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刑事赔偿中的精神损害赔偿问题刍议.doc

国家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问题刍议2010年4月29日，第十一届全国人大第十四次会议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第三十五条规定“有本法第三条或者第十七条规定情形（国家刑事侵权）之一，致人精神损害的，应当在侵权行为影响的范围内，为受害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造成严重后果的，应当支付相应的精神损害抚慰金”，该规定从立法上确立了包含刑事赔偿在内的国家侵权赔偿的精神损害赔偿制度。但是，如果从国家赔偿的实务角度对该法条进行进一步的解读，对什么是致人精神损害？精神损害程度的标准？侵权行为影响的范围是什么？造成严重后果如何理解？精神损害抚慰金有何标准，如何算定？为受害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如何执行等等问题还不是非常明晰的，还需要作进一步的分析、研究，达成共识，才能更好地开展国家赔偿工作，彰显我国国家赔偿法律制度在以人为本、保障人权方面的进步。本文拟就国家刑事赔偿中的精神损害赔偿的相关问题试谈拙见。一、关于致人精神损害问题的认识解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以下简称国家赔偿法）第三十五条，刑事精神损害国家赔偿的前提是有国家赔偿法第十七条规定情况之一，侵犯人身权，致人精神损害。刑事精神损害国家赔偿必须认识清楚何为侵犯人身权，何为致人精神损害。由于国家赔偿特别是国家赔偿中的精神损害赔偿起源于民事侵权法，认识什么是侵犯人身权，什么是精神损害，需要从民事侵权法中加以理解。民事侵权法中所保护的人身权，“是自然人人格权与身份权的合称。其中，人格权是自然人对其自身主体性要素及其整体征结构的专属性支配权，而身份权则是基于身份而产生的伦理性权利。” 民法学原理，张俊浩主编，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37页。人身权是非财产性权利，是自然人对其价格和身份的专属性、绝对性支配权利。民法中的身份权是由具体权种组成的权利体系。可图示为 同上,第139页：人身权人格权身份权物质性人格权精神性人格权1、生命权2身体权3健康权4、劳动能力权标表型精神人格权自由型精神人格权尊严型精神人格权5姓名权6肖像权7商号权8身体自由权9内心自由权10名誉权11荣誉权12隐私权13贞操权14精神纯正权15信用权配偶权亲权亲属权结合国家赔偿法第十七条的规定,刑事国家精神赔偿首先是赔偿义务机关不当拘留、不当逮捕、不当审判、不当关押侦查等侵犯了人格权,具体而言是侵犯了自然人的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等物质性人格权和自由型精神人格权，以及尊严性精神人格权中的名誉权。民事侵权法中的精神损害是指“侵权行为法所认可的，与财产损失、死亡、伤害、社会评价降低等相并列的，侵权行为作用于受害的自然人的人身权（尤其是人格权）所导致的精神方面的不利的反常状况。” 精神损害赔偿的几个问题，张新宝、王增勤，人民法院报2000年9月23日。精神方面的不利的反常状况的表现为被侵权人精神痛苦和精神利益的丧失或减损。侵权行为侵害公民身体权、健康权、生命权，致人体生理损害，精神上产生痛苦；侵权行为侵害权利主体的情绪、感情、思维、意识等心理活动，导致人的精神活动障碍，使人产生愤怒、恐惧、焦虑、沮丧、悲伤、抑郁、绝望等不良情感，造成精神痛苦。精神利益的丧失或减损是权利主体维护其人格利益、身份利益的活动受到破坏，因而导致其人格利益、身份利益受到的损害。 参见侵权行为法王利明、杨立新，法律出版社1996年第上版，第365页。因此，刑事国家精神损害赔偿规定的致人精神损害是指赔偿义务机关不当拘留、不当逮捕、不当审判、不当关押侦查等侵犯了自然人的人身自由权及生命健康权等具体人格权,使其精神痛苦及精神利益的丧失或减损的事实，是侵权责任构成的前提。二、关于国家刑事侵权精神损害后果的认识从国家赔偿法第三十五条中我们可以解读出，国家刑事精神损害赔偿是以是否有精神损害以及精神损害的后果严重程度为标准的。该法条分成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没有产生精神损害；第二个层次是一般后果，一般后果赔偿方式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第三个层次是造成严重后果的，支付相应的精神损害抚慰金。