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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山水画论选讲南阳师范学院:李成溪整理2011.9目 录 一、画山水序 二、叙画 三、山水诀山水论 四、林泉高致 五、山水纯画集 六、苦瓜和尚画语录 一、画山水序宗炳( “媚道”“妙写”“畅神” )宗炳画山水序 原文 圣人含道暎物,贤者澄怀味像。至于山水,质有而灵趣,是以轩辕、尧、孔、广成、大隗、许由、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蒙之游焉。又称仁智之乐焉。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不亦几乎? 余眷恋庐、衡,契阔荆、巫,不知老之将至。愧不能凝气怡身,伤砧石门之流,于是画象布色,构兹云岭。 夫理绝于中古之上者,可意求于千载之下。旨微于言象之外者,可心取于书策之内。况乎身所盘桓,目所绸缭。以形写形,以色貌色也。 且夫昆仑山之大,瞳子之小,迫目以寸,则其形莫睹,迥以数里,则可围于寸眸。诚由去之稍阔,则其见弥小。今张绢素以远暎,则昆、阆之形,可围于方寸之内。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是以观画图者,徒患类之不巧,不以制小而累其似,此自然之势。如是,则嵩、华之秀,玄牝(1. 老子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具体所指其说非一,有天与地、鼻与口、上与下、父精与母血和肾、元神、黄庭中丹田、心之左右二窍等诸说。 2.?“玄牝”即“天下母”之意。 )之灵,皆可得之于一图矣。 夫以应目会心为理者,类之成巧,则目亦同应,心亦俱会。应会感神,神超理得。虽复虚求幽岩。城能妙写,亦城尽矣。 于是闲居理气,拂觞鸣琴,披图幽对,坐究四荒,不违天励之藂,独应无人之野。峰岫峣嶷,云林森眇。 圣贤暎于绝代,万趣融其神思。余复何为哉,畅神而已。神之所畅,熟有先焉。 评画山水序 画山水序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关于山水画的论著,对中国绘画史的影响甚远。其作者为南朝宋人宗炳。文章把中国古代的佛学、道学思想渗入了山水画论之中。就山水画功能而论,作者认为山水画是用来体现圣人之道的,现实山水的感性形象之美在于它既是“灵”与“道”的表现,同时也是“神”的表现。文章中“畅神”思想的提出对山水画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画论在重视精神性和理性上最早为中国的山水画艺术奠定了基础,确定了方向。(按:石涛论画言:书画非小道,世人形似耳。出笔混沌开,入拙聪明死。理尽法无尽,法尽理生矣。法理本无传,古人不得已。吾写此纸时,心入春江水。江花随我开,江水随我起。把卷望江楼,高呼曰子美。一啸水云低,开图幻神髓。) 内容摘要:画山水序不仅是我国最早的山水画论,而且还从“媚道”“妙写”“畅神”的角度,对山水画的艺术构思和形象表现等问题进行了全面的论述,提出了不少成熟而又深刻的见解,对后世的山水画创作实践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文章主要从创作观念、表现手法两方面入手,论述宗炳画山水序对中国山水画创作实践产生的影响。 二、叙画王微( “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 ) 王微(415-453)字景玄,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人。王微出身世族。但由于受老庄思想的影响,“素无宦情”,“常住门屋一间,寻书玩古,如此者十余年”,“龙居深藏。与蛙虾为伍。”是刘宋孝武帝时的山水画家。与史道硕井师荀勖、卫协。善属文,能书画,解音律,通医术。 吏部尚书江湛举为吏部郎,不受聘。曾与颜延之同朝为太子舍人,殁赠秘书监。王微強調山水畫必須和圖經嚴格區別,必須講求容勢,而不應與地圖案城域,辨方州,標鎮阜,劃浸流的用途相混淆。 生性喜爱观研山水,著有叙画一篇,叙画也是有关早期山水画的重要文献。书中阐明了山水画写生的方法,主张不照抄自然和追求形貌的真实,要经过提炼、概括,表现景物的内在精神,并注意到季节的区别和情与景的联系:“望秋云,神飞扬;临春风,思浩荡。”他认为只有达到如此的境界,才能激发人们的情感和联想,使欣赏者从画面上获得对大自然的真实美感。王微的观点与宗炳的“畅神”说都是强调主客体的融合,自然与精神的合一。宗炳、王微的山水画的理论在当时是具有开创性的,对后世产生了持续的影响。 叙画中饱含着丰富的美学思想和山水画的创作方法,对后世的山水画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效异山海”、“拟太虚之体”、“用笔方法”、“形者融灵”等四个方面分析王微叙画对中国山水画创作的启示。王薇叙画原文 夫言绘画者,竟求容势而已。且古人之作画也,非以案城域、辨方州、标镜阜、划浸流。本乎形者,融灵而变动者心也。灵无所见,故所托不动;目有所极,故所见不周。