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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1)管 中 窥 豹 从浙江高考作文看中学作文教学 2005年浙江省高考作文题目一扫去年命题过大较空泛的不足，从小处组织材料，题目含蓄典雅，文化意蕴浓厚。该题目富有诗意，极具形象性，以唐诗“一叶落知天下秋”宋诗“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引出“一枝一叶一世界”的话题，颇有文学味。同时，此题目也是关系型的话题，“一叶”与“秋”、“一枝”与“春”、“寻常细微之物”与“大千世界”、“有限”与“无限”都有着密切的联系，故“一枝一叶”可以引发对“春”“秋”的联想，“细微之物”可以引发对“大千世界”的各种现象的思考，“有限”的眼前，“有限”的具象可以蕴藏着丰富“无限”的哲理。该话题切入的口径小，但却意在引导学生思考“小”后面广阔的空间。因而它能充分考查学生抽象思维能力和辩证思维能力。一个既具文学性又充满思辨色彩的题目实际上是能考察出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理性思辨的能力的，且这两种能力都应是中学写作教学中的重要目标。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强调“表达力求准确、鲜明、生动”，“力求有个性、有创意的表达”。北京师范大学刘锡庆教授也强调：“作文的本质，即是娴熟地运用书面语言，去微妙精深地表情达意。”一个人的思想水平的提高是随着生活阅历的不断丰富而完成的，但一个人的语言水平却在高中阶段已基本定型。语言表达能力强的人日后适应社会发展自我的前景更开阔。故中学阶段是语言训练的一个最佳时段。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在“课程的基本理念”中指出：“应在继续提高学生观察、感受、分析、判断能力的同时，重点关注学生思考问题的深度和广度，使学生增强探究意识和兴趣，学习探究的方法，使语文学习的过程成为积极主动探索未知领域的过程。”“课程目标”中还要求学生：“养成独立思考、质疑探究的习惯，增强思维的严密性、深刻性和批评性。”可见，辩证思维的训练在中学写作中的份量。那么，这样一个既充分体现高中写作目标要求又充满浓厚的文化意蕴的优秀作文题一定会引来无数美文佳作，事实上并非如此。31.5万考生，可好作文却寥寥，偏题离题者不可胜数，无法完成作文的、字数不足的亦是大大高于往年。宿构的胡编乱造生搬硬套的也不在少数，平均分甚至略低于去年。其问题具体表现如下：完全离题。这类考生视“引题材料”“话题”于不顾，将宿构好的话题搬上试卷，诸如诚信、母（父）爱、和谐、积累、环保、改革、思乡、变化和传统文化。甚至有考生为凑字数而东拉西址，800字的文章与话题毫无任何关系。误解引题。这类考生抓住引题材料中的片言只语便作申发，如就写“一叶”或“一枝”，就写“秋”。有的则不理解“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诗意，将它进行片面孤立地理解，于是高赞“红杏”的改革创新精神，写出“学习邓小平同志的红杏出墙的精神”的荒诞文字。有的则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红杏”与俗语“红杏出墙”中的“红杏”混为一谈，自然就写出境界低下荒唐离奇的文章红杏出墙后。偏移话题。这类考生有的见引题中的“细微”，于是便写“细节”“重视细节”“积累小事”“由小到大”“细节决定成败”等，忽略话题是“一枝一叶一世界”，即“以小见大”，而非“以小成大”。有的则写成“我和世界的关系”这样的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忽略了话题是由“一枝一叶”的客体到“一世界”的客体的关系。缺少转换迁移的能力。部分考生只是一味的写母爱父爱，但不会提升到“一白发见母爱”“一举一动见真情”的高度。