此中关键的问题是如何判断有无精神损害，精神损害后果严重怎样认定，亦即赔偿义务机关的不当拘留、不当逮捕、不当审判、不当关押侦查等行为中，哪些能对赔偿请求人之精神造成损害及严重损害后果。由于涉及刑事国家精神损害赔偿之行为发生于刑事诉讼中，与刑事强制制度、刑罚密切联系。刑事侦查、起诉、审判、执行是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犯罪行为的揭露、展示、评判、行刑的过程，同时也是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伦理评价、法律评价的过程。作为伦理评价，犯罪行为首先是伦理的评价对象，其次才是法律的评价对象，并且法律评价正是建立在伦理评价的基础之上的。犯罪行为是一种恶的行为，是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 刑法哲学，陈兴良，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一版，第282至283页。因此，对国家刑事精神损害赔偿中的有无精神损害及后果严重与否应当从赔偿的法定情形反映出的伦理评价、法律评价是否对赔偿请求人产生实质影响之中寻找答案。综观国家赔偿法第十七条第一款违法拘留、逮捕；拘留、逮捕后决定撤销案件、不起诉；判决宣告无罪；执法人员有刑讯逼供、暴力殴打、使用武器等造成公民伤亡等五种情形，仅以违法拘留而言，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刑事拘留时间为137天，也就是被限制人身自由为137天。作为应负刑事责任的犯罪嫌疑人，忍受刑事拘留期间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仅是其法律报应的一个组成部分，出现恐惧、焦虑、沮丧、悲伤、抑郁、绝望等不良情感也许是必然的，法律规定其必须忍受。但是，如果是不应羁押而羁押造成人身受损出现精神损害，或无辜被羁押造成的恐惧、被冤等不良精神反映及社会评价降低等则是无需证明的，遑论其他情形。因此，在国家赔偿实务中，在认识上应采取客观标准，在排除国家赔偿法第十九条规定的情形后，出现第十七条的情形，应认定致受害人和赔偿请求人精神损害。关于致人精神损害造成严重后果的界定。2011年1月，广东省高院、广东省人民检察院、广东省公安厅就国家赔偿中的精神损害抚慰金问题专门召开联席会议，并形成关于在国家赔偿工作中适用精神抚慰金若干问题的座谈会纪要。广东公、检、法关于国家赔偿中的精神损害造成严重后果作出了如下界定：(1)死亡；(2)重伤或者残疾；(3)精神疾病或者严重精神障碍；(4)婚姻家庭关系破裂或者引致家庭成员严重伤害；(5)因丧失人身自由而失去重要的(就业等)机会，以及对其生产经营造成严重影响或者重大亏损等，产生重大精神损害；(6)受损害人完全没有犯罪行为或者犯罪事实并非受损害人所为的，此外，还认定(1)非正常死亡，而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负有重大责任；(2)因超期羁押造成重大人身损害；(3)因刑讯等造成伤残或者精神失常三种情形为精神损害后果特别严重。 参见/fzdt/newshtml/fzjd/20120105165200.htm，广东率先明确精神赔偿细则笔者认为，广东公、检、法的认识无疑是正确的，总结或前瞻了国家刑事精神损害赔偿出现或可能出现的情形，具有较强的指导性，最高人民法院在可此基础上广泛调研，制定司法解释。但是结合司法实践，笔者发现，国家赔偿法及该纪要忽略了一个受害人不构成重任或伤残，但损害后果足以影响受害人专长劳动能力的情形。按照国家赔偿法第三十四条的规定，侵犯公民生命健康权造成部分或者全部丧失劳动能力的，按照国家规定的伤残等级确定，最高不超过国家上年度职工年平均工资的二十倍。如果不构成伤残则得不到国家伤残赔偿，然而，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在于，如果假设受害人是专业歌唱家，“对于一个专业歌唱家，在颈部不太重的损伤中出现了声音轻度嘶哑，在常规的伤残鉴定中构不成残疾，在具体的伤残赔偿中也不好具体实施，但是这个歌唱家由于声音轻度嘶哑，从此就不能登台表演了，歌唱是他的主要职业，是工资收入的唯一来源，工作不能胜任必然导致工资收入的减少，致使生活水平下降。” 伤残鉴定与国家赔偿，庄洪胜、刘志新，人民法院出版社，1995年第1版，第231页至232页。显然，出现这种情形，不予相应的赔偿或抚慰，有失国家赔偿的本意。因此，将前述“重伤或者残疾”的规定再补充为“重伤或者残疾，虽没有重任或者残疾，但专长劳动能力丧失的”则更为完善。三、关于侵权行为影响的范围及精神损害赔偿的认识精神损害不仅侵害了权利人的物质性人格权，还同时侵害了精神性人格权。对物质性人格权的侵害，由于该权利具有一定的经济内容可以计量，予以金钱赔偿足以弥补；而对于精神性人格权，特别向名誉权、荣誉权、精神纯正权等尊严型精神人格权受到侵害，最佳的弥补方式是消除影响、恢复名誉。