于是乎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以判躯之状,尽寸眸之明。曲以为嵩高,趣以为方丈,以友之画,齐乎太华。枉之点,表夫龙淮。眉额颊辅,若晏笑兮;孤岩郁秀,若吐云兮。横变纵化,故动生焉,前矩后方而灵出焉。然后宫观舟车,器以类聚;犬马禽鱼,物以状分。此画之致也。望秋云,神飞扬,监春风,思浩荡。虽有金石之乐,王圭璋之琛,岂能仿佛之哉!披图按牒,效异山海,绿林扬风,白水激涧。呼呼!岂独运诸指掌,亦以明神降之。此画之情也。 三、山水诀山水论王维(传)山水诀原文 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南派中人所写)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或咫尺之图,写千里之景。东西南北,宛尔目前;春夏秋冬,生于笔下。初铺水际,忌为浮泛之山;次布路歧,莫作连绵之道。主峰最宜高耸,客山须是奔趋。回抱处僧舍可安,水陆边人家可置。村庄著数树以成林枝须抱体;山崖合一水而瀑泻,泉不乱流。渡口只宜寂寂,人行须是疏疏。泛舟楫之桥梁,且宜高耸;著渔人之钓艇,低乃无妨。悬崖险峻之间,好安怪木;峭壁巉岩之通途。远岫与云容交接,遥天共水色交光。山钩锁处,沿流最出其中;路接危时,栈道可安于此。平地楼台,偏宜高柳人家;名山寺观,雅称奇杉衬楼阁。远景烟笼,深岩云锁。酒旗则当路高悬,客帆宜遇水低挂。远山须要低排,近树惟宜拔迸。手亲笔砚之馀,有时游戏三昧。岁月遥永,颇探幽微。妙悟者不在多言,善学者还从规矩。 塔顶参天,不须见殿,似有似无,或上或下。芳堆土埠,半露檐廒;草舍芦亭,略呈樯柠。山分八面,石有三方。闲云切忌芝草样,人物不过一寸许,松柏上现二尺长。王维山水论原文 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分人。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此是诀也。 (常法)山高云塞,石壁泉塞,道路人塞。石看三面,路看两头,树看顶头,水看风脚。此是法也。 (实名)凡画山水,平夷顶尖者巅(顶峰 ),峭(陡直 )峻(高而陡峭 )相连者崖(岸;水边 ),悬石者岩(高峻的山崖 ,异体字: 壧嵒嵓巌巗礹),形圆者峦(小而尖的山),路通者川(象水直达之形 )。两山夹道者名为壑(沟也 )也,两山夹水名为涧(夹在两山间的水沟 )也,似岭而高者名为陵(大土山 )也,极目而平者名为坂(山坡,斜坡 )也。依此者粗知之仿佛也。 (常识1)观者先看气象,后辨清浊。定宾主之朝揖,列群峰之威仪,多则乱,少则慢,不多不少,要分远近。远山不得连近山,远水不得连近水。山腰掩抱,寺舍可安;断岸坂堤,小桥小置。有路处则林木,岸绝处则古渡,水断处则烟树,水阔处则征帆,林密处居舍。临岩古木,根断而缠藤;临流石岸,欹奇而水痕。 (常识2)凡画林木,远者疏平,近者高密,有叶者枝嫩柔,无叶者枝硬劲。松皮如鳞,柏皮缠身。生土上者根长而茎直,生石上者拳曲而伶仃。古木节多而半死,寒林扶疏而萧森。 (阴晴)有两不分天地,不辨东西。有风无雨,只看树枝。有雨无风,树头低压,行人伞笠,渔父蓑衣。雨霁则云收天碧,薄雾霏微,山添翠润,日近斜晖。 (二时)早景则千山欲晓,雾霭微微,朦胧残月,气色昏迷。晚景则山衔红日,帆卷江渚,路行人急,半掩柴扉。 (四季)春景则雾锁烟笼,长烟引素,水如蓝染,山色渐清。夏景则古木蔽天,绿水无波,穿云瀑布,近水幽亭。秋景则天如水色,簇簇幽林,雁鸿秋水,芦岛沙汀。冬景则借地为雪,樵者负薪,渔舟倚岸,水浅沙平。凡画山水,须按四时。或曰烟笼雾锁,或曰楚岫云归,或曰秋天晓霁,或曰古冢断碑,或曰洞庭春色,或曰路荒人迷。如此之类,谓之画题。 (禁忌)山头不得一样,树头不得一般。山籍树而为衣,树籍山而为骨。树不可繁,要见山之秀丽;山不可乱,须显山之精神。能如此者,可谓名手之画山水也。王维雪溪图 四、林泉高致郭熙、郭思林泉高致 郭熙(1023-约1085)北宋字淳夫,河南温县(今属河南)人。熙宁(1068-1077)间为图画院艺学,后任翰林待诏直长,创作活动旺盛的时代正是宋神宗在位的熙宁、元丰间(10681085年)。 郭思 ,字得之,河南温县人。郭熙子。元丰五年(1083)进士。善杂画,尤工画马。崇宁、大观(1102至1110)中应制作山海经图,其中瑞马颇得曹霸、韩干遗法。高宗建炎四年,提举嵩山崇福宫,卒(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八)。有诗话瑶池集(桐江集卷七瑶池集考),已佚。 神宗赵顼曾把秘阁所藏名画令其详定品目,郭熙由此得以遍览历朝名画,“兼收并览”终于自成一家,成为北宋后期山水画巨匠,与李成并称“李郭”,与荆浩、关仝、董源、巨然并称五代北宋间山水画大师。郭还精画理,提倡画家要博取前人创作经验并仔细观察大自然,他观察四季山水,有“春山淡冶如笑,夏山苍翠如滴,秋山明净如妆,冬山惨淡如睡”之感受,在山水取景构图上,创“高远、深远、平远”之“三远”构图法。 林泉高致之山水训(山水之本) 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直以太平盛日,君亲之心两隆,苟洁一身出处,节义斯系,岂仁人高蹈远引,为离世绝俗之行,而必与箕颖埒素黄绮同芳哉!白驹之诗,紫芝之咏,皆不得已而长往者也。