引题材料中“寻常细微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之中”的提示语过于明确，并以此局限了阅卷的思路，也使中间层的学生切入过于生硬，不能写出高质量的作文，反而影响了得分。有的考生机械地套抄试卷的现代文阅读材料越来越接近精神的天空和试卷25题有关茶的文句，有的甚至整段整篇的套抄。这些做法也许是无奈之举，但如果稍有迁移能力，上述材料完全可以成为文章恰当有力的论据。此次命题固然颇具文学性，终于跳出了政治的圈子，出人意料不落俗套，也突出了语文学科的特点，体现了对语文素养的重视，也考察了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思辨能力、认识水平、表达能力。甚至，命题者苦心经营“以小见大”、“以点到面”，似乎写作范围较大，无论自然万物还是社会人生均无限制。但考生的实际写作情况却不尽如人意，考生的写作材料之贫乏单调幼稚令阅卷老师啼笑皆非，目瞪口呆，具体表现如下：依然“回归”政治。很多考生不能遵循“回避当下”的原则，大谈当今政府、大谈家乡，写什么“我们宁波最近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打造温州美丽之城”。由于过于关注政治时事，故出现频率最高的材料当属海啸、徐本禹、任长霞。有考生文章的四个小标题竟然分别是“我是安南”“我是雷锋”“我是扫街的大伯”“我是李白”。材料陈旧乏味。部分考生这样措辞“伟大领袖毛主席告诉我们”“我们要牢记毛主席的话”。“罗盛教”“董存瑞”等也大量出现在作文中。整体缺少鲜活性时代感。材料单调划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固然是英雄，可第二个第三个就没那么幸运了。而如果看了一千遍的“应聘的扫把”、牛顿、陶渊明、李白，谁都会产生审美疲劳了。常识性的错误不少。如“爱因斯坦发明电灯”“白居易与青衫司马在船上对话”等等。那么，为何会出现“曲高和寡”的现象，难道真是“曲高”了吗？一叶落知秋，管中窥豹。一次高考大约也能窥探出中学作文教学的弊端。一、无序的作文教学尽管语文（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教科书）每册都安排了“写作口语交际”，每册也明确了写作表达的训练内容。但由于其可操作性不强，所选例文及题目过于陈旧，故很多老师几乎弃之不用，临到写作文了，再东想想西抄抄就拟个题目交给学生写作，前后的写作训练无论从内容还是写作技巧都是脱节，缺少相关性，缺少承递感。并且，我们的课文教学（文本阅读教学）是与作文教学严重脱节的。最后学生只有写过某篇作文的印象，但并未学到某一类表达形式的写作技巧。美国、新加坡等国的写作教学特别强调表达形式的规范，以至他们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都能够写出像模像样的研究报告、小论文，而我们的大学生可能直至毕业也未学到基本的论文规范。从高考作文中，我们会看到大量学生的作文文体不明，非驴非马，四不像。当然有识之士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次全国16套高考卷中就有北京卷湖南卷明确了文体要求，但还有14个题目是“文体不限”或“自选文体”。虽然“文体不限”是放宽了写作要求，扩大了写作空间，但阅卷时老师的偏好却是趋同的，喜欢语言美故事性强的，这便造成了阅卷的不公正，反过来又影响了中学教师对学生的作文指导。近来我们的语文教学非常重视学生作品的个性化的体验感悟，重视学生口头表达能力，而忽视了书面表达的系统训练。在此，不妨借鉴一下由同心出版社出版的美国语文，看看美国语文课的课文教学是如何与写作联系在一起的：第一课 第一次美洲航海日志阅读指导（介绍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经历、航海的有利的条件等）背景知识：（介绍世界历史上的探险时代）文学与生活（略）文学聚焦（略）作品累积点子库写作1船员日志 想像你是哥伦布的一名船员，从你的角度重写本文。