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葵阅卷手记.doc

苏盛葵阅卷我在评卷现场提要求和做总结时一再用到一个词：正本清源。核心概念则是：打击套作，爱护真作文。 多少年来，我们的语文教学，功利化倾向越来越盛，一切围绕考试转，特别是作文教学，老师、考生为了得高分，大肆进行批量的标准化作文生产，使模式化的套作非常猖獗。我们年年在高考阅卷场，看到的大批大批的作文是材料模式化，人物论据清一色是屈原、嵇康、李白、陶渊明，内容全是磨难、成功、自信、志趣等等，而且偏爱雕章琢句，全是排偶句，句子整齐得不得了，还用着大量的生造词，玄妙空蒙，无病呻吟，根本不是高中生的所思所想所言。许多文章完全是考前背诵好了，进场改换个标题默写出来而已。而这种文章每年高考阅卷时多少都给个42分左右，使相当多的考前投机辅导十分成功，为相当多的师生喜欢，甚至是偏爱，市场十分火爆。 这种趋势直接危害语文教学，背离学科规律和课程价值，深层次的危害是桎梏学生思维，限制其创造性，诱使学生说假话套话，培养投机心理和不健全人格。 这种现象的根本源头在高考阅卷。如阅卷场严控了这种作文，市场失去了，这些作文就会减少。因此今年我们在试评时，给全体阅卷老师给定的三条基本原则是： 一定要把握好区分度。好作文一定要得高分，不好的作文不能打保险分，更不允许有同情心或海南省的面子观念，将较差的作文打个基准分（如42分）；一 定要爱护真作文。对那些有真情实感、内容实在，文风自然平实清新，象是学生写出来的作文的，要大胆给高分；对确定的套作的文章，最高不超过40分，而且离题的套作文章，最高不超过20分； 一定要重在审题与立意。凡离题的文章，必须要按全国统一标准，内容项只能在四等（5分）内给分，表达再华美，文辞再动人，总分不能超过25分（内容等级为四等上限5分，表达三等最高上限10分，发展等级三等最高上限10分），不允许打照顾分。内容永远重于形式。 我们集体试评时，打出了套作的样卷，给出了评分标准；对真实自然的好作文也给出了高分。 我们在现场贴出了2008年江苏满分作文卷，完全是自然清新真实之作，一看就知道是学生作文，让阅卷老师细读，并与所评作文比较，从而重视真作文，爱护真作文。 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2篇抄袭作文，抄江苏和上海高考的满分卷，经过在场外网上搜索，在场内验证，给了8分以下的处理。这些孩子完全是昏了头脑，是那些满分作文的书害了他们，也是背诵范文上考场默写的报应。 因为大量考生未能理解今年作文材料的题旨，审题失误，也因为严控套作文章的给分标准，从来没有哪年的高考作文平均分这么低，今年全省作文平均分大约只有34分左右。今年没有满分作文，连59分也没有。但标准是一致的，对所有考生是公正平等的，公正与区分度是所有评卷老师集体认同的。于是我们欣慰，我也释然。 我还在想，今年评卷更好的引导效果可能还在于，我们要发挥好高考阅卷的指挥棒作用，引导师生按学科内在规律办事，扭转我省语文教学的一些不良风气，还学生心灵的清白，还考试一个公道。回应苏盛葵下面谈谈引用材料的问题。我们语文教师谁要是说不喜欢学生读书多识见广，那一定是违心的，甚至根本就不配教语文！写套作的学生根本就没读什么书，翻来覆去的就是司马迁李白杜甫阮籍嵇康屈原等，也不管与作文材料有关无关，只管往上套，这样的作文认定为套作，我完全赞同。然而令人痛心的是许多确实读书多识见广好学生在今年的高考中被诖误“壮烈”了，就因为他们的作文“看上去不像学生的作文”！唉，老哥呀，现在的孩子跟我们没法比呀。想想我们读中学的时候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除了课本我们还能看什么听什么呀。可是现在的学生生活在一个信息时代，过去我们不懂的他们懂，过去像他们这么大时我们没经历的他们经历了，知人论世，切不可以己度人，把现在学生的语文写作功底低估了，许多看上去不像学生写的作文确实是他们独立为之呀！譬如“赤兔之死”像不像学生写的？你是不是也认定他事先练好的，是套作宿构，给三十分以下，那孩子岂不要冤死！关于文章将引用的词语很多，如“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等等，古今中外，从革命导师到文学大师到普通教师，谁在写文章作报告时不是如此？引用名言名句著名人物的材料是因为他们的理论是经过实践检验过的，他们的事迹历史证明是拥有代表意义的，因而使用这些材料可以让文章具有强大的说服力和高度的概括力。譬如本次作文第一则材料，我写陈平这个材料，引用他说的话“使平宰天下，亦如是肉也！”用以说明一个人拥有大的舞台才能取得大的成就，这是我看史记记下来的，问一下组长有无扣题，是不是套作？我再试着用学生腔写几句：海南是个小地方，我们一定要闯出去，有一番大的作为！这样写像学生写的吗，你满意了吗？ 某人还反复说让学生写真作文，这更加让我犯糊涂！“真”作文怎么去判断，谁给我们定出过什么标准吗，就像“航海手册”、“步兵操典”之类的东西？