然则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梦寐在焉,耳目断绝,今得妙手郁然出之,不下堂筵,坐穷泉壑,猿声鸟啼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氵晃漾夺目,此岂不快人意,实获我心哉,此世之所以贵夫画山之本意也。不此之主而轻心临之,岂不芜杂神观,溷浊清风也哉! 画山水有体,铺舒为宏图而无馀,消缩为小景而不少。看山水亦有体,以林泉之心临之则价高,以骄侈之目临之则价低。 山水,大物也。人之看者,须远而观之,方见得一障山川之形势气象。若士女人物,小小之笔,即掌中几上,一展便见,一览便尽,此皆画之法也。 世之笃论,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画凡至此皆入妙品。但可行可望不如可居可游之为得,何者?观今山川,地占数百里,可游可居之处十无三四,而必取可居可游之品。君子之所以渴慕林泉者,正谓此佳处故也。故画者当以此意造,而鉴者又当以此意穷之,此之谓不失其本意。 画亦有相法,李成子孙昌盛,其山脚地面皆浑厚阔大,上秀而下丰,合有后之相也,非特谓相兼,理当如此故也。山水训 (学画途径) 人之学画,无异学书,今取钟、王、虞、柳,久必入其仿佛。至於大人达士,不局於一家,必兼收并览,广议博考,以使我自成一家,然后为得。今齐鲁之士惟摹营丘,关陕之士惟摹范宽,一己之学,犹为蹈袭,况齐鲁关陕,辐员数千里,州州县县,人人作之哉!专门之学,自古为病,正谓出于一律,而不肯听者,不可罪不听之人,迨由陈迹,人之耳目喜新厌故,天下之同情也,故予以为大人达士不局於一家者,此也。 柳子厚善论为文,余以为不止於文。万事有诀,尽当如是,况于画乎!何以言之?凡一景之画,不以大小多少,必须注精以一之。不精则神不专,必神与俱成之。神不与俱成则精不明;必严重以肃之,不严则思不深;必恪勤以周之,不恪则景不完。故积惰气而强之者,其迹软懦而不决,此不注精之病也;积昏气而汨之者,其状黯猥而不爽,此神不与俱成之弊也。以轻心挑之者,其形略而不圆,此不严重之弊也;以慢心忽之者,其体疏率而不齐,此不恪勤之弊也。故不决则失分解法,不爽则失潇洒法,不圆则失体裁法,不齐则失紧慢法,此最作者之大病也,然可与明者道: 思平昔见先子作一二图,有一时委下不顾,动经一二十日不向,再三体之,是意不欲。意不欲者,岂非所谓惰气者乎!又每乘兴得意而作,则万事俱忘,及事汨志挠,外物有一则亦委而不顾。委而不顾者,岂非所谓昏气者乎!凡落笔之日,必明窗净几,焚香左右,精笔妙墨,盥手涤砚,如见大宾,必神闲意定,然后为之,岂非所谓不敢以轻心挑之者乎!已营之又彻之,已增之又润之,一之可矣又再之,再之可矣又复之,每一图必重复终始,如戒严敌然后毕,此岂非所谓不敢以慢心忽之者乎!所谓天下之事,不论大小,例须如此,而后有成。先子向思每丁宁委曲,论及于此,岂非教思终身奉之,以为进修之道耶! (此论断,可知林泉高致集为郭思所录)山水训 (自然理法) 学画花者,以一株花置深坑中,临其上而瞰之,则花之四面得矣。学画竹者,取一枝竹,因月夜照其影于素壁之上,则竹之真形出矣。学画山水者何以异此?盖身即山川而取之,则山水之意度见矣。真山水之川谷远望之以取其势,近看之以取其质。真山水之云气四时不同:春融,夏蓊郁,秋疏薄,冬黯淡。画见其大象而不为斩刻之形,则云气之态度活矣。真山水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画见其大意而不为刻画之迹,则烟岚之景象正矣。真山水之风雨远望可得,而近者玩习不能究错纵起止之势,真山水之阴晴远望可尽,而近者拘狭不能得明晦隐见之迹。山之人物以标道路,山之楼观以标胜概,山之林木映蔽以分远近,山之溪谷断续以分浅深。水之津渡桥梁以足人事,水之渔艇钓竿以足人意,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壑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无偃蹇背却之势也。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挈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无凭陵愁挫之态也。山近看如此,远数里看又如此,远十数里看又如此,每远每异,所谓“山形步步移”也。山正面如此,侧面又如此,背面又如此,每看每异,所谓“山形面面看”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形状,可得不悉乎!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又如此,所谓“四时之景不同”也。山朝看如此,暮看又如此,阴晴看又如此,所谓“朝暮之变态不同”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意态,可得不究乎!春山烟云连绵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看此画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此画之景外意也。