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话里来母白读为泥母的语音层次[注解1] 汕头大学中` P3.doc

客家话里来母白读为泥母的语音层次注解1汕头大学中文系 严修鸿客家话里绝大多点泥来母不混，但在客家话特别是粤东客话区，有些来母字在土俗词语环境下读为n-声母，似乎暗示另一种更为早期的语音层次。1、 棘力 广韵来母职韵林直切：“，赵魏间呼棘。出方言”。根据李如龙、张双庆1992，P241：梅县nEt7、连南nEt7、河源nat7、西河nek7、揭西lEt7、翁源lEt7、清溪let7、武平lE/7赣县lE/78，客家话中读n-l-都有。又，黄雪贞1988，P244-245：兴宁niEt7、大埔nEk7、平远nEk7、丰顺nEt7、紫金niEt7、酃县（湘）nEt7 | 蕉岭lEk7、惠阳lEt7、永定lE/7、桃园lE/7 。据李格非1984的研究，“棘”“ 棘力”同源，声母不同是原来复辅音*kr-分化的结果。2、 头颅各地客家话较为一致地把“脑袋”叫，是客家话较为典型的一个特征词。据李如龙、张双庆1992，P300，例如：梅县thEu2na2、翁源thEu2na2、河源thuai2na2、清溪theu2na2、揭西thEu2na2秀篆thEu2na2、长汀th27na27、武平th2na2、三都thEu2na2、香港thEu2la2（香港n-声母字皆读为l-）。一般是画 表示字源不明，也有随手写作“头那”的。实际上，只要承认来母白读为n-，并且鱼部音值读-a存古有旁例：“乌鹊”客家话仍叫“a1siak7”，张开叫“舒hia1” 我想把本字定作“颅”。说文：“颅，乇頁颅，首骨也，从页，卢声。” 本义是“头盖骨”，后引申为“头”，文选l潘岳：“俽余志之精锐，拟青颅而点项。”李善注曰：“颅，头也。”颅,广韵来母平声模韵落胡切，上古归鱼部。3、 背梁 脊背有些客家话点叫，据北大1995，P254：梅县音pCi56nC2，笔者母语坪畲与此同。又，谢栋元1994，P25“背囊”：背，后脊梁，后背。例：“三餐唔田食饭，饿去肚屎变背囊。”写作同音字“囊”。本字应该是“梁”，广韵来母平声阳韵吕张切，本义是“桥梁”，后凡身体或物体居中拱起或成弧形的部分，如：脊、鼻、山，因此意义没问题。韵母是三等白读同一等。4、 浪浪费、徒劳，有些客家话叫，梅县音nN56。黄雪贞1995，P220写为“囊”：词例囊想：幻想：无希望个东西，你。林立芳1997，P228,noN ：撇：浪费掉。笔者母语坪畲，noN56含有“徒劳，白白地，浪费”的意义：心机（枉费心机）话（说了也没用）讫来（可惜了）。本字当是“浪”，广韵来母去声宕韵来宕切，古代文献中有“空的，白白地”含义：唐李白嘲王历阳不肯饮酒：“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宋葛胜仲南乡子l九日用玉局翁韵作呈坐上诸公：“苕碧下青供酩酊，休休，楚客当年浪自愁。”5、 痨 毒杀，有些赣语和客家话叫，据李如龙、张双庆1992，P372： 连南nau56、赣县n56、长汀n68、宁都no6弋阳nau6、余干nau6、宿松nau56 | 宁化lo68；另，南昌lau6（熊正辉1995，P111）。广韵来母号韵郎到切，说文：“，朝鲜谓药毒曰。”坪畲nu56，豪韵读u韵母旁证：捞lu2，醪nu2。6、 醪 广韵来母豪韵鲁刀切，说文：“，汁滓酒也。”本义是浊酒，引申为“浑浊”“稠”，见于闽语和客家话。梅县nEu2（张维耿1995，P153写为训读的“淖”，去声，不合）；应该与闽语厦门lo2同源(周长楫1998，P77)。韵母是豪韵白读，痨nEu56、捞lEu2可以作旁证。据李如龙、张双庆，P401“稠”条：梅县nEu2 翁源nau2 清溪leu2 武平n2 三都nEu1 陆川nQi2 香港n-lEu1。7、 烈广韵来母薛韵良薛切，说文：“，火猛也。”