2续写 从哥伦布停止的地方续写，写一篇日志来描述你探索加勒比海时的想法。3比较日志 哥伦布进行了多次的航行，但是一直没有抵达亚洲，利用图书馆资源，找一篇哥伦布后来的航海日志，在你的文章中比较哥伦布后期的日志与早期的日志中表达出来的情感有什么不同，并解释为什么有这些不同？（社会研究连线）微型写作课口头航海报告哥伦布能筹集到资金是因为他有能力使没见过他探险的大陆的人接受他的想法。假设你是哥伦布，口头做出一篇报告，在回到欧洲时报告给西班牙国王和王后。写作技巧重点：生动细致的说明为使你的听众分享你的经历，你需要通过深入细致的描述来说明纳入感官的细节，叙述可以看到、听到、感觉到、触摸到或闻到的东西。在以下范例中，哥伦布使他的读者感受到他们没有亲身经历的事件。日志中的范例到处是高大茂盛的小树林，还有四周绿树环绕，浓阴覆盖的大湖，景色优美迷人。整个世界就像四月的安塔露西亚一样青翠欲滴。鸟儿歌声动听，让人不忍离去，成群的鹦鹉连天空都能遮没。哥伦布通过感官细节来描述这个岛屿，他认为这个富饶的岛屿非常美丽。构思想像哥伦布见到的自然风光，列出他可能碰到的热带风光、声音、触觉、气味和味道。写稿在描述这个岛的时候，尽可能纳入你最多的感官细节。通过细节来表现这一地区的富饶繁茂，而不是告诉你的听众它有多美丽。修改对你描述的每一个形象都加入细节来强化，在只有视觉和听觉的描述中加入嗅觉，考虑在适当的地方加入触觉或味觉的描写。从美国语文教材体例中，我们可以发现美国语文课每篇都安排了“微型写作课”，都从阅读文本中选择了一个个细小的写作技巧点，如：生动细致的说明、有效的重复、事件的顺序、清楚的组织结构、统一等，并从文本中找出明确的范例以供学生模仿。一个学期下来，学生既学习了阅读，又学习了写作，一本二用，避免了教材的重复。学生也积累了具体的可操作的写作方法，久而久之就能写出规范的文章来了。二、误区重重的作文教学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中“课程目标”确定学生应该在“应用拓展”方面获得发展，并强调：“能在生活和其他学习领域，正确、熟练、有效地运用祖国语言文字。在语文应用中开阔视野，初步认识自己学习语文的潜能和倾向，根据需要和可能，在自己喜爱的方面有所发展。增强文化意识，重视优秀文化遗产的传承，尊重和理解多元文化，关注当代文化生活，学习对文化现象的剖析，积极参与先进文化的传播和交流。注重跨领域学习，拓展语文学习的范围，通过广泛的实践，提高语文综合应用能力。”但我们的中学作文教学往往并没有紧扣这个目标，而是大谈创新作文，哲理散文，有的教师甚至以“文学创作”的标准要求所有的同学，忽视了文学创作是建立在丰富的生活阅历、大量的阅读积累的基础上。这样，无阅历无库存的学生只有通过大量的引用名句名篇和堆砌一些排比句比喻句来彰显自己的文采，时不时还“为赋新词强说愁”。由于缺少真情实感，人云亦云，无病呻吟，重复单调，写出的文章连他们自己读了都心生厌恶，认为太假太矫情。由于语文老师天生就喜欢文字优美的文章，自然在评阅学生的作文时就带入这种审美倾向，于是语言的优秀成了作文的最重要的标准，学生们为了得高分，自然趋之若鹜。很多人已经不会写规范的议论文，不会审题，不会分析，只会堆砌好词佳句。当然出版社也就将这样的“精妙语句”汇编成册以满足学生的需求。以致，今年高考面对“一叶飘零而知秋，一枝勃发而见春。寻常细微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中”这样明确的提示，众多考生读不懂，更无从展开思辨性的分析和引申联想了。可我们的阅卷标准还停留在是否写出优美流畅的语言，殊不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文以载道，言之有物，文质兼美的文章才是好文章。我们的指导老师还在苦心经营着红绣鞋 白布里是尘埃，也是宇宙这类精英级的作文。对此，北京大学温儒敏教授反复提醒语文教育者，语文教育“不是要去将千分之一的学生培养成作家，而是要去关注其他的九百多人”，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也明确规定“注重跨领域学习，拓展语文学习的范围，通过广泛的实践提高语文综合应用能力”。