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客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看此画令人起此心,如将真即其处,此画之意外妙也。山水训 (地理之探) 东南之山多奇秀,天地非为东南私也。东南之地极下,水潦之所归,以漱濯开露之所出,故其地薄,其水浅,其山多奇峰峭壁,而斗出霄汉之外,瀑布千丈飞落于霞云之表。如华山垂溜,非不千丈也,如华山者鲜尔,纵有浑厚者,亦多出地上,而非出地中也。 西北之山多浑厚,天地非为西北偏也。西北之地极高,水源之所出,以冈陇拥肿之所埋,故其地厚,其水深,其山多堆阜盘礴而连延不断于千里之外。介丘有顶而迤逦拔萃于四逵之野。如嵩山少室,非不峭拔也,如嵩少类者鲜尔,纵有峭拔者,亦多出地中而非地上也。 嵩山多好溪,华山多好峰,衡山多好别岫,常山多好列岫,泰山特好主峰,天台、武夷、庐、霍、雁荡、岷峨、巫峡、天坛、王屋、林庐、武当,皆天下名山巨镇,天地宝藏所出,仙圣窟宅所隐,奇崛神秀莫可穷,其要妙欲夺其造化,则莫神于好,莫精于勤,莫大于饱游饫看,历历罗列于胸中,而目不见绢素,手不知笔墨,磊磊落落,杳杳漠漠,莫非吾画,此怀素夜闻嘉陵江水声而草圣益佳,张颠见公孙大娘舞剑器而笔势益俊者也。今执笔者所养之不扩充,所览之不淳熟,所经之不众多,所取之不精粹,而得纸拂壁,水墨遽下,不知何以掇景于烟霞之表,发兴于溪山之颠哉!后主妄语,其病可数。何谓所养欲扩充?近者画手有仁者乐山图,作一叟支颐于峰畔,智者乐水图作一叟侧耳于岩前,此不扩充之病也。盖仁者乐山宜如白乐天草堂图,山居之意裕足也。智者乐水宜如王摩诘辋川图,水中之乐饶给也。仁智所乐岂只一夫之形状可见之哉!何谓所览欲淳熟?近世画工,画山则峰不过三五峰,画水则波不过三五波,此不淳熟之病也。盖画山,高者、下者、大者、小者,盎碎向背,颠顶朝揖,其体浑然相应,则山之美意足矣。画水,齐者、泪者、卷而飞激者、引而舒长者,其状宛然自足,则水之态富赡也。何谓所经之不众多?近世画手生于吴越者,写东南之耸瘦;居咸秦者,貌关陇之壮;浪学范宽者,乏营丘之秀;媚师王维者,缺关仝之风骨。凡此之类,咎在于所经之不众多也。(摹写之不多)何谓所取之不精粹?千里之山不能尽奇,万里之水岂能尽秀。太行枕华夏而面目者,林虑(林州大峡谷)泰山占齐鲁而胜绝者,龙岩一概画之,版图何异?凡此之类,咎在于所取之不精粹也。故专于坡陀失之粗,专于幽闲失之薄,专于人物失之俗,专于楼观失之冗,专于石则骨露,专于土则肉多。笔迹不混成谓之疏,疏则无真意;墨色不滋润谓之枯,枯则无生意。水不潺湲则谓之死水,云不自在则谓之冻云,山无明晦则谓之无日影,山无隐见则谓之无烟霭。今山日到处明,日不到处晦,山因日影之常形也。明晦不分焉,故曰无日影。今山烟霭到处隐,烟霭不到处见,山因烟霭之常态也。隐见不分焉,故曰无烟霭。山水训 (山水画法) 山,大物也,其形欲耸拔,欲偃蹇,欲轩豁,欲箕踞,欲盘礴,欲浑厚,欲雄豪,欲精神,欲严重,欲顾盼,欲朝揖,欲上有盖,欲下有乘,欲前有据,欲后有倚,欲下瞰而若临观,欲下游而若指麾,此山之大体也。 水,活物也,其形欲深静,欲柔滑,欲汪洋,欲回环,欲肥腻,欲喷薄,欲激射,欲多泉,欲远流,欲瀑布插天,欲溅扑入地,欲渔钓怡怡,欲草木欣欣,欲挟烟云而秀媚,欲照溪谷而光辉,此水之活体也。 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华,得烟云而秀媚。水以山为面,以亭榭为眉目,以渔钓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榭而明快,得渔钓而旷落,此山水之布置也。(章法布局不悖理) 山有高有下,高者血脉在下,其肩股开张,基脚壮厚,峦(小而尖的山)岫(峀,山穴也)冈(岡,山脊也。说文)势培拥相勾连,映带不绝,此高山也。故如是高山谓之不孤,谓之不什。下者血脉在上,其颠半落,项领相攀,根基庞大,堆阜臃肿,直下深插,莫测其浅深,此浅山也。故如是浅山谓之不薄,谓之不泄。高山而孤,体干有什之理,浅山而薄,神气有泄之理,此山水之体裁也。 石者,天地之骨也,骨贵坚深而不浅露。水者,天地之血也,血贵周流而不凝滞。 山无烟云,如春无花草。 山无云则不秀,无水则不媚,无道路则不活,无林木则不生,无深远则浅,无平远则近,无高远则下。 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颠,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高远之色清明,深远之色重晦;平远之色有明有晦;高远之势突兀,深远之意重叠,平远之意冲融而缥缥缈缈。其人物之在三远也,高远者明了,深远者细碎,平远者冲澹。明了者不短,细碎者不长,冲澹者不大,此三远也。 山有三大,山大于木,木大于人。山不数十里如木之大,则山不大;木不数十百如人之大,则木不大。木之所以比夫人者,先自其叶,而人之所以比大木者,先自其头。木叶若干可以敌人之头,人之头自若干叶而成之,则人之大小,木之大小,山之大小,自此而皆中程度,此三大也。 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派则远矣。盖山尽出不唯无秀拔之高,兼何异画碓(木石做成的捣米器具)嘴!水尽出不唯无盘折之远,兼何异画蚯蚓! 正面溪山林木盘折,委曲铺设,其景而来不厌其详,所以足人目之近寻也。