今客家话和粤语把火烫叫，可以作动词或形容词，梅县nat7广州nat3，韵母三等白读同一等。张维耿1995，P149：火赤灼伤：细人莫分香火倒矣欠（小孩儿别给香火烧伤了）。讽刺。用少量的油煎：狗肉过再焖正过好食（狗肉放点油在锅里焖一下才比较好吃）。粤语：麦耘、谭步云1997，P359：火芮nat3（音捺）：热，烫：口的汤好，摊一阵至饮啦。（这汤很热，凉一凉再喝。）晒到地下脚口既（晒得地面烫脚的）。这两处都是新仓颉们造的字，也有人写作“火”，集韵郎达切：“，火貌。”意义也不明确，字源太晚。 8、 揽 广韵来母敢韵卢敢切，释名.释姿容：“，敛也，敛置手中也。”根据李如龙、张双庆1992，P358：“搂抱”客家话许多点叫，梅县nam3、河源nam3、揭西nam36、西河nam3、陆川lam3、清溪lam3、长汀laN3、武平laN36、连南lan3、三都lan3、宁都lam3，本字当是“揽”。该书凡声母为l-者写为“揽”，而声母为n-者写作“揇”，集韵：“揇，搦也。”说文：“搦，按也，从手弱声。”因此，后字“揇”意义不甚符合。再说，同一个方言区范围内，更可能来自一个字源。上述客家话点读为泥母的也是来自鲁敢切的“揽”，但是声母保留n-的白读。9、 履 坪畲点把“踩”叫nai3，有可能是“履”。说文：“履，足所依也。”徐灏注笺：“履，践也，行也。此古义也。”诗经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黄雪贞1988 ，P172，江永lO3 lO3（与戴、太同韵）：踩；据陈章太、李如龙1991，P346邵武话n3（与菜同韵）：踩。广韵来母上声脂韵力几切，客家话脂韵读ai是比较古老的。脂韵字一般层次在当地读i(悲美鼻眉地姊死姨)或舌尖元音（资迟师尸屎示），但是同是脂韵白读层次有读为较低元音e的，如：鄙差劲，劣质的pe3, 腻ne56 二e56（只见于“二泛子”一词，义为介于秕谷与精实谷粒之间的稻谷）可以作为脂韵读e的旁证，而eai在客家话中是同一层次的，鞋hai2解ke3，溪hai1鸡ke1。 10、绺 笔者母语用作量词及动词，一把，一束叫“一绺”，如：一绺秧子。动词指“抓过来”，音nu3。也许本字是“绺”：说文l糹部：“纬十缕为绺。从糹，咎声。读若柳。”韵母三等白读为一等侯韵。11、 连客家话形容人走路迟缓叫nan2,本字也许是“连”。说文l辵部：“连，员连也。”段玉裁本作“负车也。”并注：“负车，各本作员连，今正。”本义是“古时用人拉的车”，段注：“连即古文辇也”，相对于马车，速度较慢是人力拉车的显着特点，因此引申出“缓慢”的意义。易经l蹇：“往蹇来连。”其中“往来”相对，“蹇连”并举，综合的意思为“困难的境界”。蹇，说文：“跛足也”，引申为“劣马跛驴”，“连”的本义为“人拉的行走缓慢的车子”，正好与此相呼应。 “连”缓慢的意义还可以“涟”的声训含义作为旁证：“涟漪”是慢慢扩散的水波。连,广韵来母平声仙韵力延切，来母白读为n-，韵母三等白读为一等。 12、乐 粤东客家话有些点把“笑”称为“乐”：坪畲，平远、梅县音nak7， 乐 khut8nak7(心里非常高兴开心)，前者是副词性的无实义的语缀。死人（可笑），冷乐人，无人情（嘲笑别人，冷酷无情）。梅县点：张维耿1995，P149：口虐nag5大笑：渠讲去口安好笑，大家都死矣欠（他说得那么好笑，大家肚皮都笑痛了），“口虐”是临时造字或俗字，韵书无考。乐，本义是喜悦，愉快。论语l学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内在的喜悦表现出来就是外在的“笑”，两者是相通的：论语l宪问：“乐然而后笑，人不厌其笑”。现今共同语“乐”也有“笑”的义项：乐得合不拢嘴；他说个笑话把大家逗乐了。“笑”在文献中常含“讥笑”意味，增韵l笑韵：“笑，嗤也；哂也。”