因此，国家赔偿法明确了“致人精神损害的，应当在侵权行为影响的范围内，为受害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然而，对侵权行为影响的范围内怎样理解和执行，在国家赔偿实务中未形成统一认识。笔者认为有二个问题应当引起我们的思考：一是，国家刑事侵权致人精神损害影响的范围，与自然人在社会生活中的角色地位，与其生活的环境是密切相关的。人的一生无非处在三个环境，一个是社会环境，一个工作环境，一个是家庭环境，与此相联，国家刑事侵权致人精神损害直接影响受害人家庭生活、工作就职、社会声誉等。应根据受害人原所处社会阶层、所从事的社会工作、具有的社会影响等等不同，采取不同的消除影响，恢复名誉的方式恢复受害人固有人格形象；二是，为受害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应当以什么形式实现。（一）、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系赔偿请求人具体的人格请求权，侵权影响的范围赔偿请求人应当明确化。国家赔偿案件与其他民事案件一样是告诉才处理的案件，既然告诉才处理，就应当有明确、具体的请求。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作为承担侵权责任的方式应当由赔偿请求人在赔偿申请书中加以明确，侵权影响的范围赔偿请求人也应当明确、具体。对此，应当在国家赔偿立案中向赔偿请求人释明。（二）、赔偿决定书应当作为非财产性精神损害赔偿的法定载体方式。赔偿决定书分为赔偿义务机关赔偿决定书和人民法院赔偿委员会赔偿决定书，无论是任何一种赔偿决定书，如果经审查、审理认定本机关和赔偿义务机关有国家赔偿第十七条规定的情形且致人精神损害的，应在赔偿决定书赔偿理由中明确应予赔礼道歉。 参见最高人民法院赔偿委员会关于赔偿义务机关应当为受害人消除影响恢复名誉赔礼道歉的批复，1999年6月1日1999赔他字第3号。同时，由于国家赔偿赔偿义务机关不同于一般民事侵权赔偿的赔偿义务主体的原因，作出了国家赔偿的决定，本身就是消除影响、恢复名誉，与其他民事侵权所不同的是国家赔偿决定书的送达范围因不同案件范围不一，无需另行书面或登报消除影响、恢复名誉。（三）国家赔偿的善后工作是非财产性精神损害赔偿的有益补充。国家赔偿义务机关或人民法院赔偿委员会作出赔偿决定，进行了经济赔偿和精神损害赔偿后，国家赔偿义务机关特别是人民法院应当本着司法为民，和谐赔偿及充分尊重和保障人权的原则，进一步作为国家赔偿的善后工作。国家赔偿义务机关或人民法院赔偿委员会作出赔偿决定，赔偿请求经济上得到了赔偿，精神损害上得到籍慰，但值得指出的是“法定赔偿原则是国家赔偿的基本原则，但国家赔偿法所规定的赔偿范围、赔偿标准和赔偿方式十分有限，这样受害人所受损害不能依国家赔偿法全部得到解决。从国家赔偿法的发展趋势来看，赔偿范围将会扩大，受害人所受到的全部损失都会得到救济，但目前只能依法赔偿，只有赔偿义务机关在承担义务的，主动做好善后工作，方能弥补法律的不足，解决请求人的实际困难。人民法院在办理案件时，也可能通过协调，或者提出司法建议，督促义务机关去做好善后工作” 潭英俊，善后工作与司法赔偿的区别与联系，载国家赔偿立法与实践，刘爱卿主编，山东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一版，第89至90页。（四）、确立精神损害抚慰金计算定质定量标准，建立精神损害抚慰金算定规则，使之具有可操作性。当前在精神损害抚慰金、赔偿金的算定上，无论是国家赔偿案件，还是民事侵权案件，总的算定原则是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条、第十一条的规定，由各省、市高级人民法院根据本省、市的社会发展情况，制定出数额标准，在具体案件中，由法官酌情认定精神损害赔偿金、抚慰金的具体数额。笔者作为法官，在个案算定具体精神损害赔偿金、抚慰金的具体数额总是感到此种司法模式不尽科学，行使自由裁量权时没有具体的定质、定量的标准感觉，所算定的具体数额大体感觉合适。为此，笔者建议，为使精神损害赔偿金、抚慰金算定科学化，司法中具有可操作性，首先，由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制定精神损害赔偿金、抚慰金鉴定标准。该标准的制定，应在总结近十余年来司法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借鉴和吸收法学研究的成果及国外司法的有益规范，在定质、定量上制定出可供民事侵权、国家侵权等精神损害赔偿作为证据使用的科学标准，使精神损害赔偿更加客观化，减少实务中的人为因素以及由此可能产生的涉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