傍边平远,峤岭重叠,钩连缥缈而去,不厌其远,所以极人目之旷望也。远山无皴,远水无波,远人无目。非无也,如无耳。五、山水纯画集韩拙山水纯画集 韩拙,字纯全,号琴堂,南阳(今河南省南阳市)人。出身于书香仕宦之家,善画山水窠石。圣绍(10941098)年间到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为驸马都尉王诜所欣赏,常共同评鉴古今书画,并被王诜举荐给端王赵佶。赵佶继位后韩拙被授为翰林书艺局侯,累迁至直长秘书侍诏,供奉宫廷,在画院中享有较高的地位。韩拙的绘画作品早已失传,山水纯全集记录了他的艺术见解。全书共分论山、论水、论林木、论石、论云霞、烟霭、岚光、风雨、雪雾、论人物、桥、关城、寺观、山居、舟船四时之景、论用笔格法气韵之病、论观画别识、论古今学者、论三古之画过与不及10篇。他在序中自谓“集山水人物已为岁久,所得山水之趣,粗以为法,不敢为卓绝之伦,虽言无华藻,亦使后学之士,顿为开悟”。书中强调画家要博学广识,师造化之理及师古人格法,对“不求古法,不写真山,惟务俗变,采合虚浮”的“不知山水格要”者持否定态度。在论述山水形象时细致具体地分类阐述山川及四时朝暮等自然规律,书中援引了唐五代及北宋时期流行的画论,如荆浩、郭熙等人的著述而又加以发挥,讲郭熙所提三远(平远、高远、深远)后又举出阔远、迷远、幽远,论述画石之形状结构,同时列出披麻皴、点错皴等古今家教体法。该书在注重规矩格法上体现了北宋绘画特别是宫廷绘画的艺术要求,是继郭熙林泉高致以后的又一重要山水画论。山水纯画集目录 论山 论水 论林木 论石 论云雾烟霭岚光风雨雪雾 论人物桥彴闗城寺观山居舟车四时之景 论用笔墨格法气韵病 论观画别识 论古今学者 山水纯全集后序論山 凡畫山言丈尺分寸者,王右丞之法則也。山有主客尊卑之序,隂陽逆順之儀。其山各有形,體亦各有名。習山水之士,好學之流切要知也。 主者;衆山中髙而大也,有雄氣敦厚,傍有輔峰叢圍者嶽也。大者尊也,小者卑也。大小岡阜,朝揖於前者順也,無此者逆也。客者不相下而過也。 分隂陽者;用墨而取濃淡也。凹深為隂,凸面為陽。 山有髙低大小之序,以近次逺至於廣極者也。洪谷子云:尖曰峰、平曰頂、圓曰巒、相連曰嶺、有穴曰岫、峻壁曰崖、崖下曰巖、巖下有穴而名巖穴也。山大而髙曰嵩,山小而髙曰岑。鋭山者髙嶠而纎峻也,卑小尖者扈也。小而衆山歸叢者名羅圍也。言襲陟者山三重也。兩山相重者謂之再木暎也。一山為坯小山曰岋,大山曰峘。岋謂髙而過也。言屬山者相連屬也,言嶧山者連而絡繹也。絡繹者羣山連續而過也。山岡者其山長而有脊也。言翠微者近山傍坡也。山頂衆者山真真也。岩者洞穴是也。有水曰洞,無水曰府。言堂者山形如堂室也。言嶂者如幃帳也。言小山别大山鮮不相連也。言絶景者連山斷絶也。言屋者左右有山夾山也。言礙者多小石也。平石者盤石也。多草木者謂之岵,無草木者謂之峐。石載土謂之崔嵬,石上有土也。土載石謂之砠土,上有石也。土山曰阜,平原曰坡,坡髙曰壠。岡嶺相連掩映林泉,漸分逺近也。言谷者通路曰谷,不相通路者曰壑。窮瀆者無所通而與水注者川也。兩山夾水曰澗,陵夾水曰溪,溪中有水也。宜畫盤曲掩映斷續伏而後見也。 山有四方體貌,景物各異。東山敦厚而廣博,景質而水少。西山川峽而峭拔,髙聳而嶮峻。南山低小而水多江湖,景秀而華盛。北山濶墁而多阜,林木氣重而水窄。東山宜村落薪鋤旅店,山居宦官行客之類。西山宜用闗城棧路羅網,髙閣觀宇之類。北山宜用盤車駱駝,樵人背負之類。南山宜江村漁市,水邦山閣之類。但加稻田漁樂,勿用車盤駱駝,要知南北之風故不同爾。 深宜分别,山有四時之色。春山豔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如滴。秋山明浄而如洗。冬山慘淡而如睡之説,四時之氣象也。 郭氏曰:山有三逺。自山下而仰山上,背後有淡山者,謂之髙逺。自山前而窺山後者,謂之深逺。自近山邊低坦之山,謂之平逺。愚又論三逺者;有近岸廣水曠濶遙山者,謂之濶逺。有煙霧暝漠野水隔而髣髴不見者,謂之迷逺。景物至絶而微茫縹渺者,謂之幽逺。以上山之名狀,當備畫中用也。兼備博雅君子之問,若問而無對為無知之士,不可不知也。或詩句中有諸山名,雖得名即不知山之體狀者,惡可措手而製之。 凡畫全景者山,重疊覆壓、咫尺重深、以近次逺,或由下増疊分布、相輔以卑次尊各有順序,又不可大實,仍要嵐霧鎖映、林木遮藏、不可露體,如人無依乃窮山也。且山以林木為衣,以草為毛髮,以煙霞為神采,以景物為粧飾,以水為血脈,以嵐霧為氣象。畫若不求古法,不寫真山,惟務俗變採合虚浮,自為超越古今,心以自蔽變是為非,此乃懵然不知山水格要之士,難可與言之。嗟乎!今人是少非多拘今亡古,為多利之所誘奪,博古好今學者鮮矣。倘或有得其藴奥者,誠可與論也。彼嗟古傲今侮慢宿學之士,適足以此言為戯耳。論水夫水者有緩急淺深,此為大體也。有山上水曰涀,涀謂出於髙陵。山下有水曰潺,潺謂其文溶緩。山澗間有水曰漰湍,而漱石者謂之湧泉。巖石間有水滭潑而仰沸者謂之噴泉。 言瀑泉者:巔崖峻壁之間一水飛出,如練千尺分灑於萬仞之下,有驚濤怒浪、湧瀼騰沸、噴濺漂流、雖龜鼉魚鼈皆不能容也。 言濺瀑者:山間積水欲流而石隔罅中,猛下其片浪如滚,有石迎激,方圓四折交流四會,用筆輕重自分淺深盈滿而散漫也。 言淙者:衆流攢衝鳴湍疊瀨,噴若雷風四面叢流謂之淙也。 言沂水者:不用分開一片注下與瀑泉頗異矣,亦宜分别。夫海水者:風波浩蕩巨浪捲翻,山水中少用也。有兩邊峭壁不可通途,中有流水漂急如箭舟不停者,峽水可無急於此也。 