几年前我让学生平时练笔，写写日记什么的，周末检查的时候，我看写的都是些冠冕堂皇之类的东西，就问，日记应写平日里自己的所见所闻真情实感，你们日记怎么没有呀？学生回答，我们还有一本笔记，不能给老师看，老师看了会骂的会生气的。唉，这些情况那些躲在象牙之塔的学究们怎么知道！学生生活在学校里三点一线周而复始，要他们写身边的真实事情不是不可。可是，学生是在参加高考，他想拿高分，平时日记中的那点东西他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你要跟我说某某某某学生就写的是身边的真事，写的很好呀很感人呀，我一点都不会否认，可是想过没有什么叫“套作”？专家给出的答案是：“文章以别人的文章结构为框架,写雷同的文章，或者是摘抄别人的文章里的段落，如果同时引用同一篇文章里的段落或句子过多,就算是套作。”很明显，套作必备的要件是结构与内容与他人雷同。 因此，高考阅卷老师要判定哪位学生的作文属于套作一定要拿出切实的证据，证明该生的作文的结构或内容同那篇名著或满分作文雷同，然后才能按组长的意思给一个较低的分数。否则仅凭“看上去不像学生的作文，或看上去像是早有准备的”，就轻率地给人家打个低分；或者“看上去就像学生写的作文”，就信心满满地给他打个高分，对待高考这个涉及千家万户利益甚至是国家利益的大事件，你的态度是不是太主观太不严肃了？ 今年高考如何界定作文是“套作”或“模式化呢”？我还记得领导是这么说的：语言优美精致的、结构漂亮的、引用材料丰富的、看上去像是准备好的、不像学生写的这批作文。对这类作文一律往四十分一下打，套作的又跑题的往二十分以下打，事实上今年阅卷就是这么做的，领导甚至亲自操刀。古人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讲的是做人德才结合的好，才够得上君子的标准；以后又引申到文章，说文章只有内容和形式完美结合，才够得上是好文章。我们老师平时上课分析文章，哪一篇不分析它的优美的语言，精巧的结构呢？在内容立意确定的情况下，讲形式美，用好的形式将内容主题表现出来，既有思想深度社会教益，又有审美价值增强了可读性，这又有何不可！打个比方，大街上走来一个美女，我想绝大多数人会有一种愉悦感，至少养眼嘛。可是要遇上一个不可理喻的老娘们，她可能会骂“看上去就像狐狸精”！我就纳闷了，人家又没偷你的汉子，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凭什么无端污人清白！当然也有极个别矫情卫道的人说美女非淫即娼，“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学生的高考作文你们拿不出证据证明与哪篇名著或满分作文的结构或内容雷同，凭什么说是套作呢！？我们平时吃饭，可能有些人喜欢“朴实”，譬如海南的白斩鸡，不过吃白斩鸡好像也得有点蘸料才好，否则，吃上一两块也会感到无味吃不下去了；然而，全国通行的八大菜系应该都讲究色香味俱全，即内容和形式完美结合，把吃饭和审美文化结合起来，这样吃本来是一种简单的行为也达到了一种境界了。现在却有人号召大家茹毛饮血回到史前岂非逆历史潮流而动了？文章讲“百花齐放”才是正理，朴实的文风当然好，陶渊明赵树理也不会去发号施令让同辈们一律都去朴实吧？我们把那些“看起来像学生写的作文”分数往高了打！“内容决定一切”！请问高考作文评分标准有哪一条这么写的？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其张狂轻飘得意之形赫然在目。请问阁下什么样的作文“看起来像学生写的作文”？作文分数评判怎么可以这样主观随意？我来问你“七步诗”、“滕王阁序”、“少年维特之烦恼”看起来像不像学生写的？是不是宿构套作？分数都往四十分以下打？阁下想必知道所谓套作就是形式看上去很美很精致而内容却与材料毫不搭边，这才叫套作，看看今年你所认定的“套作”是不是都符合这个标准？“匹夫无罪，怀瑾其罪”。怎么可以仅仅以学生作文题目形象生动、语言优美、材料新鲜丰富、结构严谨等等指标，就主观随意地认定人家是套作呢？这本来是优秀作文的必要条件嘛。东施效颦固然有其人，假如人家碰巧就是西施呢？你是不是误了人家的终生？在嫩草上驰马是快意的，可谁会想到多少天才被棒杀了呢？ 改革乃大势所趋，可是高考的改革特别是作文的评分标准国家都是慎之又慎。我们海南是一个教育落后省份，教育能够发展到今天是无数教育工作者数十年默默耕耘的结果。教育教学什么时候都有传承承上启下的过渡，所以我们一致认为今年高考作文这种不教而诛狂飙激进式改革，显得刚性有余人文关怀却很不足。比如教育部颁发的作文评分标准，除了内容外，还有发展20分吧？上海考生费莹莹作文跑题了，可是因为有文采，老师们还是酌情给了42分，对于一个教育落后省份，我们对学生何必这样苛刻呢？是不是许多疑似的“套作”都给了三十几二十几？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惟愿明年的高考作文评卷场少几个狂人，多几分理性。