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密尔顿与杰斐逊政治思想分歧及其成因.docx

【历史文化 】汉密尔顿与杰斐逊政治思想分歧及其成因孙艺萌（ 武汉大学 历史学院，武汉 430072）摘 要：美国建立之初，关于实行何种制度的争论一直不断。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与托马斯杰斐逊之间的争论虽然被认为是民主与专制、民主共和制与君主制之争，但实际上，两人的政治思想都体现了近代以来民主 制度的思想。不同的成长背景与阶级利益使得他们在民主政治原则的理解上存在分歧与差异。关键字：汉密尔顿；杰斐逊；政治思想中图分类号：K712.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5409（2012）08-0054-03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和托马斯杰斐逊，这两个伟人之争的重要性超过了美国历史上任何人之争，因为它关系着美国的过去和未来。” 1 他们之间的争论虽然被称为民主与专制、民主共和制与君主制之争，但 实际上，二者的政治思想都体现了近代以来民主制度的思想，且都出于维护新生政权、确保民族独立与联邦统一的目的。其政治思想的差异源于对民主政治原则的理解的差异。一、对“三权分立”的理解不同汉密尔顿和杰斐逊都继承了孟德斯鸠三权分立的思想主线，但在对于三种权力地位及其关系的认识上， 两人存在着很大分歧。汉密尔顿认为，在三权分立的政治体系中要加强行政权以及司法权，削弱立法权。 因为在他看来，共和制度最大的弊端就是人民权利的膨胀，也就是议会的权利过重。为此，他提出了三项 对策。第一，肢解议会。他提出变邦联的“一院制”为联邦的“两院制”，并对参议员的资格进行绝对的限 制，主要是财产限制，参议院的地位也应该高于众议院。汉密尔顿希望用少数的精英与富人限制多数的人 民大众的权力，让参议院处于绝对的权威之上。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就曾经说过：“一名参议员和一名众 议员的差别就好比鸡肉色拉和鸡屎之间的不同。” 2 第二，加强行政权。汉密尔顿认为，总统应该被授予 足够的权力，尤其应该具有对立法机构的提案与决议予以否决的权力，以限制议会。他还指出，一人行事 在决断、灵活、保密、及时方面无不优于多人行事，而且人数越多，好处越少。 3288 这一思想也为他反对 议会权力的膨胀提供了支持。第三，加强司法权。他批评新宪法仅赋予总统有限否决权。“在宪法中立法权 和行政权之间的平衡，是过分倾向于立法权”，“行政部门并不完全有能力阻止违反宪法的法律通过。” 2 在他看来：“有限否决权对立法机关的制约是不充分的，需要通过加强司法部门的权力予以补充。” 4他 主张法院不受立法机关与行政机关的干预，并且赋予最高法院判决议会法案违宪的权利，从而削弱议会权 力。汉密尔顿还提出，在行政、立法、司法中要体现“权力的制约与平衡”的原则。三种权利要相互混合、 相互渗透，以达到相互牵制的目的。他认为：“只要各个权力部门在主要方面保持分离，就并不排除为了 特定目的予以局部的混合。此种局部混合不但并非不当，而且对于各权力部门之间的互相制约甚至还 是必要的。” 5337 总体说来，他希望依靠参议院控制众议院，依靠行政、司法权牵制议会，以达到限制人 民的目的。与汉密尔顿不同，杰斐逊认为在美国现在的政治制度中，暴政的最大威胁来自于总统的权力过大。杰 斐逊强调立法权的优先地位，反对行政权和司法权的权限过大。他反对连选连任，认为这样会造成总统终身制，威胁民主政府。他也反对司法机关权限过大，并注意到最高法院破坏三权的牵制平衡和侵犯人权的 威胁。时任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的约翰马歇尔，就经常利用联邦宪法中司法权的规定，以“违宪”为理由判决国会通过的法律无效，否决了一些进步的法律。 6杰斐逊认为，司法机关如此专权，必然会取消大 多数人的意志，毁灭民主。他警告说：“在大多数的法律停止被承认的地方，政府就会终止，最强者的法收稿日期： 2012-06-11作者简介： 孙艺萌 （1990 ），女，哈尔滨人，本科生，从事世界史研究。BIAN JIANG JING JI YU WEN HUA54孙艺萌：汉密尔顿与杰斐逊政治思想分歧及其成因律就取而代之”。 7 此外，他主张三种权利要相互独立，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只有分开并相互平衡，才能保证政府建立在自由原则上，才能避免暴政。 3282二、对于人民参政的态度不同汉密尔顿与杰斐逊在这一点上是根本对立的。汉密尔顿认为，人性是邪恶的，贪婪的，追求无限欲望 的。