言江湖者:注洞庭之廣大也。 言泉源者:水平出流也。其水混混不絶。故孟子所謂;原泉混混不舎晝夜是也。惟溪水者山水中多用之。宜畫盤曲掩映斷續伏而後見,以逺至近仍宜煙霞鎖隠為佳。王右丞云:路欲斷而不斷,水欲流而不流,此之謂歟。 夫沙磧者:水心逆流,水流兩邊急而有聲,中有灘也。 夫石磧者:輔岸絶流水流兩邊,洄環有紋中有石也。 言壑者:有岸而無水也。 然水有四時之色,隨四時之氣。春水微碧、夏水微涼、秋水微清、冬水微慘。又有汀洲烟渚,皆水中人可住而景所集也。至於漁瀨鴈濼之類,畫之者多樂取以見才調,况水為山之血脉,故畫水者宜天髙水濶為佳也。論林木 夫林木者:有四時之榮枯,大小之叢薄,咫尺重深以分逺近。故木貴髙喬蒼逸健硬,筆迹堅重或麗或質,以筆迹欲斷而復續也。且或輕或重,本在乎行筆髙低,暈悉由於用墨,此乃畫林木之格要也。 洪谷子訣曰:筆有四勢,觔骨皮肉是也。筆絶而不斷謂之觔;纒轉隨骨謂之皮。筆迹剛正而露節謂之骨,伏起圓混而肥謂之肉。尤宜骨肉相輔也。肉多者肥而軟濁也。苟媚者無骨也。骨多者剛而如薪也。勁死者無肉也。迹斷者無觔也。墨而質朴失其真也。墨微而怯,弱敗其正形。其木要停分而有勢,不可太長,太長無勢力;不可太短,太短者俗濁也。木皆有形勢而取其力,無勢而亂作盤曲者,乏其勢也。若只要剛硬而無環轉者,虧其生意也。若筆細脉微者怯弱也。大凡取舎用度,以木貴蒼健老硬,其形甚多,或聳而迸枝者,或曲折而俯仰者,或躬而若揖者,或如醉人狂舞者,或如披頭仗劒者,皆松也。又若怒龍驚虬之勢,騰龍伏虎之形,似狂怪而飄逸,似偃蹇而躬身,或坡側倒趄飲於水中,或巔峻倒崖而身復起,為松之儀,其勢萬狀變態莫測。 凡畫根者:臨岸倒起之木,其根起伏出拔土外狂而且迸也。其平立之木,當以大根深入崖中傍迸小根方宜出土也。凡作枯槎槁木,務要竅穴上敢下空耳。且松者公侯也,為衆木之長亭,亭氣概髙,上盤於空勢鋪霄漢,枝迸而覆掛下接。 凡木以貴待賤,如君子之徳周而不比。荆浩曰:成材者氣概髙幹,不材者抱節自屈,有偃盖而枝盤頭低而腰曲者為異松也。皮老蒼鱗枝枯葉少者為古松也。右丞曰:松不離於弟兄謂,髙低相亞亦有子孫謂,新枝相續為幼松者。其梢凌空而聳出,其針交結而蔭重也。且柏者若侯伯也。訣曰:柏下叢生要老逸而舒暢,皮宜轉紐捧節有紋,多枝少葉節眼嵌空,勢若蛟龍身去復回,蕩迭縱横乃古柏之狀也。幼柏者,葉宻枝迸梢聳拔也。檜者:松身柏皮會於松柏,故名曰檜。其枝横肆而盤屈,其葉散而不定,古檜之體也。餘種羣木難以具述。惟楸梧槐栁形儀各異,大概有葉之木,貴要豐茂而蔭鬱,至於寒林者,務森聳重深分布而不雜,宜作枯梢老槎,背後當用淺墨,畫以相類之木伴和為之。故得幽韻之氣清也。林罅不用明白尤宜,烟嵐映帶誠為咸熈,深得乎妙用者哉。 梁元帝云:木有四時,春英夏蔭,秋毛冬骨。春英者:謂葉細而花繁也,夏蔭者:謂葉宻而茂盛也,秋毛者:謂葉疎而飄零也,冬骨者:謂枝枯而葉槁也。其有林巒者:山岩石上有宻木也。有林麓者:山脚下林木也。林迥者逺林烟暝也。大要:不可狂斜倒起隠淡直立,辨其形質可一一分明。又云:質者形質備也,雜木取其大綱,用墨點成淺淡相等。林木者山之衣也,如人無衣裝,使山無儀盛之貌。故貴宻林茂木,有華盛之表也。木少者謂之露骨,如人少衣也。若作一窠一石務要減矣。論石 夫畫石者:貴要磊落雄壯蒼硬頑澀,礬頭菱面層疊厚薄,覆壓重深落墨堅實,凹深凸淺皴拂隂陽,點均髙下乃為破墨之功也。且言:盤石者平大石也。然石之狀不一,或層疊而秀潤,或崔嵬而顛嶮。有崖岩嵯峨者,有怪石崩坍者,或直插入水而深不可測者,或根石浸水而脚石相輔者。崪屼嶙峋千怪萬狀,縱横放逸其體無定而入皴紋多端也。有披麻皴者,有點錯皴者,或斫石朶皴者,或横皴者,或勻而連水皴紋者,一畫一點,各有古今家數體法存焉。昔人云:石無十步真,山有十里逺。况石為山之體,貴氣韻而不貴枯燥也。畫之者不可失此論也。論雲霧烟靄嵐光風雨雪霧 夫通山川之氣,以雲為總也。雲出於深谷納於愚夷。弇曰:揜空渺渺,無拘昇之。晴霽則顯其四時之氣,散之隂晦則逐其四時之象。故春雲如白鶴,其體閒逸和而舒暢也。夏雲如竒峰,其勢隂鬱濃淡靉靆而無定也。秋雲如輕浪飄零,或若兜羅之狀廓静而清明。冬雲澄墨慘翳,示其玄溟之色昏寒而深重。此晴雲四時之象。春隂則雲氣淡蕩,夏隂則雲氣突黒,秋隂則雲氣輕浮,冬隂則雲氣慘淡。此隂雲四時之氣也。然雲之體聚散不一,輕而為煙,重而為霧。浮而為靄,聚而為氣。其有山嵐之氣,煙之輕者雲,捲而霞舒,雲者乃氣之所聚也。凡畫者分氣候别雲烟,為先山水中所用者。霞不重以丹青,雲不施以彩繪,恐失其嵐光野色自然之氣也。且雲有游雲,有出谷雲,有寒雲,有暮雲。雲之次為霧,有曉霧,有逺霧,有寒霧。霧之次為烟,有晨烟,有暮烟,有輕烟。烟之次為靄,有江靄,有暮靄,有逺靄。雲霧烟靄之外言其霞者,東曙曰明霞,西照曰暮霞,乃早晚一時之氣暉也。不可多用。凡雲霞烟霧靄之氣為嵐光,山色遙岑逺樹之彩也。善繪於此,則得四時之真氣,造化之妙理。故不可逆其嵐光,當順其物理也。 風雖無迹,而草木衣帶之形,雲頭雨脚之勢,無少逆也。如逆之則失其大要矣。繼而以雨雪之際時雖不同,然雨有急雨,有驟雨,有夜雨,有欲雨,有雨霽。雪者有風雪,有江雪,有夜雪,有春雪,有暮雪,有欲雪,有雪霽。凡雨雪意皆本乎。雲色之輕重類於風勢之緩急,想其時候方可落筆。大概以雲别其雨雪之意,則宜暗而不宜顯也。又如爾雅云:天氣下而地不應曰雪。言暗物而輕也。地氣登而天不應曰霧。言暝物而重也。風而雨之為霾,言無分逺近也。隂風重而為曀,言無分於山林也。此皆不時之氣也,霏雪之流。至於魚龍草莽之象。吕氏之言甚明。