统一的不列颠国家,然后四处寻找耶稣留下的圣杯,是中世纪欧洲骑士的楷模,是“英勇”、“忠诚”和“信任”的象征。德鲁克以寻找圣杯的圆桌武士比喻波兰尼全家,形象地表达了他们追寻真理、追寻完美、追寻人类社会未来方向的不懈探索。波兰尼通过对两次世界大战的反思,提出了自己独具一格的社会科学思想。在他的代表作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Origins of Our Time)中,波兰尼指出,19世纪至今,社会经济形成了一个闭锁系统,由相互关联的市场通过价格机制自动调节。政治状况、宗教信仰以及社会关系,都外在于这个经济系统,不管政权是专制还是民主,不管宗教差别或者民族差别有多么大,市场机制都在那里发挥着作用。然而,经济史告诉我们,事实绝非一直如此,在19世纪之前,经济镶嵌于政治、宗教与社会关系中,处于附属地位。自马尔萨斯(Thomas Robert Malthus)和李嘉图(David Ricardo)等人开始,古典经济学家强调经济是一个自足的系统,社会甚至附属于经济系统。工业革命形成了这种自我调节的市场体系,进而形成了社会与市场之间的紧张关系。波兰尼认为,市场经济哪怕有多么大的优势,一旦自我封闭,就会成为社会问题的根源。所以,波兰尼提出“还市场于社会”的思路。他强调,正是政治、宗教、经济之间的镶嵌,造就了社会的开放性。波兰尼的意图,大致可以概括为通过追溯经济史,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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