汉密尔顿的“性恶论”观念直接影响了他对人民参政的态度。他认为：“总的来说，人是邪恶的。”“人 是野心勃勃、存心报仇而且贪得无厌的。” 523 人民一旦获得权力就不会停止追逐的脚步。既然人都是自 私的、野蛮的，那么，就必须用高度集权的、强有力的国家机器对他们实行控制和镇压，不然的话，他们就会 无法无天。 8此外他还指出，人的理性是有限的，理性总是被情感所统治。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按人类的 本来面貌来看待人类，他们是由什么统治的呢?是情感在人性中占主导地位的情感是野心与利益”。 2 他从“人性邪恶”出发，把人分为“少数人”和“多数人”两类，主张有财产、有原则的“少数人”管理 国家。他认为：“一切社会都划成两大集团，少数的和多数的。少数的是富有的和闻名的贵族；多数的是 人民大众。”汉密尔顿认为人性是邪恶的，同时也承认人类具有高贵的品质和“美德”，而且这些高贵的品 质和“美德”同样是人们构建政治体制的基础。不过，他把这种高贵的品质和“美德”更多地寄托在人类 的精英即“富有的和闻名的贵族”身上。性恶论与等级划分论构成汉密尔顿政治思想的理论基础。杰斐逊对人民抱有极大的热情与亲切感。杰斐逊给予普通人民以极大的信任，相信其自治的能力和素 质。他说：“对于人民的天生的正直及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及可以信任他们管理自己的政府的可靠和限度，我比他有更大的信心”。 91483 因此，他大力主张人民的力量与意志多多参与到国家政治决断中。他认为：“公民亲身参与管理他们区域内的、自己胜任的事务，而一切其它事物由他们直接选出，并且可以罢免的代 表去管理这构成一个共和国的本质。” 91626 相反，如果把过多的权力交给中央政府，实行中央集权，则人民的自由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侵害。汉密尔顿与杰斐逊对人民的态度截然相反，对于大众政治与精英政 治的争论也引发了关于中央与地方关系的思想分歧。三、对中央与地方关系的界定不同在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上，二人一致认为，旧有的邦联体制过于软弱，缺乏活力，很难限制个人和诸州 使其不犯错误。但在中央、地方权力的分配上，二人的矛盾十分尖锐。汉密尔顿希望建立一个强有力的联 邦政府，加强中央集权，地方政府要受到中央的控制和领导。他提出了一个极端保守的方案，主张“各邦 邦长或主席将以联邦的名义任命”。10中央政府具有任命州长的权力，目的就在于削弱州权。正如约翰米 勒评论的那样，这一方案“所有一切之中最具重要意义的是，无限的统治权都被集中在中央政府手中。” 2杰斐逊为了使人民能够更多的在决策中体现自我意志，防止中央独断专权，提出了“地方自治与层层 分权”的主张。他将三权分立思想同联邦制问题结合起来，主张联邦政府与地方政府层层分权，积极维护地方自治。这使得“制约与平衡不仅表现在立法、行政与司法的三权分立上，而且还反映在联邦与地方权力的划分上”， 11从而进一步发展了分权思想。他说：“要想有一个良好的和安全可靠的政府，其办法并 不在于把它全部委托给一个人，而是把它在许多人当中划分，分配给每一个人的恰恰正是他所胜任的职责。把国家的保卫，及它的对外和联邦关系，委托全国政府；州政府管理公民权利、法律、警察等一般的与州 有关的事务；县政府管理县境内的地方事务，而每个区管理内部的各种利益这样一来一切事情都可以办得很好。” 91617 这样的联邦机构既可以体现人民意志，又可以防止官僚腐败与中央专权危害民主政治。四、政治思想分歧的成因汉密尔顿与杰斐逊的政治分歧是基于对大众与精英政治的不同理解展开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上层 精英的代表汉密尔顿是一个来自英属西印度群岛的孤儿，而代表人民的杰斐逊则出身于富足的种植园奴隶 主家庭。两人都走上了与其出身相反的道路。首先，这与他们的自身经历与成长环境密不可分。汉密尔顿虽然成长于普通的人民大众环境中，但他 对这种环境并没有什么好感。他 10 岁被父亲遗弃，13 岁丧母，童年的生活极其艰辛；他生活的岛屿是一个处在英国金融资本笼罩下，人们随时面临破产，没有稳定感和安全感的世界。在这一世界，人民为生活而相互倾轧，为欲望而彼此争夺，毫无秩序可言。他憎恨、鄙视这样的世界。他说：“人民! 人民是野 兽。” 12生活环境迫使他去寻找安全、稳定与秩序。“汉密尔顿那样喜欢秩序与稳定，其思想根源也可以BIAN JIANG JING JI YU WEN HUA55边疆经济与文化 2012 年第 8 期The Border Economy And Culture No. 8，2012从这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13 在独立战争后担任议员工作的他，对于各州的松散体制也持强烈批判的态度。