鸞翔鳯翥之形,陸機之論深得。然窮天理之奥,掃風雪之候,曷可不深究焉。論人物橋彴闗城寺觀山居舟車四時之景 凡畫人物不可麄俗,貴純雅而幽閒。其隠居傲逸之士,當與村居耕叟漁父輩體貌不同。切觀古之山水中人物,殊為閒雅無有麄惡者。近之所作往往麄俗,殊乏古人之態。 言橋彴者:通船曰橋,彴者:以横木渡於溪澗之上,但人迹可通也。 闗者:在乎山峽之間只一路可通,傍無小谿方可用闗也。城者:雉堞相映,樓屋相望,須當映帶於山崦林木之間,不可一一出露,恐類於圗經山水所用,唯古堞可也畫。 僧寺道觀者:宜横抱幽谷深巖峭壁之處,唯酒斾旅店方可當途村落之間。以至山居隠遯之士放逸之徒,也務要幽僻。有廣土處可畫柴扉房屋,平林牛馬耕耘之類。有菱廣水處可畫漁市漁濼,及捕魚採菱晒網之類也。 言舟船者:大曰舟,小曰船。漁人乗者為艇,隠逸所乗曰船,或插以網罩或旋以絲綸者漁艇也。或為木屋或作棚幙者遊船也。以小漿所搖者謂之飛航,獨一木所造者謂之相槽。於山水中所宜用者,其舟船游漾輕浮不可重載。其餘江海巨載之舟於山水中少用也。 品四時之景物,務要明乎物理度乎人事。春可畫以人物欣欣而舒和,踏青郊遊,翠陌競秋,千漁唱渡水,歸牧耕鋤,山種捕魚之類也。夏可畫以人物坦坦於山林隂映之處,或以行旅憇歇水閣亭軒,避暑納涼,翫水浮梁,浴鶴江滸,曉汲渉水過渡之類也。秋則畫以人物蕭蕭翫月,採菱浣紗,漁笛搗帛,夜春登髙賞菊之類也。冬則畫以人物寂寂圍爐飲酒,慘冽遊宦,雪笠寒人,騾輛運糧,雪江渡口,寒郊雪臘履氷之類也。若水野之間春兼於禽鳥者,可畫以燕雀黄鸝。夏畫鸂氵鶒鷗鷺。秋畫征鴻羣鶩。冬宜畫以落鴈鳴鴉。今各舉其大概耳。若能知此以隨時製景任其才思,則山水中裝飾無不備矣。論用筆墨格法氣韻病 夫畫者筆也。斯乃心運也。索之於未狀之前,得之於儀則之後。黙契造化與道同機,握筦而潛萬象,揮毫而掃千里。故筆以立其形質,墨以分其隂陽。山水悉從筆墨而成。吳道子筆勝於質,為畫之質勝也。常謂:道子山水有筆而無墨。項容山水有墨而無筆。此皆不得全善。惟荆浩採二賢之能,以為巳能則全矣。盖墨用太多則失其真體,損其筆而且濁。用墨太微即氣怯而弱也。過與不及皆為病耳。切要循乎規矩格法本乎。自然氣韻必全,其生意得於此者備矣。失於此者病矣。以是推之,豈愚俗之可論歟。 凡未操筆,當凝神著思豫在目前。所以意在筆先。然後以格法推之,可謂得之於心,應之於手也。其用筆有簡易而意全者,有巧宻而精細者。或取氣格而筆迹雄壯者,或取順快而流暢者。縱横變用在乎筆也。然作畫之病者衆矣。惟俗病最大出於淺陋,循卑昧乎格法之大,動作無規亂推取逸,强務古淡而枯燥,苟從巧宻而纒縛,詐偽老筆本非自然,此謂論筆墨格法氣韻之病。 古云:用筆有三病,一曰版,二曰刻,三曰結。何謂版:病腕弱筆痴取與全,虧物狀平扁不能圓混者版也。刻病者:筆迹顯露用筆中凝,勾畫之次妄生圭角者刻也。結病者:欲行不行當散不散,似物凝碍不能流暢者結也。愚又論一病,謂之礭病,筆路謹細而痴拘,全無變通。筆墨雖行,類同死物狀如雕切之迹者礭也。 凡用筆:先求氣韻次採體要,然後精思。若形勢未備便用巧宻精思,必失其氣韻也。以氣韻求其畫,則形似自得於其間矣。且善究其畫山水之理也。當守其實,實不足當棄其筆,而華有餘實為質榦也。華為華藻也。質榦本乎自然,華藻出乎人事。實為本也,華為末也。自然體也,人事用也。豈可失其本而逐其末,忘其體而執其用。是猶畫者惟務華媚而體法虧,惟務柔細而神氣泯,真俗病耳。惡知其守實去華之理哉。若行筆或麄或細、或揮或勻、或重或輕者不可一一分明。以布逺近似氣弱而無畫也。其筆太麄則寡其理趣,其筆太細則絶乎氣韻。一皴一點一勾一斫,皆有意法存焉。若不從古畫法只寫真山,不分逺近淺深乃圗經也。焉得其格法氣韻哉?凡畫有八格:石老而潤。水淨而明。山要崔嵬。泉宜洒落。雲烟出没。野逕迂迴。松偃龍蛇。竹藏風雨也。論觀畫别識 瓊瑰琬琰,天下皆知其為玉也。非卞氏三獻,孰别其荆山之姿而為美。驊騮騕褭,(另:杜甫天育骠图歌:“吾闻天子之马走千里,今之画图无乃是。是何意态雄且杰,骏尾萧梢朔风起。毛为绿缥两耳黄,眼有紫焰双瞳方。矫矫龙性合变化,卓立天骨森开张。始知神龙另有种,不比俗马空多肉。伊昔太仆张景顺,监牧攻驹阅清峻。遂令大奴守天育, 别养骥子怜神俊。当时四十万匹马,张公叹其材尽下。故独写真传世人,见之座右久更新。年多物化空形影,呜呼健步无由骋。如今岂无騕褭与骅骝,时无王良伯乐死即休。”)天下皆知其為馬也。非伯樂一顧,孰别冀北之駿而為良。若玉之無别,安得瓊瑰琬琰之名;馬之無别,豈分驊騮騕馬裊之駿别。玉者卞氏耳,識馬者伯樂耳。天下後世亦無復以加。諸是猶畫山水之流於世也。隠造化之情,實論古今之賾。奥發揮天地之形容,藴藉聖賢之藝業,豈賤隷俗人得以易窺其端倪。盖有不測之神思,難名之妙意,寓於其間矣。 凡閲諸畫:先看風勢氣韻,次究格法髙低者,為前賢家法規矩用度也。儻生意純而物理順。用度備而格法髙,固得其格者也。雖有其格而家法不可揉雜者,何哉?且畫李成之格,豈用雜於范寛。正如字法,顔栁不可以同體。篆隷不可以同攻。故所操不一,則所用有差,信乎然矣!歸古驗今善觀乎畫者,焉可無别歟。然古今山水之格皆畫也。通畫法者得神全之氣,攻寫法者有圗經之病,亦不可以不識也。 以近世畫者,多執好一家之學,不通諸名流之迹者衆矣。雖博究諸家之能,精於一家者寡矣。若此之畫,則雜乎神思,亂乎規格,難識而難别,良由此也。惟節明其諸家畫法,乃為精通之士,論其别白之理也。窮天文者,然後證丘陵天地之間,雖事之多有條則不紊,物之衆有緒則不雜,盖各有理之所寓耳。觀畫之理:非融心神善縑素精通博覽者,不能達是理也。 