庄子l秋水：“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孟子l梁惠王上：“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以上文献转引自汉语大字典（缩印本1995）P538，P1230）。笔者母语坪畲点一个语词似乎还保留这种对立：诱笑lu56su56（谦词，客套话，指做得不够好，让人讥笑）。 我们认为本字是“乐”，广韵来母铎韵卢各切，只要承认韵母也是音值存古*ak，来母白读为n-，语源联系就可以建立了。次浊入归阴入，也是经常出现在与土俗词中的。13、漏笔者母语坪畲点“动作缓慢，从容不迫的样子”叫做 no56，细细（很慢的样子），子行（慢慢儿走）。我认为这个no56，本字是“漏”。另外，厦门：汉语方言大词典7363页写作懦 l)6-行动迂缓，也许同源。“漏”是古代记时器具，说文：“漏，以铜受水刻节，昼夜百刻。”周礼l夏官里已经有设官管漏刻的记载。可见我国早在周代已使用漏刻测定时刻。明以后我国有了钟表后才废弃不用。（据辞海89年版缩印本1109页）。“漏”与“慢”之间是有联系的。漏刻由好几个漏斗分层级组成，最上层漏斗里的水要漏到最底层需要一天的时间，可见多么从容缓慢！红楼梦第五十四回：“那女先儿们都是惯熟的，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急。”底线为笔者所加。又曹禺王昭君第一幕：“夜半的宫漏，一点一滴，像扯不断的丝那样长。” 漏，广韵来母去声候韵卢候切，当今客家话读-o是侯部古韵值的遗留，与以母的“腴”肚：腹部，油镜：汤水表面的油花读lo2可互相印证。14、觉 突然发觉，猛然想起，笔者的母语叫nuk7，例子：我想讫半工人，紧nuk7都nuk7毋倒渠究竟系么人。我nuk7去系你家同学打来个电话（我觉得是你同学打来的电话）。另外,心里忽然紧张叫做nuk8或“打nuk8”,归阳入调。推其根源，两者均可能是“觉”。“觉”是二等字，根据李方桂1980，二等上古有-r-垫音，为此可以看作是复辅音分化的结果：*krokroknuk参见上述棘力客家话里有觉韵读同屋韵的层次：月暴 phuk8戳tshiuk7 涿tuk7 啄tuk7。 说文：“觉，寤也。从见，学省声。一曰发也。”段玉裁本作：“觉，悟也。”广韵入声觉韵见母古岳切。15楼粤东平远县差干镇与江西省寻乌县交界处有个自然村叫 南楼，楼 当地念 nu2。很可能是地名中存古的读法。粤语广州话里头，有几个口语词似乎反映了来母读同泥母的层次：烈nat3 粒np1 累（相连）nai5 。根据新近的调查材料,粤北土话里n、l是分别清楚的，但是有零星口语常用的来母字读n-的，来：连州附城读nu2，丰阳镇读noi2；粒：连州附城读nAt7，西岸镇读为noi68。犁：乐昌县皈塘镇读为nE2张双庆主编2000，2002稿。我们在此提出一个假想：客家话与粤语来母白读可能反映了一个早期来母曾经混同于泥母的语音层次，也就是汉语上古音阶段的来母与以母的对立由*r-*l-转化为*n-*l-的对立。现今来母为边音l-，以母为零声母是一种与北方话一致的模式，在时间上是后起的，是晚进的层次。注解一: 2000年11月在梅州市召开的客家方言第四届研讨会上笔者宣读的论文为客家话里来以母白读反映的早期层次,论文关于以母的论述经过修改补充后以汉语南方方言里白读中所见以母古读的层次为题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杂志21期发表,为节省篇幅,本论文集只收入关于来母白读的部分。参考文献：北大中文系语言教研室 1995汉语方言词汇（第二版）语文出版社黄雪贞 1988客家方言声调的特点，方言88年第四期黄雪贞1988江永方言音系，方言88年第3期黄雪贞 1995梅县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李方桂 1980上古音研究商务印书馆李格非1984释“艻”、“棘” 武汉大