言下之意，至少在文体上，中学生不仅要写优美的散文，还要写内容充实、情感真实的记叙文，写有理有据的议论文，写清楚简明的说明文，还有日常的应用文。在文与道的问题上，我们作文评价标准及作文指导都陷入了一个美丽的误区，有的甚至本末倒置，重“文”轻“理”，重“文”轻“道”。其实，我们在具体阅卷和指导学生作文时也犯下了另一个错误，走入了另一个误区：重视立意的深刻、积极，而忽视了立意的真实。生活不是完美的，学生如果投入到生活中，一方面能感知到生活的真善美，另一方面无法回避生活的假恶丑，更无法伪饰生活的真实、生活的无奈和尴尬。如果学生能用自己的眼看世界，用自己的心去体味人生百味，并写出激浊扬清的文字，为什么我们要否定他的世界观，否定他的积极性呢？鲁迅的文章不是也在抨击人性的劣根性么？如一考生“自艺术的失落中看到了人类精神文明的衰败”，他写道：艺术已死。蒸汽机车的轰鸣声开启了通向现代的大门。三百年来工商业的急速发展使得一种叫做人类的动物彻底改变了容貌。人类社会大踏步向前发展，商人的充盈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在商人的眼中，没有什么不能用来交换金钱。于是可怜的艺术便被打倒，成为了牟利工具。世间已没有文学，有的只是武侠、言情、玄幻和偶像。世间已没有美术，有的只是海报、招贴、动漫和涂鸦。世间已没有艺术，有的只是节奏、金属、说唱和煽情。没有新艺术，即使有，也在大众的眼光之外。人类五千年绵延相传的对艺术的创造和热爱，却在人类社会最进步的阶段断绝了子嗣。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艺术本是艺术家从自己身上剜下而欲与他人分享的一部分灵魂，但他已找不到哪怕愿意听他说句话的人了。蒙克在呐喊中所表达的对后现代的恐惧，现在已经是事实了我悲哀着，想从这悲哀中找到艺术失落的原因。但人群却把我推到一边，他们在快餐式的生活中娱乐着，娱乐着，一直娱乐至死。（祭艺术）虽然他写到的是文明的衰败和艺术的失落，但他深邃的思考、悲悯的关怀、殉道的精神、丰富的知识面，岂能被简单地归入“立意消极”之列了事？为了迎合老师的审美倾向，学生作文就回避了很多可写的材料，一味地追求“立意深刻”。认知是随年龄的增长而不断深刻成熟的，过着“三点一线”生活的学生除了家庭、学校、课本外又怎样了解社会呢？很多题目都限制了学生的写作范围，如今年湖北卷的作文命题实质是为难学生，国学大师关于“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结论，本已难懂，更何况还要引申到“为文、处事、做人以及观赏自然、认识社会”上，岂不更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吗？！我们今天的教学体制使学生不可能有时间有精力去读大量的文学作品，更不可能去读完整的文学理论、哲学理论等专门著作。故要能洞析事物本质，并写出微言大义的文章确实存在着一定的难度。因此只要学生能充分灵活地利用语文课本中的材料来证明观点，言之有理，结构清楚，语言通畅，就应该给予肯定。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今年浙江高考一考生的作文众生虽写到自己真实的感受并抨击了社会的一些阴暗面，但因为扣题准确，语言生动老练而最终险获高分。对于该文的最后评分结果让我们看到作文教学的春天，看到了希望。当然，今年高考从整体看，优秀作品较少，但文化底蕴却深广，具有这样的特点：能紧扣话题主旨，理解到位，使用灵活，但不一定直接套用话题以小见大，有作者自己的思想、认识和看法，并将话题内化为自己的感悟，有哲思，而且他们关注社会现状思考社会问题，有极强的社会主人翁的责任意识。如：我自艺术的失落中看到了人类精神文明的衰败，五千年输给了三百年。哲人被敬而远之，富翁则成了追捧的对象。我坚信，对物质的信仰必不持久，这必将得到改变，精神上的成熟的人类才能主宰宇宙，我愿意为它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