畫有純質而清淡者、僻淺而古拙者、輕清而簡妙者、放肆而飄逸者、野逸而生動者、幽曠而深逺者、昏暝而意存者、真率而閒雅者、冗細而不亂者、重厚而不濁者。此皆三古之迹達之名品。參乎神妙各適於理者。然矣畫者初觀而可及,究之而妙用益深者,上也。有初觀而不可及,再觀而不可及,窮之而理法乖異者,下也。畫:譬如君子歟顯,其跡而如金石,著乎行而合規矩。親之而温厚,望之而儼然。易事而難悦,難進而易退,動容周旋無不合於理者,此上格之體,若是而已。畫:由小人歟以浮言相胥以矯行相尚,近之而取侮,逺之而有怨。苟媚諂以自合勞詐,偽以自蔽旋為交構,無一循乎理者,此卑格之體,有若是而已。儻明其一而不明其二,達於此而不達夫彼,非所以能别識也。 昔人有云:畫古六要:一曰氣,氣者隨形運筆取象無惑。二曰韻,韻者隠露立形備儀不俗。三曰思,思者頓挫取要凝想物宜。四曰景,景者制度時用搜妙創竒,五曰筆,筆者雖依法則運用變通,不質不華如飛如動。六曰墨,墨者髙低暈淡品别淺深,文彩自然似非用筆。有此六法者,神之又神也。若六法未備但有一長,亦不可不採覽焉。畫有真可傳於世不自顯其名者,所謂有實則名自得,故不期顯而自顯也。畫有一時雖獲美名,乆則漸銷,所謂以譽過於實者,故不期銷而自銷矣。凡觀畫者,豈可擇於冠蓋之譽,但看格清意古墨妙筆精,景物幽閒思逺理深,氣象脱洒者為佳。其未當精絶,惟寘巧宻者鮮鑒矣。 世有王晉卿者,戚里之雅士也。耕獵於文史,放思於圗書。每燕思之餘,多戯以小筆,散之於公卿之家多矣。嘗蒙青眼左顧,每閲畫,必見召而同觀之論乎。淵奥構其名實。偶一日,於賜書堂,東掛李成,西掛范寛。先觀李公之跡,云李公家法墨潤而筆精,煙嵐輕動,如對面千里秀氣可掬。次觀范寛之作,如面前真列峰巒,渾厚氣壯雄逸,筆力老健。此二畫之跡,真一文一武也。余嘗思其言之,當真可謂鑒通骨髓矣。其格法之要切須知之,方能定其優劣明其是非。可謂精通善鑒者哉。畫不遇識,如客行於途,無分於善惡也。不亦悲夫。今有名卿士大夫皆從格法。聖朝以來,李成、郭熈公、穆宋復古、李伯時、王晉卿,亦然信能悉之於此乎。按畫譜:荆浩,河内人,號洪谷子,博雅,好古今山水,專門頗得意趣,間嘗謂:吳道子山水有筆而無墨,項容山水有墨而無筆。浩兼二子所長而有之,盖有筆而無墨者,見落筆蹊徑而少,自然有墨。而無筆者去斧鑿痕而多變態。故王洽之畫,先潑墨縑素取髙下,自然之勢而為之。浩介乎二者之間,則人與天成兩得之矣。論古今學者 天之所賦於我者,性也。性之所資於人者,學也。性有顓蒙明敏之異,學有日益無窮之功。故能因其性之所悟,求其學之所資。未有業不精於巳者也。且古人以務學而開其性,今之人以天性恥於學。此所以去古逾逺而業逾不精也。昔,顧愷之夏月登樓,家人罕見其面,風雨晦暝飢寒喜怒皆不操筆。唐有王右丞杜員外贈歌曰:十日畫一水,五日畫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愷之。王維後世真跡絶少,後來得其髣髴者,猶可絶俗。正如唐史論杜甫,謂:殘膏賸馥沾渥後人。蓋前人用此以為銷日養神之術,今人反以之為圗利勞心之苦。古之學者為巳,今之學者為人。昔人冠冕正士,晏閒餘暇,以此為清幽自適之樂。唐張彦逺云:書畫之術,非閭閻之子可學也。柰何今之學者,往往以畫髙業,以利為圖金,自墜九流之風,不脩術士之體。豈不為自輕其術者哉。故不精之由良以此也。真所謂:棄其本而逐其末矣。且人之無學者,謂之無格,無格者謂之無,前人之格法也。豈落格法而自為超越。 古今名賢者歟所謂:寡學之士則多性狂,而自蔽者有三,難學者有二,何謂也?有心髙而不恥於下問,惟憑盜學者為自蔽也。有性敏而才髙,雜學而狂亂,志不歸於一者,自蔽也。有少年夙成其性,不勞而頗通,慵而不學者,自蔽也。難學者何也,有謾學而不知其學之理。苟僥倖之策惟務作偽,以勞心使神志蔽亂,不究於實者,難學也。若此之徒,斯為下矣。夫欲傳古人之糟粕,達前賢之閫奥,未有不學而自能也。信斯言也。凡學者宜先執一家之體法,學之成就,方可變易為己格,則可矣。噫!源深者流長,表端者影正。則學造乎妙藝,盡乎精粹,盖有本者亦若是而已。山水纯画集後序 嘗謂:世之論畫者多矣,稽古逮今,瑣瑣碌碌,亦其偏見持以僻説,蔽其天地之,純全不識古今之妙用,幾何哉不可數而名計也。然畫之祖述,於古有自來矣。顯於唐虞,備於商周,尊於夫子,用於宇宙,明於日月山林之形,别於鳥獸魚蟲之跡。制之冠蓋衮冕,設之罇罍鼎器。六經具載,百代祖繼,迨此而下雖世不乏。然未備其體,或工於一物長於片善,無復有能超越,而能盡其純全妙用之理者也。且畫者闢天地玄黄之色,泄隂陽造化之機,掃風雲之出没,别魚龍之變化,窮鬼神之情狀,分江海之波濤,以至山水之秀麗,草木之茂榮,翻然而異,蹶然而超,挺然而竒,妙然而怪,凡識於象數,圗於形體,一扶疎之細,一帡幪之微,覆於穹窿,載於磅礴,無逃乎象數,而人為萬物之最靈者也。故合於畫造乎理者,能畫物之妙,昧乎理則失物之真,何哉?盖天性之機也。性者天所賦之體,機者人神之用,機之發萬變生焉。惟畫造其理者,能因性之自然,究物之微妙,心會神融,黙契動靜於一毫,投乎萬象,則形質動蕩氣韻飄然矣。故昧於理者,心為緒使,性為物遷,汩於塵坌擾於利役,徒為筆墨之所使耳。安足以語天地之真哉。是以山水之妙,多專於才逸隠遯之流,名卿髙蹈之士。悟空識性,明了燭物,得其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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