谈作文“模式”自从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人人都情绪颇为激动地大谈作文的模式，好像它是洪水猛兽，合该千刀万剐罪不容诛。其实同学们完全没必要因为一次偶然的失利就乱了方寸，做一番理性思考找出应对的方法方是正道。模式这东西就是一种客观存在，对它无所谓如临大敌恐惧万分。就像人一出生就有个模样一样，很正常。可以说，任何文章都有它的模式，这也是一种正常现象合理现象，甚至“四不像”都是一种模式。你校当然应该有我校的模式，它校当然也有它校的模式，否则你就解释不了个别学校今年集中出现了大批的800分700分。 写文章除非自娱，总得拿出来给人看，就像厨师做好了菜肴要给客人品尝一样。中国有粤菜、鲁菜、川菜、徽菜等八大菜系，各有各的菜谱各有各的模式。粤菜中的清炖鱼翅燕窝，香气四溢、营养丰富，我想绝大多数客人会齿颊留香赞不绝口的。可是我们也不排除哪天来了一位爷，尝了一口就把盅掼在地上，随后就是破口大骂。这时当厨子的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是没必要跟他对骂，显得没档次，二是也别像奴才似的一口一个“嗻嗻”的。我们可以分析这人是不是有“三高”不敢吃？是不是厚舌苔把鱼翅燕窝吃的像地瓜似的？是不是想赖账？是不是以前向酒店推销原料没买帐挟嫌报复？是不是他只喜欢他只偏好清炒的地瓜叶?等等。冷静地把问题搞清楚了，对症下药就是了，没必要慌张。红楼梦好吧，可是还有人愣是从中看到了色情，主张一把火全烧了，我想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同意这个疯子的。同样一个客人不满意，你也没权力把我的店给封了吧！ 接着谈模式。文学中的流派呀模式呀多的很，譬如你说谁谁谁属浪漫主义，那一定文章具有理想主义、激情澎湃、想象奇特、神话传说等特征。我们说某某属“白洋淀派”、“山药蛋”派，那一定是你看出他们师从孙犁赵树理，有明显的传承脉络，请问那些“大师”们你能据此推断刘绍棠莫言梁斌们都是套作而否定他们作品的社会价值文学审美价值吗！？何况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生，作为初学者先学习模仿借鉴，这也是任何文学大师走向自主创作的必由之路嘛，鲁迅曹禺是巨匠吧，看一下他们早期的作品是不是有果戈理斯特林堡的影子？至于说“批量生产”，我想问一下，哪一个作家群没三五十人，谁为这事责备过孙犁赵树理？在者说，试问有哪位语文教师有本事把自己所教的一百来个学生，让他们人人都有一套完全有别于他人的写作模式？ “大师”们还提出一个最搞笑的作文评分标准，把那些“看起来像学生写其实真正的好作文无论评分标准如何变革都会得到其应该得到的分数，您的作文没有得高分只能说明您的作文经不起考验。作为阅卷老师，关键的一条就是要标准统一，要全省一个标准，即使全省作文平均分为零分，该上清华的还得上清华，该上北大的还得上北大，因为录取指标是固定的，不会因为作文平均分低而减少。至于您个人的得失，绝对不能代表整个海南省，也绝不能归因于作文标准的改革。改革是对的，改革是永恒的，只是您已经被改革所淘汰，至于为什么，请自省！模式作文之根本，在于海南落后的语文教育。语文老师的整体水平不去提高，海南语文教育永远不会有出路！只有当语文老师的水平达到一定高度，当他们的思想真正打破模式的禁锢（而不是被某人逼迫），海南的语文教育才会有出路。这本来就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可惜苏盛葵就是这样一个“傻瓜”（其实他不傻，装的罢了）。 我自己痛恨模式作文，高三后半段的每一次周考，我几乎就是在同模式抗争，大言不惭的说：我不写模式同样拿高分。然而到了高考，我还是屈从于华丽的语言包装。为什么？因为海南这么多年的高考告诉我：违抗模式，只能等死。老师说了我N次：你的作文到高考肯定是冤魂！可惜当我为高考改变自己这么一次，还是成为了刀下鬼。 文字就是人思想的反映，是人情感的表达。我曾和同学说过，先感动自己，才能打动老师。一篇文章出炉，只有我自己爱它，老师有可能认可它。所以作文一定是真实的自己，不能违心。但语言的驾驭是有技巧的，白开水的作文就算是真实情感的表达，也是没什么价值的。为什么？因为我们学了十二年的语文，不仅是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语言的雕琢也是很重要的。用苏盛葵大组长的标准，那么华丽的汉赋和工整的骈文统统都该拿去烧掉。十二年语文的学习，要的是华丽与真实并存。只要是个人，会说话，小学毕业也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了，那么高中的语文学习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的这些，我相信苏盛葵大组长不会不懂。我相信他的智商，毕竟高考不会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