“邦联国会连同那些民主制邦国具有的突出特征是，内讧、冲突、嫉妒、任性、各行其是、不受任何 纪律与法规的约束、随便不完成国会的摊派、在财政上无所顾忌地拒付、顽固维护本州利益全然不顾国家承受的巨大压力、多数要为少数让步”。而杰斐逊的成长环境则比汉密尔顿的稳定、舒适得多。他出生于种 植园奴隶主家庭，从小过着安逸富足的生活。“他成年时就拥有一万英亩土地和一两百名黑人奴隶。” 3277他在 18 岁以前一直没有离开过弗吉利亚，也没有看见过 200 家以上的村庄。弗吉尼亚构成其一切精神联 系，而那里的民主管理体制又让杰斐逊印象深刻。在某种程度上，他的思想是与劳动人民息息相通的。他对于农民具有一定的感情和认识，认为“这些在土地上工作的人们，才是上帝精选的人民他们是最有 活力的、独立的和最宝贵的人民。” 12其次，二者的政治思想也一定程度上服务于他们的经济立国道路。实际上，汉密尔顿与杰斐逊不但在 政治构想上不同，而且对美国发展经济的道路的理解也大相径庭。汉密尔顿注重工商业，支持采取促进商业和制造业的政策，而杰斐逊则偏重农业，支持采取鼓励农业的政策。经济发展与国家建构是现代化进程 中密切关联的两大主题。两条建国道路的分歧不仅涉及经济发展方向，而且必然涉及联邦体制和政府职能。汉密尔顿的“工商立国”是与其“联邦主义”紧密相连的。他认为，建立联邦制是发展工商业的基本前提。商业的发展需要国内市场的扩大，商品的自由流通，人员以及技术的流动。一个统一的国家体制不但可以 加强各邦之间的联系，也可以为工商业提供保护。杰斐逊对联邦制一开始是有保留的，他虽不反对各州的进一步联合，但却主张保留更多州权。“表面上看，这似乎仅出自其政治分权理论和对出现专制集权的担忧，实际上则与其农业立国的主张有着内在联系。他主张建立采取经济放任政策的节俭政府，以减轻农民 负担。” 14可以看出，二者都把经济发展道路视为国家建构的基础。最后，二者代表的阶级利益也是很值得注意的。作为开国元勋，他们尽管争论激烈，但在维护民族独 立、联邦统一和使国家富强这些目标上，二者是一致的。当然也不可否认，由于二者所代表的阶级团体不同，其政策目标的利益倾向性也大相径庭。这也是为什么以他们为代表的联邦党与共和党的斗争从未停止 的原因。汉密尔顿在任财政部长期间所推行的政策和采用的手段，是维护金融资产阶级、大商人的。他认为这些大资本家“思想开明”，是“政府的朋友”，因此有意扶植他们。他提出的所谓“精英、少数人执政、限制人民权力”等论断也符合这些人的利益。而杰斐逊代表的则是南方一些小农与普通民众的利益。在他 看来：“在自由土地上劳作的农民具有高尚与纯真的道德，农民与其他公民在一个国家所占的比例是衡量腐败程度的晴雨表。” 14 他经常接触农民大众，深刻了解他们的需求，曾一度希望把美国西部的土地无偿送给人民耕种。 3279 杰斐逊对于人民的利益是大加保护的，在国家的政治构架上，他也主张让人民更多地 参与到政治决策之中。虽然汉密尔顿与杰斐逊在政治思想上差异巨大，联邦党与共和党在美国建国初期也激烈斗争，但是不 可否认，他们都为美国的独立以及美国建国初期的现代化进程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他们提出的关于国家架构、三权分立体制以及人民权利等构想，也在不断演化中形成了现今美国整体的独特特点，即联邦政府的中央权利集中强势，而人民也享有丰富的参政议政的民主权力。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两人坚持为自己的 政治主张奋斗的结果。参考文献：123456789张少华. 美国史学界关于汉密尔顿与杰斐逊之争的研究J. 世界历史，1995 ，（3）：81-84.孙凤山. 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联邦共和主义思想研究D. 济南：山东师范大学，2007.徐大同. 西方政治思想史M. 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司美丽. 简论汉密尔顿对美国宪法的贡献J. 世界历史，2000，（5）：37.汉密尔顿，等. 联邦党人文集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施德军. 托马斯杰斐逊“立体制衡”分权思想简论D. 湘潭：湘潭大学，2006.中国美国史研究会. 美国史论文集C. 北京：三联书店，1980：185 . 刘柞昌. 杰斐逊全传M. 济南：齐鲁书社，2005：339 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